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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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春色仍然美景如画,但牧民们惴惴不安,他们轻易不敢离开营地太远地地方放牧,可是牛羊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啃食草根,牧民们也必须裹腹。如果他们不能从汉地得到粮食,那就得依靠狩猎来获取食物。
魔王又来了,人们众口相传。然而这个可怕的消息,却未得到权贵们的证实。拖雷地遗孀唆鲁禾帖尼将她地儿子们召集在一起。
“你们地叔叔察合台派信使来,要我们家派出信得过的人去阿勒坛山下参加忽邻勒台大会。你们看派谁去合适?”唆鲁禾帖尼问道。
“以往不是都在我们这里举办吗?为何要去那里?”旭烈兀道。
“察合台叔叔这是用发号施令的口气在跟我们说话呢!他这意思就是说他就是未来的新可汗,我们得听他的。”忽必烈抱怨道。
蒙哥低头沉思着,身为长子,他表现得更沉稳一些:“这其中关系甚大,若是不慎,我等恐怕不会有好下场,儿全凭母亲作主!”
唆鲁禾帖尼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们家自然要派人去,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也要去争一争,至少不要让别人将我们当作自己的财产。你们都已经可以领兵作战,应当肩负起家族的责任来。”
“母亲,我只是担心大家都想争可汗地位置,就像上次那样争吵了四十多天。如今不比以往草原上最强盛地时候,强敌躲在黑暗处早就准备好了刀箭。孩儿担心我们孛儿只斤氏自乱了阵脚,更让强敌所趁,一支箭易折,一捆箭才折不断。”蒙哥道。
他的眉头紧锁,心中却在想赵诚现在正在做什么,如果单凭骑射或者体力上的强弱,蒙哥敢与任何一个对手争上一争。可是如今并非仅是拼个人的勇猛,面对赵诚,蒙哥感到有些气馁,尤其是他看到自己的亲属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是啊,母亲!”忽必烈也道,“春天已到,沙漠南边的巡防的儿郎们已经发现了秦军的游骑,秦军是不会放弃这个时候来攻打我们地。”
“要选可汗,也要从我们兄弟中选。”尚幼地阿里不哥抱怨道,“察合台叔叔当年支持窝阔台当可汗,选了一个让令全蒙古蒙羞的可汗。我们父亲是如何死地,他察合台应该至少负一半的罪责。”
唆鲁禾帖尼怒道:“阿里不哥,这种话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如今察合台是族中辈份最高的。许多人都指望他能号召所有人参战,你们四人哪能跟他一较长短?”
顿了顿又道:“察合台毕竟已经老了,他想当可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听说他从西域召集了许多军队。但真正出身于蒙古地人却不多。帐下各族人心各异,要是打仗他还得仰仗我们。你们要小心,不要将自己的军队送给别人,否则那些在你父亲死后仍然留下来的人也会离心地,我们家族将永远看别人脸色,听令别人。”
“是地,母亲!”唆鲁禾帖尼发话。儿子们不敢不听。
见儿子们都如老虎般跃跃欲试。又各安其命,唆鲁禾帖尼感到一丝安慰。儿子们都已经长大,可以骑马射箭,与敌人交战,只是无论如何是唆鲁禾帖尼还是她地儿子们,都无法忘记拖雷是怎么死的。烈痕已经产生,看上去像无法愈合,但强敌在侧正虎视眈眈,让他们只得暂将仇恨放到一边。但已经令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打了折扣。
“不好了。敌人来了、敌人来了!”一个壮汉闯了进来。帐内慌乱了起来,旭烈兀和阿里不哥甚至拔出了自己的刀。
唆鲁禾帖尼刚有些欣慰的心。又不禁感慨起来,曾几何时,这帐内猛将如云,听到有敌来攻都跃跃欲试,恨不得敌兵百万,倘不如此,不显出自己的非凡来。现在一听到敌人来了,自己就慌乱了起来。
众人见当家的女主人面色不悦,纷纷安定了下来。
“你说说,敌人在哪?”唆鲁禾帖尼强忍下要杀掉这个信使地念头,带着怒气问道。
“五天前,在沙漠地中间,我方布置的探马发现了大批的骑军正往北而来。”信使忐忑不安地回答道,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那还远着呢!”蒙哥道,“他们长途奔来,就是比猛虎还要英勇善战,也是疲惫不堪。”
“母亲,这一次我们是有准备的,不像上次那样措手不及,才被秦军所趁。”忽必烈道,“不如命牧民们全往北方迁徙,让敌军来到此处找不到一只羊裹腹,这样他们必不持久。除非他们带来辎重,但那样就又必须另派人手保护,这样岂能追到我们。”
“敌人还未到呢,你就想着逃跑?你的勇猛之心到哪里去了?”旭烈兀指责道。
“旭烈兀住口,忽必烈说的对。”蒙哥斥责道,“我们为何要独自与秦军作战?秦军的骑术并不比我们差,他们的强弩可以在离我们很远地地方就发射,他们手中地长刀要比我们的刀锋利。纵使我们可以全歼了敌兵,我们手中还会剩下多少人?将来又凭什么来保护家族?”
旭烈兀被这蒙古这话驳得哑口无言,恨恨地扭过了头。
“蒙哥与忽必烈所说地很对,就照他们所说的去办。”唆鲁禾帖尼决断道,又吩咐道,“让速不台和众千户那颜们来,他们都是英勇善战之人,打仗的事情一定要听他们的,大家商量一下,找出一个高明点的法子来。”
弯弓射大雕。
一只黑色的大雕在空中盘旋,一只箭矢刺破了天空中的宁静,大雕悲鸣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这是秦王赵诚亲手射下的一只掉以轻心的大雕,汪世显之子汪忠臣飞快地策马疾驰,将大雕拾了起来,恭敬地呈到赵诚的面前。
赵诚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从猎物身上取下箭矢,不顾箭头上的血迹,重新插回箭袋后,就再也没看一眼。
他此时正率军在狼山外暂驻,他在等待后续陕西、朔方、安西、陇右诸军的集结。
“国主的箭法依然犀利无比。”安北都护府大都督何进赞叹道。他从本部两万人马中挑出一万自将,来到赵诚的帐下效命。
“何大都督此言,令孤极纳闷。”赵诚偏头笑道,“难不成孤已经七老八十了?”
“属下不是此意。”何进满面赤色。他不是一个善言辞之人,更不是巧舌如簧之辈,一张口就被赵诚抓住漏洞。
“何大都督不必如此,孤只是戏言罢了。”赵诚道,“孤一向视你为兄长,这些年来你一向任劳任怨,从不向孤要求什么,孤深以为憾。”
“如今上下有别,末将不敢妄自尊大。”何见抱拳道,“国主号令我部随驾出征,安北军上下皆感荣耀,争先恐后以争得随国主北伐的机会。末将今率本部一万精骑,望国主首战用我!”
赵诚的目光随着何进的手势,从孙虎、周鹏、凌去非等安北军将士的身上一扫而过,他分明从诸人的脸上看到求胜的欲望和获胜的信心。
赤旗飘飘,战马低吟,正等待着王者的一声号令。
“此战不比以往,我军面对的将是有准备之敌,将会是九死一生,尔等可有雄心获胜?”赵诚登高,振臂一呼。
“有、有!”已经集结在此的两万余人齐声回应,一时间地动山摇,直插云霄。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三十八章 狼烟再起㈠
癸己年三月末,秦王赵诚亲率大军自狼山誓师北伐。
除陈不弃率领的贺兰军一万精骑为中军之外,又有何进之安北军一万,铁穆之朔方军一万,郑奇之潼关军一万,四者为主力。又以郭德海为帅,率陕西军一万及陇右军三千,带着大批辎重紧跟其后,为殿军。又有曹纲之亲卫军一千担当御前亲随。
广袤的大地上,草原在戈壁的边缘逐渐消失,草木越来越单薄,直至被戈壁中的沙棘和骆驼刺等耐旱性的植物所取代,然后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望无垠的砾石、沙丘与盐碛。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大多数的时候一直很宁静,天高地远,偶尔才有冒险的商队才从此地经过。戈壁中的针刺植物正在炎热夏天到来之前,悄悄地生长,绿色的枝条让这片荒凉的土地有了一些生机,只有在为数不多的低地湖泊的旁边才会出现大片大片的水草,和以此为生的飞禽走兽。
一个黑色的线条蓦然在南方天边出现,打破了这片大地的平静,这线条越来越长,眨眼间成了一条巨龙。当中数十面赤旗飞扬,当中一面巨大的玄黄大旗,上面一个斗大的“赵”字。这是秦王的军队。
赵诚看着自己的军队,心中极是自豪。每当他看到类似的情景,心中总是油然而生这种豪迈之情。
前方的天边升起了一柱狼烟,黑色的烟尘直上九天,在毫无阻挡的天地间显得醒目异常,这是蒙古人点燃的烽烟。这不是赵诚亲眼所见的第一处烽烟,也不会是最后一处。御前行军校尉汪忠臣从前方驰来,不顾脸上的汗水,在赵诚的面前奏报说:
“禀国主,前方五十里又发现蒙古斥候,安北军孙虎部已经在追捕!”
“我军的最前锋,有何发现?”赵诚问道。
“回国主。蒙古人似乎已经举族北迁,我军前锋放出二百里,然而只遇到蒙古人丢下的少量毡帐。”汪忠臣道。
“再探!”赵诚命令道,又补充了一句,“传我军令,命何大都督,安北军万万不可急进,防止蒙古人设伏。”
“是!”汪忠臣立刻上马,绝尘而去。
赵诚面色有些忧虑。他本想故伎重演,分兵合击,迂回包围。眼下蒙古人看上去像是有备而这时分兵反而会为敌所趁。
“国主多虑了,何大都督领军一向稳健,他是不会贪功冒进的。”陈不弃道。
“铁王如何看?”赵诚询问铁穆道。
“蒙古人似乎有所准备。但也不足为奇。换作是我们,也会如此办。”铁穆道。铁穆并没有被封王,但自从赵诚亲口以此称呼铁穆,人人都以铁王尊称他。他虽是突厥人,然而在军中地威望,与何进不相上下,因为正是因为有这两人,才有如今军队。无论是贺兰军,还是他们本部人马。抑或是河东、潼关、陕西军。主要带兵的校、尉皆是出自二人的麾下,这些人对赵诚无比忠诚,许多人跟随赵诚很多年,也因为赵诚而封妻荫子。所以赵诚通过这些中低级带兵人,可以牢牢地控制住这些军府及军队。
赵诚安插这些人进入郭德海、宋平、郑奇等人的军中,这三人也心知肚明,对赵诚此御下之举也无可厚非,除非他们心中素有拥兵自重之意。
“蒙古人没有坚壁,但却可以清野。他们举族北迁。避开我军锋芒,又不留下一只羊羔。如此做只是让我们知难而退。让我们成为疲军、饥军,然后追在我军的身后攻打。”陈不弃道,“前此日子读史书,中原汉地对北方草原鲜有主动攻击的,大约就是因为南人不耐长途奔袭,又需粮草无数,行军吃力却少有功成的。”
“呵呵,可我大秦国却不一样,我河西一向产马,又多弓马娴熟之辈。全军又经严酷训练,令行禁止,纵是祁连雪山也可孤军攀越。”亲卫军统领曹纲插言道“郭元帅率殿军已抵达何处?”赵诚问道。
“与中军只有两天的路程。”郑奇道,“国主是担心殿军为被攻击?”
“速不台只要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的,但是他要想吃下我地殿军,却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纵是下马为步军,也会就地固守如铁壁。”赵诚道,“如今蒙古人还在为着谁当可汗明争暗斗着,正好为我所趁。我军只攻蒙古本部,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臂。但我军北伐,虽兵力充足,然亦需小心谨慎,速不台诸辈是久于沙场之将,不可不防。”
“我军若是将三河之源的蒙古人打痛了,蒙古人一定会醒悟过来,不管如何纷争,也会立刻选出一个可汗来的,对于蒙古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抵抗我军更重要地事了。铁穆道,“末将以为不如速决,只是蒙古人若是只知后退,不与我军交战,则我军将只能无功而返,不败而败。”
“哈哈,速不台以为我大军如此旗帜鲜明地行军,就是为了寻求与他决一死战?孤猜速不台当然是不会轻易入我瓮中的。”赵诚道,“尔等认为速不台会如何做?”
“佯退、骚扰、夜袭、掠粮草,无非是这四条。”铁穆道,“佯退是为了让我军懈怠,骚扰是为了让我军恼怒,夜袭是让我军疲惫,而掠粮草是为了让我军害怕。我军若是落入敌军的布局,按照敌军地旨意行动,将万劫不复,因我军虽明面上是攻方,然而蒙古人早已有备,所以主动却在彼方。”
“铁王此言极精辟,卿不愧为孤的铁王啊!”赵诚听了铁穆的分析,心中十分高兴。
“铁王的意思,是说我军应便被动为主动?”郑奇问道。
“正是如此,我军如此不紧不慢地北进,并未如以往的迂回包围之势,蒙古人因此不会太害怕,反而会将全军分散在我军四周,躲在黑暗处寻找机会,只得我军自己出现弱点。”铁穆道(奇*书*网。整*理*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