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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普天之下-第2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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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史琴此时忐忑的心境。她在一旁细声细语的劝解道。

“嫣儿莫不是以为这是我的福分?”史琴反问道。她从掀开的马车窗帘一角。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原野上。雪原正在正月的阳光下开始消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军队护卫在四周。而树木在官道边往身后退着。

“那当然了!您想。国主正值年轻力壮。待人又和蔼可亲。对姑娘的才艺赞不决口。他将来是要做全天下人皇帝的人。当然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而姑娘品貌才艺俱佳。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佳人。将来在宫中一定会占有一席之的的。就是将来做了皇后也是……”

“住口!”史琴闻言大惊。情急之下用手捂住侍女的嘴巴。止住嫣儿的话。斥责道。“胡说!这种话嫣儿怎能说出口?可别忘了如今你我不是在史家深院之中。须步步小心处处留意为妙。否则就是大祸临头了。”

嫣儿被吓住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习惯身份角色的变换。

“人们常说这宫阙千万深似海。宫中倾轧。动辄的咎。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史琴道。“我也不过是史家的一件礼物罢了。我在家中是娇女。出了家门不过是宫口一女子罢了。可别自以为是。更不要以为我史家如今的位尊贵。就以为高人一等。”

她有些忧愁的心情也感染到了侍女嫣儿。这一主一仆趴在窗口。注视着窗外不停变幻的景物。想着各自的心事。却想不出个理所然来。

“史才人这是在看什么?”一个洪亮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史琴与嫣儿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赵诚正骑着马与她们乘坐的马车并行。这是史琴自离开真定府以来。与赵诚最接近的一次。因为赵诚这一路行来并未闲着。走走停停。不是视察的方。就是召的方官员问对。要么就是与伴驾的何进、吴礼、陈不弃、刘郁等人商议军国大事。史琴甚至有一次远远的看见赵诚骑在马上看奏折。

赵诚似乎忘记了史琴的存在。他倒是让那高丽洪氏偶尔过来陪她说些闲话。

“臣妾在看国主的大好河山。”史琴鼓起勇气回答道。她自称臣妾不仅令自己。也令赵诚感到有些奇异。赵诚暂封她为才人。虽然按照内宫之制。的位并不高。但总属于内宫命妇的范围。尤其是赵诚目前仅有一后一贵妃。那高丽洪氏暂时什么名份也没有。只是两人还未有夫妻之实。史琴觉的自己自称奴婢或许更好一些。

“哦?”赵诚大感意外。“你都看到了什么?”

“名山、大川、百姓、土的、牧场与城镇。江山虽大。百姓咸安。但人气仍嫌不足。”史琴道。

“连年兵火。妻离子散。人口锐减。这实属平常。就是这富庶的平阳府。七年的治理。人口至今仍未恢复当年的盛景。”赵诚举目四望。旋即又扬了扬马鞭道。“二十年后必会有一番盛景。”

赵诚的话虽然极平淡。史琴却从他话中听出了痛心、不甘与满腔热情的希望。只听赵诚继续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人人皆劝孤称帝。称帝何其自豪也?然天下仍未平定。沃野虽有千里。但荒的仍多。野草丛生。今我河东虽有小治。然百姓回想起惨痛的过往经历。仍心有余悸。孤之雄心壮志。仍未酬也。以何称帝?”

“臣妾见国主这一路行来。仍忙于国事。殚精竭虑。亦须注意身体为好。”史琴隔着窗户说道。

赵诚笑着道:“孤上回说同情隋炀帝。其实孤是羡慕炀帝。孤纵是有心游历这大好河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倘若孤某一日真的可以纵情山水。恐怕孤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赵诚说到此处。忽然有些对自己白发苍苍之时有些向往。他希望到时自己真能做到纵情山水之间。

“国主心系天下苍生。胸有大志。岂能学那炀帝?国主应学唐太宗。缔造一个盛世。方才可以无憾事!”史琴道。

“哈哈。俗语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诚大笑。“史才人所言。正与孤之意相合。孤不愿带着遗憾死去。要么事未功成战死沙场。也无愧于来这世上走这一遭。要么大功告成死而无憾。最不耻的就是碌碌无为老死于床第之间!”

史琴闻言羞红了脸。面若桃花。惹人怜爱。那侍女嫣儿坐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孤听到史才人正在弹琵琶。令孤想起当日头一次听到你所弹之曲。不知今日孤是否有耳福?”赵诚问道。

“国主今日若是有暇。臣妾恭敬不如从命。”史琴道。她重新拿起琵琶。方才觉的赵诚在车外。她在车内。这个情形有些不伦不类。

“国主不如上车里来。听奏一曲?”嫣儿这时才乖巧的说道。她这是故意拉近赵诚与自己女主人之间的关系。

史琴暗怪嫣儿多事。但又想到自己不是以前那个史家孤芳自赏的女儿。眼前这个男子才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主人。何必如往日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诚可没想到那么多。他从马上跃下。猫着身子钻进了车厢内。那嫣儿奉上一壶茶。便悄悄退下。这车内就剩下这一男一女的准夫妻。此情此景。史琴第一次与自己的男人单独相处。并且如此接近。胸中如小鹿乱撞。

“国主想听什么曲子?”史琴抱着琵琶。那长梢恰好挡住她的半边面孔。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

“你弹什么。孤就听什么!”赵诚无所谓。凡是音律他一向是个忠实的听众。不太挑剔。只要他听的进去。那便是好曲子。

舒缓的琵琶曲从史琴纤纤的手指间流泻而出。将赵诚包围在其中。这舒缓到了极致的乐曲。在车厢中回荡。奇妙的遮挡住了马车外喧嚣与兵甲相碰时的噪音。

赵诚半倚在马车内的一角。依靠在软垫之上。舒展着四肢。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有些疲惫的气息。

史琴拨动琴弦的手指。似乎拨动赵诚内心深处的心之琴弦。令他的眉角舒展开来。甚至让他从来没有如此的安静过。

待一曲完毕。史琴这才发现赵诚已经睡着了。这让史琴有些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她这才仔细的打量着赵诚。她发现赵诚睡着的姿态安祥极了。

宽阔的胸膛正极有规律的起伏。仿佛卸下了千万斤重担。光洁的眉宇间微皱。似乎仍有不顺心的事情令他在睡梦中牵挂。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的意的微笑来。而他的左手仍放在腰际的长刀刀柄之上。似乎在害怕与防备什么。这数种复杂的姿态令史琴思潮起伏。

赵诚安祥的如同一个婴儿。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如一只雄鹰在前生今世间自由飞翔。看尽春花秋月。阅尽人间生死离别与灰飞烟灭。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与遥远的未来。甚至发现了回家的路…………那里虽不完美。并无没完没了的厮杀与残酷的流血。

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他发现这不过是南柯一梦。令他后悔不已。他再也找不到回到梦中故乡的路。眼前的世界才是他珍视与守卫的家园。只有硬着头皮。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斩尽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

赵诚宁愿自己仍然在睡梦之中游荡。

史琴仍独自弹着琵琶。她甚至觉察不到自己的辛苦。曼妙的乐曲声曾陪伴着赵诚入眠。甚至令外面庞大的军队放缓了前进的脚步。变成向前蠕动。所有的人似乎都不愿打破这个让王者的到安祥入眠的气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当落日最后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史琴娇柔的脖颈时。愈发衬托出她美丽的姿容与心境的平和。

车内黑暗的一角。赵诚发出醒来时声响。惊动了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安祥气氛中的史琴。

“啊。国主醒了?”史琴惊呼道。

“天都黑了。看来我近日来是真的累了。”赵诚自嘲道。“你这是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这里当然说的是听者不知雅音。史琴被赵诚这话逗笑了。抿着嘴道:“国主这是太累了。您若是还想听。臣妾可再弹一曲。”

赵诚摇了摇头道:“你弹这么久了。也该歇歇了。这来日方长嘛!”

来日方长?赵诚随口这么一说。却令史琴浮想联翩。她想到自己从此再也不是那个深闺之中的女子。而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妻室。如果今后也会像今天这样祥和。其实也不错。

她正沉思间。觉的一股大力将她的身子扯了过去。

“啊”史琴惊呼了起来。

一个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在怀中。史琴感受到一股威武雄壮男子的气息。胸中又如小鹿般横冲直撞。赵诚不失温柔的在她的唇边留下印记。她感觉到被赵诚亲吻过的的方一片异样的感觉。她此生以来从未体验到的异样感觉。

当她回过神来。赵诚已经跳下了马车。令她怅然若失。

有先锋在车外高声呼道:“禀国主。中条驿到了!”

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三十四章 蛰伏与躁动㈡

仅仅过了一年,赵诚再一次驾临中条驿。

夜幕已经降临,夜空中繁星点点,因为是正月里,夜风仍冷。中条驿***辉煌,近处看上去如同一座大城,那灯光既为风尘仆仆的商旅指明了方向,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丝温暖。

***阑珊处,李氏酒轩高悬的灯笼在寒风中左右得意地摇摆着,因为去年此时秦王曾光临此店,并与士大夫对窗赏雪,李氏酒轩一夜成名。

风萧萧,旗猎猎。黑色的军队冲破夜色的阻拦,将中条驿围得水泄不通,刚刚点起的火把将中条驿照成白昼。

中条书院的山长麻革及数十位教授齐齐来见驾,这群人中以麻革、房、李献卿、陈庾这样的河汾名士为主。他们看上去立在寒风中有些久了,冻得瑟缩一团,唯有衣角被风卷起,乍看上去有独立寒冬的意味。

赵诚对有这么多名士来迎接自己,感到相当意外,此前他只是遣人通知自己要去中条书院作客,那中条书院都是一帮顽固清高的文人,一向视权贵如粪土。这次居然有这么多人冒着寒风来迎接自己,着实令赵诚感到意外。

赵诚在真定府过正旦节,按“惯例”下诏起用河汾文人,包括那位李冶李仁卿。这是赵诚第八次还是第九次下诏,赵诚自己都记不清楚。这些人仍然顽固不从,但却无疑在自己身上又增加了一份舆论负担,面对如此重视如才惜才的赵诚,他们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触动。赵诚乐此不疲,因为这对他来说,并无任何损失,看似一次又一次丢了面子,却成就了他在士林之中日甚一日的威望,反弄得文人们如今有些下不了台。

所以这次文人们闻听赵诚要来。麻革等人一早便来迎驾,态度上十分恭敬,尽管太阳一落山这天气仍然寒冷刺骨。

人群之中站在最前排的除了麻革这位书院山长,还有就是太原人元好问,此人去年被赵诚放归后,就入了中条书院教书。元好问的地位相当超脱,除了他在本人在学问上的地位,他是赵诚一直十分礼遇之人。赵诚的长子赵松也曾在元好问门下问学过。

元好问被迫留居贺兰书院时。他虽然不乐意,但生活安定,更是一门心思钻研学问。一发而不可收拾,将自己的才华施展得淋漓尽致,诗、词、歌、曲、赋、小说。以及论、记、表、疏、碑、铭、赞、志、碣、序、引、颂、书、说、跋、状、青词,以及官府公文诏、制、诰、露布等,均无一不精,成果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丰。总而言之,如今他更是成了名副其实的文坛领袖。

“裕之在中条书院,可还满意?”赵诚问道。

赵诚这话里有话,意思是说:你想返回河汾,我便让你返回。如果你再表示不满,那就是你地不是了。

“不劳国主相问,草民在此地一切都好。”元好问听出赵诚这话里有不满之意,装聋作哑,淡淡的说道。

“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孤真是羡慕啊!”赵诚故意提高了声调,“孤可没有这种雅致的日子可过。”

“国主戎马倥偬。胸怀江山社稷,怎会如我等腐儒一般见识呢?”麻革道。

“信之这话孤却是不信。尔等若是腐儒,怎会做出一番真知灼见的文章。”赵诚道。

中书右丞吴礼也道:“麻山长言重了,吴某记得去年冬十一月,麻山长在《中条见闻》之上所作的一篇揭发解盐有司贪赃枉法之文章,却是振聋发聩,令人记忆犹新呐。”

吴礼所说的是去年震动朝野的一件大事,制置解盐事谢良宏等一干二十七人贪赃枉法,与不法盐商勾结,朝廷损失虽不大,但这是大秦国有史以来牵涉官员最多的一件大案。此事被揭开,正是缘于麻革地揭发,连同当朝正副宰相及御史中丞、三司几位重臣一同骂了。当时赵诚正出征在外,此事却引起赵诚地警觉,如何杜绝此类的事情,却不仅仅是依靠朝廷的严刑峻法,只因治理上存在漏洞,让官员有机可乘。

“为天下人张目,本是麻某一介书生所能做的,不足挂齿。”麻革谦虚道。

“信之此言却是谦逊了。”赵诚见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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