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宫阙-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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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仪放开缰绳,轻手轻脚地从原路出林。萱娘刚刚翻身上马,也朝着她这边的小路上来了。她一路小跑,堪堪拦在马前。萱娘一惊,连忙勒马,“娘娘,事情都办妥了,快上马,跟奴婢一块儿回去。”
“快下马,把马扔了,从山上走。快,咱们恐怕中了圈套。”蕊仪一把将她拉下来,拉着她往山路上走,“林中有人,恐怕是消息走漏了。”
“这怎么可能?”萱娘跟上了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身后,“那王将军他们怎么办?”
“他们大概也走不出去了。”蕊仪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的,才爬了几步山,绣鞋已不跟脚了。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害了他们,他们这样走下去,说不定就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不觉中蕊仪停了下来,“要是他们能折回来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得尸骨不全。”
“那奴婢去……”萱娘话音未落,远处喊杀声已起,火光冲天。
“晚了。”蕊仪讷讷地道,明眸触及火光,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中莫名的如火烧一般疼,疼得她想要蹲下身去。
“娘娘,怎么了?”萱娘扶住她,望向火光处分外焦急,性命之危,要是他们供出她们,要是刚才赶车的军士也被抓了,那她们该怎么办。
“你信不信鬼神?”蕊仪站稳了脚步,按着额头,也望向那里,“要是他们能自己回去,或许还能求皇上网开一面。”
“让奴婢去,娘娘先回驿站。”萱娘深吸了口气道,下定了决心。若事败,她与蕊仪都难独善其身。若她能化解这次的危机,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仅她与蕊仪有了生机,她也能成为蕊仪的心腹。
蕊仪刚要阻拦,萱娘已跑下山去,上了马。蕊仪愣在那儿,不知该上还是该下。萱娘一个宫女能有什么主意,萱娘出现,就等于她自己出现。想让一个妃子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从来都不用真凭实据,有那么点捕风捉影的疑窦就够了。
倒不如把这汪水搅浑,赌上一把。等把事情挑明了,若存勖肯听她的,那日后她便许能入他的心,与他相守一世。他若不肯,那他就永不会是她所想的圣君、所思的良人,那她要这昭仪的位子也没什么意思。至于后位,还有蕊瑶能背这副担子。
萱娘已单骑到了军马前,领头的正是冯地虎。马车的幔帐已被掀开,王彦章将宋可卿掩在身后,一双虎眸瞪视着冯地虎。王彦章伤势未减,但仍然中气十足,“我本出身平民,在大梁屡受提拔重用,今兵败被俘,自知难逃一死。你朝皇帝纵然看重我,我若二臣,又有何面目见人!哪有为臣为将,朝事梁而暮事晋的道理!皇帝若不肯放过我,今日取我性命便是!”
“话不能这么说,王将军的家眷虽然已经被人接走,但妻子还在。将军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宋军师想想。”冯地虎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就是其他家眷,末将也正在想办法把他们请回来。”
一掌击在马车壁上,王彦章虎眸欲裂,“要杀便杀,何苦摆这一个多月的样子!”
“大将军何出此言?不过是出来散散步,为何不跟冯统领说清楚?”萱娘下了马,笑盈盈地穿过围拢的兵士而来,“奴婢见过冯统领。”
“他们是出来散步的?姑娘真会说笑,两个钦命要犯如何能在深夜随意走动。来人,先把她拿下!”冯地虎一挥手,身后的人便上前绑萱娘。
“慢着,冯统领,本宫也在此,可以为他们作证,你是不是想把本宫也拿了?”蕊仪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让开,没几步她已来到萱娘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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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识破
“娘娘深夜到此,实难让末将信服。”谁知冯地虎一声冷笑,看着蕊仪主仆二人,含着浓浓的嘲讽。
蕊仪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反问道,“皇上体恤王将军伤势,特意交待本宫对他们夫妇多加照顾。冯统领如此,是连皇上的话也不听了?”
冯地虎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们四人,目光慢慢移向身后,身后的兵士向两边分开,一人一马从中而来。来人黑色大氅加身,随着坐下良驹前行,威慑之感渐近,他目中隐隐泛着寒光,让人不禁一阵战栗,“蕊仪,你太让朕失望了!”
'文'“娘娘方才可算是假传圣旨?”冯地虎经过蕊仪时压低声音道,上前一拱手向李存勖复命,“末将不辱皇上所托,末将在此守候,王彦章、宋可卿果然意图逃脱,只是末将没有想到,韩昭仪主仆居然也牵扯在内。”
'人'“将他们二人带回。”李存勖扬鞭一指,正指向王彦章夫妇。
'书'“李亚子,你个斗鸡小儿,要杀便杀,与他人无关!”王彦章厉声骂道,欲冲上前去,无意牵动了腰伤。
'屋'“李存勖,你应该恨的是我,不要迁怒我的夫君。你若因我而杀我夫君,我也不会独活。”宋可卿语气冷然,当中含着无限笃定,她转而对王彦章道,“总归是在一起,咱们走。”
“押他们上车。”李存勖抑住目中怒火,拨转马头,马蹄响了几声又勒住,他回头盯视着蕊仪,“还不走?”
“臣妾……”蕊仪靠在萱娘臂上,手脚冰冷,还未从眼前的突变中清醒过来。她看看周围,没有马车,也多出来的马匹,冯地虎押解着王彦章他们的马车,好像根本没有人在意她们如何回去。
李存勖无声冷笑,一把将她扯上马背,疾驰而去。蕊仪只觉耳边生风,冷风打在脸上,只觉面皮发紧,面上僵得分毫动弹不了。她不由得缩到他怀里,他没有反对,但觉他胸膛硬如铁石,令她顿生寒意。
“皇上,慢些,臣妾有身孕。”蕊仪声音不觉低了下去。
“方才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李存勖冷哼道,丝毫不打算慢下来,反而继续催马,比方才更快了。
蕊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回头想看一眼萱娘,却发现身后的人早已被甩得远远的。不一会儿就到了驿站,李存勖翻身下马,将马缰往兵士身上一甩,又将她拽下马去。她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喉中仿佛被什么凉物堵住了,艰难地开口,也只能发出些许喘息声。
一路将蕊仪连拖带拽的回了厢房,一把将她推到榻上,李存勖指着他,指尖因怒气而颤抖,“若不是你有了身孕,朕现在就废了你!”
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棍,蕊仪心寒不已,果然再多的念想,也只是她自己的念想,她的期许没有成真,她怕的倒是要成真了,“难道没有了孩子,臣妾在皇上心里就一文不值了?”
李存勖被她一激,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半晌才道,“朕没这么说。”
“皇上嘴上没有说,可心里怎么想的臣妾实在不知。”蕊仪凄然一笑,所触之处正是心中最痛,但却滴泪未落,“皇上为臣妾浇灌桃林,臣妾从不以为皇上会一心待臣妾,可也期盼皇上待臣妾不同。可是在皇上心里,臣妾最终也只是那些庸俗脂粉。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故作疼惜?”
“朕确待你不同,可也不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李存勖叹道,心寒地看着她。
“那宋可卿呢?她做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待她?”蕊仪直看着他的眼,赌便赌得彻底,若是她输了,日后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荣华富贵还是凄凉无依都无所谓了,“宋可卿与皇上从无婚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纵使有主仆、友人之义,告知即可。可皇上得知她与王彦章共结连理,就耿耿于怀。往日介怀,今日迁怒,皇上如何做盛世明君!”
“斩不降之敌将,朕何错之有!这与可卿无关。”李存勖回视着她。
“臣妾当日与皇上说过,今日还是那句话。皇上早知王彦章不会降,要杀便杀,何苦折辱至今日!宋可卿乃王彦章之妻,皇上若是仁慈,就放她离开,若打算株连,就将她一并处死,何苦将其带回洛阳!”蕊仪自嘲地冷笑,目中寒光奕奕,“皇上将他们夫妇一同带回洛阳,是想在洛阳杀王彦章,好让宋可卿退无可退,只能进宫!皇上,臣妾可是说中了你的心思?”
此话正中心事,李存勖面色铁青,“朕富有四海,要纳一心爱的女子为妃有何不可?他王彦章一介莽夫,怎配拥有可卿这样的女子!”
“皇上对宋可卿一片真心,可宋可卿对皇上又如何?王彦章的确出身草莽,年纪又比皇上大上许多,不懂诗词歌赋,不懂谈风弄月。可既然宋可卿钟情于他,可以性命相托,他必有过人之处,而这恰恰是皇上所不能及。”蕊仪轻笑了一声,目光复杂,暗含了些悲悯与遗憾,“况且,皇上真的已经富有四海,可以毫无顾忌了么?”
“你……”蕊仪字字带血,逼得李存勖目中戾气顿起,然在她了然的目光下,他忽然失了力气,“你说的不错,朕还没有坐拥天下。”
蕊仪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泪终于淌了下来,她跪坐在了李存勖脚边,“皇上杀大将,夺其妻,他日还有谁敢降。臣妾再说句罪该万死的话,就是皇上平定了天下,也决不能做这样的事。”
“你想让朕杀了可卿?”李存勖忽然疑道,薄唇有些颤抖,猜疑与恨交织在眸中。他疑的是蕊仪,恨的是宋可卿和他自己。
她想杀宋可卿么?蕊仪问自己,他高看她了,她不比蕊瑶那股子遇神杀神的劲。她很想说是,可是她要的只是他心里的一个角落。爱屋及乌,她不想置宋可卿于死地,也许恰恰是因为宋可卿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爱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变得很卑微,她的争强好胜在与他有了夫妻名分时就开始被消磨,但是她今日才真正领教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揭心(上)
“臣妾不想,是皇上想,纵使是无心,但皇上若是那么做了,就是亲手逼死了她!”蕊仪轻声道,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强扭的瓜不甜,皇上为何不亲口问问宋可卿的意思,看他会不会答应?如果她应了皇上,臣妾再无二话,任凭皇上处置。皇上也不必顾忌臣妾的父兄,臣妾自会同他们有个交待。”
目光中的戾气渐渐变得清明,李存勖用力将她拽起来,定定地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蕊仪颔首,反问道,“若是她不愿意,不知皇上还会不会迫她入宫?皇上也能答应臣妾么?”
良久,李存勖注视着她清澈而隐含期待的眼,艰难地点头,“朕答应你。”
“那皇上可一定不能食言。宋可卿的好在于她的机智、洒脱,其实,即使她入了宫,她也不会再是以前的宋可卿了。”蕊仪拨开他的手,唇角泛着淡淡地笑,仿佛已预知了结局,“不如让臣妾为皇上引路,她尚听得进我的话。”
二人尚未移步,门外赵喜义禀报,有些急切和担忧,“皇上,大将军求见。”
“朕不想见他,让他回去。”李存勖冷冷地道,余光瞥向蕊仪,“要不是他插手,你们根本出不了客栈,王彦章的家眷也不会被劫走。”
“大将军也是为了维护皇上的英明,不想让皇上背上杀戮老弱的名声。”蕊仪黯然劝道,事若成,人走得无影无踪,纵使存勖怀疑也没有证据,可事败了,终究还是给嗣源惹了祸。
“住口!”李存勖冷嗤一声,不知想要警告的是谁,“今日他有战功撑着,他日朕可不敢保他!”
“大将军可不能进去,娘娘也在里面呢。”门外传来赵喜义焦急的声音,他阻拦不住,被李嗣源硬闯进来。
一眼便触到蕊仪眼角的泪痕,李嗣源双拳一紧,低头拱手道,“臣参见皇上,听闻王彦章已被皇上带回,该如何处置,臣请皇上示下。”
李存勖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冷笑转瞬即逝,“先押着,就由大哥看管着。”
李嗣源领命,纵使一向不善言谈,此时也起了追问之意,“皇上今日摆宴,听赵公公说酒过五巡就醉了,不知皇上如何会适时出现,抓获了王彦章,难道皇上早已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事前洞察先机而守株待兔,无异于张了网、做了圈套等着人钻,这行径有失光明磊落。李嗣源盘算着,只要李存勖亲口否认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干人等自然也就无从定罪。
李存勖笑了笑,假意抚着额角,“朕的确醉了,但听说昭仪出来散心,只带了一个宫女。朕不放心,来寻昭仪,没想到碰上了王彦章。”
“王彦章胆大妄为,白白误了皇上的好意。还有冯统领,他一直看着王彦章,竟然让一个伤重未愈的人从眼皮子底下溜了,皇上应该治其重罪。”李嗣源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假意骂道。
冯地虎一直领着捧圣军统领之职,被治了罪,只会令捧圣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到时御驾防务只能落到李嗣源手里。李存勖心中冷笑,这个险他担不起,“传言总非实,冯统领见王彦章酒醉,带他出来走走。他错在没有事先知会朕,有小过而无大罪,大哥不必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