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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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赵二官人善意的提醒;李懋嘴里的酒就开始发苦。大隋朝有过规定;禁止征老弱入伍;也禁止征家中独子从军。可那都是老皇上规定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皇上活着的时候;新皇上就没把他的规定当回事情;更何况眼下老皇上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无论心里多苦;多不情愿;有些事情还必须去做。逃避是逃避不了的;越是逃避;事到临头时也越慌乱。李懋叹了口气;轻轻地放下酒杯;对着正在大口吃饭的儿子说道:〃下月初的时候;有一支商队要去塞外;带队的是我的一个老相识;姓孙…。〃
〃嗯;嗯!〃李旭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手托着大碗羊肉羹;另一手抓着只咬去半边的胡饼;大抵是在外边玩了一整天饿得很了;吃得如风卷残云般利落。李张氏心疼儿子;不断地在旁边温言相劝:〃慢点;慢点;别噎着;锅里多着呢!〃
〃带队的叫孙安祖;是我一个老相识。我想你年龄也大了;该出去见见市面!〃李懋狠了狠心;低着头大声道。
〃好啊;我还没见过大商队什么样子呢!〃李旭放下碗;爽快地回答。突然;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瞪大眼睛;喃喃地叫:〃爹;您;您是说…。!〃
〃爹年龄大了;想让你替我跑塞外!〃李懋不敢看儿子的双眼;尽量用平缓的语调;把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我;我策论是学堂里最好的。我;我能默写整本论语!我…〃李旭手中的半块胡饼掉到了地上。昨天这个时候;父亲还在和自己讨论是考明经还是考进士;到了今天;就变成了替他出塞行商。
在李旭的梦想里;有过考取进士立于朝堂;也有过持槊上马称雄疆场;平素梦想最多的则是穿一身户槽的官衣;在上谷郡的县学边上买所大宅子;把自己的父母都接进去;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还能让赵二当家;杨老秃子这些场面人物俯首帖耳。所有少年的梦里;唯独没有像父亲一样作个商人;每年塞外中原地跑;日晒雨淋也落不了几个钱;还要受官府差人、族中长者和地痞流氓的欺负。
而且一旦从了商;按大隋朝惯例;他就等于自动放弃了良家子弟的身份;永远不可能再参加科举。
〃爹;爹这;这也是没办法!〃老李懋无颜面对儿子得目光;躲闪着解释。
李旭看着父亲;永远不肯相信这个答案。家中虽然穷困;但比起乡邻中的赤贫人家;还能算得上富裕。读县学不需要给先生礼金;平时官府还为学子们提供一日两餐。尽管那饭菜里鲜有油腥;如果不是需要帮着母亲料理家务;自己几乎可以赖在学堂里;每月只回家吃一次饭…。
李张氏默默无言;转过身子;不住地擦泪。儿子不是不懂事;正因为他太懂事了;做父母替他做出如此大的决定时才分外艰难。如果没有这该死的高丽;如果皇帝老爷不老想着四夷宾服…。那都是她管不了的事;如今;她能做主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家里不是没钱供你!要打仗了;上谷郡一抽一;所有良家子弟自备铠甲兵器从军。爹想让你借着行商的理由出塞避一避;等后年大军开拔了再回来照顾你娘!〃李懋耐不住心中压力;终于决定实话实说。虽然逼着儿子当逃兵不是什么光彩的举动;比起让儿子误会自己为了省钱而葬送他的前程;这个理由多少能让人透过口气来。
〃我不去塞外;当兵就当兵;功名但在马上取…!〃李旭听父亲说出真实原因;心里一块石头当即落地;漫不在乎地说道。
〃啪!〃腮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打断了他的话。素来和睦的父亲站了起来;批手抽了他一记耳光。刹那间;李懋被风霜和日子划得满是皱纹的老脸涨成了青黑色;竖起眼睛;大声骂道:〃闭嘴;功名但在马上取。你瞪大眼睛瞅瞅;同乡数百户;那家有人活着取过功名回来!开皇十八年东征;去了三十万;死了二十九万九…〃
〃好好地;你动什么手你!〃李张氏扑将过了;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想安慰一下儿子;没待开口;眼泪先落了满脸。
〃爹――〃李旭捂着脸;轻轻叫了一声;豆大的泪珠顺着手指滚滚而下。这一记耳光完全把他打楞了;本能地想说几句软话向父亲赔罪;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何处。‘功名但在马上取’;族里的祖训和先生的教诲都如此;偏偏此道理在自己父亲面前变成了忤逆不孝的言辞。
李懋看看儿子;再看看妻子;心中一痛;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重跌坐回胡凳上;沮丧地说道:〃明天你向夫子辞了行;准备出塞吧!你哥已经做了孤魂野鬼;我不能再送你出去;那样;将来我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
听丈夫说起长子;李张氏更是悲从心来;抱着儿子的肩头;呜咽出声:〃旭子;听你爹的话吧。娘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只指望你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娶个媳妇;生个儿子。你哥当年跟着高大人出塞;三百个人里骑射最精…。〃
在李旭的记忆里;已经根本不记得哥哥的模样。开皇十八年他才两岁;据娘说终日骑在哥哥的脖颈上看过兵。后来哥哥也被征入伍;再后来;记忆里只剩下了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眼泪…。
县学的杨老夫在李旭眼里总是那么睿智。当他喃喃地说出自己准备辞学;替父亲跑塞外行商时;杨老夫子立刻惊叫道:〃难道又要打仗了么?你连书都顾不得读?〃
〃先生;父命;父命难违!〃李旭登时面红过耳;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也难怪;也难怪;你在家中已是独子。而令尊年近五十;若让你去做辽东枯骨;你们李家就得断了香火。唉;只可惜你一笔文章;我本来给几个旧友写了信;准备在来年明经试后;叫他们照看一二的!〃杨老夫子的话语里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只是带着股说不出的惋惜。
〃多谢先生抬爱;弟子虽然福薄;这份恩情;却永不敢忘!〃李旭俯下身去;长揖及地。求学这几年来;杨夫子对他颇为看顾;人后小灶不知开了多少回。从经、算诸学到诗歌策论;几乎是倾囊相受。甚至连当年追随越公杨素南征时于军旅中写下的笔记;都不禁止他这个挂名弟子翻阅。只是以李旭的年龄和见识;背诵起来可以做到滚瓜烂熟;真正理解;却十中不及一二。
杨老夫子摆了摆手;回以一声长叹。〃罢了;你爹这么做;自有他的有道理。此番东征;有败无胜。升斗小民看得出;可朝廷诸公;却做了睁眼瞎子!〃
〃弟子受教多年;无以为报。这几坛淡酒;不值一醉!〃李旭叹了口气;指着放于院外的几坛老酒说道。东征成败;与他已经无关。今日之后;他就不再算良家子弟;按汉代以来的规矩;商乃贱业;像东征这等国家大事;商人是没有资格议论的。此后;杨老夫子的家门;非有事相求;他也不能再像原来那样随便来访。否则;即便杨家老小不赶他出门;其他饱学鸿儒也要嘲笑杨老夫子交游不甚;自甘于商人为伍。
杨老夫子对于这个赖上门来;又主动请辞的弟子;向来觉得投缘。他半生沉浮;见得风浪颇多;到老时心里也没那么多羁绊。笑了笑;说道:〃人家说行商是贱业;为师从来没这么看。人之贵贱在乎于心;其心贵;虽为贩夫走卒;难掩浩然之气。其心贱;纵立身于庙堂之上;亦是卑鄙龌龊;臭名远播。你的表字为我所赐;自然是我名下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无论将来为商为盗;师门终是向你敞开!〃
〃多谢师父指点!〃李旭撩起长衣下摆;拜了下去。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各行各业的高低贵贱早已如铭文一样刻在了他的心里。所以自从昨晚得知自己难脱行商命运来;李旭一直为此耿耿于怀。杨老夫子的一句话;等同于在他头顶上开了一扇窗。让他在突然变得灰蒙蒙的天空中;瞬间看到了阳光的颜色。
〃你起来吧;为师授业多年;弟子之中;你天分不算高;但胜在性子耿直;心地淳厚。〃杨老夫子阅人多年;岂又听不出李旭话语中的不甘。有心再指点此子一次;语重心长地说道:〃恐怕你将来吃亏;也要吃在这耿直与淳厚上!须知人生充满变数;是非善恶;俱不在表面。眼中看到的未必是事实;亲耳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相!〃
看了看李旭茫然的脸;老夫子知道自己此刻说这些话;为时尚嫌太早。虽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李旭毕竟才十四岁;有些话他根本听不懂。有些话即使他能听明白;没有相应的人生波折;他也无法领悟到其中真谛。
人生就像一坛子酒;经历过岁月的酝酿;才能酿出其中甘冽味道。少年人就如一坛新焙;即便再是精粮所凝;甘泉所制;依然要带着几分摆不脱的青涩。
〃弟子日后若有所得;必登门来求教!〃李旭亦是心思剔透之人;笑了笑;脸上带出了几分讪讪之色。
〃若能来;则早来。过了明年;恐怕为师的安稳日子也到了头;该动一动了!〃杨老夫微笑着摇头。
〃师父难道要去远游么?还是应朝廷之聘?〃李旭不解地追问;完全没看见杨夫子笑容里透出的淡淡苦涩。
〃也是为师命中该有之数吧。毕竟我曾受人之恩!〃杨老夫子继续摇头;终是不愿把话说明。
〃那是;师父曾经教我;受人滴水之恩;必相报以涌泉!〃李旭顺着夫子的话回答。
〃此语未必尽对;但人生在世;心中羁绊几人挣得脱!〃老夫子大笑几声;故意把话题岔到了他处;〃不提;不提。尽人力;安天命而已。趁你今日还未出我门;咱师父先论一论东征胜败之道!〃
〃师父是考我么?〃解脱了心结的李旭笑着问。他昨晚曾经听父亲说此番朝廷为了东征下足血本。现在已经开始筹备粮草、衣甲;明年春天征集举国青壮;冬天或者后年春天才正式开拔。以他的理解;这么大个国家;耗费两年的时间来准备一场战争;断然没有战败之理。但今天在夫子口中;听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论断。
〃先生莫非不看好这次东征么?我听父亲说要明春征兵;后年出发。朝廷如此充分的准备;想必是谋定而后动;怎会奈何不得一个小小高丽?〃按照平日师父所教;反复推敲了大隋与高丽之间的实力差距;李旭依然得出同样的结论。〃我有备;攻其无防。我军械精良;兵多将广…。〃
〃打仗未必凭得是人多;天时;地利;人和;哪一点能够忽视。此去辽东;天时在我么?此去辽东;地利在我么?此去辽东;表面是我大隋征讨高丽;以众击寡。实际上;靺鞨、契丹、室韦;还有辽东说不上名字来的数百部族;哪个不是与高丽唇亡齿寒。如此一来;人和又岂在我?〃谈及军务;杨老夫子脸上颓废之色尽去;须发皆飞扬而起。
〃可;可我大隋天朝上国;持戟何止百万!〃李旭兀自强辩。虽然被迫做了逃兵;内心深处;他依然期待着大隋朝能横扫辽东;打出赫赫声威。作为一个在大隋朝长大的少年;有种荣誉感与生俱来。虽然;这个朝廷从来没给他予任何实际好处。
〃持戟何须百万;如能指使如一;十万足以荡平辽东。大隋朝之危不在高丽;而在萧樯之内。一旦变生大军之后;恐怕;又是百万雄鬼不得还乡!〃老夫子摇头;拍案。
临别在即;一老一小均知日后相见怕是不易。一个借着难得的好例子用心指点;一个借着最后的机会专心领会;感叹几声;大笑几声;不知不觉间;声音已经穿出了窗外。
〃这老东西;前些日子就像霜打了的庄稼般。今儿个怎么又缓过了神!〃窗外;杨师母纳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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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塞下曲 第一章 盛世 (六 上)
与刘夫子话别时;却是另一番情形。这位县学里说一不二的老夫子年龄不大;身材富态。虽然没有杨老夫子那样曾经在越王帐下襄赞军务的傲人资历;但年青时也是本地数得着的才子。书读得多了;为人平和大气;说起话来自然让人如沐春风。
〃也好;当年陶朱公出身商吕;不照样帮助越王吞了吴国么?可见英雄不问出身;时运来时自可借风而起!〃刘老夫子笑着安慰;眼睛不断地向窗子外边瞟。至于陶朱公范蠡是先辅佐越王吞了吴;还是先赚就了偌大家业;那些是细节;在一个辍学的无赖顽童面前想必没追究的必要。
如果事先没经过杨老夫子一番开导;这番话肯定要在李旭心中掀起巨大波澜。可如今李旭已经勘破了这一层;刘夫子是真心也好;敷衍也罢;他已经看得淡了。拱了拱手;笑道:〃谢夫子指点;先生终日操劳;想必还有重要事情忙碌;晚辈就不再打扰了!〃
〃不急;不急;还不是些授业、解惑的琐事。夫子我身负教化一地之责;实在不敢辜负皇恩哪!〃刘夫子冲着京师方向拱拱手;嘴里说着不急;身子已经把李旭送出了门来。
临下台阶;老先生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叫住即将走出大门的李旭;问道:〃县学的张秀是你什么亲戚吧!两家生得近么?〃
〃我应该叫他一声五哥;姑表之亲!〃李旭诧异地回过头来;答道。对于张家小五;他没什么坏印象;好印象也不太多。二人应该算未出五服的姑表兄弟;但家境差得太远了;血脉里的缘分也跟着淡了下来。平素在学堂里相遇;只是彼此打个招呼。张家小五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