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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宋时明月-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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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赵兴自作多情了,人常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也许赵兴自认为他对得起廖小小,小小应该有份感恩之心,但对青春少年争相拜倒石榴裙下的天皇级巨星来说,他自己做地远远不够。

倪都惜演唱完了,官员意犹未尽的谈论着倪都惜的歌喉,顺便也谈到了廖小小,闲言阵阵飘进赵兴耳里——“倪都惜都如此技艺了,想必京师十绝廖小小的唱绝,更令人惊叹,惜未能……”

在众人议论这功夫,官妓状元金赛兰、探花唐安安、行首潘称心、私妓胡怜怜(排行仅在探花之外,列第四名)纷纷亮相登场,庭宴一幅“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热闹景象。赵兴借机悄悄地退下。

院中,演出完毕地艺人们已陆续告辞,等待登场的是百戏班子“赵家喜”,“赵家喜”班子挑梁(主角)“浑身手张赛哥”见到赵兴出来,连连拱手。小史高炎师凑近赵兴低声说:“张赛哥要表演活变鲤鱼,可作脍地梅三娘已经回去了,他请大官人帮忙,遮掩一二。”

赵兴微笑的点点头。

这种“活变鲤鱼”的节目,在史书上记得非常玄虚,但如果主人不配合,变魔术的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一魔术。

“我家倭女个个会作脍,虽然不如梅三娘,但应付桌上的客人已经足够了。”赵兴答。

张赛哥感谢不尽。这时,杜七圣从“赵家喜”班子里冒出一个头,冲赵兴连连拱手,好像有话要说。

赵兴假作没看见,等张赛哥与他交流了戏法需要的关照,“赵家喜”班子里的人忙着去准备,赵兴身边空了,杜七圣凑到跟前,再度冲赵兴拱手。

“大官人,小老儿有眼不识金镶玉,恶了,今日特地在此赔罪,望大官人赏小老儿一口饭吃……”杜七圣拱手不停,赵兴的脸色很冷淡。

卜庆覆灭后,汴梁城内的黑帮风起云涌,刚开始人人想做老大,随后是例行的、血淋淋的优胜劣汰。起初,杜七圣很老实,他坐观风云。没想到等尘埃落定,剩下的三个“捣子头”竟然是他一向看不起的人。这时,杜七圣心动了。

在剩下的三位首领中,没人曾提到为“前任老大卜庆”报仇。杜七圣觉得这是个机会。他手下有七个徒弟。身强力壮,平时常打打杀杀,见惯了血腥。于是。杜七圣带领七个徒弟出场,广发帖子邀集朋友,声言要为卜庆报仇,准备借此压过其他三人。

汴梁城的底层社会与正常社会本来是两个世界,杜七圣自认为行动隐秘,他四处联络卜庆的旧友,原以为赵兴不会知情,等赵兴知道了。他已经有势力应付了,没想到这些暗地里地行动却被“一赐乐业”人侦查到了。

犹太人一向生活在底层社会,他们对黑暗世界地敏锐性要远远超过杜七圣等人。而犹太人玩黑社会的历史,要比杜七圣多出六千年的经验积累。所以,杜七圣所玩地花招,尽被一赐乐业人识破。犹太人正靠向赵兴,感觉杜七圣对他们今后的联合事业产生了威胁,他们自己对杜七圣无可奈何。但赵兴有资金有能力应对,于是他们便把消息通知了后者。

中国魔术是从印度传来了,最初魔术叫“巴戏”,这个词是印度梵语发音的音译,而后“巴戏”演化成“百戏”、“把戏”。杜七圣引以自傲的“肢解活人”。只是印度幻术中的一种小戏法,别人不知道戏法中的秘密,那群曾在南亚当过数千年奴隶的“一赐乐业”人知道的很清楚。

赵兴知道杜七圣地小动作后,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就是杜七圣把戏的秘密。随信附上一枚箭头。这枚箭头极其锋利。杜七圣起初不在意。但后来发现,这枚箭头居然可以轻易在他的刀剑上刻画……

杜七圣明白了。这是赵兴在警告。

赵兴警告他:如果他继续执迷不悟,他将揭开他表演的秘密,砸了他的饭碗,让他无以为生,再后来,甚至有可能动用武力对付他。而赵兴所使用的武器,锋利程度是他不可想象的——想当初,卜庆就是丧身在这些武器之下。

随后,开封府衙役地动作也证实了杜七圣的猜测。实际上,现在开封府黑帮的争斗,一直控制在开封府的允许范围内,前面数个声言为卜庆报仇的黑帮分子,都被官府以卜庆余党地身份连根拔起了。而杜七圣的出现,使事情出现了变故,张班头不想出现不可控制的势力,于是准备拘捕杜七圣。

杜七圣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有许多粉丝拥护,经常给官吏表演,也认识不少高官显贵,但他没想到,事到临头,没人敢支持他争夺黑社会龙头宝座,这让他顿时陷入困境。

好在杜七圣很光棍,他醒悟过来后,立刻向赵兴郑重致歉……那时,赵兴正好闭门不见客,杜七圣只通过马梦得,递过去和解的话,并请求原谅。

马梦得不像赵兴那么难以说话,他认为自己今后要立足京城,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所以他出面劝解……随后,对杜七圣的追捕戛然而止。经过这事,杜七圣明白了。他不敢再参与黑帮争夺,反而把他联络地那些卜庆旧党写了份名单,交给开封府衙役,由此换取张班头对他容情。

杜七圣这人就是一个无赖子。赵兴从不打算跟对方频繁接触,所以他知道杜七圣地致歉,但不愿出面亲自接受。这回正面撞上了,他表现的很冷淡。

杜七圣也感觉到了赵兴地冷淡,他浑身脊梁骨发寒,不敢再纠缠,行了个礼,倒退着、准备回自己的马车——他早该走了,之所以滞留于此,就是因为好不容易见到赵兴,他希望亲耳听到对方的原谅声。

杜七圣的一个脚已经踏在了马车踏上,赵兴突然想起一事,问:“廖小小最近怎样?我最近突然断了她的消息,她从良了吗?”

杜七圣赶紧将放在踏板上的那只脚收回,叉手不离方寸,恭敬的回答:“前日大雪,廖小姐唱完庭宴,回来得了伤寒。这几日重病垂死。我听说,她病后门前冷落,无人光顾。

前几日,她强扶病躯,写下了气余三两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的诗句。让丫鬟小青送给昔日按诸衙门行牒而奉候的朝士郎君,希望他们能把这首诗,当她死作哀挽之词。”

赵兴愣住了。

这些明星们看似风光。没想到一旦生病,门前竟萧条如斯。

人之心,竟然冷漠如斯!

庭宴的歌舞还在响亮,赵兴却失去了欣赏的兴致,他只觉得那歌声充满了无奈、颓废、悲凉。

按理说,廖小小如此当红,挣的钱也不算少了,没想到她竟然落得个四处赠别人自悼诗。希望死后有人替她敛尸,并为她立碑。

可为什么,赵兴没有收到这首诗呢?

按时间推算,在大雪前,廖小小还在她家中学唱,大雪之前,她也就登台表演了一两场,怎么会患上了重感冒呢?

重感冒。古代称为伤寒病,这种病在古代引起的死亡率比“非典”还高。

赵兴自认为与廖小小关系还不错,他很为自己没收到这首悼亡诗而遗憾。但他不知道,他与廖小小还算不上恩客与妓女之间的关系。在宋代,点歌女唱几个小曲。也就是路人甲与路人乙地交情。

相对来说,廖小小从他这里学曲学歌,反欠了他很大地情,而莲花坊争赏事件中,赵兴冷漠的拒绝。又让廖小小深深受伤。因而不敢要求他付出……

屋内歌舞升平,赵兴表情有点寡寡的。他心里惋惜、觉得隐隐心痛。但廖小小将他排除在悼亡名单之外,又让他有点难堪,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此时,杜七圣正偷偷观察,看到赵兴脸上哀痛地表情,大胆的插嘴:“大官人,不如我代你去探望一下她,若有机会,便递话给她……”

杜七圣的冒险成功了,赵兴感激的拍拍他的肩膀,却拒绝了他的效劳:“我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既做了,就不怕别人议论。你带路,领我的人把廖小小搬回我府上,谁敢拦,打扁他!”

杜七圣受宠若惊,赶忙领着赵兴地仆人冲出苏轼的府邸。赵兴发了一阵呆,转身回到宴席上,这时,歌伎的表演已进入尾声,她们演出项目都是歌唱。

赵兴现在明白了,她们如此迫切的一展歌喉,是因为廖小小病倒了。大病一场的廖小小,愈后歌喉能否恢复正常还不一定,而在座的都是些当代著名文人,所以,她们想先给这些人留个好印象,日后好争夺廖小小留下的“十绝宝座”。

歌伎退下,在魔术表演前有个空挡。官员们打趣说着笑话,相互引古人语开玩笑,苏轼风趣,他指着场中一名官员高唱起大风歌:“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一桌子人都笑得捂着肚子。

赵兴顺着苏轼指的方向一望,被看到地情况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问身旁李:“那是谁?就是老师刚才取笑的那位?”

赵兴是晚辈,坐的位子太靠后,此前又在关心梅三娘,关注表演,苏轼又一直未给他引荐,所以没注意官员情况,他到现在才注意观察。

李顺着赵兴的指点望了一眼,低声答:“你是说那个眉毛掉光,鼻梁也断了的人,他叫刘贡父,编史地,生性爱跟人开玩笑,最近得了怪病……”

得了怪病?什么怪病能让眉毛掉光,鼻梁变塌?

赵兴冷汗直冒,他首先想到的是梅毒。

一念至此,赵兴一身鸡皮疙瘩,坐不住了,他方要跳起来,又觉得这猜测不靠谱——梅毒这种病现在仅在阿拉伯地区流行,等十字军东征后这种病才传入欧洲,欧洲传教士到了明代才将这种病传入中国,所以宋代,中国不可能有梅毒,也不可能有性病。

但紧接着,赵兴想起一种更可怕的病症——麻风病!

刘贡父得的是麻风病!圣经上曾记载过这种病!

天啦——我刚才没跟对方在一个盘子里面吃饭吧?

没有!宋代采用的是分餐制,每个人只吃自己盘中地食物。

赵兴心慌地厉害,他反复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没听说苏轼被传染上麻风病的事情,应该没事。

可苏轼没事不等于赵兴没事,正常地历史上有赵兴存在吗?所以,如果赵兴被传染上,他只能寂寂无名的死去。

即使赵兴没事,也不等于他的亲人没事,如果阿珠等人感染上。那他也不会好受!

赵兴再也坐不住了。趁着酒桌上地喧闹,他悄悄起身,窜到了屋外。先唤过和乐楼地伙计,叮嘱他们对撤下的餐具进行消毒,他语无伦次地将自己记忆中的消毒方法,全部倒给和乐楼伙计。

说罢,赵兴心里已暗暗发誓——今后决不参加类似地群众宴会。

其实赵兴多虑了。正史上也曾记载了刘贡父的怪病,但并没有记载这种病传染扩散出去,这说明宋代的个人卫生习惯极令人钦佩,比如。这时代还多少延续着唐代的分食制,衣物也是单独洗涤,等等。

所以刘贡父患上这种依靠皮肤接触传染的恶性传染病,在欧洲、在非洲,或许是场大灾难,但在宋代不会大规模扩散,而欧洲直到两百年瘟疫后,才知道采用分餐制——这种分餐制现代称为“西化”。在宋代。中国人的卫生习惯远远超越同时代。

屋里继续传来苏轼的声音。看刘贡父气得不轻,苏东坡说:“贡父莫怪,对不起对不起,罚我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好不好?”

在座的都知道大苏又要冒坏水儿。不待刘贡父接口,就催他快讲,苏东坡接着说:“有一次孔子外出,众弟子趁机跑到外面玩,没想到半路正遇孔老师。吓得四散奔避。颜回同学发现得晚。来不及跑了,就躲到路边一个石塔中。等孔子过去了,他才出来。这个塔就在山东曲阜,因此还得了个雅称,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众人都摇头,苏东坡笑着说:“叫做避孔子塔。”

众皆大笑!

刘贡父是山东人,这个“避孔子塔”用山东话读出来,大致就是“鼻孔子蹋”。刘贡父地态度如何,赵兴已不愿意观察——得了这样的恶疾,还四处乱晃,还不肯以病辞官,赵兴心里很不舒服。他紧着催“赵家喜”班子上场,打断了这场笑话。

浑身手张赛哥上场,先是给众人讲述了唐传奇中记述的“空手化鲜鲤”的传说,然后表示:自己也能做到,只要得到一片鱼鳞就可以了。

苏轼命仆人取数片鱼鳞给张赛哥,张赛哥又要一个贮满水的瓦瓮,而后投鳞其中,盖上青巾,时时揭视,良久举巾,数鳞腾出,一座大惊。

身穿高跟鞋的倭女婷婷娉娉的走近大厅,现场给众人用此鱼作脍……

张赛哥能把鱼藏在身上,这种鱼跳进水里是活的,事先一定要把鱼麻醉了。古代没有其他地麻醉剂,唯有蒙汗药与酒,这种醉鱼做出的脍,其鲜腴当然超过了市场上所卖的鱼,官员们不知,啧啧称赞着……

现场的表演虽然热烈,但对着刘贡父那张脸,赵兴食不下咽如坐针毡,他时不时的溜出席外,询问仆人情况。不一会,仆人来报,廖小小已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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