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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新宋-十字-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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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过。胜利者能够主宰天下,失败者满门皆死——这是血的法则。
所以这个太子,深深地明白,自己的地位一直有无数人在觊觎,而值得信任的臣子中,萧佑丹算是一个。他从宋朝一回来,耶律浚立即和他谈论宋朝的种种情况,辽国的贵族们都对石越充满好奇……
当他从萧佑丹嘴中听到石越对燕云、辽东的野心之时,耶律浚几乎是立即意识到:自己在国内与国外,都已经有了强劲的对手!
虽然他意识到,也许遥远的汴京中那两个年轻的君臣,可能是自己最危险的敌人,但是现在来说,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首先是要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不被动摇。
「浚儿,射那只獐子!」耶律洪基大声喊道。
萧佑丹和耶律浚这才发现一只獐子慌不择路,窜到了离自己几十米远的地方,他也不及多想,摘弓搭箭,凭着感觉一箭射出,羽箭如闪电般飞驰而去,正中獐子脑部。
几个武士见太子射中,欢呼一声,跑过去捡了猎物,抬到耶律洪基面前,禀道:「陛下,太子勇力惊人,一箭竟然将獐脑射穿!」这些武士也不禁非常吃惊,毕竟耶律浚只有十六岁而已。
「果然是朕的好儿子!」耶律洪基跳下马来,拍了拍耶律浚的肩膀,以示赞赏。
「儿子这是遵父皇的教诲,契丹的男人,一定要是能够上马打仗的男子!」
「说得不错!我就是怕你被你母后带坏了,所以才把你带出来,若是你去学著作诗画画,日后和那些南人一样,必然坏我契丹大事。」耶律洪基笑道。
萧佑丹听到这父子的对白,却不免又喜又忧,喜的是太子尚还得宠,忧的是皇后似乎不太讨皇帝欢心。自古以来,皇后若不受宠,太子能安其位的,虽然不能说没有,却总是不多。
正在患得患失之际,远远一人身披重甲而入,高声喊道:「报——」
萧佑丹移目注视,他知道此人叫萧忽古,本是原西北路招讨使耶律萨沙部将,能够披重甲跃驼峰而上,耶律洪基特意招他为护卫,宠信有加。
这时只听萧忽古说道:「陛下,南院大王耶律哈哩济遣使来报,道南朝王韶军前月攻克河州后,降羌忽然叛变,王韶不得不回师平叛,现在不知所踪,细作有言其全军覆没者。」
「好!」耶律洪基听到这个「喜讯」,不由喜动颜色。
「让那些羌人给南人一些苦头吃吃,他们必能安分许多。」
耶律浚和萧佑丹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不由流露出一丝苦笑,心知天下事哪能这般如意,这不过是没有证实的消息。不过这时节,却也不敢扫耶律洪基的兴趣。
萧忽古也不置可否,只继续报告:「敢问陛下要不要接见使者?」
「不必了,赏了他让他回去就是。」耶律洪基挥挥手,就准备继续上马打猎。
萧忽古却似没看见一样,又道:「又,陈国公、参知政事张孝杰遣使来报。」
耶律洪基不耐烦地说道:「又有何事?」
耶律浚和萧佑丹心里却不由紧张起来,张孝杰是兴宗年间的状元,辽国汉人中最得耶律洪基宠信者,和魏王走得很近。他又有什么事来报告?
「有两件事,一是乌库德@勒统军上报,道部人(注十)杀节度使叛乱!」
「这是什么大事?让魏王分兵进讨!另一件呢?」耶律洪基根本不以为意。
「遵旨。另一件事,是南京来报,之前南京连续数月不雨,蝗虫四起,近日得报,道归义、涞水两县蝗虫已飞入宋境。」萧忽古报告事情,永远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若换上别的臣子,必然大赞一番耶律洪基的圣德,张孝杰言事的札子上,便有十分之九的内容是在干这件事情。
耶律洪基听到这个消息,哈哈大笑,喜道:「妙极,妙极!」辽之所谓「南京」,便是北平。若说那里的蝗虫曾经让耶律洪基困扰过,只怕没有人会真正相信,但是蝗虫能飞入宋境,让宋人也苦恼苦恼,耶律洪基却是免不了要龙颜大悦的。
他见耶律浚脸上没有高兴之色,忍不住笑问道:「太子可知此事妙在何处?」
「让祸水南流,自是妙事。」
耶律洪基大笑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蝗虫南飞,朕料定南人明年必然大灾,到时候灾民聚集,朕再集师二十万于边境,遣一使者至开封,让宋人割地赔钱,宋人内忧外患,必然不敢不从。
「本朝不费吹灰之力,又得土地又得钱粮,正好补上今岁蝗灾的损失。真是天助大辽!」耶律洪基越说越是得意。
耶律浚和萧佑丹却已是忧形于色,又不敢直言,只能顺着耶律洪基的意思赞道:「父皇英明!」
「陛下英明!」
七月分辽国蝗虫入境的事情,却并没有及时反馈到大宋朝廷。
地方官员不知道朝中曾经发生过一场重大的讨论。蝗虫这几年来几乎年年都有,只要为祸不大,便没有人上报。官场常态,本是报喜不报忧。
七月分的宋廷,赵顼忧心的,是突然失去一切消息的王韶军。当然,也许现在实际上有消息了,只不过传到京师来,必有延时。
此外,自石越走后,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京师滴雨不降,也已是铁一般的事实——这样下去,石越的预言极可能成真,而这一季的收成,算是没有了。
赵顼对此充满了担心,王安石和几个宰相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不用一年,甚至不用一年,老天爷就似乎已经在验证石越的话。
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存着一分侥幸:也许明天会下雨。现在的情况,虽然对生产会有影响,但并不致命。没有人愿意去想,等到「致命」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迟了?
潘照临心里苦笑不已,六月分的时候,时不时下着小雨,在雨中讨论旱灾,的确缺少说服力,没想到一个月过去,天象就表露得如此明显!如果改成这个时候说旱灾,很多人心里只怕就会相信了。不过说什么都迟了,石越此时,已经快到杭州了。
自从石越离开汴京之后,新党们一时间变得非常活跃,又是吕惠卿提请在各路增设钱监,多铸铜钱,又是王雱提出重划行政区域,又是详论方田均税法……整个朝廷似乎在自欺欺人地忙碌着。
潘照临留在京师本来负有重要的使命,但现在看来,他自己都有点怀疑这个使命有无必要。
现在京师的气氛,的确有点怪异。就算是连一向充满活力的白水潭学院,这时候也因为接近毕业考试与期末考试,加上悼念大学者周敦颐逝世,而变得非常安静,秦观有一次甚至嘲笑说:「现在白水潭学院惟一的声音,就是建造钟楼的声音。」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潘照临一边跨进一座酒楼,酒楼外有一面旗子,绣着「唐记迎宾楼」五个大字。
店小二看到潘照临进来,轻车熟路的把他引进一间雅座,显然是熟客了。
「先生,今次要点什么?」
「还是老样。」潘照临眯着眼睛答道,眼角向隔壁的雅座一瞥。
「那位爷已经来了。」店小二压低了声音说道。
潘照临点点头。
店小二不再说话,悄悄退出。潘照临拿起一份《汴京新闻》,慢慢看起来。
和潘照临隔了一个雅座的包厢之内,有两个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交谈。
「公公,听说朝廷最近在诸路增设钱监,家兄想谋个差使,想请公公指条明路。」一人谄笑着说道。
「哎哟,鲁二,你这不是害洒家吗?现在当红的,李中尉、李向安、张若水他们,或者还能偶尔向外面的大人说个情,我若是说话,官家非斩了我不可。」一个声音尖声说道,显然是个太监,他口中的李中尉,便是李宪。
「瞧您说的,小人哪敢乱了国法呀。不过都说现在朝廷之中,有王衙内、吕学士、曾计相、蔡中丞四人说话最有用,公公这么疼小的,若能告诉小人和哪个说话最好使,便感恩不尽了。」
「嘿嘿,你都打听清楚了,来问洒家做甚?你老哥是想找谁说呢?」
「别人我们也巴结不上,王衙内那里,小人可以找人说说,吕学士的两个兄弟,隔上几转找个故交同年说说,也是能的。」这人说话倒是老实。
「这不结了,这两家答应了,哪有事不成的,你问我做甚呢?」
「公公见笑了。嘿嘿……这两家也不是轻易孝敬得起的,所以小人才想问问公公一个准信……」
「依我说,哪家都成,左右小小一个钱监。哪用得着惊动他们两位。」
「公公明鉴。」那人赔着笑说道。
「洒家知道你家老兄的算盘,想傍上一棵大树了,以后就一直顺着往上爬。是不是这个主意?」
「嘿嘿……有什么事能瞒过公公呀。」
「依我看,趁早不用打这个主意。」
「怎么说呢?」
「俗语所说,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现在风高浪急,不知道哪天谁翻船。」
「还盼明示。」
「和你说说也无妨,当初我进宫,还是托了你家老爷子。否则这话我不敢乱说,传出去就是杀头的罪。」
「公公尽管放心,小人定不敢乱传。」
「依洒家说,王衙内也好,吕学士也好,你家老兄现在只好赌命。这二虎相斗,必有一伤,至于谁胜谁负,洒家也不能未卜先知。」
「这……」那人显然有点不相信,「一个是丞相公子,自不消说,吕学士和王相公不也是号称孔颜孔颜的吗?」
「孔颜孔颜……你可知道伯鱼和子路联手害颜子的故事?」
「啊?这个……小的读书少……」
「嘿嘿……这个典故嘛……」两人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潘照临把手中最后一份报纸放下,这是新办的《谏闻报》。
「已经走了?」
「全走了,先生。」回话的是店小二。
「赏那两个伶人,把他们送到南方去,不可让人知道他们二人和我或者唐家有什么关系。」潘照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小的理会得。」
吕府。
「哥,你可知道伯鱼是谁?」吕升卿回到家里时,吕惠卿正在和陈元凤闲聊,他和陈元凤随便打个招呼,就迫不及待地向吕惠卿问道。
吕惠卿皱了一下眉头,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个弟弟真正的不学无术,还不怕丢脸,哼了一声,也不去理他。倒是陈元凤笑道:「伯鱼是孔子的儿子,子思的父亲。」
「啊?」吕升卿一下楞住了:「那么伯鱼和子路联手害颜子的典故,又出自哪里?」
这一下陈元凤和吕惠卿全都怔住了,「伯鱼和子路联手害颜子?这个学生倒没有听说过。惭愧。」
吕惠卿却是素知自己这个弟弟的,便问道:「你是在何处听来的村言野语?」
「我刚刚在酒楼里听隔壁的人讲话听到的。」
吕惠卿和陈元凤相顾一笑,不由来了兴趣,笑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吕升卿瞥了陈元凤一眼,不肯便说,吕惠卿早知他意,笑道:「履善是自己人,不妨事。」
「既是如此,我便说了。」吕升卿也不隐瞒,把他在酒楼听到的对白,一五一十全部学了一遍。话未说完,陈元凤和吕惠卿脸色已然变了。
吕惠卿对王安石执弟子礼,好事者说王安石是孔子,吕惠卿是颜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伯鱼自然就是王雱,子路就是曾布,那个太监指的是什么,简直呼之欲出了。
「他们真的这么急不可耐了么?」吕惠卿苦笑着对陈元凤说道,「新法大业未成,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
陈元凤道:「恩师,这位伯鱼兄一向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只怕不可不防。」
吕升卿似懂非懂,一肚子的莫名其妙。
「只怕是他人设计离间,亦未可知。」吕惠卿皱了眉毛,依然保持冷静。
陈元凤冷笑道:「恩师只管仁义待人,哪知他人阴险呢。请看这个……」一边说一边从袖筒中抽出一封信来,递给吕惠卿。
吕惠卿接过来,略略扫上一眼,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晋江知县给学生的一封信,他说最近有人在那边打听恩师的家产、田地之类的琐碎事,有认得的说此人也在『伯鱼』门下行走过。」陈元凤缓缓说道,「学生此来,本就是想给恩师提个醒的。」
「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用这鬼蜮手段。」吕惠卿冷笑道,「只不过现在朝中老朽之辈守旧迂腐,能助相公者没有几人,凡事总得以公事为重。」
陈元凤却是知道吕惠卿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行得正,宋代官员都有限田,吕家田地数千亩,早已远远超过,而且其中还有许多田地是强买来的,吕升卿、吕和卿受贿之后,便寄往老家广置田地家产,吕惠卿特意关照下,一族人都从中受益。
做过晋江判官的陈元凤,自然是知道这些陈年故事要是被翻出来,对吕惠卿的影响巨大。因笑道:「虽说如此,但是贵族中人多事烦,若有一、二人做事不够周详,被人别有用心地利用,亦不可不防。」
「石越前脚刚走,他们便后门操刀。竖子真不足与谋!」吕惠卿长叹了一口气。
陈元凤又说道:「福建路提点刑狱检法赵元琼前日离京,与『伯鱼』通宵达旦欢聚,外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这种种事情联系起来……」
吕惠卿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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