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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普天之下-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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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想到,自己的心思却是被几个太学的酸学生给搅和了。这三位太学生慷慨激昂,与自己的客人理论一大堆她都无法插上嘴的军国大事,而贺兰国王却对这三位太学生的冒犯好似并不放在心上,最后居然与几个找麻烦的有说有笑地聊到了三鼓之时。

客人谈意尚隆,张三娘不敢告退,只得强打着精神作陪,她悄悄地用纤纤玉手掩饰着表明困意十足的哈欠,没想到,美人慵懒的表情却被包间内的众人瞧个着。

“三娘若是累了,不妨回去休息。”赵诚察觉到她满脸的困意,挂着笑意说道。他这揶揄的笑意,让张三娘十分羞赧,她脸上浮现出胭脂般的色彩。

“国王大驾在此,三娘哪敢退去。”张三娘羞赧道。“酒已喝完,三娘去为国王取来一些酒食。”

“那多谢!”赵诚点点头。张三娘眉头微皱,心说这位贺兰国王极爽快,又不爱客套虚礼吧,却又是总将“谢”字口中挂,且说得总是极为顺口自然。这让她觉得既感激又太生份。

张三娘窈窕多姿的背影在门口消失,苟梦玉道:“下官冒昧一问,不知当与不当?”

“苟大人若是有话就当面问。怎么如此麻烦?”赵诚佯怒道。

“正是、正是,苟大人官不大,官腔却是太重。”三位太学生此时已经忘了自己为何在此出现的缘由,他们与赵诚越聊越投机,竟到了无话不谈地地步,有相见恨晚之慨。

刘翼心中暗笑:自己的这位国王还真没将自己看作身份尊贵之辈,也是极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之心。并生好感。正因为如此,所有成为自己这位国王下属的人,都竞相效命。与文人谈文,与智者谈方略,与武者谈军事,就是在中兴府外的田间地头,自己的这位国王也能蹲在地上与农夫聊上大半天,听者无不产生亲近感。

苟梦玉被这三位太学生的话,呛得尴尬无比。

“不知国王是否已有家室?”苟梦玉问道。

“我有一妻一子,苟大人为何问起这个?难不成你要将你女儿嫁给我?”赵诚打趣道。

“哈哈!”三位太学生也是年轻人。见苟梦玉讨了没趣,放怀大笑。

“下官可没女儿,既使有女儿,不敢高攀国王。”苟梦玉气得须发皆张,“刚才那张三娘乃万花楼地头牌姐儿,色艺无双,在本朝临安城内首屈一指,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想收其为妾。下官只是见国王美色当前,却是稳如泰山。看上去真是只为来听曲的。刚才钱、李、陈三位公子来此后,国王似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妙人儿枯坐身侧,我见犹怜也。”

“是啊、是啊。”太学生钱佑也附和道,“这张三娘在下也常有耳闻,奈何在下几位同窗,不过是无名小卒。又无柳三变之才。无缘相见。今天倒是沾了国王的光,让这张三娘为我等斟酒。今夜不虚此行也!”

“呵呵,诸位怕是错怪我了,我真是来听曲地。”赵诚道,“小王早说过,小王对江南风景文物极是喜爱,我与明远兄从西北远道而来,若是不领略一下江南的歌舞,那不是太遗憾了吧?但是三位学子,要知道,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当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诸位切记,千万不能将心思全花在这风花雪月之事上。”

“国主教训的是!”钱佑等三人见赵诚说得极诚恳,恭敬地回答道。

“陈某请教国主,贺兰甚或西域风物自是与我江南不同,但不知国主以为两地风物有何优劣?”陈时臣问道。

“我的副使,我贺兰书院的山长刘明远来回答这个问题。”赵诚朝刘翼示意道。

“若是风光,大漠自有孤烟落日之美,江南却是小桥流水,自有一番风情;若是谈物,江南单只是丝物、瓷器两种,就已经是天下第一等,但西域也有价值不菲的物什,譬如珠玉、乳香、象齿、玳瑁等等。一匹绢物在江南算不得什么,依刘某看,商人蹑丝履也是很寻常了,若是贩至西域则价值百倍,西域王侯以身着绫罗绸缎为荣,相反,若是西域的特产,贩至临安,却也是价值连城也。又,我贺兰产良马,河曲之马天下闻名,这在我贺兰不过是寻常之畜,于宋却不易得,一匹河曲良马在临安售价高达三百贯。”刘翼道,“故,国与国交易,则天下生利,民富国殷也,并非会因一国得利而另一国减利。无所谓优劣,只有物以稀为贵也。”

“我大宋忧者,不过是铜钱流入他国,而耗国用也。”苟梦玉质疑道。

刘翼微微一笑:“故而自我国主入主河西以来,在河陇遍设榷场,可以以物易物,如此贵国还有什么不放心地?”

“那文呢?”李舫问道。

“我追随我家国主游历西域近十年,得用波斯文、大食文写成的诗集、故事、建筑、医药、音律、算术、天文及航海书籍,总共两千多册。”刘翼道。“所谓文之优劣,如同宗教。你若是信道,则道法无边,你若是修佛,则佛海无涯。在此则誉此,在彼则崇彼。全凭个人之好恶。若是诸位以为汉家衣冠天下第一,这也无可指摘,但若是因此而小看外蕃之文礼。则一叶障目也。”

苟梦玉等人认为刘翼所事乃外蕃之国王,故而站在外蕃的角度为外蕃辩护。

“只是不知,国王将这些西域之书册,如何处置?”苟梦玉问道。

“明远兄已经将西域书册译成汉书,皆汇聚于中兴府刚建的一处图书馆,可供天下诸类人等借阅。”赵诚道,“苟大人不要小看这些外邦之书……”

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在万花楼后面的偏僻地街道上,四下无人。然而在漆黑的深处,却有人影闪动着,从万花楼上投射下的迷离光线,偶尔照射在这七位黑衣人的身上,若是近处分明可以看到他们脸上都蒙着黑巾,腰中却都佩着刀。

“人都到齐了?”黑暗中有人低沉地问道。

“到齐了。”回答的人同样声音低沉。

“家伙也带来了吗?”前者又问道。

“今天刚得手,这种利器太不易得,为了得此利器,我……”

“废话少说!”前者低声喝道。却是不容余人任何反对之语,他像是首领。

“是!”身边众人不敢言语。

“待会等楼中闹将起来,咱们就从对面民舍顶上往内射,那里地位置不太好,怕力道有些不足,所以务必一击毙命。”首领恨恨地说道,“若是失手,你们随我用绳索爬将过去,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让贺兰国王死在这万花楼中。”

“上头不是说,只要咱们意思意思就……”有人置疑道,他这话只说半截,就咽回到肚子当中。黑暗中首领异常明亮地目光让他如坠深渊。

万花楼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只有少数人带着醉意爬上了某张床,通常的结果是第二天早晨发现身边地女人似乎与昨晚长得不太一样。原来酒喝高了的时候。男人眼中的女人个个赛西施。

大堂中这时忽然传来有瓶瓶罐罐跌地破碎的声响,夹杂着女人哭泣惊呼声和店中伙计的惊呼声。

张三娘碎步小跑地来到赵诚地包厢。手中托着一壶酒和两碟小菜,连连告罪道:“国主见谅,有几个泼皮在楼下撒泼,拦住奴家的路,幸亏楼中伙计地帮忙,才将酒食取来。”

她衣服有些凌乱,头上的冠子也有些歪斜,正说话间,楼下又传出来一声巨大的呼喊声:“不好了,杀人了!”

楼下已经血流成河,张三娘没来及看到身后发生的事情。她口中地泼皮绝不是什么泼皮,他们既然敢公开在万花楼里杀人,自然已经超过了泼皮地档次。他们二十号人逢人便砍,杀向了楼上,直奔赵诚所在的包厢。

“护驾!”徐不放大喝一声。包厢内地护卫们齐出,拔出长刀,守在门外。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徐不放只觉得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在身后响起,徐不放暗叫:不好!

那一声破空声只得是弓弩一类的武器才会发出地声响,并非是从包厢门外射入的,而是隔着后街从对面的一座民舍屋顶射过来的。这一声响让赵诚的心中大惊,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这一箭来得太突然张三娘方才正弯腰将托盘中的酒食呈在赵诚的面前,“砰!”这一箭不偏不巧,击穿了铜制的酒壶靠外地一层,那巨大的力道连同酒壶向赵诚胸口飞了过来。在这一刹那间,赵诚被击中了,但那圆兜兜的铜制酒壶却也卸去了大部分力量,既使如此,赵诚也是感到胸口如同被巨锤砸中一般,只觉得喉咙中有一股甜意。

“神臂弓!”赵诚暗骂。

电光火石间,赵诚将身旁愣住的刘翼推倒在地,又一把将利声尖叫的张三娘压在桌底。

“全趴在地上!”赵诚大喝一声。徐不放也反应了过来,他飞快地挥出一刀,将身旁的明灯劈成碎片,只留下一角地灯。

“不放,守住楼梯口。”赵诚又令道。

“妈地!”徐不放大喝一声,领命而出。赵诚只带了二十位护卫,他们“嗷”地大吼一声,在楼上走廊上,与那刺客迎面杀成一团。他们如洪流冲破大堤,如猛虎冲入羊群,两人一组,三人一伙,护卫们都是久久训练之士,恰到好处地配合默契,并且都相当有杀人的经验,他们利用走廊狭窄地地势,竟让刺客们无奈后退。

徐不放横刀立在楼梯口,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在一个照面间,他已经砍倒四个人,鲜血染红了他的衣带,面色不动如山,如杀神一般让刺客惊惧。徐不放担心有刺客从后街攀楼过来,不敢离开身后包厢太远。

徐不放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鲜血,冷笑道:“尔等何人,竟敢谋刺堂堂贺兰国王,难道不怕爷爷我砍了你们脑袋吗?”

“啊!”身后包厢里,又传来张三娘的惊呼声,和接连两声惨叫声。

徐不放心中一惊,正要回身救驾,又听赵诚爽朗地高声笑道:“不放,你将大堂之内的刺客全宰了,这里不用你管,咱们比一比,看谁砍得头颅多。”

赵诚笑声中,却不将自己面临的刺客看在眼里。徐不放心中稍定,他还是示意身后分出几人回去帮忙,转身向楼梯下的刺客走去。

徐不放脸上的笑意,让刺客心中惧意又加深了一层。

第四卷 贺兰雪 

第五十六章 满江红㈣

包厢中视线昏暗,后街的刺客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得胡乱放箭。

神臂弓粗大的箭矢破窗而入,狠狠地射入对面的墙壁之上,兀自发出颤抖的尾音,久久不绝于耳。苟梦玉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恐惧,却是满腔怒火,贺兰国王奉命出使本朝,光明正大地来,却遭此横祸,恐怕一个时辰之内朝野震动,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这下捅大娄子了!”苟梦玉心中暗忖,“恐怕会有一大批人丢官丢性命了。”

那三位太学生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平生哪里遇到过这种要命的事情。那张三娘已经昏眩了过去,刚才那杆箭矢从她的面前呼啸而过,让她的七分魂魄去了六分,只留一口气在。而刘明远却是感激涕零,因为赵诚在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躲藏,而是先将自己推倒在地,让自己先保安全无虞。

赵诚早已拔出自己的长刀,与几位手下蹲在窗户两侧。昏暗中,赵诚几人没有说话,耐心等着刺客放完箭矢,心说刺客若是仅想骚扰,自会退去,因为刺客不敢耽误时间。

“笃!”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在窗下响起。

“国主,他们要爬上来。”手下提醒道。

“以不变应万变,等他们露头,长刀伺候!”赵诚轻声命令道,“他们等不起。”

后街中,一名黑衣蒙面刺客费力地爬上了窗户,他显然没有接受过专门的刺杀训练,两层楼就耗费了他大部分的体力。刚刚在窗户上露头,正腾出一只手来摸出腰间的刀,只见在房内昏暗的光线折射下。两道闪电在眼前划过,此刻却如骄阳一般耀眼。

然后他只觉得自己的颈部一阵剧痛,摔了下去,发出两声惨叫。之所以是两声,一是死者地惨叫,另一声却是死者凌空失落的刀正砸在底下另一名黑衣人的肩膀上而发出来的。

“妈的!”首领痛骂道。

“大哥。敌明我暗。我们不如从正面攻去,事不宜迟啊!”黑暗中有人惊呼道。

“兄弟们,成败在此一举。诸位与我从正面杀过去,不成功则成仁!”首领略一思索,带着众人向正门绕了过去。

赵诚听到敌人奔跑的脚步声,担心刺客使诈,安排两人原地守着,带领余人去大堂中帮忙。

“国主,万万不可以身涉险。当以千金之躯为重啊。苟某料想禁军立刻就会赶到,国主还是在此等候一二,若是万一……苟某无法交待啊。”苟梦玉这时才想起来出言相劝道。他见窗下地敌人退去,心中稍定,害怕要是赵诚亲自面对刺客,恐遭不测,真到了那时候,他就百口莫言了。

“无妨,不过几个软脚虾罢了,本王倒是想瞧瞧这些人乃何方神圣。”赵诚毫不在意。“本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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