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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普天之下-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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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塞”二字他们当然熟悉无比,无数的文人墨客曾写过或悲凉或豪放的塞外诗,诸如“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寒塞无因见落梅,胡人吹入笛声来”、“秋风漠北雁飞天。单骑那堪绕贺兰”。又如“东出卢龙塞,浩然客思孤”等等数不尽数。

这三位太学生在临安府与好友道别时。就像是真正出征一般,好似有去无回,只有把自己比作牧羊苏武,却很少把自己比作是投笔从戎的班超。一班太学生效仿先人写了无数首诀别诗,还有相好的歌伎前来送酒壮行,成为一时“佳话”。有好事者还声称要将诗作编辑成册,付与印书局,传播天下,那诗作悲意倒是十足,却少了份唐时文人出塞时地豪气与切身感受。

“当然!”苟梦玉没好气地说道。这钱佑已经问了三遍,好像还在以为自己做梦一般,他当然想不到这种差事做降到自己这三位太学生身上,却不是美差,因为他们自信不是有舌如簧的苏秦,也不是舌战江东群儒的诸葛亮。

“大人,学生真是不太明了,朝廷为何会让我等三位也出塞呢?”李舫有些抱怨地问道。

“尔等当年不是在万花楼中高唱什么踏破贺兰山缺吗?”苟梦玉反问道,“这次朝廷用你们,不正是让尔等得偿所愿吗?”

苟梦玉所言当然是反话,三人沉默不语,低着头继续赶路。四人此时的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因为此时的赵诚并非他们以前所认识的赵诚,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赵诚会一战惊天下,自立为王,成为一方之君。这四人既踌躇满志,为朝廷尽忠办事,最好能有功于朝廷,但却对自己的信心有些怀疑。

三位太学生中老成一些地陈时臣问道:“大人,我等奉朝廷之命出使河西,不知朝廷对外戎持何策?学生怕到时说错了话,为大人惹出祸事来。”

“对啊、对啊!”钱、李二人也问道。

这三人有些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之所以将他们三人带上,只是因为他们曾跟秦主赵诚颇谈得来,这样万一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好周旋一二。苟梦玉见这三位年轻人看上去慷慨激昂的模样,不想打击他们的自尊心,这一趟远行本就相当不容易,遂解释道:

“如今边关军情急迫,秦、金两国已经结成盟友,两国均在我朝边关布下重兵,恐对我朝不利。但金人国势已经衰,况且河北诸路豪强林立,金主即使有心南下扰我边关,都堂宰执参政们以为金主其实色厉内荏,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朝廷担心的是秦国来攻我西北蜀地?”钱佑问道。

“正是,秦国起于军伍。”苟梦玉叹道,“该国既然能破蒙鞑,其军战力惊人,我朝不得不防,况我朝对河西虚实又一无所知。官家会同都堂诸大人召见本使之时,一时要让秦军退兵,二是要打听虚实。至于结盟,无可无不可,因为蒙鞑与我朝如今已经隔着一个秦国,但朝中大人们忧虑万一秦、金挡不住蒙军南下,让辛卯年蜀地生灵涂炭之惨祸复生,故只要不辱没我朝威仪,与秦国缔结盟约也可。”

几人又立刻想起了当年临安府那个差点丢掉性命的刺杀事件,那夜赵诚身边护卫的勇猛让他们大开眼界。那些所谓地“刺客”不可谓不忠君爱国,只是死在赵诚地手中,令他们感到十分惋惜。

“何为辱没?”李舫道,“若是秦王要挟我朝,该当如何?他既然自号为秦,怕是要效仿始皇帝,有包举天下席卷海内之心吧?”

“学生以为朝廷若是选良将帅臣,再配其精锐之师,纵是有强敌百万,又能奈我何?”钱佑抱怨道。他不指望自己这个问题苟梦玉会给出一个好答案,因为连他本人都知道自己这个建议实在太过空泛。

“学生听说朝廷又要给史丞相加食邑,听说官家还要封他为国公。”陈时臣恨恨地说道,“史氏一门都是公卿显爵,朝廷名位岂能随便授人?”

“食君俸禄,为朝廷尽心尽力,虽死亦不敢稍怠,是吾辈的份内事。”苟梦玉长叹一声,没有回答关于史弥远地事情,也只有太学生们敢直接指摘朝廷的不是,“我等赶赴河西,尽量与那秦主周旋,既不可辱没我天朝颜面,也不可触怒彼方,其中方寸须拿捏得当,尔等千万不可造次。”

“我等以大人马首是瞻!”三人拱手齐声应道。

“还是赶路要紧!”苟梦玉加了一鞭,加快奔驰的脚步。

长长的官道,伸向遥远的北方,望不到尽头,道边倒伏的衰草铺向天涯。还身在江南,众人已经车马困顿,想想那遥远的塞外,黄沙漫道北风似刀,心中就是一阵哆嗦。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三十章 春寒㈢

当宋使苟梦玉乘舟逆流而上时,金军在淮东已经有所动作。

淮东的形势极为复杂,如同黄河在这里夺淮入海,让这里的水系变得复杂一样。这里除了有宋国的守军,有刚向宋国投降的盱眙(改为招信军),又因为淮南东路其实一部地方如海州在淮北,淮东分别与山东李、严实的势力相连。

自去年冬天以来,这里的形势骤然紧张。李虽然名义上归顺了宋廷,得到了响亮的头衔,手下将领也各有宋国的官职,却张口索要钱粮,宋国只给了一点象征性的钱粮。李又率军南下,声称要为宋国守卫海州,这当然遭到淮东宋军赵葵等人的拒绝。赵葵等人虽想光复中原,但朝廷却没有命令,也按兵不动,北方复杂的形势让宋廷不敢轻举妄动。

李也不敢盲动,因为他也面临着东平严实及金军的威胁。金国在经过几月的恢复,缓过了一口气,平章白撒等人鼓动完颜守绪挥军南进,让宋人缴纳积年岁币。但金国也只是示威,并不敢全力南攻,整个淮东以至山东维持着一种微妙地平衡,任何两方的联合都可能改变局势。

刚进入二月,黄河的冰层已经变薄,也不久的将来,它将恢复自己一往无前的恢弘气势来。

中兴府虽然仍有寒风肆虐,丝毫看不出春天的模样来,但冰雪在这一个月开始融化,大地开始复苏。草木仍然不见绿意,只是那太阳一天天地升得高起来,让人觉得最寒冷的日子真正过去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无论是农户还是牧民,都在准备着春天真正地到来,经过一个严寒的冬天,又要开始了新的辛劳。一年之计在于春。

这天下朝之后,赵诚将手下重臣们召集在御书房中议事。这次议的事情就一样。那就是钱粮。

两大计相盐铁使陈时可、市舶使赵。以及户部刘中,长篇累牍地奏报过去一年的所有收入。而右丞相高智耀又奏报过去一年的所有开支、耗费。中书令王敬诚又不厌其烦地罗列出今年所有可以预见的开支名目。

赵诚结果发现自己没有落进一文钱,还得贴补。

“去年国家用兵,五年累积之铁器用尽,所掳获又大多散于有功将士,官吏俸禄,修筑城池,安抚百姓,招纳流民。又极费钱粮。河东向来殷实,倒不必太多花费,但陕西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争相逃奔,田地荒芜,金人败逃时又频频向百姓豪取强夺钱粮,陕西行省不得不从横山以北储库及中兴府输粮,我河西所藏旧粮均耗尽。勉强够用。”中书令王敬诚道。

“商税本是朝廷一大进项,但相来依赖于胡商过境之利。自从去年秋天以来,西域来地商人日益见少,如今陇右秦宋两国又是剑拔弩张,商贾几乎是绝迹了,长此以外,怕是于国不利。”耶律楚材也道。

“今天百姓口粮倒是无虞,但是官库中若无存粮。也不是一件好事。手中有粮。朝廷才会不慌。”高智耀见赵诚皱着眉头,又道。“河东、陕西均是膏腴之地,地之所出不是我河西能比,只要今年天随人愿,无甚天灾,朝廷就可安心!只是,今年朝廷正是要大用兵地时候……”

“加税!”赵诚脱口而出。这话刚出口,他就觉得有些惊异,因为他发现自己说要加税,说得极其自然。

“臣反对!”耶律楚材立刻带头表示异议。

“如今我秦国农户上田每亩交纳粮食三升,中田二升半,下田二升,水田五升,商税本国商户无论是住税、契税都是三十分之一,关税十分之一,牧民所养牲畜百中取一,这有些轻了吧?”赵诚道,“商税自不必说,这农税与牧税怕是太低了些?”

“自古大朝初立,均以民为贵,薄徭轻赋,于民休息。但一世二世三世,常有隆盛,然后代君王亦一再加赋,最终民不堪扰,国家也从此不国了。我朝亦是如此,若是现在就加税,国主欲置国家后世于何地?赋税怕是一朝重于一朝。”耶律楚材道,“况中书省已公布天下,百姓俱喜,均言国朝仁义国主英明仁德。国主令若朝令夕改,岂不是失信于民?”

耶律楚材怒发冲冠,长长的美须剧烈地抖动着,大有与赵诚拼命地气势。盐铁使陈时可、市舶使赵两人瞠目,他们作为降人,对赵诚始终存在着敬畏之心。赵诚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让耶律楚材大动干戈。中书令王敬诚心中暗笑,连忙劝道:

“禀国主,耶律大人也是谋国之言。如今新朝初立,又有新拓之地,百姓人心未定,这正是国主仁怀天下之时,取信于民,令万民归心。==”

赵诚良久才道:“尔等之言,孤亦深以为怀。可是今年将要有大兵事,军饷、兵甲、口粮,修筑工事,士卒训练、抚恤均要用钱,孤捉襟见肘啊。”

“依臣之见,等金人将一百万两白银筹齐了,到时就可缓解国用。”高智耀道。

“金国已经残破,臣怀疑金主是否能筹齐款项。”王敬诚却质疑道,“金人有求于我朝,故而才促成秦金之约地修成,在金主看来怕也是权宜之计,我朝不可尽信于人。我朝以金抵河北豪强,金人也是以我朝威逼河北诸侯,于宋亦是如此。”

“晋卿有何看法?”赵诚又问耶律楚材道。

“回国主,臣以为远水解不了近渴,金主若是能守约,那再好不过了。”耶律楚材奏道,“我朝应从长计议,万一金主背约,我朝该当如何?料蒙古冰雪融化时就举国来攻,到时我朝怕是四处用兵,自古兵事乃国家根本,万一钱粮兵甲接济不力,臣恐牵制了国主大略。”

“陇右军南下逼近蜀口。宋人不敢出战。卫慕又遣信使奏表说。宋边将说宋国朝廷已经派使者来我朝约和,为人宋人设身处地着想。宋人这次怕是很有诚意。到时候我朝可以请宋人输粮。”王敬诚建议道。

赵诚轻笑:“完颜守绪想求偿于宋。但力不从心,宋人也并不惧怕。完颜守绪遣人告诉孤,他想约孤同攻宋国,这种事情孤怎么会去做呢?孤猜想他大概也是在试探我朝对宋的态度。”

“如今看来,与宋尽快达成和约显得尤为重要了。”耶律楚材道,“既然金人有攻宋之心,我朝却与宋人约好,则宋人必感激涕零。如此我朝可以从中渔利。”

这次讨论并没有立刻解决问题,赵诚和他的大臣们只能开源节流,尽量地增加收入,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加税是不可能的,虽然很有诱惑力,但是这样会让朝廷新立就失信于民,得不偿失。况且陕西刚刚占领,仰仗新王朝的救济,以撑过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秦王收买人心的大好时候。

王敬诚等人还主动要减薪,这个赵诚更不能这么去做,因为王敬诚食邑九千户倒是可以发扬高尚地风格减俸,但是其他人尤其是地方官却只有微薄的俸禄可拿。

赵诚与他地正副宰相们,集思广益,想了许多计策:

一是出卖盐引。原本境内盐州有优良地青白盐,质优价廉,以前都是官府委托“天下铺”垄断专卖。为了筹款。赵诚出卖盐引。盐引并非卖盐,这实际上就是许可证。有了这个盐引商贾就可以去盐场购买盐,贩运他地。这一方法,扩大到茶。中书省颁布了《提举盐茶法》,规定商贾可以自由购买,但是这只有大商人才有能力去买,并且商人购买要考虑有没有赚头的,官府又必须保证商人们有赚头才行,还得让商人不会借机抬价,这又是后来发现地一个难题。

二是又一次禁酒。因酒是要耗费粮食地,且制法并不难,要收税或官卖却是极难。这是个临时性的管制措施,因为包括秦王赵诚在内,秦国百姓都好酒。三是由中书提出的法子,奇Qīsuū。сom书允许商人运输军粮,称“入边”。边关各军府凭借其运粮地额数发给凭证,由商人们与户部交接,这就减少了朝廷的动输军粮耗费的人力、财力,但这也有让将官与商人勾结的可能。同时也允许商人自行开垦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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