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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杨恒均致命 三部曲-全球首部中美间谍斗智反恐破案小说-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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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了他们的难处,并且顺手把放在桌子上广东地方政府批示医院主治台湾居民和东莞居民的文件拿给他看。双方最后都做了让步,梁科长答应等急救一结束,病人情况适合转院时,就立即安排病人转到广州大医院。

坐在急救室外面,梁科长听着隔壁急救室的忙乱,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当初接受任务时,李副厅长和花白头发明确交待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与目标直接接触。但当他看到周玉书倒下时,他早就忘记了什么规定。现在他坐在这里,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可以现在离开,但必须通知什么人来照顾。他不敢给国家安全厅和公安厅打电话,再三思量,就拨通了杨文峰的电话。

急救刚刚结束,杨文峰和王媛媛就冲进医院。杨文峰见到梁科长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并没有把疑问说出来,只是问:“通知广东省国家安全厅没有?”

梁科长摇摇头,面露难色,示意杨文峰和王媛媛到一旁小声说话。他以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为由,希望两位为他保密,并把周玉书交给他们。杨文峰和王媛媛也没有心情再问。招招手送梁科长急匆匆地离开。随后,杨文峰拨通了广东省国家安全厅办公室的电话。

护士表示只能看一眼病人,有事可以去见主治医生。杨文峰和王媛媛被医护人员带领进入急救室。急救床上,周玉书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鼻子里还插着管子,氧气瓶呼呼地响着,三瓶输液瓶在上方微微晃动着。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进来,周玉书吃力地撑开眼皮,杨文峰关切地俯过身子。王媛媛心情复杂地站在他身后。

“没事的,我只是累……”

杨文峰点着头,看着周玉书眼皮又重重地合上,直起身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之后,悄悄离开了观察室,两人被护士带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主治医生桌子上摆满了汽车模型和汽车杂志,看到病人家属进门,马上放下手里的汽车杂志。

“目前我们还没有最后确定导致病人休克的直接原因,但心电图和肺部肝脏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单单从这三个器官的检查结果看,都不足以造成病人这种突然接近死亡的休克,可是这三个器官都同时出现严重的病变,加在一起,就严重了。”

“怎么严重?”杨文峰急切地问。

“怎么给你们解释呢,你们是外行,这样说吧,病人像一部老爷车,虽然没有零件完全不能用了,但由于所有的零件都消耗太大,所以……病人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杨文峰鼻子一酸,差一点眼泪都流出来。王媛媛这时插话说:“可是病人才76岁,如果没有什么大病,怎么能说走到人生尽头?”

“按说如果人的身体无病无灾的话,应该都能活到一百岁没有问题,可是使用了76年的器官怎么可能没有一些问题。就拿这个病人来说,虽然他的身体总体看起来没有什么致命的大病,但他有心脏病,肝脏有硬块病变,加上肺部也有一两个穿孔,这些本来都不致命的病加在一起,你们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

“怎么可能会这样,没有办法了吗?”杨文峰声音中带着一丝希望问。

“如果说病人有严重心脏病或者肝脏出现大面积硬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例如病人可以找到置换的器官,并可以付高昂的手术费,我们可以安排器官移植手术,病人获得新器官后可以多活五到十年都说不准。可是就这个病人来说,他是同时有几个器官出现问题,也就是所有器官都老旧了,目前的医疗条件无能为力。”

“病人还有多久时间?”

“这说不准,也许几天,也许几个月,但如果奇迹出现,病人甚至可以多活一两年。这同样像一部老旧的汽车,也许可以接着开,也许突然熄火,这已经超过了现代医学可以预测的范围。”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通知医生,病人单位的领导过来了,希望和医生谈谈。医生疑惑地看着杨文峰和王媛媛。杨文峰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我们只是病人的朋友。”说完走出去,和几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擦肩而过。他俩想再进入急救病房探视周玉书时,被门口的一名年轻西装拦住了。年轻西装出示证件,原来是广东省国家安全厅的特工,他问了杨文峰和周局长的关系后,让杨文峰等一下,自己过去找正和医生在一起的领导汇报。过了五分钟,一位国家安全厅领导过来和杨文峰客气地握了握手,表达了谢意。杨文峰知道他误会了,以为是自己把周局长送来的。不过记起梁科长的交待,也就没有说什么。领导说完谢谢后,表情也严肃起来,杨文峰感到一丝不快。

“杨先生,我们会尽快把周局长转院到广州市最好的医院,你不要担心。另外我有一个要求,对周局长的病要保密,也就是不要在外面提起。如果没有我们的通知,也请你不要再来探望周局长。我想,这样也许更加有利于他的治疗。这个医院不适合周局长,所以在他留医期间,我们会严格保卫,派人24小时守护的。”

杨文峰和王媛媛都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医院。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杨文峰由于无法找到周玉书而萎靡不振。他第二天打电话到东莞台商医院,院方告知病人已经转院。杨文峰联系了广州几家有名的医院,院方在问清名字查了病人登记后都说查无此人;他又打电话到国家安全厅农林下路招待所,服务员说周局长的行李已经被领走了。杨文峰呆呆地拿着话筒忘记放回座机。王媛媛把把话筒接过来,轻轻放下。王媛媛心情和杨文峰的一样沉重,但自己的心情沉重中夹杂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杨文峰却是真情流露。王媛媛被他流露出的感情而感动,为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情而益加难受。

“文峰,我想他们既然不想别人探望,就算送进医院也可以使用假名。不如干脆给国安厅打电话吧?”

“没用的,上次告诉我不要主动找周伯伯的人至少是副厅长级别,以他们的保密规定,下面接电话的要就是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可是,总得让我们知道人是死是活吧?”

“你是怎么说话的!”杨文峰不满地瞪了一她眼,“怎么会死?你不要乱说!周伯伯身体很好的,一直很好。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周伯伯的病如此保密,好像没有必要呀。平时他们都不理周伯伯的。”

王媛媛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她心中恨自己,在这个时候无法和心爱的人分担忧愁,她只能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以表示理解和安慰。

杨文峰默默地流出了眼泪,王媛媛看着晶莹的眼泪嘀嗒滴落在手上,心里突然充塞了一股浓浓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是从杨文峰身上散发出来的,也是让王媛媛当初慢慢爱上他的那股特立独行的气质,只是当时她说不清。现在她突然想起,杨文峰在和他周伯伯在一起时,才没有这种孤独之气。现在周伯伯离开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以身上突然散出了强烈的孤独感。杨文峰感到孤独的时候,也是王媛媛感到孤独和无奈的时候。杨文峰和他的周伯伯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原来文峰和自己在一起时仍然是孤独的!王媛媛心疼地想着,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那一天快点到来,那一天自己可以和文峰无所不谈,那一天可以让文峰和自己在一起时孤独远远地走开。


半月后的一天,两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来到报社,找到杨文峰后,他们出示了国家安全厅工作证,请他走一趟。杨文峰走进王媛媛办公室请假,他平静地说,外面的人是国安厅的,要带自己去问话。说完转身离去,留下王媛媛脸色煞白好像要休克地坐在那里。

上车后,小车向东山区开去。最后车停在中山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他看到两位国家安全厅的干警年纪比较轻,所以路上也不提问题,免得他们回答不了。到达后,他随两位走进医院住院部,上到三楼内科住院部,进入到左翼的心肺科深切治疗部。杨文峰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他知道进入这个住院部的病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大多不是来治疗而是来等待死亡的。经过一排病房的门口时,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绝望的痛苦呻吟声,杨文峰几乎想捂住耳朵,但偏偏医院的走廊好像都长得没有尽头似的。

三人转了个弯,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两位中的一位轻轻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站在杨文峰面前的是上次交待自己不要随便接触周局长的广东省国家安全厅领导。那领导点头让杨文峰进去,然后把另外两位同来的国家安全干部留在了门外。

这是一件单人高干病房,里面有沙发和电视,当然急救设备也一应俱全。中间的病床半躺着周玉书,脸色恢复了一些颜色,虽然仍然在输液,但插在身上的管子只有一条了。杨文峰急忙走过去,看到老人脸上带着笑容,伸出双手抓住老人伸出来的一只手。

旁边的国安厅领导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并没有插话,任凭他们两人聊天。过了一会看到他们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于是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杨文峰用眼角注意到这个动作后,停下来,看着领导。领导看看周局长,周局长点点头。国安厅领导起身走过来,把一张医院的表格交给他。

“杨先生,今天请你来,是周局长的意思。周局长提出,希望你能够签一下这张委托书。签字后我们会交给律师。”
杨文峰拿起那张表格,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时,周局长用微弱的声音缓缓地说:“我儿子在美国,她妈妈去世后,他一直不肯原谅我,我想,通知他可能也不会回来。我也没有其他亲人,医院说,根据我的情况,会随时需要病人的亲人签字画押的,我希望这个人是你!”停了一下,他又看了看国安厅领导,“我不想事事都麻烦单位。”

国安厅领导点点头补充道:“现在医院也不希望事事由单位做主,紧急情况下找不到人不说,就是找到了,我们单位还得开会,还得请示北京,麻烦得很。周局长有些亲友,但都不在广东,但按照法律,周局长可以在清醒的时候委托任何他信得过的人。周局长第一个想到你,他希望你能够签字。”

杨文峰连连点头,低头签字,心情愈益沉重。国安厅领导收起那张表格,又看了看手表,客气地和周局长告别,对杨文峰说再见时,领导笑着说:今后你随时可以来看望周局长,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你可以直接和我联系。

房间剩下两人时,杨文峰探手抚摸着老人的额头,老人微微闭上眼睛,感觉着杨文峰的抚摸。杨文峰看到老人的眼角沁出了泪水。

“周伯伯!周伯伯……”

“文峰,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签字吗?”

杨文峰为周伯伯擦干泪水:“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我就可以来看您。”

“对了,因为我想见你,也有事找你。不过,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周玉书停了一下,“这一层都是内科病危病人,有些是得了肝癌肺癌和严重心脏病的,我虽然这三个器官都没有致命病,但却三个都有问题,而且恢复的可能性等于零。我知道,我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啦。你刚才走过病房是不是听到呻吟声?在这里十五天,他们抢救了我三次,在这里,当我没有昏迷的清醒时候,每时每刻都能听到从其它病房传过来的痛苦的呻吟声,现在我已经可以分清不同的声音来自不同的病患,而且我还可以感觉到每一天都有一两个熟悉的呻吟声悄然消失,我知道他们被送到停尸间了。这里是生命结束的地方,也是最让我感觉到生命存在的地方。孩子,我一生都是无神论者,都是唯物主义者,我看得很开,你不用安慰我,更不要为我流泪。这些天我听到看到好多个病人在无望地同死亡搏斗中痛苦不堪,受尽折磨,最后还是被死神带走。这里大多数病人年纪很大,而且绝大多数是被现代医学宣布了死期的。可是出于人道,医生们还是尽心尽力一次次把病人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可是,夺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让病人再次等待另外一次死亡来临时的痛苦和折磨,让亲人们一次次看到病人同死神搏斗时的绝望,让医生经历一次次无奈和无助的叹息。文峰,我让你签字,因为我信任你,你能够理解我,有那么一天当你周伯伯无法战胜死神时或者当你周伯伯累了,想放弃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签字让我走,也让大家解脱,让医生有更多的时间去救治那些可以救治的病人,让国家把这种无结果的医疗开支用在别的病人身上,更主要的,让我不要一次次被死神折磨!我不是病人,病人还有康复的可能,我没有了。我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我想走得平静和有尊严点,我不想他们为了延长我几天的生命而割开我气管插上吸管,让我通过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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