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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精忠吕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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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吩咐那侦骑自行其事,自己下了马,抽出龙泉剑慢慢地走进了那院子,果然院子里横七竖八倒着几十具宋军服饰的尸体,院子的天井有一堆狼粪,一支熄灭的火把握着一名宋军的手上,他离那狼粪只要不到一步的距离,可惜咽喉上那支长箭让他永远的停留在这个地方。

那行军参赞仔细拔看了每具尸体,那手指节上执刀枪、弯长弓留下的老茧是不会说谎的。过了半晌,他默默地走出这个院子,屈指往长剑上一弹,叹道:“想不到,我许坚有眼不识英雄啊!”

只因他军旅之事绝不陌生,从这宋军的死状,完全可以让他想到张川三人,是如何扼守边角,再以这狼粪为饵,把宋军一一诱杀的。他本是江左名士,因为和李煜合不来,才藏身行伍之中,性子也是极为高傲,此刻心知错怪了左突骑使,便很是忐忑,但他更有一团火在心头跳动,那便是唐人不比宋人更弱,只要有会练兵的将军,也能创造出这种三人歼灭五十多人的战例!他从这一刻开始,便深深为左突骑使神乎其技的练兵之能五体投地。

其实这也没什么,宋军唐军都是同一人种,盔甲兵刃也相差无几,现时吕布手下背嵬之士可以说悍不惧死,又是几千人里选出的二十来个精英,兼之这些日子吕布又传了他们合击之术。

这队失了先机的宋军,被袭第一反应就是点狼烟,结果那堆狼粪被张川他们当成围点的“点”,而这五十多名宋军,就成了打援的“援”。这是一种战术的运用,加上张川和许文和占了两个角,交叉发射的羽箭可不是吃素,那院子到天井,也就一条路,别说还有刘破虏在后面捡漏,所以这战果也不是什么太不可思议的事,这就是所谓战机瞬逝,五十宋军到死完了,都还没搞清楚袭击他们的到底是多少人。

再说吕奉先,什么时候不是少胜多?难道他率铁骑在三国刚愎自用的纵横了这么长时间,对如何以少胜多,会没有自己的章程?只可惜许坚如何自己所说,有眼不识英雄,才会如此感叹。

这时来路已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尖尖的烟尘龙卷风般高高扬起。许坚知道,便那手执方天画戟的左突骑使来了!他不再思量,认蹬上了马,远远一见吕奉先,便仗剑高呼:“卑职唯大人马首是从!今日方知大人之能哉!”

那吕布曾是天下公认的第一武勇,他的能耐,又何须人奉承了,听了只是淡然一笑,颔首让他跟上。许坚连忙策马跟在吕奉先身后,这时侦骑来报:“三里!”吕布挥戟向前一指,八百人在马上换骑了一直空跑备用战马,突然发力加速,许坚亦紧紧跟在吕布身后,看着前方这左突骑使,束发金冠两条骄傲的雉尾在风中飞舞,许坚心中血勇一下子涌了上来,只觉跟着这战神一般的上司冲过去,冲过去,那黝黑的画戟能把所有的阻碍扫平,只要跟着他、跟着他,就会有奇迹!

这时那营盘已不到百步,守军才发现这队骑军呼啸而来,惊惶失措地想关上辕门,许坚只见前面那两条雉尾似乎突然给人往后扯了一下,却是吕布匹马当先如箭般疾冲上前,然后许坚便见两个头颅高高的飞起。

这时也没有什么给他考虑的余地,他只是紧紧跟着那两条雉尾狂疯向前冲锋,每每吕布加速,那两条雉尾一压低,前面被传来惨叫,伴着惨叫声,总有一些残肢断臂、或是粉碎的拒马飞上半空。

许坚知道,自己要做的,能做的,只要跟着他,跟着他。

这时只听一声断喝,一片血红从侧里席卷而来,点点寒芒如花芯般绽放,首当其冲的张川在马上扭腰一斩,那团血红稍一敛,瞬间又如野火焚原般弥漫而开!只听张川惨叫一声,手里朴刀被高高挑飞空中。

那刘破虏此刻见平素和他亦师亦友的同袍遇险,奋不顾身挺枪就冲上去要把张川抢下,可怜这面对面的交锋,可不是偷袭设伏,平点儿花巧也没有,那刘破虏手上长枪都没递进去,只见那如火血影一张,刘破虏已连枪带人直被斜斜扫离了马鞍。

许坚本是世家子弟,见多识广,此时一见不禁心头发颤,怎么会在这里碰见这么利害的对手?这枪法竟可以快到这等地步!这杀意竟如此狂盛!以他在林仁肇军中多年的经验,怕是南唐第一虎将林仁肇,也不过如此吧?这宋军之中,一个不起眼的营盘,居然有这么利害的高手,这绝对是顶尖高手!在许坚心里,只觉怕得传说中百万军中能取上将首领的张飞,或是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也许才能与之比拟。许坚面对着这团血影,心中惧意大盛,这种恐怖,是下意识,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但许坚见那许文和也冲上去了,不知为何,心中热血激荡,他从没见过一支南唐的军队如此前仆后继,悍不惧死,若南唐将士都作如是观,天下何有吴越?何有宋!许坚满腔豪情化作一声长啸,挥剑削去左臂上不知何时被射中的长箭箭杆,从马上凌空跃起,头上文士冠早已不知去处,长发披面凌空一剑向那团火红刺去!

“叮、叮、叮、叮、叮!”许坚在一息之间连击五剑,全数被那敌将接下,剑断!空中翻身落地倒退了五六步才消了对方枪上巨力,这时才看清那敌将红脸长须一身火红战袍骑一匹火红战马,尽管五十上下但动作极为迅捷,如不是许坚这霹雳般的五剑,并且和许文和一起夹击他,让他动起来根本就快得只有一片红影。

但许文和嘴角渗出一道血丝,长枪已交左手,明显右手已使不上力。张川在同袍拼死相救之下,伏在马鞍上一动不动生死未仆,许坚望着手里断剑,呕出一口血来,染在那雪白文士袍上,极为显眼。那敌方老将长啸一声道:“瓦鸡土狗!受死吧!”

许坚此时已失了战马,许文和只能左手执枪,两人不禁眼中流露出绝望神色,瓦罐总归水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事到如今也是避无可避。

此时却听前方一声冷哼,一抹黑色如闪电般击来!

那红袍老将大叫一声:“来……”手上长枪已然抖出银蛇千万迎了上去,许坚只见那抹黑色闪电一切一扣一撩,在极为快速的人马合一冲刺回援之中,每个动作交待得干脆利落,这时许坚才见到果然是那把黝黑画戟,但对面那红马已然空鞍!

“……得好!”那红袍老将被挑飞半空之中,才堪堪把一句话说完,已然扎手扎脚摔在地上,许坚和连滚带爬回来的刘破虏一起,立马不等吕奉先吩咐,取了绳索就把那红袍老将绑了个结实。

“休得伤我爹爹!”一声娇叱在前方响起,远远只见一员女将身披亮银锁子甲,挺着亮银枪杀了过来。那白马极为神骏,马上女将更是枪如游龙,挡在她面前的三四名骑兵,纷纷惨叫着被挑飞。

可怕的是击落这数名骑兵,甚至都不能让她稍为迟缓劲驰的战马!见多识广的许坚脸色一变,想不到这个营盘里的敌将一员比一员更强,他脱口惊叫道:“人马合一!”是,只有练到人马合一,才能这么挥洒自如。

这不是骑术多好或枪术多好的概念,只因不单马须好马,人要强材,并且还要人马相处在一起的时间极长,才能磨合出这种默契——骑者要向什么方向攻击,使多大力道,战马在骑者出招时就有所明了,所以尽管马上骑将枪借马力,胯下战马却早就有默契控制步骤,不会因为反作用力而使速度减下来。

李颜大惊高吼道:“结阵!结阵!”他虽不满三十,但十五岁从军,整整打了十来年的仗,他见到太多的战阵,刚才那个红袍老将,不过是匹夫之勇。这个女将不同,这是可以百万军中取将帅首级的人物,这种人绝对不让她冲杀开了,唯一的法子就是困死她!

那八百骑兵马上分了一个十人小队冲上去,因为弓箭在这距离里已没有什么效用。为首那名骑兵队正王亮,却也是当初第一批被吕布选上的二十多人里的成员,骑术刀法在这八百骑里都是上乘之选。

但他大吼着横斩过去,这一刀却斩在虚空似了,如用千斤力去提大水缸,结果却不过是十来斤的空缸一般,这一下失力让他几乎要失去平衡从马上摔倒。而这一刻,他见到周围一起攻击的袍泽竟也一样纷纷在马失去平衡!

要知他们这一小队,是八百骑里最强的一队!

而王亮见到,那银盔银甲执银枪的女将冷傲的笑了,然后她手上的银枪失去了踪影,紧接着她整个人也失去了踪影,一朵斗大的雪白海棠一下子绽放向王亮他们罩来!王亮只觉得口舌干涩,他知道那女将不会消失,她的银枪也不会消失,只不过,那银枪舞动得极快,如一朵巨大的海棠一样遮去了她的身形。也话,摔下去马去是唯一的机会,但这朵枪花快得不会给他机会,不会给他们十个人里哪怕一个人机会,王亮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地势。因为等一下跌下马不会痛,因为那时他已死了,死人不会怕痛。

但是,到此为止。

两马只一交错,方天画戟迎着银枪斜勒一锁,一带,李颜立时下马,带着手下扑了过去,把那被摔落在地的女将死命按住,四蹄反剪绑了个结实。

人马合一也好,到此为止。

王亮和他的小队个个摔得脸青嘴肿,但他们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咬了一下自己的手,很多时候,活着,就足以令人高兴。

“弃械跪地者生!”刀锋横在红袍老将和女将的颈上,营盘里的守军终于崩溃了,开始有人扔下手上的兵刃,于是便有了第二人,第三人……但仍有近半数的守军围成若干小阵,和破营的铁骑对峙着。

“我不服!”那女将奋力的挣扎着,她雪白的脸庞因为羞赧和愤怒胀得通红,她怒睁着美丽的杏眼道:“我不服!你有本事放了我,再打一次,若你还能赢我,穆家寨自我以降归你驱遣!”

“无知。”吕奉先冷冷地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你这个无胆鼠辈!我不服!”那女将倔强的怒骂着,挣扎着,头盔跌落地上,愈发露出姣好的面目。

吕布侧目扫了一眼,前世董卓入京之后,淫乱后宫时他吕奉先也没少得了好处,那些金枝玉叶身上,他也造了不少孽,再则后来还夺了千古美女貂禅,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又曰: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所以寻常胭脂是不入眼的。

女人天生当是水,一个上马挥刀弄枪,冲杀之间便把吕布麾下新兵挑得飞落马下的女人,饶是五官端庄,能有几分姿色?实也是见仁见智。

但吕布这一眼扫去,却不禁心头有点怜意,这只怜意不关那女将也算俊俏的面目,凭这个,尚打动不了他吕奉先;这怜意是她眉目的野性,一种原始粗犷的活力,如受伤而不弃的豹子一般的杀气,在她那粉脸上张扬。

吕奉先原本就是呼啸山林间、独行大漠外的虎!

所以,这野性,让他心中无端有了些怜悯,他淡然道:“你差得太远了,我手下的儿郎,你们自管各选一个,只要不带伤的,我指点几句便能让尔等丢盔弃甲。”说罢长笑一声,把画戟往地上一插,示意左右把那红袍老将和那女将都松绑。

那女将一生从无敌手,也算练武的奇材,到了十六岁连她爹爹也已不是对手,何况还自持有一手飞刀绝杀未曾施展,一被解开,翻身跃起满脸的煞气,在地上检了把刀便要扑上去和吕布拼命。

边上红袍老将连忙一把扯住她,对吕布道:“如依将军所言,吾等胜了,该当如何?”他是人老成精,这吕布他是明白,高深莫测。但他还真不信,随便弄两个手下,指点两句就能打败自己,要知他在宋军为将时,也是出名的猛将,何况自己的女儿战力更是非同小可。

吕布接过刘破虏递来的酒袋,喝了一口酒,冷然道:“你们如胜了,我便率军退出营盘,三日后再战。”红袍老将一听喜上心头,要知道骑兵虽强,但除非和这次一样,连斥堠都来不及回报,就被吕奉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势如破竹杀了进来。

如果有所准备的营盘,下了拒马、绊马索、陷马坑、铁藜等等,兼之营中又多是重甲步兵,骑兵硬来冲,那简直就是找死!

“辱我而斯!气煞我也!”却听那女将在一旁柳眉倒竖,怒道:“好!我穆桂英今日许下血誓!如我败了,举营而降!你来!来来来!”她一生未尝到一败,此次败在吕布戟下,心中自觉不过疏忽,毕竟是年少,远不及她那身经百战的老父想得仔细。红袍老将原想阻止穆桂英,但却被女儿一句:“爹爹!你连对付个小卒的勇气都没有了么?匹夫不可夺其志!”当下一股豪情生出,也就由得穆桂英在那里不停邀战。

许坚在边上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他没有猜错,这红袍老将应该就是宋军里几年前不知道所踪的穆瓜,这穆瓜本是后周的勇将,宋朝官家黄袍加身以后,仍忠于后周的将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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