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秀:九重莲-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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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季重莲养在季老太太跟前,大太太还就怕她回去在老太太跟前嚼了舌根,如今他们姐弟自请留下,那实在是太好了。
季芙蓉却是秀眉一竖,当先便不同意了,“怎么能将你们俩个孩子单单留在这里,若是回去后祖母怪罪下来,我找谁评理去?”
大太太收起了笑容,面色有些讪讪的,“大不了我多派几个人照顾着五丫头姐弟,你外祖那方已是派人在城门口候着咱们了,若是去的晚了……”
“大姐姐,你放心吧!”
这次倒是季崇宇扯住了季芙蓉的衣袖,拍了拍自个儿的胸口,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我也是个男子汉了,有我护着姐姐,怎么样也不会出事的。”
“你个小鬼头!”
季芙蓉点了点季崇宇的额头,却是被他那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真的执意要留下?”
季芙蓉转身拉了季重莲的手,面上有一丝不舍,其实她也感觉到大太太这次回京的举动有些突然,可怎么样她也说不准,只是心里有些忐忑,若是季重莲能够陪在身边,她心里也能多一份安稳。
“就留几天罢了,到时候我再去寻你们。”
季重莲笑着捏了捏季芙蓉的手,以示让她放心。
这灵隐寺本就幽静,他们又不会平白地去招惹谁,想来还是很安全的,若是偶遇了什么达官显贵,他们也会尽量低调地绕着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五丫头都这般说了,你也该放心了吧,合该着好像你母亲我欺负他们姐弟似的。”
大太太嗔怪地瞪了季芙蓉一眼,“五丫头稳重懂事,这在老太太面前也得了夸赞的,你可别小瞧了她去!”
大太太这后一句倒是有几分酸酸的意味,季重莲扬了扬眉,季芙蓉无奈一叹,两姐妹的目光汇在一处,不约而同地笑了。
拜祭完沈氏后,大太太果然马不停蹄地带着季芙蓉姐妹离开,站在山腰上还能见着他们远去的马车,真是一刻不停歇。
季崇宇看在眼里,不由有一丝担忧,“大伯母赶得这样急,莫不是大姐姐外祖家催得紧,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瞧你这张嘴说的,坏的不灵好的灵,快吐掉!”
季重莲瞪了季崇宇一眼,揪了揪他的耳朵。
“知道了!”
季崇宇惨呼一声,却也不敢反驳,忙照着季重莲的话做了。
碧元与红英又在一旁收拾着拜祭完的东西,随着季重莲姐弟下山去了。
在上次偶遇岭南王世子李照的那片杜娟林里,季重莲不由停下了脚步,七八月份并不是杜娟的花期,整个林子空荡荡的,光秃的树枝空乏地伸展着,似乎也带着夏日里懒洋洋的疲惫,再见不到三年前那片姹紫嫣红的美景。
“姐,就是这里了。”
季崇宇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季重莲一分,整个身体却是绷紧的,目光四扫而过,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这样的季节无景可赏,想来是碰不到的。”
季重莲笑着拍了拍季崇宇的肩头,当年的画面若是再回放一遍也足以叫人惊心,幸好她们姐弟没落入李照的手中,不然指不定眼下已是成了人彘,想想就让人胆寒。
一片杜娟林围绕中,隐隐有的坟头突起,没有牌位,也见不到纸帛冥香,季重莲目光扫了过去不禁微微皱眉,这里到底是埋了什么人呢?
能得到岭南王世子李照的看护,这位已故之人来头却是不小,但却不能有牌位祭奠……季重莲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摇了摇头,所幸不再去想,总之与李照牵扯上关系对他们姐弟绝无好处,还是早早离开了事。
“姑娘,那方有人来了!”
碧元眼尖,已经见着另一头的小道上走来几人,当先的女子笼在一身青紫色的羽缎斗篷里,她低垂着目光让人看不清面貌,后面跟着几个服饰统一的俏丽女子,显然是她的侍婢。
“姐!”
季崇宇紧张地攥紧了季重莲的衣袖,待看清来人之时却暗暗松了口气。
见着杜娟林中停驻了几人,那女子微微有些诧异,这才嘱咐身后的一侍婢让她先行前去,自己则停住了步伐与身后几个侍婢站定不动了。
“这位姑娘打扰了。”
那侍婢面容姣好,眼角生了个颗红痣,见人便先问了好,这才客气道:“不知道几位能否让出地方,我们家姑娘要在此处祭奠故人!”
季重莲目光一凛,不由自主地向远处扫去,去恰恰和那抬起的女子目光相撞,双方皆是一怔。
那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鹅蛋脸,柳眉修长,唇色红艳,一双眼睛如水光一般潋滟,小巧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明丽得就像那耀眼的晶石,一刹那间让人移不开眼。
与此同时,那女子也在打量着季重莲,十岁上下的年纪,五官轮廓已是初具美人的特质,但最让人过目不忘的却不是她的美貌,反倒是那通身的气度,不卑不亢却又优雅端方,整个人挺直得犹如一颗松柏,好似带着与生俱来的傲骨。
且看她的模样,一身素白的衣衫,头顶还别着一朵小白花,身后丫环手中的提篮里也装着冥帛纸片,想来也是到后山祭拜亲人的。
这样想着,女子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相同的感受,提起步子,缓缓走了过来。
“公……姑娘!”
那起初过来的侍婢惊讶地唤了一声,却在少女淡淡的一瞥中低下了头来,快步退在一旁。
“这位姑娘生得面善,不知道如何称呼?”
少女的目光在季崇宇有些红涨的面容上扫过,唇角滑过一抹淡笑,这才将目光凝向了季重莲,她双手静静地叠在身前,举止落落大方,微扬的下颌带着一种卓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说话的声音却很是亲切柔软,让人心生好感。
“我姓季,姐妹中行五。”
季重莲回以淡淡一笑,眼前的少女与李照都知道这里埋葬了一位贵人,却又偏不署名立碑,这情景好生诡异。
但能和李照牵扯上关系的,这少女来头定是不小,她刚才好似听到那侍女唤了一声“宫”,是姓宫的“宫”,还是公主的“公”?
若是后者……季重莲没来由地心中一凛,或许这座孤坟牵扯到什么宫廷秘闻,若是无意被卷入其中,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季重莲垂在袖中的拳头微微收紧,此地果然不宜久留,还是应该早些离去免生事端的好。
“姓季?”
少女眼波婉转眉头轻蹙,上京的闺秀她都略有耳闻,怎么就没听说过眼前这一位季家五姑娘?
少女问询的目光转向了身后,立时便有一机灵的侍女上前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她这才恍然大悟,看向季重莲的目光不由多了一丝怜悯。
“想必季五姑娘是来拜祭亡母的,林间湿寒,本……我便不多留你了。”
少女唇齿间打了个旋,却还是让她给绕回来了。
季重莲如蒙大赦,与那少女镇定地告辞了一番,拉了季崇宇转身便走,拐过小道的尽头更是脚步飞快没有丝毫停歇,倒是叫红英与碧元在身后追得气喘吁吁。
直到回到他们落脚的厢房,季崇宇喘了口气后,这才敢问出他心中的疑问,“难不成姐姐知道她的身份,这才跑得这样急?”
“不知道。”
季重莲摇了摇头,神情肃然,“但能和岭南王世子牵扯上边角的,又岂是咱们招惹得起的,还是远远避开才好。”
“喔……”
季崇宇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脑中却浮现出那少女端丽的面容,她的美与姐姐的又不同,若是说姐姐是一朵幽然绽放的雪莲,那么她便是一朵俏丽明媚的牡丹,同样的美,却可以这般张扬和霸气,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就在季重莲他们走后,侍女们已经迅速地将一应祭品魂帛纸片搁置妥当,其中一人扶着少女跪在柔软的灰色蒲团垫上,她双手合十,目光中闪着点点泪光,“母妃,今日又是你的祭辰,女儿不孝,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没能为母妃洗刷冤屈,让您在天之灵都得不到安慰,女儿……呜呜……”
少女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便有侍女上前劝慰道:“公主,娘娘的冤屈终有一日能得昭雪,咱们且耐心等着,好人有好报,坏人也必定逃不脱天理循环!”
原来这位少女便是皇帝与鹂妃之女朝阳公主,想当年皇帝与鹂妃极其恩爱,鹂妃貌美尤其一副歌喉更如黄鹂一般婉转清脆,皇帝最爱听她抚琴弹唱,鹂妃一时宠冠后宫风头无两。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鹂妃的得宠早就换来无数有心人的嫉妒,层层算计,处处阴谋,鹂妃即使早小心提防着也着了他人的道,被皇帝亲眼撞见她与侍卫衣不蔽体地摊倒在床榻上。
皇帝龙颜大怒,当场便斩杀了那侍卫,之后还不尽兴令人将其五马分尸,而鹂妃也被赐鸠酒,一代美人从此香消玉殒,却连墓碑也不能立。
朝阳公主原本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可经过此事后也被皇帝给冷落了去,没有了鹂妃的庇佑,年幼的朝阳公主在宫廷中艰难求生,那些迎高踩底的嘴脸她见惯了去,若不是她懂事后亦发乖巧孝顺,懂得讨好皇帝,如今也得不到后宫中应有的尊荣。
朝阳公主叹了一声,缓缓敛去美眸中的泪水,看了看天色,好似有些失落一般,“今日照哥哥不会来了吧?”
按辈份,朝阳公主是李照的堂姑母,可她的年纪却足足小了李照三岁,私下里便唤他“照哥哥”。
“世子爷不是早已经让人送信给公主,就算今日不来,明日也会到的,当年世子爷受过咱们娘娘的恩情,可是一辈子不会忘呢!”
侍女说到这里眸光一转,将朝阳公主给搀扶了起来,笑道:“何况公主在这里等着,有美相伴,世子爷怎么舍得不来?”
“碧墨,你这张嘴越发没规矩了。”
朝阳公主咬了咬唇,粉嫩的面颊上立时浮上了一抹红晕,虽然是斥责的话语,却没有半分怒气,反倒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碧墨含笑不语,径直扶着朝阳公主,倒是那眼角边生了颗红痣的侍女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恨与不甘,只是她隐藏得很好,没有半个人发觉。
“红袖,待会回到寺院中去打听下那位季五姑娘,本宫倒是有心结交一番。”
眼角边生了颗红痣的侍女正是红袖,听到朝阳公主这话她微微一怔,忙上前应了。
碧墨扫了红袖一眼,眸中神情似笑非笑,但转向朝阳公主时又是一脸恭敬和逢迎,“那位季姑娘也是碰巧出现在这里,不过能得公主看重,那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呢!”
朝阳公主抿唇一笑,显然对碧墨这话很是受用,侍女们利落地收拾好了东西,趁着太阳还未升到正午,一群人回到寺院禅房休憩了。
季重莲午睡刚醒,碧元已是忙不迭地向她禀报,说是今日遇到的那少女的侍婢来访。
听到这个消息,季重莲原本还有一丝回味的睡意也立时被惊得全无,心下不断思量着,她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事,怎么还会被那少女惦记上了?
莫不是李照来了?
但她也没有见到李照啊,如今的她比起三年前的身量已是拔高了不少,容貌也有些变化,还有季崇宇整个人都白皙细静了不少,若是李照乍一见到,或许有点眼熟,但若是想个理由应该也能够搪塞过去。
指不定李照早已经忘记了这一茬,就他们姐弟在这里穷担心。
想到这里,季重莲镇定了心神,略一思量便让碧元将那侍女请了进来,看看她先说些什么再作定夺。
季重莲这下也顾不得梳头了,胡乱地在床头取了黑面珐琅的葵花盒,打开后迅速地在脸上抹了些白粉膏,不太明亮的光线下更是显得她肤色苍白一片,整个人似乎也是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榻上。
红袖被请进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不禁微微有些吃惊,今日早间见到这季五姑娘还不是这番模样,此刻莫非害病了不成?
碧元随在红袖身后,见到季重连这番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可她毕竟是知机的,有什么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问出口,遂小心翼翼地站到了季重莲身边去。
“季五姑娘这是病了?”
红袖微微皱眉,嘴上却是关切地问了一句,实在是她眼下身负朝阳公主之命,是来请季重莲前去一叙的,可看这姑娘如今的模样,怕是哪里也走不了。
“可能是早上去山间吹了风,回来睡一觉后这头便越发晕沉了……”
季重莲略微喘气地抚着额头,间或咳嗽上两声,那模样与感染风寒之人倒是没得差去,碧元忙倒了杯清茶递了上去,一脸的担忧。
“原本咱们……咱们姑娘还要请季五姑娘过去坐坐,可见得姑娘如今这模样怕是走不了了,婢子这就去回话,季五姑娘好生歇息吧!”
红袖略微福了福身,这便皱着眉头退了出去,就连碧元在身后的招呼也未听见,快步向前行去。
碧元谨慎地向外张望了一阵,这才飞快地关上了门回到季重莲身边,跳上跳下一脸担忧的模样,“好姑娘,你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