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2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坏笔惫
“这算什么?要是我安西军去了。以一当百也不在话下!天下谁人不晓我河西多豪杰?”旁边有人出言讥讽道,这个人看上去像是回鹘人。不过操着汉话,口音听上去却像是来自沙、瓜等河西诸郡,秦国的回鹘人大多都来自那里。
“是,就你们河西人厉害!”陕西商人讨了个没趣,因是外地来的,不敢太放肆。
“呵呵,此言差矣,陕西军、安西军,或是右监门卫中郎将、开国侯陈不弃将军统领的鼎鼎大名的贺兰军,都是我大秦国的虎狼之师,何必一定要分个高下呢?”丁掌柜脸上笑容可掬,打着圆场。
“是啊、是啊,还是丁掌柜说的对!”众人纷纷点头。
陕西商人见众人这么说,心里也觉得很美,冲着歌女呼道,“陈十娘,给本大爷唱一曲……那个什么……对……醉里挑灯看剑!”
陈十娘盈盈一拜,怀抱着琵琶,轻启樱唇,唱起了这曲豪迈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马作地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满堂食客,人人停箸倾听,有人击掌应和着,从这弱女子地口中都听到了男儿沙场豪情与拳拳赤胆忠心。
“陈十娘的稼轩词越唱越好了!”偏角落里,三个文弱书生模样地人赞赏道。
来自临安府的钱佑、李舫、陈时臣三位是这太白楼的常客,不过自从来过太白居阔过一回后,他们三人惦量惦量就只能在楼下散座找个座位。秦王给宋国提的条件,正使苟梦玉派信使回临安禀报皇帝,只是尚未得到自家皇帝的回复。
这三人与其说是使团中的一员,不如说是三个闲人。苟梦玉因为自己的身份每天大致留在驿馆中,体察秦国民情的事情就交给了这三个闲人。这三人没事就往贺兰书院中跑,因为大约是年纪的缘故,与书院中的师长、学生混在一起,倒是了解到不少东西,到这太白居里饮酒听曲,听着来自各地客人的闲话,也成了他们三人的正事。
“秦国的民风与我大宋国真是迥异啊!”钱佑叹道。“是啊,我朝喜吟稼轩词亦不在少数,然而在这酒楼中弹唱的却是闻所未闻。秦国人都喜豪放之曲,民风使然。”李舫也道。
“秦国国王文武双全,对臣下知人善用,纵是如耶律楚材这样的人不计前嫌,以之为左丞相,金国降人亦破格用之为重臣,上下齐心,三军用命。朝廷虽对外用兵财费捉襟见肘,亦不加税赋,百姓莫不敬服也。国势遂蒸蒸日上,民风又悍勇好胜!”陈时臣压低声音道,“先前国王要我朝将积年岁币悉数转付予秦国,我朝若是与其交恶,彼又接连大胜,气势正盛,金人虎视眈眈在侧,我朝怕是会招来兵事啊……”
“我朝南渡以来,虽文物典章繁荣,然朝中小人当道,每每言兵多夸大其谈,临阵亦多无能投降之辈,徒劳民伤财,令民遭殃。”钱佑道,“秦王要我朝将积年岁币转输秦国,虽有以此对抗北虏之意,但明摆着是要以我朝钱帑养秦军虎狼之师,给之则恐其壮大,我朝将来反受其害。不给,万一北虏被灭,我朝则落人口实,秦王以此为由攻我朝,莫之奈何!”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三位临安府太学生真正来到河西,才真正对天下大势有了最切身的感受。三人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渐不可闻,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忧虑之色,却议论不出一个良策来。
夜越来越深了,太白居中的客人仍然未散去。钱佑、李舫、陈时臣三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起身结了酒钱,走出太白居。
此时的街上早就空荡无人,忽然从中书省官衙那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数十匹健马在街上狂奔而来,太白居外高悬的明灯照耀下,骑者行色匆匆,在太白居前的大街上一逝而过。他们是信使,带着中书省或者说是国王的命令奔赴各地。
就在三位临安府的太学生深吸一口楼外清凉的空气时,大批的健马狂奔而来,这一次却是从城外疾驰而来,在声如惊雷的马蹄声中他们觉察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四十七章 燃烧的家园㈣
西凉军秦九与贵由部的前锋在合罗川相遇,双方各收阵脚,准备一场注定会惨死无比的大战。
在秦九星夜疾驰西援的时候,他几乎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是安西军萧不离的军队虽齐整,但是几乎是与黑水城发出警讯的同时,安西军在伊州也受到了数万畏兀儿军的围攻,萧不离担心身后家国安危,不得不边打边退。
二是,秦九收到了中书省发来的命令。中书省的命令与他自己的“擅自”行动不谋而合,那就是不计代价,沿途阻滞敌军的奔袭。中书省的命令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是却让秦九安心不少,至少中书省的那些文官们没有惊慌失措。
秦九的西凉军驻扎在凉州,本就是担当着安西军与朔方军的后援之军,秦九希望通过自己本部人马的奋战,能为身后的诸地得到更多的准备御敌时间。对此,他毫不迟疑,危难见英雄也。
合罗川在肃州(酒泉)以北百里,是西边光秃山地与东边阿拉筛(善)沙漠高地之间的地势低平的地方,发源于祁连雪山的黑水河经甘州(张掖),行至此处稍转了个弯流向北边,注入黑水城外的居延海。
贵由的军队有三万余人马,除了担当亲卫的蒙古军,剩下的都是畏兀儿、哈剌鲁、突厥人。秦九看对方兵盛,不由得喉舌发干,然而他无法回避。
“就这点兵力也敢抗拒我?”贵由感到了羞辱,他挥着战刀对着身后的部下们高呼道。“儿郎们都辛苦了,只要我们消灭了这些不自量力的敌军,打进肃州城,金钱、美酒,还有女人,你们想要多少就多少,凡是你们看中地。尽管拿走,拿不走的全部摧毁,本帅听凭你们索取,多寡不问!”
这支军队的**被他点燃,手下纷纷叫嚣道:“杀、杀进肃州城。升官发财,大把的金钱,数不尽的女人,应有尽有啊!”
遥遥相望的西凉军阵营中,秦九也在做最后的动员,但实际上不用他动员,士气已经达到了最顶点。因为他们身后就是富裕地河西诸郡,绿州上的五谷庄稼正在成长。河流中流淌着的是得来不易的安康。家园从不久前的废墟中刚缓过一口气来,却又要面临战火地考验,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身后的家园和父老乡亲期盼的眼神就是最雄浑的战鼓,这战鼓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敲响,令他们的五脏六腑翻腾。
“我军星夜驰援千里,兄弟们都累了吧?”秦九振臂高呼道,“诸位能否一战?”
“战、战!”七千西凉军大声疾呼道。
“我军为何而战?”秦九再一次问道。
“为吾王而战!”
“不。我们这是为自己而战。为我们身后的父老乡亲而战!”秦九道,“身为男儿,若是不能保家卫国,护得父母子女周全,岂不令我辈男儿羞死?”
参军、文书们回应道:“保家卫国,死得其所!”
他们地呼声让七千将士跟着齐声呐喊,发自肺腑之言的呼声惊天动地,却盖过了过四倍之众的敌军。对面传来一阵低沉的惊呼声。
贵由脸色变得铁青,极不悦:“还等什么?进攻、进攻!杀光所有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西凉军也毫不示弱。双方立刻绞杀在一起。稀疏植被的沙地之上卷起了漫天的沙尘,那遮天蔽日的尘土将两支军队包围在其中。不分彼此。
秦九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弩箭从他的手中飞奔而出,不等检视敌军是否已被射中,挺着铁枪策马杀入了敌阵之中。蒙古军手中地箭矢也没有闲置,他们中只有部分人来得及射出一支箭,西凉军就杀到了眼前。
西凉军以寡击多,本不应该如此拼命,甚至义无反顾地陷入敌阵。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无可选择,只得尽自己最大力量多杀敌军,延滞敌军进军步伐,敌军少了一个人就少了一分残暴。在血色地天空下,无数的人倒下,有的人永远地倒下,而有的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仍凭着自己残破肢体冲入敌阵,直至被砍成数截。
不知是来袭者将西凉军包围,还是西凉军将进攻者的阵形扰乱,西凉军与敌军陷入了死战之中。如同一支被困中的野兽,西凉军亮出了自己最尖狠的利牙,凶狠地撕咬着猎物,猎物感到了莫大的羞辱,因为猎物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猎人。
铁枪刺翻一个,更多地围了上来,勇猛地秦九是七千野兽中最凶猛的一头,每一次刺出,带起鲜血与皮肉,他地心头的仇恨却更深了一层。他的护卫勇敢地护在两翼,拼命地抵抗着来自两侧的无数敌军。
“这是领头的,杀了他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有蒙古人远远地用刀指着在人群中大开杀戒的秦九。
他话音未落,一支铁枪划破空气,带着万般愤怒,将他砸落下马,一命呜呼。秦九如寒刀般的目光盯着身前敌军,肆意地嘲讽道:“来啊,来杀了我啊!”
围攻的敌军被这嗜血的眼神吓得呆了一呆,秦九和他的亲卫营趁此机会,发出一声呐喊,冲上前去。上刺骑者,下砍马腿,秦九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他身后的黑色洪流坚不可摧,撞翻了堤岸,可是更多的巨大堤岸挡在他的面前。狼牙棒将他的头盔击飞,一支冷箭击中他的腿部,令他的脚下一软,险此栽倒,而伸出来的一根长矛虽没有让他受伤,却让他身上一片胸甲出现了破绽。
盾牌被势大力沉的狼牙棒砸碎,勇猛的西凉军军士被几杆伸过来地长矛合力挑起。那死者仍然徒劳地大呼:杀、杀!死者的鲜血浇灌着干涸的地面,虽触目惊心,却无人注意到脚下的赤红色彩。
敌军后阵中的一面白色大旗在风沙之中飘扬,正自嘲笑西凉军的不自量力。
秦九抱着必死之心,冲着那白色大旗杀了过去。无数的人挡在他地面前,被他掀翻、击倒,更多的敌军呐喊着挡在他的面前。贵由在那白色大旗下看得心惊肉跳。这股不及自己三分之一的秦军再一次让他看到了一颗颗勇猛壮烈之心,对手又一次羞辱般地打击了他以往的骄傲之心。
“杀了他、杀了他!”贵由对自己地损失极不满意,他等不及发动了总攻,命自己的亲卫入阵。
这个全由蒙古人组成的四个千人队杀入了战场,一下就扭转了场面上气势。秦九只觉得手中的长刀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刀上传来的力量让他双臂发麻,雪亮的钢刀已经砍断了无数把刀枪,却感觉如砍向滔滔大海的怒涛之上,而海浪浩荡永不停息。
西凉军如同一叶扁舟行驶在大海之中,在经受住无数次怒涛打击之后,变得支离破碎。当秦九又一次被一支冷箭倒在地,再一次艰难地爬起来,他发现自己成了七千西凉军中唯一还站着的人。黑压压地敌军围了上来。
“不……”秦九仰天长啸,悲哀地痛呼。这用尽他最后地力气,带着腥味的风沙将他笼罩在一片黄色的世界中,高大的身躯无力地倒在一片血泊与勇敢部下的尸首之中。
敌军一哄而上。
狼烟起,西北望。
萧不离带着八千骑兵此时刚刚奔入了肃州城,他在沙、瓜与敌连番血战,每到一处他不得不召集当地精壮,派西壁辉守沙州。又派其他校官守瓜州。最大限度的损耗着敌军兵力。一到肃州城,萧不离立刻就清点城中府兵,又发动民壮忙着加固城守。
萧不离站在肃州城墙之上,举目眺望西北方向,只看到绿绿洲之外的漫天黄沙。大漠狼烟直上九天,这是从合罗川方向一路传过来的烽火讯号,萧不离侧着头,似乎听到了那边传来地震撼人心地厮杀声。
“大都督,前方报告说西凉军两个时辰前在合罗川遇到了数万敌军。怕是凶多吉少。我等应立即驰援,否则晚矣!”部将罗志急切地说道。他对萧不离按兵不动。表示出极大的不满。
“不,我们要在此城防守拒敌。”萧不离几乎咬着牙说出来自己的用意。
“可是秦总管……”罗志争辩道。
“不行,我军连番大战,已成强弩之末,不可与握有优势兵力的敌军野战。况且,我们若是冒然出城,反为敌所趁,到时肃州城中十万百姓将死无葬身之地。”萧不离断然拒绝,“轻重缓急,本都督要分得清楚。”
“大都督,你怎可坐视西凉军陷入重围而见死不救?倘若西凉军不在合罗川阻敌,我等岂能站在这肃州城头说话?”罗志闻听萧不离这绝情的话,双目喷火,他口中的飞沫甚至溅到了萧不离的脸上。
萧不离的目光注视着城北合罗川的方向,脸上含着悲意:“罗兄弟与秦总管交好,难道你以为我与秦总管有私仇?”
罗志悲愤填膺,脸色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煞白,他握着刀柄走上前来,萧不离地亲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