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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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主,臣以为解盐一案,御史办案时发现各种借据、收条、契约皆不相统一。印签又是五花八门,甚至只有私章,不见官印,或者只有官印,不见经手人的签押,积年的帐目错、漏之处甚多,字迹缭乱,数目前后不一,出纳小吏又是如流水般更换。以致帐簿令人如置身云雾之中,纵是经手人也极难分辨。”耶律楚材奏道,“故臣以为。贪渎之辈正是因此勾结孔目官、文书,要么巧立名目,要么故意做错帐、假帐、漏帐,利用朝廷款项帐簿不相统一之便,私饱中囊!”
“朝廷诸部、各州大概也是如此吧?”赵诚沉声问道“正是如此!”众人齐声说道,这声音却是不自觉地小了很多。
“孤曾听密报说宋国端平元年,宋帝命尚书省设局审计户部财赋收支,下令编制《端平会计录》。去年又命各州府仿照户部会计式样,立簿记录出纳。每季送呈尚书省计簿房,作为考核官员的标准之一。”赵诚道,“看来倒是孤忘了这件事情。宋人之过,我朝应警记,而宋人朝策之善者,我朝更亦效仿。从解盐一案看,我朝应该有自己的会计录,堂堂一个国家,计帐岂能是五花八门?主妇持家还需井井有条呢!”
“度支使司负责朝廷岁入岁出总帐。臣以为不如就命度支牵头此事,编制我朝会计录,令各部、司及各州县依定式记录出纳,杜绝私帐、错帐。”王敬诚奏道。
“那街市上地商贾大笔交易为防万一,都会到官府报备,依照固定地格式签约,市舶司也依此契约征税。”赵诚点头道,“依孤之意,将来只要是与钱、粮有关的皆可有一套会计准则。听说有家财万贯的商贾想征得朝廷许可开钱庄。这确有必要。但若是私人钱庄没有统一的会计帐簿,官府何以查帐与征税?那存钱的商贾又何以确保自己地钱财不会被钱商贪污?唯有统一的会计准则。此事就由度支使司着手去办。务必厘清朝廷帐务,堵上漏洞,令君子坦荡,小人束手!”
“遵旨!”众人应承道。
“还有何事要奏?”赵诚又问道。
众人见赵诚脸上有不耐烦的表情,又想到赵诚刚出征归来,方才一番不悦,定是有些累了,便齐齐告退。
赵诚见臣子们纷纷退下,疲惫地靠在椅背之上,长舒了一口气。他忽然发现处理朝政人事,远远没有率兵打仗轻松,身前这几位重臣,他既授之以权柄,又担心他们会犯错,当然他要是只想做个安逸国君则是另一回事。
“大约这就是皇帝之所以常猜忌臣子的缘故吧?”赵诚自嘲道。
夜幕刚刚降临,王后梁诗若遣人来请赵诚赴长乐宫家宴。这殿中虽人口不多,但却也是真正有家地味道,赵诚、王后梁诗若、贵妃柳玉儿,新来的史、洪,还有赵诚的儿女们,就是太师、谏议大夫梁文也有机会来赴宴,他是王后的父亲,也就是赵诚的岳丈。
这是赵诚出征归来地第一次家宴,梁诗若为此精心准备了一番,倒无奢华,只是食物皆是赵诚一向爱吃的。
梁诗若早就听说史琴善琴,而那洪氏善舞,借此机会,特意让史、洪二人琴舞相和。这史、琴二人这同台竞技,也是各有擅场,琴舞相称,令众人大饱眼福与口福。
“夫君真是好眼光啊!这样的美人儿,偏偏让夫君给碰上了。”梁诗若紧挨着赵诚小声地说道,意有所指,却不想让别人听到她与丈夫之间地悄悄话。
“哪里、哪里!”赵诚装作不知,故意道,“还过得去,若是不入诗若法眼,不如送给别人。”
“夫君这说地是哪里话?”果然,梁诗若道,“岂能说送出去就送出去,入了这宫门,那就是这宫内人。臣妾只是嘴上说说,岂能让臣子们笑话?”
“笑话什么?”赵诚故意问道。
梁诗若气急,悄悄地掐了赵诚一把,赵诚强忍着痛感,装作木头人,却不料被柳玉儿看到。那柳玉儿禁不住笑了起来,惹得梁诗若面若桃花。
柳玉儿地笑声令正观舞听琴的太师梁文回首,这梁文自从地方回京入朝为官,常常打着探望外孙赵松地名义入宫,只是梁诗若仍然对他不冷不淡,令他百感交集。
不过,今日家宴梁诗若遣人邀他来,却令他极为高兴。
“太师最近身体可好?”赵诚见梁文又老了一些。
“托国主的洪福,老臣食欲颇盛,身体一向极好。”梁文回首答道。梁文是第一任的陕西行省主官,在陕西极有威望,这韩安国在陕西的不法正是有人捅到梁文的跟前,然后赵诚才命四方馆地密探暗查的。
“听说有人争着想做太师的义子,不知可有此事?”赵诚问道,“做了太师的义子,那可不就是国舅了吗?”
梁文的脸难得涨红起来,他的儿子们在战乱中战死、饿死、病死,如今老来算是无子。但是身居高位,又是当朝正一品的太师,国王的岳丈,未来国王的外公,当然会有很多人争着当他干儿子。
“哈哈!”赵诚见梁文大窘地神态,大笑起来,这事他很早就有所耳闻。
“世上多阿谀奉承之辈,老臣虽老,然并非昏庸之辈,彼等攀交老臣,不过是求得荣华宝贵罢了。”梁文道,“臣不会令此等小人得逞。”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三十年不到,梁文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过去,王后梁诗若之所以对他如此冷淡,自然是他自己犯下的孽债,这让他追悔莫及。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他当年不是贪念高位,也不会将梁诗若送入西夏宫中,那就很可能不会被送到大漠,然后结识赵诚。上天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儿子,却还留下一个唯一的亲人让他老来有所依靠。说不定,他梁文早就死于孤独之中。
幸与不幸,没有人能道出其中黑白。梁文面色悲怆,一时间老泪纵横。王后梁诗若努力地回忆着她那同父异母兄长们的相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这让她怅然若失,只有眼前的老者才是最真实的。
“太师年纪大了,若是有暇,不如常到宫内走动走动。这宫中人口多了起来,需要有宗室之人担任大宗正之职,掌宗室德行、道艺及违失。”赵诚道,转头对梁诗若问道,“王后以为如何?”
“臣妾不敢异议!”梁诗若点头道,算是认可。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三十八章 蛰伏与躁动㈥
二月的中兴府正沐浴着春天的气息,而此时的蒙古草原刚刚从冬天的严寒中苏醒过来。
三河源头的不儿罕山仍然巍峨耸立,山巅的雪白仍圣洁无暇,在它南脉的东侧脚下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白色城堡,人们通常称它为“白城”,只因为它的四周墙壁上皆刷成白色。这座崭新的城市与南方的城市不同在于,它是一个圆形的堡垒状的军事戍所。
大秦国安北军三万将士,大半驻守在此地。
中兴府发明的水泥,第一次大规模用于筑城,却是用在离中兴府数千里之遥的大漠。高大的白城立在大漠寒风中岿然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
即便是大漠草原的春天来得有些晚,但春天毕竟已经到来,冬雪消融了大半,河流已经解冻并开始丰盈起来。再过不久的时日,一切都将苏醒过来,而牛羊不久紧接着就到了发情交配的季节,万物开始躁动。
蜇伏了一个冬天的安北军站在城头上举目眺望,在他们坚毅的目光注视下,冰雪用可以察觉到的速度消融,露出下面冻死的牲畜与倒毙的人类。
“听说有人准备在春天冰雪融化的时候,来袭击我们。”将军孙虎指着城外平坦的大地,语气中却根本没有一丝担忧之情,仿佛那广袤的原野就是他的狩猎场,而他才是主宰者。
“知道!”周鹏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是孙虎的老战友,两人从加入秦军以来就一直并肩作战,正所谓“孙不离周,周不离孙”,他们是安北军大都督萧不离部下最得力的两位将军。
“周秀才,你就不能多说一个字?”孙虎不满地说道。
周鹏这位曾经的秀才如今浑身上下很难再找出一丝书生的柔弱来,大漠冬天的寒风与夏天的烈日令他的皮肤黑里泛红。周秀才惜字如金,在这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孙虎有些怀念当年那位有些迂腐的酸秀才,至少让他地谈兴更强一些。
“这很好啊。我军在此蜇伏了一个冬天,正需要活动活动,要不然怎能长膘?”周鹏偏着头道,“春天正是牛羊长肥的季节,倘若那些冥顽不灵之徒敢来寻晦气,不正是我等求之不得的事吧?”
“哼!”孙虎鼻孔里出气。“若是换作我。春天可不是打仗地好时候。若是牛羊不得喂养。我看下一个冬天他们吃什么?”
周鹏没有搭理他。他地目光仍注视着远方地天边。那里是南方。是通往他家乡地地方。他地家乡是河东行省。即以前地河东南路。那是他出生与长大地地方。却又是他不堪回首地地方。
修身、齐家、治国还是平天下?当周鹏长大成人。读了一肚子书后。他发现自己没有了家。当年他要是不跟着大队流民。冒险渡河到达麟府路地地界。被正奉命赈灾饥民地萧不离搜罗到贺兰军中。他早就饿死在荒野之中。于是他拿起了刀箭。然后拥有了如今地侯爵。并有了自己地妻室。用鲜血换来如今地身份与地位。他将家安置在中兴府。中兴府才是他所有牵挂地地方。才是他心目中地家乡。
广袤地原理上。升起了一柱浓烟。遮蔽了天边地天空。那是狼烟!
“有敌来袭!”周鹏大喝。“戒备!”
早有人飞快地去传令。一面通报安北军大都督萧不离。一面敲响了警钟。整座白城在一阵躁动之后又归于沉寂。没有人慌张不安。只有紧张而有序。
大都督萧不离听到属下们的报告,有条不紊地披挂整齐,喝了一口热茶,不慌不忙地来到城头。他面露得意之色,不知是对自己的部下镇静自若的表现十分满意,还是对自己临危不惧感到自豪。
“参见大都督!”众将齐齐行礼。
“众将免礼!”萧不理回礼道,他打量了南方三十里外的一柱狼烟,“可有斥侯来报?”
南方是通向汉地的方向,狼烟从这个方向燃起,令他有些疑惑。
“没有!”周鹏惜字如金。
“斥侯派出去了吗?”
“派了一营斥侯,呈扇形搜索,侧重于正南方!”孙虎答道。
众人并不慌张。这座白城固若金汤。水泥与砖石浇筑的城墙坚固耐用,而以白城为中心。每隔三十里即有一座小型的哨堡,只要水、粮充足,都可独立支撑两个月以上。在这方圆千里地草原上,没有强大的敌人能吃掉时刻戒备之中的安北军三万将士。
城门前的平地上,又有一团骑军整装待发,只等着萧不离一声令下,即遁着狼烟追索。年轻士卒回首望着城头上的帅旗,锋利长刀在寒风中感觉到主人内心中的火热。
萧不离举着千里眼,临高远眺,半晌却命令道:“解除警报!该干嘛就干嘛!”
萧不离将手中的千里眼往孙虎怀中一塞,转身往自己的帅府走去。众将不解,再瞧那南边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支正迎面而来地骑军,一面赤旗正迎招展,这是秦军才有的旗帜。众人只觉得眨眼之间,这支不速之客已经驰到近前,当中一个“叶”字。
“哟,这不是魔王驾到吗?”有人高呼道。
来者正是骁骑军叶三郎,方才萧不离在千里眼正是看到叶三郎的帅旗。
“这家伙害得我们虚惊一场,有正路不走,非要从天而降!”孙虎骂道,“关门,不让他进来!”
但军士们却欢呼起来,他们没将叶三郎带有挑衅意味的行为放在心上,早有人不用吩咐就打开了城门,将骁骑军迎了进来。在这被冰雪包围的世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友军,他们如同遇到了一个盛大的节日。更多的人却是盯着骁骑军身后大队人马所携带的大批补给。
叶三郎被众将士簇拥着走入帅府,那萧不离早就坐在自己的帅座上等着叶三郎。
“骁骑军叶三郎拜见大都督。”叶三郎行着军礼,又冲着帅府中地诸位将校,“见过诸位将军!”
“免礼!”萧不离今天很高兴,“三郎这次来。带来什么好玩意?”
叶三郎见萧不离笑容满面,佯怒道:“三郎以为大都督是见到三郎高兴,原来只是对我带来地东西感兴趣!这太伤我自尊了!”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
叶三郎命人取来一份帐册,递到萧不离的面前道:“三郎奉命押运补给,该有地都在这。请大都督过目。”
“还有两百坛酒?”萧不离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帐册,像是发现了宝贝,“这真是雪中送炭啊,我等一个半月没有喝过酒了。”
“就是、就是!”孙虎道,抬脚走出帅府,那声音很久才又传来,“属下替大都督去取酒来!”
众将也纷纷笑着道:“属下得去盯着,以免孙将军贪赃枉法,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