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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分歧者三部曲-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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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就不需要记得去控制室的路,因为通道里人群涌动,我直接被人推着朝控制室方向走去。等到了控制室,我推开人群,走到前边,看到出现在半个屏幕上的父亲和母亲。周围的人看到我后都离我远些站着,一片窃窃私语声响起,只有妮塔站在我身旁喘着粗气。

有人开大了音量,屏幕上的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可这声音夹杂着咝咝爆裂声,应该是受麦克风的影响,不过我还是听得出父亲的声音。我能听出他每次都在合适的时候转换语气,能听出他每次都在合适的地方提高音调,我甚至都能预测到他会说些什么。

“你等了这么久才审判我,是想细细品味这个时刻吧?”他冷笑道。

我浑身立僵,马库斯这次脱下了那张假面具,现在的他不是那个平和、耐心的无私派领导,不是那个永远不会伤害别人、更不会伤害妻儿的好男人,而是那个抽下腰带绕在手指上的恶魔。我最熟悉的就是这个马库斯,我一看到他,就想起情境模拟中的他。

“马库斯,当然不是这么回事。”母亲说,“多年来你一直服务于我们的城市。我和各位顾问对你的审判都很慎重。”

马库斯扔掉了假面具,伊芙琳却戴上了她的面具,她语气中透着真诚,真诚到我都差点相信她了。

“前派别代表和我经过了深思熟虑,考虑到你多年来对政府工作兢兢业业,考虑到你对派别成员的鼓舞启发,考虑到你作为我曾经的丈夫的情分……”

我禁不住冷哼一声。

“我仍然是你的丈夫,无私派不允许离婚。”马库斯插嘴道。

“虐待配偶的夫妻可以离婚。”伊芙琳说。我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出现,空虚而沉重,真没想到她竟在大众面前坦然承认这些。

不过想来也是,她此刻想让公众看到的不是那个掌控着他们命运的冷血女人,而是一个被马库斯用暴力欺凌的弱女子,想让他们看到那干净整洁的房子里,那熨烫平整的灰色衣装后,隐藏着的肮脏秘密。

我已隐约知道了结果。

“她要他死。”我说。

“可你的罪行却依旧摆在那里。”伊芙琳平和地说,声音中甚至带着几分甜美,“你对这个城市犯过天理难容的罪行。你欺骗无辜的孩子,让他们为你自己的目的去送死;在攻陷博学派总部时,你不听我和前无畏派领导托莉·吴的话,自作主张导致无数人丧生;你背信弃义,撕破和我们达成的共识,背叛了同盟,没有对抗共同的敌人珍宁·马修斯;你揭开了本应尘封的秘密,出卖了你自己的派别。”

“我没有——”

“我还没说完。”伊芙琳继续道,“不过,因为你为我们的城市出过力,我们决定对你做与众不同的处罚。其他前派别代表可以被赦免,也可以继续担任城市顾问一职。你没有这个权利,不过我们也不会把你当叛徒杀掉,而是把你放逐到友好派总部那边的城市围栏之外,永生永世不得返回。”

马库斯满面惊异,我倒不奇怪他有这种反应。

“恭喜了,你可以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父亲终没被判死刑,我是应该暗自庆幸,还是应该愤怒?因为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可以摆脱他,却没能实现,如今还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我一时有些无措,失掉了所有的感觉,双手发僵。我知道我开始恐慌了,这次却不似往常能觉察得到。我只是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这样想着,我转身离开父亲母亲,离开妮塔,离开那个我曾经居住过的城市。

第二十一章 翠丝 母亲的日志

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在对讲机里讲了攻击演习的内容。一个清脆的女声让我们反锁所在屋子的门,关好窗子,等待警报声停止:“警报最多会响一个小时。”她道。

托里亚斯神色疲倦,面容煞白,两眼下都是很重的黑眼圈。他抓了一块松饼,不时捏下一小块,有时吃几口,有时忘了往嘴里放。

我们几乎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大概是因为无事可做。离开了身后的城市,我们失去了派别,也失去了目标,现在我们无所事事,只是呆呆地等着什么事情发生,可这没让我觉得自在,反而有些焦虑和不安。我适应了时时刻刻有事可做,有仗可打的日子。我提醒自己要放松。

“我昨天跟他们坐了飞机。”我对托比亚斯说,“你呢?”“我只是四处走走,处理些事。”他简单生硬地说,带着怒气,“坐飞机感觉怎样啊?”“简直太棒了。”我坐在他的对面,膝盖触碰着他的膝盖,“世界真是……比我想象中大得多。”他点了点头:“我应该不太喜欢乘飞机,那么高,想想都晕。”不知为什么,我对他的回答隐隐有些失望,本希望他会后悔没和我在一起,后悔没和我一块儿体验这“翱翔空中”的感觉,至少他也应该问问“太棒了”指的是怎么个棒法,可他竟只是说他应该不喜欢乘飞机。

“你没事吧?看你这样子像昨天没怎么睡觉似的。”

“可不是嘛,昨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用手捂着脑门儿说,“你总不能怪我为此心烦吧。”

“你想为什么事心烦就烦好了,”我微锁着眉头说,“不过在我看来,你也没必要这副样子。当然,我知道你很震惊,可我说过,你还是你,和前天的你、以前的你相比,没任何改变,管这帮人怎么瞎扯呢。”

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在说基因的事,我是说马库斯。你根本不知道,是吗?”这话像是责怪,可语气听着却没有责怪的成分。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把松饼扔到垃圾桶中。

我感觉很受伤,很气恼,我当然知道马库斯的审判了,刚一起床,周围议论的就全是这件事,我总感觉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不用死了而心烦,显然我错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警报却响了起来,把我的话挡在了口中。警报尖锐的鸣笛听着有些刺耳,一时思考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动了。我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摸索着枕头下面,掏出载有母亲日志的平板电脑。

托比亚斯关上门,拉上窗帘,我们几个都坐到了床铺上。卡拉抓了个枕头捂住头;皮特靠墙而坐,双眼紧闭着;人群中不见迦勒,他大概在钻研昨天让他神情飘忽的事情吧;克里斯蒂娜和尤莱亚也不知去了哪里,应该在探索整个基地,昨天吃了甜点后,他们俩就突然对这地方起了兴趣,哪里都想走一遭。我不想在这里走来走去,只想读读母亲对这里的看法,她写了一些关于基地印象的文字,说这里出人意料的干净,说这儿的人总是在微笑,说她在控制室里看视频就爱上了那座城市。

我打开屏幕,希望母亲的日志能屏蔽掉外面的杂音。

今天,我自愿去城市里。听大卫说,分歧者正在遭受屠杀,我们必须派人阻止他们,不能让实验中的最佳遗传物质就这样浪费掉。这话听着让人有些不爽,大卫应该也没别的意思,他的意思或许很简单,若不是分歧者人数锐减,在发生大规模毁灭前我们是不会插手的,可这种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必须解决问题。

他说只让我在那儿待几年。我在这里没有家人牵挂,只有几个朋友。我年纪也不大,安插在那个城市应该不费力,只需重置几个人的记忆,我就成了无畏派家庭的孩子。我身上本来就刺着文身,若不是选择无畏派,在实验里便无法解释。唯一让我闹心的事就是明年的选派大典上,我必须选择博学派,因为谋杀者就在博学派,可我怕自己不够聪明,过不了博学派的考验。大卫却说这没什么关系,他会帮我篡改考验结果,可我总觉得那样做不公平。基因局觉得派别制度只不过是控制破坏的行为修正模式,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城市里面的人却视它为生命,我不该玩弄他们所信仰的制度。

我在镜头中观察他们已有几年了,融入他们当中也没什么困难,说真心话,他们不一定比我了解那个城市。只不过传送日志有些难,可能有人会发现我在跟一个远程服务器通讯,而不是城市内部的服务器,今后的日子里,传到基地的日志可能少一些,甚至可能不传。我以后必须将自己和自己的知识分开,可能这样也不错,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或许,这些改变正好对我有益处吧。

一时要接受的信息太多,我发现自己不断地读着这一句:“唯一让我闹心的事就是明年的选派大典上,我必须选择博学派,因为谋杀者就在博学派。”可她笔下的“谋杀者”到底是谁?是珍宁·马修斯的前任吗?更让我困惑的是,母亲最后并没有选择博学派。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选择了无私派?

警报声渐渐减弱,直到消失,可我的耳朵依旧嗡嗡作响。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托比亚斯却待在屋子里,手不停地敲着大腿。我一言未发,觉得自己可能不想听他此刻必须要说的话,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有点焦躁。

但他说的却是:“我能吻你吗?”“好。”我有些释然地说。他微微弯下腰,摸了摸我的脸颊,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他毕竟还是懂我的,知道怎样让我好受一些。“我刚才没想到马库斯,我错了。”他耸耸肩道:“都结束了。”我心里明白,并没有结束。关于马库斯,永远都不会真正结束。他所犯下的罪孽太深重。不过我不想追问这件事。“你又看了些日志?”他问。“嗯,基地里的一些事,开始有趣了。”“好,那你快看吧。”他嘴角微翘,似在浅笑,眉梢眼角却仍是倦意和烦乱。我没挡着他,只是觉得我们分开一会儿也好,分开后消化下各自的悲伤。他去缅怀他失去的分歧者身份,还有他所期盼的马库斯的审讯结果;而我去缅怀我的父亲母亲。

我敲了敲屏幕,又往下读起来。

亲爱的大卫:

我眉头紧皱,母亲这是在给大卫写信?

亲爱的大卫:很抱歉,我不能按照组织的计划走,我做不到。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愚蠢的少女,可这是我的人生,我要在这里生活很多年,必须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即使不选博学派,我也能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明天的选派大典,我和安德鲁会一起选择无私派。希望你不要生气。不过就算你真的大发雷霆,我恐怕也听不到了。——娜塔莉

“我和安德鲁会一起选择无私派。”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这句话,让这话慢慢地渗进脑海中。我掩嘴而笑,把头靠在窗子上,任眼泪默默地落下。父亲母亲还是相爱的,他们的爱情超越了组织计划,跨越了派别,叫板“派别远重于血缘”的宣言,变成血缘远重于派别。不对,应该是爱情远重于派别。浑身陡然变得轻飘飘的,像浮在平静的水面上,我关上屏幕,不想再读下去,不想破坏这样的感觉。真奇怪,我本应该悲伤,却没有,反倒觉得在这一字一句一段一行间,重新找回了母亲。

第二十二章 翠丝 真实身份

文件夹中母亲的日志只剩下十几篇,而这些日志也没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反倒平添了更多的疑惑。余下的日志不只表露了母亲的思绪和情感,还都写给一个人。

亲爱的大卫:

曾经在我眼中,你不像上级,更像是朋友,可现在看来我错了。

你难道以为,我到了这个城市,定会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吗?以为我不会跟任何人有情感联系吗?以为我不会自己做出任何选择吗?

在没有一个人情愿来这里时,我自告奋勇站出来,抛开过去的一切。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责怪我放弃使命。我得把这些说明白:我会选择无私派,会成家,可我不会因为这些就忘掉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我有权过自己的生活,过我选择的人生,而不是你或基因局给我选择的人生。你应该懂得——懂得我在目睹、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之后会觉得这样一种生活是多么的吸引人。

说真心话,我觉得你在乎的并不是我选择了另一个派别,你只是在吃醋。你若再想从我这边得到最新消息,最好就你的怀疑向我道歉,否则我就不会再给你发消息了,更不会到城市外去看你。决定权全在你。

——娜塔莉

不知她口中关于大卫的话是不是真的,这想法让我觉得很别扭。大卫真会吃父亲的醋?那他现在是否仍在吃醋?我只能从母亲的观点里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母亲的话恐怕算不上了解这个问题最准确的信息源。

从后面的日志中我能读出,随着离开她曾经生活的“边界地带”时间越久,她的语言就变得越有涵养,对事情的反应也变得更温和,她在渐渐成长。

我看了看下一篇日志的日期,距上篇差不多已有几个月的时间,可它并不像其他那些一样是写给大卫的。语气也不同了,不再亲近,变得直截了当。

我又敲了敲屏幕,一篇篇翻着日志,敲了十下,才又看到母亲写给大卫的信,而日期已是整整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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