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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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是那些学生,但是师资力量增强了不少,只是缺少所谓的大儒,本来就没当状元来培养的。书院在城西,占地三百亩,原本就是西夏地官学,在西夏灭亡前地几年就已经破败了。赵诚接手之后,将学舍修葺一新,又将邻近的地方给圈了进来,遍植松柏,增加了园林池沼,看上去很有些园林之趣。书院当中有一座三层地楼阁,原本是一个半成品,大概是修了一大半就没钱或者因为战争就停了下来,赵诚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命朱贵找人续建,并取名为“望山楼”,因为站在楼阁上面,可以看到巍巍贺兰山脉,修成之后就成了中兴府一景。
书院中的学生大多十到十七八岁不等,他们都是因为天灾**成了孤儿而被聚拢在这里的,其中有些人原本就很有为学的基础,其中一些人更是刘翼重点关注的对象。
在春天里那场比赛中,弄得天下皆知其名的张士达与西壁辉两人也在其中,因为赵诚觉得他们的文墨功夫还需加强,赵诚将他们当成了文武双全状元来要求,实际上是因为赵诚暂时还没有适合的位置安排他们。
随同他们俩一同就学的是明珠族的耶亥三郎,这位耶亥三郎自从认识了几个字之后,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姓,以后就叫叶三郎,赵诚私下认为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开始。
第四卷 贺兰雪
第三十五章 贺兰好儿郎㈡
对于叶三郎,灵州张士达与西壁辉起初很看不起,他们认为叶三郎是个地道的“山中人”,连“乡下人”都算不上,粗野、好动,经常没上没下没大没小,还随地小便,并且经常弄出让他们很瞧不起的事情。
比如,他在书院山长刘翼学习的时候,总是反复地问写文章为何非要从右往左从上往下行书,反过来写为何不行?他坚持认为自己从左往右书写很好很强大。
又比如,他曾经跑到铁工院呆了一天一夜,很有改行当个铁匠的意思,刚出来,又跑到木工院,看着别人干活。他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十足是个土包子。
叶三郎对张士达与西壁辉两人也看不惯,认为他们是花架子,说话又太酸。双方都瞧不上,所以常常是在一起比试,时间长了,三人交上了朋友。
叶三郎有了朋友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性格还是那么不羁,但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文化人”的味道。虽然早就学完了那本《千字文》,但是叶三郎并没有主动提出回家看看,因为还有一场秋赛,他想当着全中兴府十多万百姓的面,出出自己明珠族叶三郎的风头,为此一向极为自负的叶三郎认真准备了一番。
来自二十二个州府的四十四名十五岁至二十岁年轻人,在这年的秋天参加了一场盛大的比赛,总共设立了长跑、登山、泅渡、膂力、赛马、射箭、投枪七项比赛,这次盛况空前,这不仅是因为有春天时灵州的先例在,更是因为这个秋天各地都不同程度地获得了十年来第一次丰收,人们有了闲心思,底气更足。人们只有在满足肚子的需要之后。才会去追求其它的东西。
这四十四位年轻人都被赵诚留在了中兴府,算得上是野无遗“贤”。他不吝称赞,将个个年轻人夸上了天,并允诺要如何如何重要他们,这让他们感激涕零。
年方十四的叶三郎被破格允许参与比赛,除了泅渡与膂力稍差之外,他都获得了第一名,果然是一鸣惊人,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走在街上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见人都自我介绍自己就是叶三郎,生怕别人没认出来。
总之,这一年叶三郎个人的身上发生了极大地变化,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融入到城市生活,遇到读书人,他也会很谦虚地自称“末学”,遇到一个好汉,他会引用从张士达那里听来的“不取楼兰誓不还”来自我警醒,尽管他不知道这楼兰在什么地方。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藏身于山林中。以猎取虎狼为乐,而应该有更高的追求,至于这所谓追求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但是却不能将叶三郎仅仅看成一位心慕城市生活与实现人生所谓伟大目标的人。
又是一年春来到。
叶三郎直到自己来到中兴府的第二个春天才想回家,而他的哥哥在收到他写来的一封亲笔信时目瞪口呆,尽管送信的商人说那上面错别字极多,耶亥认为自己明珠族里出了个秀才。这实在是个千古奇闻。
秦州西,夕阳镇。
经过去年整整一年,叶三郎发现家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南来北往地商人随处可见,他们赶着马队或驼队,从遥远的北方和西方而来,穿行在层林吐绿的森林之中,这古老的商道因为这条道路的再一次兴盛,而重新散发出青春来。来自畏兀儿甚至更遥远的极西之地的商人带来了外地的特产,与来自大宋国的商人们交易,然后带回宋国才有的丝物、茶、瓷器等。顺便收购本地地皮毛,而蕃族人也纷纷将自己从山中采集的药材送来,换取宋人的粮食、布匹和一切能令他们感到生活富足的东西。
马匹是宋国人最想买的东西,这项买卖由明珠族及其他二十多个较大蕃族联合控制,不过细心的人稍一注意就会发现这些用来交易的马匹基本上是被阉割过地公马。本地马匹有限,都是一个名叫“天下铺”的商号从北方及河西贩运而来。
贺兰国王在渭水河畔设立了一个课税所,针对的是那些从南方过来的宋国人征税,而对于西域人,则是在河西边关设立课税所,虽然走私在所难免。加上给一些大商人免税待遇,官方收入并不多。不过总略胜于无,民富则国强,百姓实在太穷了,等给一两年恢复元气。“天下铺”在这一年内业务全面铺开。至少在各地都设有商号与掌柜、伙计和镖师。起初全是赵诚用钱堆出来。如今因为垄断了与宋国的马匹生意,交换而来的丝制品。转手一卖大赚其利,盐州的乌、白二盐池也是“天下铺”的买卖,贩卖至中原也可换回铜、铁,暗中也通过渭水的榷场向陕西及川蜀涉透。
明珠族及相关部落负责治安及商道的安全,好处是他们利益均沾。
耶亥对自己眼下地生活很满意,他知道这是贺兰国王带来的,就是那些来自西域商人也都对贺兰国王赞不觉口,纷纷传颂着贺兰国王在西域的种种善政。部落里的人口也增加了不少,因为有小族加入了进来,部落时一把去年冬天时的晦气,人人都有些喜气洋洋,族中的妇女们有了鲜艳的衣服穿,首饰也多了起来,小孩子们也不再喊饿,男人们有了养家糊口的能力,也不必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春风得意马蹄轻,叶三郎这一路上归心似箭,而耶亥早已在离家三十里之外迎接自己这唯一的弟弟。
耶亥见弟弟在这一年中长了一大截,身高大有超过自己地趋势,看上去更壮实一些,他心中十分欢喜。叶三郎那原本黑瘦的脸庞变得白皙了一些,也显得丰圆了一些,很显然那位贺兰国王没有让自己的弟弟饿肚子。
“三郎,你给我讲讲那贺兰国王的事情!”一回到族中,耶亥就拉着叶三郎问道。
“贺兰国王这个人,我总觉得有些令人害怕。”叶三郎道。
“害怕?难道他曾恐吓过你?”耶亥诧异地问道。
“不是,他对我很好。哥哥许是想错了,国主这个人我一直看不透。这个人明明可以当个豪爽的英雄,却总是喜欢跟秀子们在一起谈酸诗酸文,明明对手下人哪怕是中兴府中地百姓都和颜悦色,遇到那些犯了法地人,都绝不留情。他的护卫们都对他发自内心地尊敬,就像我们部落里对最厉害的勇士一样尊敬,如果有人敢对他不敬,他的手下人都自愿为他拼命。这正是我担心的,他现在对我们明珠族这么优待,是因为他没有力气征服我们,我担心哪一天他若是不高兴了,想吞并我们明珠族,哥哥你将无法阻挡啊。”叶三郎道。
“哈哈,这种事情哪能落到我们这里的蕃族的头上。”耶亥哈哈大笑,浑不在意,“自古以来,我们明珠族就不曾屈服于任何一个朝廷,他们无论如何强大,来到这山林里,总要迁就我们,给我们赏赐许多金银、布匹,还有那些空头的官衔,什么节度使啊巡检啊大都督啊。”
他转身从帐内一角,捧出一堆铜制的东西,那是各朝各代朝廷赐给明珠族首领的官印,一个接一个介绍着:“三郎你看看,这是金国朝廷赐给咱们那位早逝的父亲的,这是夏国朝廷送给祖父的,这是宋国送给我祖父的祖父的官印,还有更早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这是什么?这就是我们明珠族为何还在这里放牧打猎。皇帝如何?贺兰国王又如何?他有本事派来一只军队,那我们就举族迁入深山老林之中,我看他能奈我何?”
耶亥如数家珍一般,对叶三郎的担忧浑不在乎。
“哥哥,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叶三郎道。
“倒是你,让哥哥我很是吃惊。”耶亥笑着道,“我们明珠族居然也有一个识字的,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看来,我将你送到那贺兰国王身边也是对的。”
“哥哥想让我怎么做?”叶三郎问道。
“你在贺兰国王身边多长个心眼。既然你担心贺兰国王将来会对我明珠族不利,那就设法让他相信你信任你,留心他的一举一动,真要出了什么不利于我们明珠放的事情,也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耶亥道,“到时候,我们兄弟再作计较。”
“是的,哥哥!”叶三郎也打定了注意。
与此同时,赵诚与王敬诚也在议论明珠族的事情。
“对于蕃人,我们暂且对他们怀柔,让他们得些好处,免得在我们的身后捣乱。等我们建立自己的军队,强大了起来,再与他们计较。不过,在与他们最后计较之前,我们要来文的。鼓励商人们深入蕃族领地,让他们习惯穿上等衣料的袍子,每顿都吃地里收的白米精面,喜欢南方的美酒,最好习惯住亮堂的大屋子。新招来的流民尽量地安排到蕃人那里原有的农耕之地去垦殖,来年的比武大会,可以考虑到让蕃人加入进来,只要他们在军中有职在身,并且有想往上爬的**,才算是真正地融入进来。如此,消磨他们蕃性,到时再以武力相胁,就不怕他们不服从。”赵诚道。
赵诚又想了想道:“最根本的,还是要有让别人屈服的本钱。”
第四卷 贺兰雪
第三十六章 贺兰好儿郎㈢
黄昏,疏勒河畔。
惨红色的夕阳散发着最后的余辉,绿州外的沙地也因为夕阳而染成了赤红色,而目力所及的南方,是祁连大雪山。亘古不化的大雪山是商人们的禁地,商人们不得不沿着这条古道老实地往东进发,进入到能让自己梦想成真的东方。
畏兀儿大商人赛赤骑在骆驼上,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揉了揉发酸的腰部,吩咐伙计们停下来安营休息。
他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商队,满载着来自西方的特产,沿着这条古老的商路往东方进发,去换取东方精美的丝物,然后回到西方一转手,就能让一个穷光蛋变成一个大财主。
“真主保佑,这一路行来还算是顺利。赛赤老爷,不知此地离兰州还有多远?”身后一位商人上前问道,脸上浮现着巴结的神色。
赛赤心中冷笑。这些人都是打着自己的旗号加入进来的,因为自己拥有免税权,不可避免的,有人想从自己这里走捷径。赛赤本不想让这些小商人占一些便宜,奈何自己的合伙人全都赞成,因为他们包括自己可以从中获利,而且是无本却万利。
赛赤的内心其实有些担忧,商人挣钱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唯一不能做的是企图蒙骗有权势的人,任何一个有权势的人若是要了自己的命实在是太简单了,比如贺兰国王………当年撒马儿干时,也曾亲自砍过奸商的脑袋。而且赛赤不认为阴谋诡计能够骗得了贺兰国王,相反的,贺兰国王若是骗起人来,让你还有苦说不出。
“以我们驼队每日的行程,距兰州还有二十五天。”赛赤道。
“这次全托您的福,让在下能有机会能来传说中的东方,想想都让我兴奋。”商人恭维道。
“这次一定能赚上一笔,返回海押立。看谁还瞧不起我?”有人做着美梦。
“好说、好说。”赛赤不置可否。
身后的商队实在是太庞大了,以致于停下来都花了很长的时间,有些第一次来东方的小商人和伙计到处乱走。充满着好奇。只有那些最有经验地商人们,才会将自己的货物卸下,不是忙着扎帐篷,就是替骆驼找一些草料,或者牵到河边饮水。赛赤撇下商人们。径自走到疏勒河边洗了一把脸,在抬起头来的一刹那,一道亮光刺痛了他地双眼。
赛赤大骇,那是雪亮钢刀反射的光线。
“呼、呼……”只见南北各有一百多人的骑队从两边的高地飞速地冲了过来。他们服饰各异。蒙着面纱,带着血腥的气味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