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6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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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对于王爷的明知故问,侯辛只能认真回答:“看谁得利,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谁得利最大,谁就有最大地嫌疑……”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神色黯然道:“卑职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要承担如此泼天大罪。”
“之所以得不到,是因为你判断错了我的反应。”秦雷淡淡道:“你觉着把我有威胁的哥哥弟弟都构陷进去。我应该表面上将你训斥一顿,但内心里还是高兴的。”
侯辛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看法。
“出事之后,我责成沈冰对此事进行全面调查,”秦雷从案台上抽出一份奏章,轻轻仍在他面前:“你可以看看,是否属实。侯辛颤抖着伸出手,展开那份奏章,只见上面将自己与何人在何时何地合谋,所谈何事,都罗列的清清楚楚。事实俱在,根本不容狡辩,他登时汗如雨下,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秦雷声音平静道:“你和那些未曾在统一战争中,立下显赫战功的留守官员,唯恐战后论功行赏的名单上,没有你们的名字,便欺上瞒下,玩忽职守,有意给秦和阴无异制造了夺宫的机会,然后你们就立刻出手,将事态牢牢控制在中都城内,再设法将事件引导向最有利于孤王的方向,借此向我邀功,对不对!”
“是……”侯辛低垂着脑袋,艰难道:“我们都觉着,如果一直碌碌无为,将来所有地高官厚禄,都会被那些在战场上立了功地所占据,对我们相当的不利。”说着豁然抬起头来,双目一片乞求道:“虽然动机不纯,但所作所为,无不是以王爷地利益为出发点……”
“放屁!”秦雷冷笑一声道:“你难道不知道,皇兄已经与我约定,班师回朝之时,就是皇位交接之日吗?等孤王坐稳了皇位,什么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说着一拍桌子道:“你知道一旦班师,所有的阴谋将再无用武之地,所以就斗胆操纵了一切地发生,冲这一点说,你的动机就纯属私利,不要再拿孤王做幌子了!侯辛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跪在那里,等待王爷的处罚。
秦雷却重新冷静下来。语调温和道:“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如果天佑五年那次,我重重处罚了你,也许你就不会有今日地罪过了。”他说的是那次侯辛用同样的手法。纵容河阳公主以及地方官员欺上瞒下,盘剥商旅,最终造成了震惊全国的大清洗。
在那次大清洗中,侯辛消灭了与谍报司形相互制约地皇家密谍,成功清除异己,成为了大秦内谍系统的唯一大佬。然而当时秦雷因为他将河阳公主和数省督抚斗倒,大大的去了心病,认为他虽有擅自做主之嫌,然一心为公,并未处罚与他。
这种种情由。让侯辛误以为用公心作幌子,便可无法无天,这才为今日事变深深埋下了祸根,所以秦雷才出此言。
“卑职,任凭王爷处罚……”听王爷如是说,侯辛心中顿时一片狂喜,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便立马改变了策略,用老实伏法的态度,来争取宽大处理。
“嗯。”秦雷缓缓点头,轻声道:“进来吧。”
外面等候多时的石敢,便将一台丰盛的席面端上来,温上一壶好酒,又退了下去。
“起来吧,”秦雷拿起酒壶,倒上满满一碗,呵呵笑道:“本以为是断头酒,是不是?”
侯辛尴尬的点点头,轻声道:“罪臣确实这样以为。”
“如果换了从前。你必死无疑。”秦雷定定望着他。饱含感情道:“然而国家将要统一,你是立过大功的。又是跟着我从上京城走出来的老兄弟,我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将你送上黄泉路啊……”
一番话说得侯辛两眼一红。扑扑簌簌掉下泪来。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雷沉声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荣军农场中的二十年徒刑,另一个是……去西域开创西域军情局。”
“西域军情局?”
“对,负责收集西域诸国,已经波斯大食等国地军事情报,为大军西征做准备。这个工作很苦也很危险,而且大军西征之日或者是十年以后,或者是二十年以后,总之遥遥无期,很可能比第一个选择的时间还长,但只要坚持到成功,就是你将功折罪的那一刻了。”
虽然中原大战后,国家需要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但要想实现更大的抱负,情报收集,奸细收买这些工作必须提前进行,倒是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经过十几年的恢复,丝绸之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中原商旅络绎不绝,足迹已经遍布西域各国,所到之处大受欢迎,正是开展情报地黄金时期。
“我选第二个,”侯辛毫不犹豫道:“苟且偷生,不是王爷的兵。”
“你能这样选择很好!”秦雷起身亲自将酒碗端到他面前,语重心长道:“你的能力在我所有地老部下中数一数二,之所以成就没有达到他们的高度,是因为你还没有学会做人。”
“做人?”侯辛轻声道。
“对,做人。”秦雷沉声道:“先做事,后做人,做不好认,就做不好事。”说着将酒杯递到他手中,温声道:“不要太悲观,你毕竟是我的老部下,与别人是不同的。未来的路还很长。喝了这碗践行酒,好好走,走正路,我在前面等你。”
侯辛泪流满面的端起酒碗,仰面一口气饮净,擦擦眼泪,哽咽笑道:“但愿将来还能喝上陛下赐我的庆功酒。”
秦雷也两眼发红,轻声道:“会的,一定会的。”
侯辛搁下酒碗,恭恭敬敬的三叩首道:“此去关山若飞,不能侍奉王爷左右,您请千万保重,罪臣会日夜为您祈祷地。”
秦雷颔首笑笑道:“你更要保重,安全第一。”
侯辛重重点头,深深望他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沈青便和沈冰联袂出现在门口,秦雷招呼他俩坐下,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石敢张罗了一桌好饭。结果侯辛一筷子都没动就走掉了,正好便宜你们两个。”
坐下后,两人交换下眼神,沈冰轻声道:“王爷终究没有杀他。”
秦雷点点头,饮一盅酒,叹一声气道:“当初在滁州深山里喊我教官地一共有多少?”
“三百三十七人。”沈青当时就是秦雷的侍卫长了,记得十分清楚。
“现在还有多少?”秦雷幽幽问道。
“这个……”沈青地语气也沉重下去,轻声道:“应该还有五六十吧。”
“三十八人。”秦雷神色黯然道:“如果再把侯辛杀掉,就正好是当初的零头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嘶声道:“你要转告他们。等天下太平了,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干些贪赃枉法地事,不然再相见时情何以堪?”
“是……”两人齐声应道。“好了。”收拢一下心情,秦雷振奋精神道:“对当前的形势,你们怎么看?”
沈冰轻声道:“很棘手。”他一个军情头子,只负责提供情报。并不负责通观全局,因此还是要听乃兄地。
沈青轻声道:“要卑职说,中都城那边倒不足为虑。要堤防的就是大殿下,他手里那么多兵,战斗力也很强,咱们虽然能打败他们,但想把大殿下留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旦让他们逃回齐国去,问题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沈冰插话道:“哦,我差点忘了。刚接到勇亲王的信。”赶紧从怀里掏出封信给秦雷。
秦雷接过来撕开信皮。抽出信纸,快速浏览一遍。便将那信递给沈青,呵呵笑道:“他请我去他的军营里做客。说是准备了便宴,兄弟们叙叙旧。还说只是便宴,仅带一两卫士便可,人多就不美了。”
沈青吃一惊道:“怎么?他现在就想动手?”
沈冰拿过信匆匆看完,顿时作色道:“他让王爷只身犯险,分明是图谋不轨,简直是痴心妄想!”
秦雷摇头笑道:“你的意思是,孤去不得?”
“王爷可以照葫芦画瓢,请他也只带二三卫士,来我们营中做客,看看他是好汉还是怂包蛋!”石敢愤愤道:“什么侠义勇亲王,不仁不义。”
“是挺气人的。”秦雷呵呵笑道:“不过也不能全算客场。”说着指了指东北方向,秦雳大军驻扎的地方道:“那三十万军队里可有皇甫战文和石勇的十五万,(奇*书*网。整*理*提*供)双方各占一半吧。”
“听王爷的意思,您想去赴这鸿门宴?”沈冰狐疑地问道。
“绝对不行。”边上刚刚就坐的石敢,如坐针毡道:“王爷,这节骨眼上安全第一啊!”
“是啊王爷,”沈青也劝道:“这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咱们可不能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啊。”
“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秦雷微笑道:“我有三个理由,相信老大不会伤害于我。”说着伸出三根手指道:“其一,如果真想割据一方,秦雳就不会回国;其二,如果真想与我绝一雌雄,他就不该把皇甫战文他们带来;其三,孤现在好歹也是一统三国的人物了,青天白日的将我请去,然后干脆利索的扣下了,这样不要说堵天下悠悠众口,就连他的嫡系官兵那里,也是说不过去地。”说着嘿嘿一笑道:“就算他们真想谋害于我,也得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用些隐秘下作的手段。”
任凭属下怎么劝说,秦雷都铁了心要去赴会,最后只同意让沈青带黑甲骑兵师从侧面迂回到秦雳大营十里以外,一旦情况有变,便立刻前去接应。
约定地日子很快到了,接到秦雷会准时前来赴宴的消息,秦雳十分地高兴。为了表示隆重。他特意换了一身新战袍,将长须梳理的十分齐整,显得是仪表堂堂,威武不凡。
他的属下想做些准备措施。比如说埋伏二百刀斧手之类的,却都被他摇头拒绝了。麾下军官也没有再坚持,因为他们实在想象不出,秦雷今天来赴宴,会做些什么防范措施?以武成王地智慧,不会猜不出这里的凶险。可就算他带整个黑衣卫前来,只要进了中军大营,那也不过是送上门的小菜一碟,保管有去无回。
因此几个将军只是吩咐部队严加戒备,随时待命。便跟着勇亲王在营门口等候武成王的到来。
等到日近中午时,斥候过来报告道:“王爷,他们来啦。”
秦雳和他地将领抬头望去,但见三匹白马卷起一股黄尘,风驰电掣般从远处奔来。将军们不由愣住了,真地才三个人?这武成王胆大得没边了吧?
三位骑士一直狂奔到大门口才一齐猛勒缰绳,三匹战马两蹄腾空。直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武成王那爽朗的笑声便响起来:“大哥啊大哥。可想死兄弟我了。”说着便跳下马,把缰绳一扔,向秦雳走来。
秦雳心里嘀咕道:这么热地天,怎么还披大氅,不怕捂出痱子来吗?但他以为是秦雷扮帅,也就没有在意。向前迎了几步,也哈哈笑着与他把臂道:“兄弟啊,哥哥我也很想你啊。”两人便亲密无间的大步走到营里。
秦雷扫一眼前来迎接地军官中,果然发现了石勇地身影,顿时放下心来。坦然跟着秦雳步入中军帐。两个卫士紧紧相随。
大帐中的宴席已经摆好,到分座时又遇到了问题。因为按年龄秦雳该上座。但按尊卑的话,秦雷这个双亲王应该就坐。你推我让了半天才由秦雷坐了上座,但他仍然紧紧拉着秦雳不放手,执意要让他并肩而坐。
秦雳无法,只好命人添座,跟秦雷坐在同一张长案后面。
两人便亲亲热热的开始喝酒,先是互相祝贺攻下齐楚,又互相吹捧对方劳苦功高,不知不觉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这时秦雳才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这天下还没太平呢,兄弟就只带两个卫士出来,不是为兄的批评你,是在太危险了,”说着呵呵一笑道:“你学得这是沛公,还是关公啊?”
沛公赴过鸿门宴,后来夺了天下;关公赴过单刀会,后来被人砍了。秦雳现在提出来,其中意味可就耐人琢磨了。
场中将军顿时安静下来,只听武成王哈哈笑道:“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招我,咱也不能先招别人不是?兄弟你别看我就带俩卫士,但我也是个烈性子,天王老子都不怕!要是有人敢琢磨我,得理咱就不饶人,谁让你招我呢?”说着顺手扯起一条羊腿,狠狠撕咬道:“我不光要吃他地肉,连骨头也得嚼碎了咽了。兄弟我喜欢有人招我惹我,要不哪显出我厉害来呢?”
秦雳也仰天哈哈大笑,都笑出泪花来道:“我早就知道,兄弟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来来来,喝酒喝酒。”
两人谈笑无忌的喝了一阵,秦雷便显得满面通红,舌头都有些发紧道:“干了杯中酒,兄弟我就…够量了,天黑狼多,我得早点回去。”
“刚才还说天王老子都不怕呢。”秦雳似笑非笑道:“既然怕就住下吧,你我兄弟二人得一醉方休,醉了就抵足而眠,岂不痛快?!”
秦雷醉态可掬道:“不喝了,再喝就得出丑了。”说着便起身要走。
秦雳霍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