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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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东坡楼的东家和一班伙计正跪在街边,当中一个胖子正抬着头冲着赵诚献媚,此人赵诚很熟悉。
“刘仲禄,这东坡居是你的产业?”赵诚停了下来,隔着亲卫问道。
“回万岁。这正是小人的产业。”刘仲禄伏在地上大拜,他礼拜的动作比大秦国朝廷中任何一个大臣都要规范,都要显得真诚、臣服。
万岁?赵诚哑然失笑,这刘仲禄真是会说话。这刘仲禄正高举着一壶美酒,连呼万岁:
“陛下亲征大漠,天威浩荡,兵锋所指。贼寇莫不望风而逃。今小人备美酒些许,名曰迎驾酒!跪迎陛下圣驾荣归京师。望陛下笑纳小民的一片赤子之心!”
赵诚心中暗骂,自己要是真喝了这酒,那就大亏了。赵诚鼻子尖,而且“酒”久考验,他敢保证从这酒壶中飘散出来的酒,就是中兴府出的“烧刀子”。他一旦喝了,那就给这所谓“迎驾”酒做了广告。
与这东坡楼正对面地太白居其实是“天下铺”地产业。也就是他赵诚自己地产业。秘密地反间与情报组织“四方馆”在太白居中也设有眼线。刘仲禄开了这东坡楼。无疑就是与太白居竞争。
略微思忖一番。赵诚故意道:“这酒不会有毒吧?”
刘仲禄谄媚地脸色立刻塌了下来。他哪里敢下毒啊。急呼道:“陛下冤枉啊。小地纵是有一百付胆子。也不敢做这种杀头地事情。冤枉啊!”
“这楼怕是要不少钱吧?”赵诚有意无意地问道。他很好奇刘仲禄从哪得来地钱。
“回万岁。小人身为陛下治下之子民。当然遵纪守法。勤俭持家。托陛下地洪福。幸有几位朋友合股。才建此东坡楼。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刘仲禄道。
“好啊。若是我大秦国所有地商人都能遵纪守法。关爱邻里。发家致富。也是孤所欲也。”赵诚道。“只可惜自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上为富不仁者太多了。所以商贾之家不为官府所喜。想我河西家园毁损。应理、沙陀两县惨遭蒙古人毒手。无一活口。纵是如此。我河西百姓亦奋起反抗。方才有此大胜。其中亦有不少商家之子。孤听说北虏围我中兴府。太白居出钱出物报效朝廷。闻敌寇入了城。店中掌柜与伙计奋起反击。又救了孤地王后……”
那刘仲禄是七巧玲珑之人,识人无数,对察言观色的本领大概是天下第一,从赵诚的话中哪里听不出意思来,他本是打着迎驾的名义捞取好处,却忽略了赵诚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很不错地。刘仲禄更是没有见识过赵诚当年捞钱的本事,商人那一套赵诚知之甚详。
“陛下金口所言极是!”刘仲禄开口闭口一个陛下,“太白居东家的义举也令小人钦佩,小人已经备好了银钱、美酒和粮食,正准备送到陛下军中慰劳将士呢!”
他这话是胡扯,只不过顺着赵诚的话往上爬,既然秦王都这么暗示,不管怎么说他这次要吐一口血。
“好,尔等商贾之人亦是我大秦国的忠厚百姓,孤成全你地一片忠心,来人将酒捎上,回宫!”赵诚心满意足地率大队人马往宫中行去。
“哎!”瞧着赵诚车驾远去的背影,刘仲禄也无可奈何。不过虽然被敲诈勒索,不得不掏出一批钱粮来,刘仲禄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而且他还觉得自己赚了。自此,东坡楼迎驾酒的名声开始流传了起来。
离开中兴府数月,恍如阔别十年,身上的铠甲卸了下来,换上了一套薄软的长衫,用一根玄黄的丝带将头发盘了起来,赵诚有解甲归田的感觉。沙场之上的纵横捭阖,草原上地原野,沙漠中的漫天黄沙,还有将士们的呐喊与拼杀,仍然历历在目。
国家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折腾,正是马放南山与民休养的时候。赵诚稍事休息,即宣王敬诚、耶律楚材、高智耀、陈时可、赵和刘中等人入宫议事,国库已经没有多少钱粮,而河西诸郡却需要救济与抚恤,还有将士们也需要奖赏。
当夜,聚义殿中,明灯高悬。
赵诚的功臣们齐聚在殿中豪饮,纷纷脸红脖子粗请命要率军一鼓作气打到河东太原府。众将见赵诚没有再用兵的打算,纷纷将注意力放在拼酒量上,发散着多余的精力。虽是在宫中,众人也都如在军中一样豪爽,根本就无文臣们那般谨小慎微。
铁义年轻气盛,跟夏冠英拼酒量,然后借着酒劲二人赤着臂膀又比起武艺来。两人各持一根哨棒,以棒当枪,在殿中上下翻飞比划了起来。
一个是将门虎子。又经数次血战,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气势。
一个是自称关西豪杰。一身地力气可上山捕虎下海斩蛟,更是久经沙场考验。
铁、夏两人斗地旗鼓相当,不分胜负,殿中众人纷纷鼓掌喝彩。他们两人拼斗则是因为有人在讨论大秦国诸军中哪一支军队最勇敢,军人都好强争胜,即便是真的不如别人。也不会在面子上被人看低。
铁义是朔方军中人,当然是站在朔方军一方,只不过他却说古哥率领地关陕联军在白亭海以北二十里处,因太过谨慎放走了一支蒙古军,所以被他拿来说事。
夏冠军本属潼关军。是郑奇地部下,当古哥奉命西援北上时,夏冠英便成这古哥所率领的这支联军中的一员。既然是临时拼凑在一起,就不像朔方军这样的训练有素擅长长途奔袭,所以与敌交战自然会谨慎一些。他听铁义小瞧自己的人马,便为自己袍泽们辩护,两人都是豪爽之人,瞧不起口舌上的高下,因而决定在武艺上见个高低。
“国主。末将不知古哥兄弟的人马,是就地解散各归原处,还是整编成一军?”何进问道。
他声音大了些,惹得众人都放下了手中地酒箸,侧耳倾听。何时虽刚被解除了安北军大都督的军职,但没有人相信何进犯了错或者已经不被秦王信任,因为众人都知道这一次大胜之后,又要面临着整军,朝廷终要设一个类似于宋、金两国枢密院这样地一个机构。与中对掌大政。
众人当中。古哥是最关心的一个,他一直是宋平的部下。这一次勤王有功,当然也想据此独当一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古元帅这一军会整编,淘汰老弱,另成一军。”赵诚直接说道,他还未想好一个具体的全盘的整军办法。
“国主,末将不敢违抗您其他的旨意,不过这夏冠英可是我潼关军中地一份子!”那一边,郑奇却火烧眉毛般地跳了起来。
“郑兄弟这不对啊,潼关军也好,或是别的什么军也好,均是吾王的麾下的将士,什么是你的我地?”古哥不甘示弱地笑骂道。
“不如你们二人也比试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吧?”陈不弃故意挑唆道。众人大笑,这古哥与郑奇都曾是宋平的部下,相互间知根知底,半斤八两。
此时,铁、夏两人在场中已经结束了比试,两人均汗流浃背,不知是因为太用心比试还是酒力的缘故,脸色通红,却也分不出个高下来。
“在下错了,关西也有豪杰!”铁义点头承认道。
“夏某人今日才真正遇到一个像铁校尉这样的对手来。”夏冠英抱拳道。他这话有些大了,又引起一片哼哼声,那些神策军、骁骑军的领兵者纷纷表示不满。
“来人!”赵诚击掌,立即结束了众人的七嘴八舌,“赐铁义与夏冠英两位各一壶酒,嗯,这叫迎驾酒。明日你们二人可以来去我御马监中各挑一匹好马以为坐骑!”
“多谢国主!”铁、夏二人闻言大喜,将方才的事情抛到九宵云外。
赵诚品尝着酒,看着部下们明争暗斗,心中却很得意。他们争斗不怕,不论将校士卒都应该有争强好胜之心,就怕将士们为私利争斗,赵诚已经在酝酿新一轮的整军。他当然不会是杯酒释兵权,因为远未到那个时候,部下更无人对赵诚有不满之心。眼下局势稳定了下来,正是整顿军队重修国防的好时候,帝国已经不允许穷兵黩武。
他高举着酒杯,向着部下们邀道:“此战,全军健儿进退有序,将士一心,奋力拼杀,知难而上,方才有此役大胜。孤敬诸位一杯!”
满殿将官们纷纷起身称谢。
赵诚话锋一转:“但我等不可忘记,那些为吾国吾民惨烈战死者,朔方军范承安、西凉军秦九等均是我等男儿地楷模,还有众多我大秦国子弟抛尸荒野令人叹息,尔等如今功成名就,将来还会封妻荫子,有更多的爵禄可享,但万万不可忘记你们战死的袍泽。”
陕西军元帅郭德海起身奏道:“我等不敢!听闻英雄冢遭蒙古人掘毁,此等劣行,令人发指。末将恭请朝廷重修英雄冢,重建忠烈祠,让我军战死之勇士入土为安。”
一提到贺兰山下的英雄冢,殿中立刻安静了下来,察合台兵围中兴府却久攻不下,就拿城外的坟冢出气,这个行为当然更激发了秦军将士的愤怒之情。眼下战事已经结束,众人都兴高采烈地准备再一次接受国王封赏,有些得意忘形,闻听郭德海此言,方才觉得有些羞愧。
“郭元帅此言甚合我心!”赵诚点点头道,“孤已经命工部尚陈有为着手此事,朝廷府库空虚但此事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让为国捐躯者九泉之下伤心痛楚,否则生者亦悲也!为国为民而死,才是真正的英雄,也应受万民的景仰!”
“吾王圣明!”众人齐声道。
“从今天起朝廷设枢密院,以何进为枢密使,主持军务机要!”赵诚道,“郭元帅德高望众,长于军伍,陕西军暂时回归驻地,你暂留朝廷,协助何将军组建枢密院、参赞军务。又,各军校尉以上诸将校,于九月朔日前上言兵事十条,自举条例规章,革故鼎新!”
“遵旨!”何进等人躬身应道。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六十八章 止戈㈤
秦王赵诚回京后的第一次上朝,迎面扑来的是一片歌功颂德与无数棘手的政事。
赵诚高坐在勤政殿的宝座上,任凭大臣们你方唱罢我登台的表演。众大臣吹捧了半天,发觉宝座上没有声响,这才发现赵诚微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
战事初歇,赵诚高度紧张的心神真正松驰了下来,才发觉满身疲惫。小别胜新婚,昨夜与自己的爱妻在床上折腾了****,今天早晨又听着满朝嗡嗡叫,就如同听着催眠曲一般。
等满朝大臣们的阿谀奉承立刻消停了下来,赵诚这才像是醒了过来:“诸位都说完了?若是说完了,那么我们来谈谈正经事情。”
众大臣们惴惴不安,他们从赵诚这淡淡的话中听出了不满甚至愤怒。中令王敬诚连忙奏道:
“启奏国主,如今战事已停,而我河西家园摧毁,百姓虽已返回,然缺衣少粮,而各地府库又无多余钱粮。故,如今最紧要的事情莫过于救济河西二十万嗷嗷待哺的百姓,况城池修缮亦需大笔的钱粮。”
“臣抖胆进言,我大秦国此事虽大胜,然国库空虚,百姓亦疲惫不堪,正是与民休息之时。国主万万不可听取他人的意见,继续用兵。”中左丞耶律楚材进言道。
他方才听众大臣们吹捧,个个恨不得一鼓作气兵指中原,一统河山。他担心赵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受了臣子们的盅惑,继续穷兵黩武,令民不聊生。
“晋卿多虑了,孤当然知道民间疾苦,至少五年内不言兵事。”赵诚道,“不过国虽大忘战必忧,军备不可一日松懈。”
盐铁使陈时可亦奏道:“禀国主。我盐州产质优价廉之青白盐,乃我朝税利之大户,然自春季兵戈迭起,盐路不通。盐贩不敢多买。而我河东解州亦产解盐,彼盐虽粗鄙,然市价沽值甚高,几与盐州上等的青白盐同价,河东盐商多有怨言,无利可求,往往舍近求远采买青白盐。令河东解盐无处售贩。又因河东北路为刘黑马所占,河北诸地又各有诸侯,关卡繁多,盐商贩卖无利可图,解州制盐之灶户百姓,又身无它技,无以谋生苦不堪言。此乃朝廷盐业之困也。”
市舶使赵也出班奏道:“自去年入秋以来,西域商道阻滞,朝廷关税无以为计,而国内商户又因战事而停业甚多。估计今年商税骤减。臣观我朝今年酒户数目增长极多,不如增酒税一成,只因酿酒本需耗费粮食无数。而今又举国缺粮。”
“此议虽好。但酿酒不比它途。只要家中有粮谷者皆可自酿。故历朝禁者多。征榷者少。这如何征法?不过取民过甚罢了!”赵诚道。“去年亦有此策。然禁酒令不出中省即不了了之。开源节流。得想些办法。既不加重百姓负担。又可充实国库。”
赵诚有些头疼:“去年秦金两国盟约。彼方欠我朝一百万两白银。是否已送到?还有岁币银和绢布呢?”
赵诚这是明知故问。金主完颜守绪答应得倒是爽快。只是完颜守绪哪里这么快能筹集到这个数目。所以正想未偿于宋。金使乌古孙仲端这次来正是为了这事。能拖就拖。能欠就欠。最好地结果就是正如赵诚曾经所提议地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