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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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高胜瞧见气氛实在太紧张,不由一边磨墨,一边劝解道:“陛下,您不是老说政务压得您喘不过气来,头疼得很吗?您今日就当卸了这个千斤重担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庆帝闻言,心中越发惊怕,颤抖着嘴唇道:“高胜,就连你……你也背叛朕。”
高胜面露委屈道:“皇上,老奴这不都是替您着想么。”
庆帝此刻终于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不由颓然泣道:“罢了。”他抖抖索索地将染血的纸笺展开,心情难辨地默读着其上的字句。这是一道传位诏书无疑。庆帝刚要接过高胜递上的明黄色长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你预备如何处置安平?”
长流轻声平静地道:“赐死。”
庆帝闻言终于忍无可忍地悲愤道:“你!你小小年纪,竟然丧心病狂至此,简直心如蛇蝎!竟然为了权势地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长流根本不欲否认,只道:“父皇亦是经历过的,不会不知道,古往今来,站在太子之位上的人倘若不能进一步一步登天,就只有退一步万劫不复。”就私心来说,长流对随波并没有恨,她只是做了任何一个处在她现在的位置上的人都会做的选择。
庆帝此时胸膛剧烈起伏,已经说不出话来。
长流并不欲刺激他太过,毕竟以女子之身得登大宝必然会阻力重重,能少受些非议还是少受些非议得好。
“还有,儿臣会替父皇另建一处陵寝,绝不会让父皇扰到母后在天之灵。”言罢,她向高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抚庆帝,尽快将传位诏书誊写妥当,随即转身跨出殿中,到一旁的偏殿休息。
“殿下,太女只一味哭泣,不肯自裁。”传统三件套,白绫三尺、鸩酒一杯、匕首一把,太女一件都不肯选,让江淮十分为难。但他也明白,太女是必然要死的,绝不能留。
“让内侍灌鸩酒。”长流轻叹一声,又道:“她也姓君,不要弄得太难看。”江淮到底是堂堂男儿,长流并不想让他亲手诛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十二岁少女。相比之下,见惯宫中酷刑,又惯会捧高踩低的内侍执行起来就会毫无顾忌得多了。
“是。”江淮其实并未同情随波,毕竟成王败寇,怨不得旁人。如果此次殿下起兵失败,只怕下场只有更惨烈。
“叫楚玉凤进来。”
“是。”
楚玉凤进来的时候仍旧是一身黑色劲装,眼中兴奋的余波还未散去,笑道:“属下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她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冒险家,就怕过安稳日子身上会长出毛来。之前那一场厮杀,一干女子配合默契,偕同顾非顺利攻破午门,一路杀向内廷,简直太痛快了!
长流道:“如今局面才刚刚稳定下来。本王不方便出宫去。玉凤带一队人马去齐王府,尽快清点人数,安排救治伤员。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也不知道旺财这个奴婢如何了,他素来机灵,该当安然无恙才对。
楚玉凤想起一干在突围王府之时殒命的手下,亦不免一阵黯然:“是。属下即刻就去。”
顾非进殿的时候,见到长流剪手而立,对着窗外冰凉月色出神。
“回禀殿下,宫中一应防务已经全都安排妥当。”邓荣超为了将功折罪,十分配合,因而换防的时候没有遇到丝毫障碍。
“辛苦你了。”一顿,长流缓缓回身,轻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穿红衣?”
“殿□份尊贵。” 亲王朝服便是绯色的。
长流摇头轻道:“不是。这样就看不见身上染的血。”累累白骨铺就的千秋功业帝王路,一旦踏上,便是征战厮杀绝无退路的一生。
顾非不禁微讶地抬头直视她。面前的少女脸色异常苍白,眼睛里却闪动着一股坚毅的光芒。他永远不会忘记方才那一幕,她站在玉阶的最高处,剑指长天,接受所有人的跪拜。
“殿下是如何寻到太祖皇帝的佩剑的?”
“哦。真正的沉渊已经锈得一挥就要灰飞烟灭了。”太祖是打铁的,传说中开山劈石的沉渊说穿了就是一块铁,是铁就会生锈。所谓天命所归,有时候耍点小阴谋,糊弄糊弄人,效果也不错。现如今,她手上这把剑乃是高仿的,俗称A货。其实工艺较之太祖那把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是一柄吹发可断的宝剑。
听到长流如此直接而坦白,顾非不禁微笑起来。殿下只有在说笑的时候才像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殿下休息一会儿吧,马上就要早朝了。卑职去外头守着。”夺宫之后,下一步便是在金銮殿上压服那些文官了。一刻都放松不得。
不知不觉中,天边亮起一线曙光。而今天已经是大禹历史上崭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柳老头要吐血了。至于东宫侍卫为何会动手,下章揭晓。
随波必死,这跟殿下是不是圣母木有一毛钱关系,只是政治需要。
☆、最新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大概看到卷标了。接下来就要开第二卷了,下章陛下登基大典。其实故事才刚刚正式展开,陛下还会面临很多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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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马蹄踏碎帝都一场惊梦。
由莫行柯带领的漕军连夜关闭了慕云港口的所有水闸;封锁了整个船运码头。再加上江正澜严控九门,使得整个皇城滴水不漏。幸运的是,童镇亦靠先下手为强,控制住了东郊大营的局势;没有造成军营哗变的大规模动乱。
整整一夜;禁宫传来的厮杀声和冲天火光随着秋日肃杀晚风一起渗入树影斑驳的漏窗;让无数的慕云人彻夜未眠。多数人家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紧闭门户提心吊胆;少数几户胆大又自恃王侯公卿的;则千方百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无奈五城兵马司早已将府邸团团围住;全城宵禁彻夜巡察;使得他们未能踏出府门一步。
两朝宰辅柳青纶上了几十年的早朝;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今日这般,在铁骑刀枪的押解下踏入皇宫。
其余官员有的不动如山,如平日一般于寅时就在午门外等候;有的干脆托病不朝只待见风使舵;抑或是早就瞧好了风向站好了队,只等今日或讨好卖乖或扬眉吐气;另有少数耿介忠臣如太子太保洪闵则强自压抑着满腔悲愤只等上朝之后直抒胸臆、血溅五步,当然他也知道,溅的只能是自己的血。
天边一挂玄月伴着忽明忽暗的晨星,太极殿屋脊两端血口大张、势吞殿脊的琉璃吞脊兽身上染了一线淡金色曙光。此刻,抬头仰望脊顶的官员们皆情不自禁地将昨夜一袭狂风骤雨与头顶上背插剑柄的吞脊兽联系起来。传说中双龙夺嫡,失败的一方便被钉死在这屋脊之上。
所谓成王败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而他们脚下洁白无瑕的玉阶,焉知不是因无数次鲜血的冲刷才显得越发莹润厚重。
少顷,由黄丝编织而成,鞭梢涂蜡的净鞭响过三下,随着内侍一声高亢尖利的“上朝”,众官员这才在秋风萧瑟中踏过侍卫凛然而立、刀枪森严把守的玉阶,鱼贯步入整座皇宫内唯一一处重檐庑殿顶,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宫殿——太极殿。即便众人心知肚明,一夜之间只怕已全然换了天地,此刻心中仍不免忐忑难安,未知今日朝堂之上端坐何人。
殿内,楠木金漆九龙椅四周的仙鹤香炉如同往常一般袅袅吐着烟气。九龙御座却空置无人,御座旁平日太女所立之处亦是空荡荡的。一时群臣站定,偌大的太极殿落针可闻,连抽气声都无,直到雕龙金漆屏风后头走出一个头戴皮弁身穿绯色纱袍的人来。跟在她身后的竟然还有庆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大内总管高胜。
长流神色凝定地立在朱漆方台上,冷峻目光一一扫过台下群臣。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诸位臣工,太女昨夜串通禁卫军统领何辰起兵谋逆,令东宫侍卫包围正阳宫,妄图弑君篡位。本王临危受命,率军勤王护驾。父皇因昨夜之事龙体欠安,特命本王前来主持大局。”
清亮嗓音在太极殿中似有回音不绝。两世为人,长流说话自有一股泱泱气度、天家威仪。何况高胜随侍一旁,一时无人敢驳。
柳青纶到底历经两朝风雨,片刻之后冷笑一声,出列道:“一派胡言!明明是你妄图弑君篡位!太女殿下何在?我等要面见皇上。”齐王敢这样做,定是因为背后有顾家撑腰。但愿太女还未身死,或有一线生机。柳青纶此言一出,即刻有中书、门下两省官员相继出列伏地大嚎哀泣,满口齐王谋逆嗜杀,国将不存等等言语。
长流冷厉缓声道:“柳相有所不知,太女已因谋逆大罪,被父皇下令赐死。”昨夜她已亲自验看过尸首。
柳青纶闻言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站在前头的楼凤棠听到响动,怕被气急败坏的老匹夫当场扑到,只得好心回身搀了他一把。
“你……你好狠毒!分明是你为报夺夫之仇,起兵谋反在先,构陷毒杀太女殿下在后!”洪闵高呼一声从群臣中冲了出来。鸿儒到底是鸿儒,一句话不但概括了事件的前因后果,还罗织臆想了动机。
不等长流吩咐,便有几个眼明手快的官员一把拉住这位势同拼命的昔日太女座师。众人皆心知肚明,这位昨日之前还前途闪闪发亮的兄台,只怕转眼间不单性命难保还会祸及全家。
“将此人拖出去。”长流根本不为所动,一顿之下,兀自气定神闲地道:“本王是否信口开河,太女有否谋逆,问一问东宫詹事主簿便可。”
东宫在太子三师三少以下,直接为皇储服务的最高行政机构便是太子詹事府,其最高领导乃是正三品的太子詹事。而负责来往政务文书收发、审核、用印的太子詹事主簿,则为从七品,实际上就是太子在文书方面的专职助理,亦可理解为太子詹事府的办公室主任兼机要秘书,所有与太子相关的文件都由其保管甚至全权处理。
齐王此言一出,台下不禁哗然,众人一时忍不住议论纷纷。无他,东宫詹事主簿品级虽然不高,但历朝历代,担任这一职位的都是太子心腹嫡系。轮到太女也不例外,而她的东宫詹事主簿姓柳名思途,乃是宰辅柳青纶的庶子。
柳思途即刻出列下跪道:“微臣有罪。昨夜太女殿下派贴身内侍交予微臣一道手谕,让微臣务必亲手交给东宫侍卫长。微臣未作他想便奉命行事。直到东宫侍卫包围正阳宫,微臣这才知道自己无意中犯了谋逆大罪。这才拼着一死,命人逃出宫去通知齐王殿下火速调兵勤王护驾。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苟活至今不过为了将是非曲直大白于天下。”言罢,柳思途泣不成声叩头不止。
事实上,整件事的过程便是如此简单。柳思途手持“太女手谕”调遣东宫侍卫包围正阳宫。当时正值何辰率领两千人马前往齐王府,东宫侍卫长只以为事出危急,因太女在正阳宫陪伴庆帝,便遵照手谕往正阳宫加派人手。东宫侍卫素来又与禁卫军井水不犯河水,当此非常时期,无故包围正阳宫,当即便与何辰的手下起了冲突。柳思途再趁机浑水摸鱼,谎称太女被扣正阳宫,不明真相的东宫侍卫便越发似没头苍蝇般乱了套,直接与何辰的手下动上了手。说起来,多亏柳思途见机快,一得知何辰出发前往齐王府,便当机立断按照原计划行事。
此时,殿中诸人多已讶然不语。不论真相若何,这一套说辞由柳思途这个东宫詹事主簿亲口说出来,已然天衣无缝。因事涉柳青纶,方才捶地大哭的几位官员顿时不知所措,僵在金砖地上。
柳青纶亦知大势已去,万难转圜。此刻他反倒因柳思途的所作所为隐隐生出一丝庆幸,起码柳氏一门不会就此断绝。
长流出言安抚道:“舅舅请起。舅舅不过一时受了太女蒙蔽,何罪之有。”柳思萦跟柳思途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这一声“舅舅”,无异于振聋发聩,顿时让在场所有人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位齐王殿下,未来的大禹天子,并不想对自己的外祖家赶尽杀绝,只想换个合作听话之人当柳家家主,将冥顽不灵的外祖父换下来。也就是说,从今日起,柳家的庶支要开始兴盛了。
楼凤棠虽然一直对长流的动作洞若观火,但亦是直到今日才见她亮出最后一张底牌。此刻,他心下不由一阵冷笑,齐王真真好手段,为了稳住以柳家为首的世家大族,为了不让人诟病她对自己的外祖家赶尽杀绝,更为了让柳青纶这个老匹夫心甘情愿地放权,还为了日后不让楼家独大,这一手连消带打一举数得,实在让他这个当师傅的也钦佩不已。
长流接着朗声道:“如今真相大白,忠奸已辨。众位臣工还有何异议?”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