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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宋时明月-第5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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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商英附和:“没错,今年北洋衙门的税收也逐渐上来了,天津城越来越能搂钱,渤海人现在什么都敢卖,只要我们提供火药,他们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卖。”

稍停,张商英又问:“青唐方面有什么动作?”

张商英问这话的时候,陕西四名经略使派在京城的使者刚刚走入殿中。在朝堂大臣封门办公的时期,他们四位也被关在了宫中,只能接收外界信息,却无法向外传递片言只语。

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派来的使节回答:“‘漧难河’答应如期动手。但他又说鞑靼部族已经献出自己最美的花朵,还献上族中无数条生命。现在鞑靼族是一支受伤的老狗,只能站到一边帮助吠叫,却不能真格动手了。此前传来的消息,鞑靼族翻越了大雪山(祁连山),目前已占据胭脂山,切断了甘肃军司与西凉府(凉州军司)的联系。”

秦风路的使者说的几个词让张商英颇有感慨,他拍着大腿赞叹:“昔日汉武帝派霍去病与卫青远击匈奴,那首匈奴歌怎么唱的?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好啊,我大宋今日重现汉武雄风,黄相这一退,了无遗憾了。”

张商英这么说,等于默许了黄鲁直退任,以及王钦若接任的安排。黄鲁直听完这话,轻轻点头,他慢慢的冲自己的字帖吹着气,想加快墨汁的干硬的速度。恰巧,一名太监捧着几幅字画从殿前经过,并面有喜色。了无牵挂的黄庭坚也有了闲情,他招手唤过那名太监,和蔼的问:“官家又画什么画了?展开来看看。”

太监拱手回答:“不是官家,是一名叫张择端的画师……”

稍作停顿,太监进一步解释:“道君陛下今日召请各路名画家作画,作画者都是一时之选,画的都是月季图。道君看过大多数画后,无一句夸赞之词,其中也包括米带米癫子的画。但等道君陛下看过并无名气的新近画家张择端所画《斜枝月季》,便大加赞赏,并特赐张择端服绯。”

当时,只有官居六品方可穿绯色袍服。道君这一赏赐二意味着他不经吏部许可,不遵守正常的选官升官程序,便特拔张择端升任六品官。

想当年赵兴升任六品何等艰难。而在座的都是进士,他们都是从九品官做起,一步步才坐到了目前这个位置。所以,道君对这名画师的提拔,是对全体朝堂内官员的侮辱,是把他们的脸面噼里啪啦打的山响。

太监看朝堂内的官员脸色不好,马上又解释:“米癫子不服,问道君陛下这幅画为什么好。道君的理由是:月季花四时、朝暮的花叶均不相同,极其难画;而此人画的是春天正午时分的月季,一丝不差,所以重赏。”

张商英沉吟不语,黄庭坚淡淡一笑:“那就由我来批驳,这也算我为相任上最后一份公文吧。”

刘逵翻了个白眼,插话:“我附署。”

张商英神情一动,咬牙说:“哪能由黄相独署,这份驳文不要给官家看了,黄相奏议,我直接用执政笔贴黄,驳回官家对张择端的任命枷,送到燕王那里直接用印。”

这下子,张择端当不成六品官了。

不仅如此,道君皇帝随心所欲的这次升迁令,得罪了当时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得罪了天下读书进举的科举士子。此后,后任朝堂大臣继续黄庭坚张商英的政见,执拗地始终为难张择端,使得张择端终身没机会穿上绯衣。

朝堂上那种沉闷的气氛,最终被张择端的意外升迁引开火力。而西夏人没那么幸运,全世界宋军的注意力逐渐专注起来。当日夜,###在的秦风路首先发现不对劲,有斥候来报:“刘经略,夏军不见了,杀牛岭上没有一兵一卒,我们只找见了西夏人丢弃的营寨。”

刘伸武摸着胡子,若有所思的问:“这种状况多久了?”

斥候回答:“就今天,往常夏军虽然步步后撤,但他们的斥候还围绕在我们左右,一有机会就过来骚扰刺探,但今天早晨一个夏军斥候都没有出现,兄弟们觉得奇怪,便前去寻找,结果越找越远,竟然发现夏军隐藏在山坳中的中军大营。但即使这座隐秘的中军大营,夏军都把它废弃了,他们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收拾,似乎退的很匆忙。”

赵兴与陕西四路的作战计划并没有传达到中级军官,斥候这一层次尚不清楚陕西的整体战略,但高级军官清楚,秦风路第七将(宋军秦风路总预备队正将)廉福惊问:“莫非太师那里有了动静?”

刘仲武呆若木鸡的思考了片刻,慢慢的回答:“也或许是西夏人的诱兵之策……来人,明日把行军距离加多一倍,斥候搜索范围也加大一倍。”

这几天,奏风路每天前进五里。每隔五里便停顿一天,直到把自己的临时营寨修的固若金汤,才懒洋洋的离开原先的营寨向前推进,现在刘仲武下令将每天的进军距离增加多一倍,意味着每天行军十里,按这个速度,等他推进到兴庆府下,大约需要一年零七个月。

陕西四路中,环庆的行动最为大胆,虽然自赵兴在环庆任职后,夏军增大了面对环庆的兵力,使得环庆宋军推进的极为艰难,但这一天,当他们几乎是与刘仲武同一时间察觉了夏军动态时,对赵兴近乎盲目的信任,使他们毫不犹豫发动全军突击,将阵线直接推进到荫井。当日,环庆攻破清远军,稍事休整,继续向静塞军司进逼。

与此同时,泾源路经略比刘仲武胆子还小,他发现夏军的异状后,不仅没有加快行程,反而缩了回去,此外,鄜延路也在迟疑未定。结果,环庆军的突击,立刻使自己成了鲜明的突出部。

第三日,鄜延路经略种师中接到快马传递来的环庆消息,大惊失色。他扑到地图前,一边研究诸军态势,一边跺脚:“泾源路胆小如鼠,秦风路犹疑未定,除了环庆,大家都在静坐,反而使环庆成为突出部,坏事了,坏事了。”

折可适从种师中肩后观看着各军的形态,叹了口气说:“晚了,夏军要现在动手,环庆路已经灭亡了,我们已经来不及提醒他们了。”

稍停,折可适又说:“估计时间,太尉该越过顺化渡了吧,或许太尉的行动已经惊动了整个西夏,我们应该把军队粘上去,令祥佑军司脱身不得。”

种师中继续跺脚:“已经查明,西夏四大军司抽调了精兵集结在耀德城,正对着环庆方面……你说的没错,耀德城现在距离环庆军也就是一天的路途,没准现在他们已经包围了环庆军。”

折可适拍着地图催促:“大胆点,我们应该再大胆点一一我们明明知道太尉在孤军深入,我们就应该死死的靠上去,令祥佑军司脱身不的。”

种师中叹息:“估计时间,太师该动手了,但路途遥遥,我们又怎么知道太师的进展……夏军全是骑兵,我们若悍然突击,夏军的骑兵完全可以在打击我们完后,再回军袭击太师。”

折可适也对眼前的局势一脸迷惑:“太师跟我们约定十天抵达顺化渡。现在十五天了,估计时间他应该动手了。”

“还不够,远远还不够,”种师中频频摇头:“估计时间,太师应该动手了,但西夏的消息要送到前线,还要至少两天。若两天后夏军突然后撤,我绝对会靠上去,但现在两天的时间,足够让夏军吃了我们的冒进军队,再安然撤出战场。”

种师中还在犯愁,一名士兵脸色慌乱的窜了进来,不顾礼仪的乱喊:“种经略,祥佑军司来人了,来使居然说……说他打算向我们投降?”

种师中与折可适相互看了一眼,面露惊喜,种师中连忙说:“快请快请!”

按惯例,对敌国使节是不能用请字的,但种师中太激动了,情不自禁的用上官场礼节牲寒暄的话。报讯的宋军士兵没有察觉错误,他已经顾不得了,一翻身又窜出帐外。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连头披风的男子被迎进了帐篷,这名夏人身穿着复国官员的制服,一看就不像一个普通将领,种师中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恰当的礼仪,他沉沉喝到:“来人通名?”

来人文雅的拱了拱手,这是宋人的礼节——宋人不跪。但党项人的官场礼节应该是行跪礼,只是种师中心情激荡,也没有追究。他屏住呼吸,只听来人平静的通名:“伪夏左卫将军、石州节度使、御前侍讲、后门宫寝待命李莫愁,特向宋军求降。”

西夏人与宋军相持多年了,石州有什么将领鄜延路都了如指掌,这位李莫愁正是李氏家族的远房侄子,也是李姓重要的统兵将领,种师中与折可适相互看了一眼,心有意会,种师中淡淡然的问:“李家的人,怎么也出降了,蹊跷?”

李莫愁看了一眼眼师中,平静的回答:“种经略还在与我隐瞒吗?贵国五路攻夏,不过是佯动,你们的奇兵已经奏效一一我祥佑军司如今不得不降,可是我有一个条件,请贵军无论如何保留我李氏性命,否则的话,我李氏宁愿举城同焚,也誓不归降。”

种师中眯起了眼睛,直爽的回答:“没错,我们是有一手暗棋,是作为伏手奇兵出击……估计时间,它已经该奏效了。但路途遥遥,讯息不通,我们怎知道那步棋进行的如何?世事难料,我们又怎么知道李大人投降的诚意呢?”

第四部 逆天的疯狂

第4403章 外交战

李莫愁深深的叹了一口粗气,他脸色煞白,竭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让声调颤抖:“贵国那计‘伏手’是宋国第一将吧……嘿啊,我等已经摸清了状况,你们竟然派出了赵老虎来兵情险招。论起来,那头老虎实在胆大包天,他竟然神奇的从东方逆袭而来,我夏国的人至今还不清楚他是如何偷偷越过了边境,钻到了我们的腹地。”

种师中与折可适不约而同的反问:“怎么说?”

李莫愁呻吟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三日前,赵太师已破兴庆府,敝国国主西狩。”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种师中与折可适都跳了起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忘形的拥抱在一起,大呼:“成功了!”

李莫愁神情哀伤,他心碎的看了这两个男人欢呼,等到他们平静下来,李莫愁继续补充:“接踵传来的消息说,赵太师逼降黑山威福军司,攻破白马强镇军司,火焚右厢朝顺军司……再后来,赵太师在兴庆府说:‘玲灭无遗?以死之,以灭之!’……”

这几天,灵州川、葫芦河上飘满了尸体,许多人都身穿西夏王族的服饰,有认得的人说:他们果然是王族……据粗略估计,顺江漂流的尸体不下一万具。因此,整个河东都乱了,百姓惶惶不安。

今日一早,我已经接到国主西狩的消息,国相正在四处召集人马西狩护驾,但我的人说黄河已经封锁了,宋军的战船来往河道,但有人靠近江岸,立刻开炮轰击,无分平民与军队,无分老幼……”

李莫愁深深吸了口气,摊开双手说:“好吧,发发慈悲啊,我已经跟你说了实话,整个河东大军的后路都断了,耀德城的预备队正在向翔庆军(西平府、灵州)移动,准备在那里与赵太师进行决战……好吧,我实话说,我已经接到了国相的召请令,但我知道他们是螳臂招车。因为大军渡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赵太师一艘炮舰可以封锁百里河段,我们的援军想强行渡河,最终,只能与河中的鱼鳖为友。

赵太师一一他是屠夫,他睚眦必报……现在西夏的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河面上飘浮的尸体阻塞了江流,我还听说……黑山威福军司的张综投降之后,下落不明,张氏与我李氏境遇相同,我担心李氏向太师投降,也遭此下场,所以就来转求二位。

想必二位目前还不知道夏境的情况吧,我把情况给你们如实交代,不求别的,只求你们给我一个承诺,若能放过我阖家大小性命,祥佑军司愿意举城而降,否则的话,我们宁愿举城玉碎。”

折可适已经悄悄的溜出帐外,种师中犹豫了一下,勉强回答:“你说了实话,我也跟你说实话吧,我……我自己也害怕那头老虎发怒,所以我的承诺,在他面前没有用,他若发起怒来,我只能退避三舍,你求我,真的没用啊。”

李莫愁连续抽了几口冷气,他想说什么,但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勉强拱拱手,准备告辞,种师中连忙阻止,沉吟的说:“我虽然不能承诺什么,但我答应替你尽量说情……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想来,我家数代在边境上替大宋守边,太师多少要看一点面子……不过这个面子能有多少,我真不敢保证。”

李莫愁想了片刻,勉强笑着说:“种经略既然这么答应了,我阖族只能指望你了……”

稍作停顿,李莫愁仔细打量种师中,又说:“小种经略刚才说怕那头老虎,这也不足为奇,下官平生身经百战,也曾坐在尸体上大口啃冷馒头,夜晚睡在尸体丛中,坦然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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