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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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钤将军的亲属…………昔里氏百余户得以保全性命。”耶律楚材道,“六年前在西域,撒马儿干城破之时,您不也曾赦免了那些平民百姓吗?”
耶律楚材见成吉思汗在回忆:“后来。您就任命不儿罕任河中府的达鲁花赤,结果那些平民百姓不都臣服于大汗的龙威之下。每年都为大汗上交数不清的赋税吗?如今您若是将唐兀惕地百姓都杀光了,我蒙古将能得到什么呢?”
“不儿罕在撒马儿干任职有多少年了?”成吉思汗忽然问道。
“禀大汗,已经六年了!”侍立在旁的刘仲禄回答道。
“都六年了?”成吉思汗有些不敢相信,他地目光看向身边的中军万户纳牙阿。
“大汗,确实已经六年了。”纳牙阿奏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都老了。”成吉思汗看着纳牙阿花白的头发和自己手背上纵横的皱褶,忽然惆怅地说道。
“父汗说哪里话,您老当益壮,这个天下您哪里去不得?”窝阔台安慰道。
“兄长说的对。父汗老当益壮,依儿臣看,无论是唐兀惕人还是女真人,还正洗净了脖子等着您的大驾呢!”拖雷道。他这话让成吉思汗铁木真“龙颜大悦”。
“不。我得承认我确实老了,骑在马上都会摔下来。”铁木真看着耶律楚材道,“吾图撒合里,我杀了所有敢反抗的人,才会让天下享有最终的太平,花剌子模我不是征服了吗?如今不儿罕不是治理的很好吗,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地叛乱。”
“大汗明鉴,您征服天下之后,譬如西域河中府,总归要交于文臣治理的。如今唐兀惕人要被征服了,臣奏请大汗将不儿罕调来此处为您治理百姓,我想以不儿罕的手段。不出三五年,又一个地方可以为大汗上交数不清的银粮。”耶律楚材规劝加诱惑道,“况且,不儿汗也曾说过,一个官员若是在一个地方任职太久了。难免尾大不掉。河中府诸事皆定。其他人去接替他,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哦。吾图撒合里所言甚是。那你就起草我地诏令,让不儿罕在明年春天就抵达此处,至于职位嘛,还是依前例,任达鲁花赤。”铁木真颌首道。不知是因为银粮的诱惑,还是出于御下的目的,或者其它什么原因。
窝阔台连忙道:“父汗将不儿罕调来贺兰山下,是明智之举。不过,他若是来到这里,他在河中府的职位就空了,儿臣听说玉龙赤杰城的达鲁花赤牙惕瓦赤政绩卓著,对我蒙古忠心耿耿,又是当地出身,所以儿臣建议父汗下诏,命他接替不儿罕的职位,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嗯,就这么办!”铁木真决断道。
“谨尊圣谕!”耶律楚材大喜。他这么主动地将赵诚调过来,是希望赵诚能够像在撒马儿干一样,多让一些人活命,虽然来得将有些晚。至于谁去接替赵诚的目前的职位,他一点都不关心。
万里之外的赵诚,并不知道他地命运又一次因为耶律楚材的进言,而发生转折,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并且十分期待。他在自己的宅子里见到了自己一位幼时地伙伴,他的安答…………莫日根。
莫日根早已经不是那个在他印象中聪明好动的少年了,正如赵诚自己的外表一样,人总是要长大的,即便是你很留恋儿时地生活。莫日根地身材要比一般蒙古人要瘦削得多,却有一双看上去短而有力的手臂,指关节较常人粗壮…………这是常年练箭地结果,他的腰畔悬挂着一把马刀,站在客厅之中,却是虎虎生威。赵诚与莫日根从蒙古三河之源分别以来,已经有了七年多的时间。七年可以改变许许多多的东西,大到国家政权的更替,小到自己皮肤上的色泽。莫日根是第一次来撒马儿干,他虽然对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对这座城市的繁华十分惊叹,自认为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富庶的城市,但他的内心却在拼命地想像自己的安答不儿罕的模样。
令他气恼的是,他可以清晰地忆起幼时在阿勒坛山下的一切事情,记得赵诚曾跟多少个蒙古少年打过架,输过多少少,后来又赢了多少次,再后来又拒绝过多少次邀斗,他也可以想起赵诚曾经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让他如今觉得十分明智的话语,可是,无论如何他也记不清赵诚的模样,就好像人们在讲诉传奇故事时,可以将传奇人物的事迹说得活龙活现,但在现实之中也许根本就不曾有过这样人物。
赵诚得到了消息,连忙从公署赶了回来,还在前院之中,就急切地高声呼道:“莫日根、莫日根,我的安答在哪里?”
莫日根转身向门外迎去,见花团锦簇的前院的小径之间,一个英挺的身影踏着轻盈矫健的步伐向他走了过来。
“这就是我的安答。”莫日根盯着那位来人越来越近的脸膛,七年前的关于这张脸的所有印象刹那间纷至沓来,尤其是这张脸上那熟悉的笑意,他心中却想道,“这副笑容能让亲近的人如沐春风,不过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意味着危险。”
注:大白高国这是西夏人自己的正式国名,通常又称“白高大夏国”,或简称“大夏”,“白高”据考证与党项民族的起源有直接关系。“西夏”,是宋、辽、金时,三朝对党项政权比较随意的称呼,并且一直延续到后世,成为比正式国名更为普遍的称呼。西夏皇帝给中原政权上表时,又自称“夏国”。另外,西夏还自称“番国”。
第四卷 贺兰雪
第四章 远离撒马儿干㈡
赵诚给了莫日根一个热烈的拥抱,对方却不很热烈。
“怎么?不敢与我相认了?”赵诚见莫日根有些迟疑,诧异地问道。
“不,不,我只是七年未见过你,觉得有些……”莫日根道。
“呵呵,生份?确实有些生份了!”赵诚的脸色变了变,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难得来我这撒马儿干,我要陪你好好地游玩一番。”
“不了,不儿罕,我是奉命而来!”莫日根顿了顿,补充道,“术赤殿下命我请你与他见一面。”
“术赤殿下?”赵诚吃了一惊,“你是从也儿的石河术赤殿下的封地而来?”
“是的,殿下病了,他想见你一面!”莫日根道。
“真的病了?”赵诚惊讶地说道,见莫日根脸上的表情局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听到这个消息真令人感到难过。”
成吉思汗东返时,术赤几次称病拒绝与成吉思汗会合,从莫日根的表情看,所谓借口的传闻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这次真的病倒了。术赤不仅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以致于莫日根催促赵诚立刻收拾一下,随他见术赤。赵诚心中疑惑,在这个时候术赤召自己去,不知是什么缘故。
赵诚皱了皱头。心中有了个很大的问号,他当夜就将家事与公事交待了一番,第二天就跃上赤兔马,踏上了北去地路途。一路上莫日根很少说话。就是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似乎跟他的哥哥曲律两人对换了一下,他不在是那个在赵诚印象中阿勒坛山下的那个好动爱说话的少年了,正如赵诚自己一样也在改变。
拔都听到手下人报告,连忙亲自来迎接赵诚。
“拔都殿下,多年未见,您一向可好?”赵诚一见面就笑着打招呼,连马都没有下。
“不儿罕。你还是那个样子,见到我们孛儿只斤氏地子孙,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拔都半真半假地说道。
拔都也不是赵诚印象中的有些懵懂的小王子了,他已经长大成人,眉宇间多了几份冷静与威严的神色。正如与赵诚有了距离感的莫日根一样。无论少年时的感情如何,长大成人之后,人与人之间就有了身份与地位的上下之分,人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守护着自己的所谓尊严与礼仪。
赵诚连忙下马行了个大礼,拔都却笑着道:“呵呵,让你行个礼,还真是不容易啊。不过你是我爷爷地大臣,我可不敢当啊!”
拔都既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身份的尊贵,又想表现出自己的亲近之意,结果弄得有些不伦不类。赵诚心中暗骂。嘴上却打着哈哈:
“不知您的父亲召我来,有何吩咐?”
提到术赤,大概是想到了术赤地病情。拔都的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这是我父亲的意思,他既然大老远地叫你来,自然是有话要对你说,身为儿子,我不敢胡乱猜测。”
赵诚随着拔都往术赤的大帐走去。刚走到帐前。赵诚便闻到帐内飘散出一股浓烈的草药气味,有蒙古姗蛮巫师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念念有词地作着法事。
“父亲。不儿罕来了。”拔都走进帐内的深处,恭敬地禀告道。
“哦,快让他进来。”里面传来一声苍老无力地声音。
赵诚走进了帐内,里面的光线十分地昏暗,让从阳光明媚的外面走进帐内的赵诚一时看不清帐内地物什,大概是这座大帐的主人的病情对光线过于敏感。只见拔都和他地十三个同母异母兄弟正围在一个半躺在厚厚软榻之上的老人身旁。
“不儿罕参见大殿下。”赵诚行礼道。
“免礼!”术赤抬了抬手。
赵诚抬头稍打量了一下术赤,术赤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但重病在身的他看起来,却更像一个老人,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光,虽然没有太多地活力,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术赤又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地儿子们都出去,拔都踌躇了一下,还是跟在他的兄弟们地身后走出了大帐,术赤的眼神随着拔都的背影移动,直到拔都消失在帐门之外。
“不儿罕,你说我的儿子当中,谁最出色?”术赤忽然问道。
“回殿下,当然是您的次子拔都殿下最出色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赵诚回答道。
“那你说,拔都与贵由、蒙哥这些同辈人相比,哪一个更出色一些?”术赤又追问道。
“这个……”赵诚心中一懔,“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当年在怯绿连河畔,我与拔都殿下相处甚欢,也最谈得来,所以在我看来拔都自然是最出色的了。”
“呵呵!”术赤勉强笑了一笑,却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了,我这一次真的老了。”术赤抬起头来,盯着高高的帐顶,喃喃地念道。
“殿下……”赵诚想找句安慰的话,却被术赤打断了:“不,这一次我真的迈不过去了,春天时我就病了,时好时坏,现在我都卧床不起了,走不出毡帐了。看到你们这样年轻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不知殿下召我来,有何事要对我吩咐?”赵诚问道。
“不儿罕,你相信伟大的长生青天真地存在吗?”术赤又突然问道,让赵诚摸不着头脑。
“我只是凡夫俗子。神灵的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长生天或者别的什么神灵,应该存在吧?”赵诚回答道。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你突然出现在我父汗地帐内。这就是长生天的神奇的力量。”术赤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所以说像个来历不明之人,正如我一样。”
“殿下妄言了!您是成吉思汗的长子,您身上流着成吉思汗的血。”赵诚纠正道,“孛儿只斤氏是您的姓氏!”
“孛儿只斤氏?”术赤冷笑,在这光线昏暗的帐内,令人毛骨悚然。他地面孔变得狰狞起来,扭曲得让赵诚心生寒意,“是的,我姓孛儿只斤氏,多么高贵多么令人尊敬的姓氏啊!为此。从懂事起,我拼命地练习箭法,为得是让自己配这个姓氏;后来打仗了,每当有事我总是要求领军冲锋在前,只希望让我的父亲满意,哪怕他能当众夸奖我一句;我拼命地维护自己身为成吉思汗长子的身份,哪怕弟弟们在背后说我坏话。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赵诚不敢应声,默默地听着。
“察合台说地对,我不过是一个野种罢了,我有什么资格排在他的前面?”术赤又道。他说到此处时,情绪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以致于他的话时断时续,吐字不清。
“他说的是蠢话,成吉思汗七年前不也是当众承认您是他真正的长子了吗?当时我也在场啊。”赵诚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儿罕,你与我一样,都是来历不明之人。”术赤陷入了身份的迷茫之中。要是以前。他可不会这么说,至少口中不会这么说。“我召你来,是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若是秘密,殿下还是不要告诉吧?我可不想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赵诚拒绝道。
术赤却说道:“不,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是跟你有关,我若是死了,这个天底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你不想知道吗?”
赵诚大奇,不会是关于不儿罕圣山之巅的神奇事情吧?
只听术赤自言自语道:“当年你突然出现在这父汗的帐内,这让我父汗吓了一跳,当年的大姗蛮阔阔出说要杀了你,我父汗很害怕,怕招来长生天的愤怒。于是我母亲就建议将你送到不儿罕圣山自生自灭。他们要让你这个来历不明之人死,而我这个来历不明之人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