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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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城内最大的清真寺…………大礼拜寺前的宗教自由碑也被砸倒在地,变成了无数个碎片。
因为上面写着赵诚的名字。蒙古人疯狂地寻找着一切与赵诚有关的事物,然后捣毁,再捣毁。他们只能捣毁一切地上静止的事物,却抹去不了桃花石人赵诚在当地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人们盯着扬长而去的蒙古兵,不禁握紧拳头,心中如春天乌浒水的河水一般汹涌澎湃。
这一切都源于从东方逃回的工匠们所带来的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们曾被蒙古人抓去修建可汗的宫殿,自以为此生无法再回到家乡,再也无法看到西方宏伟的清真寺,能逃出蒙古让他们欣喜若狂。人们怀着无比兴奋又无比复杂的心情私下议论着那个桃花人的功绩与伟大的同时,一些人被蒙古驻军砍了头,那个桃花石人成了公开场合的禁忌。
“桃花石总督真正成了一位桃花石汗,东方与中国之王,一位英明、仁慈的令人爱戴的君主,他似乎得到了先知的启发。”人们仍在私下里传递着消息。
突厥人在传颂着:我们突厥人的骄傲,伟大杰出的帖木儿…灭里将军,仍然活着,他成了东方桃花石汗的手下忠诚的将军,正在东方与蒙古人英勇顽强地交战。
花剌子模人和康里人也在流传着:我们被异教徒蒙古人掳走的太后秃儿罕,已经成了桃花石汗的战利品,从蒙古草原逃回来的工匠们说,桃花石汗亲口要求我们花剌子模人将自己的太后接回去。
乌浒水南岸呼罗珊人却回想起十多年前最惨痛的伤疤,他们很乐意听到东方传来的消息,蒙古人似乎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宗教领袖瓦希德丁…不申扎老了,长年的宗教修养让他习惯于波澜不惊。当年铁木真意气风发询问未来世人将如何传颂他的名声时,瓦希德丁说:“今后将无人记得您的名声,因为您已经将您的人民杀光了。”
瓦希德丁站在清真寺前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以前。任何宗教修养也不能让他再平静下去。他以为自己只要对外来的统治者有一颗恭顺的心,就万事大吉了,他似乎头一次发现自己实在太过软弱。他谦卑,却只能在清真寺内得到教民的尊敬,他低头,却被别人骑在他的头上。
这里的人们得过且过,软弱无力。他们醉心于商业利益,害怕拿起武器,蒙古人尚未出鞘的刀就让他们瑟瑟发拌。他们可以去清真寺井然有序地做礼拜,却对反叛这件事像无头的苍蝇。一如蒙古人第一次到来时那样,如同一片散沙。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瓦希德丁对自己说道。注:当时的黄河夺淮入海,故济南应在黄河北边。历史上黄河改道有自然因素,但也有人为原因,当时的历史先是宋人1128年为阻止金军南下决黄河,合泗入淮;1234年蒙古军决黄河以灌宋军,分而为三。最后是1938年南京国民政府在花园口决黄河以阻日军,大部河水由贾鲁河入颜河,由顾河入淮,少部分由涡河入淮。至民国36年(1947年)3月15日堵复花园口决口,大河终复回故道。
第六卷 三朝会盟
第十六章 冬至㈠
赵诚在忙着整军。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然而河西民风剽悍,儿郎好勇争胜,官府又不遗余力地为那些跟随国王出征的豪杰们歌功颂德,激发了儿郎踊跃从军热情。叶三郎、张士达、凌去非、西壁辉、郭侃、曹纲等等一大批年轻将校,成为年轻人的偶像。
而赵诚毫无保留地重赏,让许多人一夜从赤贫变成或大或小的富人,即使那些不幸战死之人,他们的亲属们也得到很好的照顾。这让有志于从军的年轻人们眼热不已,中兴府外的英雄冢成为无数人前去瞻仰祭拜的胜地。
在赵诚的心目中,最理想的军队是招募来的职业化军队。这种募军制,可以让军卒脱离耕牧生产,在伍的年限可以至少连续十五年以上,成为国家的常备军,就会有充分的训练,作战技巧与经验就会较高,年纪大了也可转为平民,从事生产。但是这种募军制必然会给国家的财力造成巨大的负担,管理不当就如宋国的军队那样。
赵诚召王敬诚、耶律楚材和高智耀三人问对。何进、铁穆等武官皆在外,不是帮助卫慕练兵,就是冒着严寒巡防边关,没有人敢对边防掉以轻心。
“宋国立国之初时,军不满二十万,宋太祖末年,已增至三十七万。太宗末年,增至六十六万。至真宗末年,增至九十一万。仁宗时,西夏起兵,又增至一百二十五。这是因为宋国朝廷每逢水旱来临,就以将灾民招入军队,以此将乱民暴动消弥于无形。”耶律楚材道,“本是仁政。但如此一来,朝廷养兵,越来越多,以至于不得不敛赋,乃至于王安石当政时不得不裁员。安石公虽有破釜沉舟之勇气,然其所行之保甲法,其立意虽好,然若所得非人。又无甚监督,民间保伍之长借机欺压百姓,朝廷的主张也就如一纸空文,既未达强兵之目的,亦让百姓反受其害。”
“臣以为,宋国兵制之弊并不在于是否是募军还是如唐时的府兵制,而在于朝廷的管军之法和番戍之制。宋国朝廷为防武夫乱国,使得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每逢边事。禁军外调,士卒居其地不久,既不熟悉其地利,又不堪边地天寒地冻。况且禁军番戍,道途之费,几等于三年一征。”中书令王敬诚补充道,“如此之兵,岂能一战?如此之费,朝廷岂能负担?”
右丞相高智耀道:“前朝白高夏国能于辽、金、宋环立之中立国,大率赖于军事。全民皆兵,一家号一帐,男年登十五为丁,率二丁取正军一人,又每一正军又有负担一个为一抄。元昊时国势强胜。对外用兵,接连大胜。然后来亦属穷兵黩武,因全民皆兵,皇帝因战事旷日持久,纵是农忙时亦每每点集,百姓无暇耕牧,国力日衰。此前车之鉴也!”
“可是依今日内外情势。我大秦国以武立国,既要有可战之兵,又勿让百姓疲惫才是二全之计。”赵诚道,“全民皆兵,不适于我朝,草原上的国家才会如此。但强敌在侧,以国境之广让孤忧心忡忡。”
“百姓向朝廷交租纳粮。本是天经地义地事情。出丁为国征战亦属本份。”王敬诚道,“今我朝百姓战意炽烈。俱有为国主誓死效忠之豪情,又深知为国从军即是保家卫民。国主眼下手中有两万上过战场的贺兰军,宋平、郑奇、郭德海各率一部驻守在外,卫慕将军在玉门关练兵,又得五万新兵。依臣拙见,我朝兵制既可行府兵制,又可行募兵制,两者并行。”
“从之有何主张?”赵诚问道。
“朝廷授田于百姓,百姓承担赋税和兵役,一如唐时所行的府兵制。府兵之制,平时耕以自养,朝廷一无养兵之费,而有多兵之用,只需提供兵士口粮、兵甲;兵士皆出于耕田之家,非无业之游民,一旦遣散,不致于无家可归酿成祸事;三者,因为兵士非是将帅私人,因为将帅不可拥兵自重。”王敬诚道。
“这个与我朝眼下的情景何其相似。”赵诚点头道,“孤虽喜雄兵百万,但却无养军之财,朝廷是养不起百万大军的,我朝行府兵制为好。”
“唐时府兵之制虽好,然其存在之时,朝廷并无用时,因唐皇征外,多用蕃军。及至均田制崩坏,府兵制名存实无,武官不得升迁之门,民又视其为厮役,兵员枯竭。致使安史之乱时,国无可用之兵,安禄山因而可以直趋长安,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耶律楚材道。
“但眼下我朝却是行府兵制之时,这大约是因为我朝刚立之故,既有田之授,又因朝廷正是用兵之时。”高智耀建议道,“国主不如行府兵制,朝廷可以从每户中挑选弓马技艺佳优者士从军,戍守疆土及腹地城池。而募军则常年征战在外,外军外战,内军内战!”
“如今百姓从军踊跃,朝廷虽对此极喜,但依臣拙见,国主不可全都招入军中,一来所费粮草银钱甚多,二来有的百姓家中只有一丁,却因为国主厚赏军士而神往,此风不可助长也。否则田地无人耕种,百姓不事生产,无异于穷兵黩武也!”耶律楚材道,“国主以往征兵时,不分百姓家中丁口几何,自是因为非常之时,百姓户口极少,国主不得以征召之。今日国朝初立,新拓之地百姓户口增长不下七八倍,若还是不分百姓家中丁口多少,悉数征召之,臣恐良田闲置。”
“寻常一男子,凭己之力不过可力耕田地四十亩。若是从军,家中纵是良田万亩,也于民于国无用。”王敬诚感叹道,“昔日,国主事行权宜,今日万万不可自夸可用之兵极多也!”
耶律楚材与王敬诚这话其实是在批评赵诚。赵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初,他打着各种名义让百姓出丁从军,又因为当时治下人口基数太少,这必然导致一些只有一丁之户也被征召了。精壮一旦在战场上不幸战死,让百姓家中失去壮劳力,长远来说将会一个大弊政。幸亏贺兰军的掳获极多,赵诚也不贪财,出手大方。让失去家中唯一壮劳力的百姓不至于缺少衣食。否则,百姓只会叫苦不迭了。
“诸卿所言甚善!”赵诚尴尬地笑了笑道,“孤欲将贺兰军转为募军,朝廷给其饷钱,以十五年为期,为国征战,是为常备军。另行府兵制,征召勇敢果毅之士从军,家有两丁者。择其一人,赴最近边关守备之处从军,朝廷仅给其口粮。无论是募军还是府兵,只要是杀敌立功,皆以军功赏赐。况且如今人口激增,朝廷也可从百中选一,既与民休息,国家又可得精兵保卫国家。”
“国主英明。”高智耀道,“臣以为,府兵既召。不如令其就近服役,如此既可为朝廷省去冗费,又因为士卒知道自己守卫地是自己的家乡和父老乡亲,安敢不拼死力战吗?”
“臣附议!”王敬诚道,“我朝对外用兵。可以府兵守卫城池险要之处,不求攻城拔寨杀敌百万,只求拒强敌不入。而诸如贺兰军等精悍骑军则是纵横大漠,千里奔袭,御敌于国外之外也。”
赵诚又派人去问奉命在外的武官们地意见。
五原郡开国郡公、左骁卫上将军何进上表言:
“府兵之制虽佳,然亦不过是农闲时征召训练,让朝廷用兵之时无捉襟见肘之憾。
今国家新立。内政不稳,虎狼亦窥伺四边,吾等领兵之人不敢懈怠,盖用兵之时也。我朝所临最大强敌乃自北方大漠,贺兰军及未来新军将严阵以待,然河东、陕西及秦凤路皆不平,除宋平、郑奇及郭德海所部虽为常备军。然兵力稍显不足。应从府兵中挑选少量转为常备军,让宋、金等国及刘黑马之辈不敢犯边。朝廷才可全力以赴以待北方之强敌也。
中书诸相老成谋国,恐朝廷陷入冗费弊政,用心良苦,臣未敢质疑。然臣虚占显爵厚禄,愿散尽私财,仅有口粮裹腹足矣,助吾王养军,以备无患!”
何进也是用心良苦,现在赵诚麾下有经受过考验的贺兰军两万人,宋平部及其招降的一万人,郑奇部及其后来增补的九千人,郭德部现在虽有一万七千人,不过大多是训练不足的新招之人。另外卫慕正在日夜训练的新军有五万人。这些人马在赵诚地整军计划中都将是脱产的常备军。
赵诚信奉兵贵精不贵多地治军原则,那两万贺兰军就是个明证。但是这些人马完全依靠国家供养,是个不小的负担,这就是募军与府兵最大的区别。所谓雄兵百万,那不过是一个传说,有百万之数,却无法做到一个“雄”字。因为府兵只是在农闲时才被召集来,就近训练戍卫,对外征战的主力才是贺兰军等常备军,府兵只是战事紧急之时才派上战场。这样,在农忙时府兵又在家乡耕种,若是强敌攻来,一些地方就无人戍守,腹地后方恐为他敌所乘,尤其是对宋、金及河东北路等不得不有所防备。
何进愿意将自己的俸禄献出来,为自己的君王分忧,是诚心诚意的。赵诚只得宽慰嘉许。
这个冬天,在新拓的河东行省及陕西行省各州府户口清查相继完成后,秦国朝廷下达了征召令。
年十八岁以上及五十五岁以下,家仅有一丁者不问,有两丁及以上者选其一人,聚于州府,再去其瘦弱者,以所属州府,就近补给中兴府、麟州、河东行省、陕西行省及河西、陇右各处。
其人免其租庸调,勿须番上。自备粮秣、短刃、弓,马、盔甲、长兵器由朝廷供给。每年秋收之后就近在中兴府、平阳府、京兆府、延安府、凤翔府、西凉府、秦州、兰州、麟州、及河西沙、瓜诸州进行训练。
从贺兰军选中下武官,分赴各地,成为驻戍守备首领。府兵平时务农,一旦有事即可在本府守备地率领下开赴战场。征兵令得到广大百姓地踊跃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