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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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这么大,还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一日有三餐饱饭,还能穿上御寒的衣服鞋袜。不挨饿,不受冻。她恨不能给沈江蓠立个长生牌位供起来。
偏偏她又不是个灵透人,越是谨慎小心,越像压了千斤重担,各种事情学得慢不说,做点简单事情还老出错,惹得众人越发不喜。
她打碎了茶壶,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只是因为看沈江蓠坐在窗前发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烦心的事情。她就看得走神了。
打死她都不相信,像沈江蓠这样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就跟活在天宫里一样,还能有烦心的事情?
待确定了心思,沈江蓠寻机便向沈由仪推拒了这门婚事,还提议到:“世子确实是个不错人选,与武恩侯府联姻,于府里也是好的。我看不如说给三妹妹,他们倒是一对璧人。”
沈由仪真的是惊讶了。他一向清楚沈江蓠与沈江芷之间并不亲厚,尤其担心江蓠算计了赵夫人之后,会再拿江芷和姜夔下手。
虽然沈江蓠向他说过兄弟姊妹之间并无芥蒂。但他是不相信这话的。没想到这到手的好处,沈江蓠却心甘情愿拱手让与江芷。
他越发看不透这个女儿了。
“我也与父亲说一句实话,女儿对家世并不十分看重,只要有才干,有学识,懂人情不怕出不了头。女儿也有自信,能相夫教子,克尽妇道。”
其实,沈江蓠没说出的话是她真的已经受够了与他人共享一个夫君。若是将来成亲,二人能够一心一意自然是好。若是无此福分,那便寻机和离,自己也能过一世逍遥日子。
而家世不突出的夫家,自然更方便和离。
没想到沈江芷却炸毛了。
过了这些年,她也明白自己与裴琅是不可能的了。起初听见这亲事时,害羞得一句话未说,便是心内暗喜了。
她的奶娘也一个劲儿地说:“我的小姐,我总算是放心了,就是夫人知道了,肯定也高兴。老爷是真疼小姐,才挑了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婿。连大小姐的亲事还没着落呢,可见老爷是最疼小姐的了。”
沈江芷越发高兴。
可是,没过几天,风言风语地听来这亲事竟是沈江蓠让与自己的。
裴琅那口气这些年还憋着,再加上她又一向自诩姿色比沈江蓠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于是气冲冲地跑去了沈由仪的书房,心里翻江倒海,全是怒气。
她冷着一张脸,在沈由仪面前腾一下跪倒:“女儿说什么也不嫁去展家!”
沈由仪又惊讶了,展家这么好的人家,展落白这么好的子弟,自家这些女儿是怎么了?一个一个地不情愿!
“为何?”沈由仪的语气便十分严肃。
“长姐不要的,凭什么我得接着?”沈江芷尤是愤愤不平:“她看不上的,我就能看上了!”
沈由仪真是哑然失笑:“胡说!我不过与你长姐商议了一番,我们都认为你们足以相配,才给你说的亲。”当然,这笑不是高兴,而是被沈江芷给蠢笑了。一来人家武恩侯府是功勋世家,展落白又是世子,多少人上赶着说亲?岂能容人挑三拣四?方才沈江芷之语若是传扬出去,国公府与武恩侯府只怕不但结不成两姓之好,还得结仇。
二来细思背后,沈江芷说这话必是听了闲言碎语,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哪怕有一万个人看不上展落白,他仍然是金子一块。岂能因为别人的意见而左右了自己的看法?
沈江蓠闻言就哭了:“老爷偏心!长姐的亲事,你就处处问她意见。我的亲事,你就不顾我的想法。”
“放肆!一点规矩也不懂!堂堂小姐,这样淌眼抹泪,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沈由仪不禁动了气,直接教训到:“你自己看看你这模样,如何与你长姐比?你长姐就是嫁与赤贫之家,亦有本事步步高升。而你,坐享其成对你也说许都是难事一桩!”
“你不愿意嫁,那也好!我就遂你的愿,不嫁!省得嫁出去丢我国公府的脸面!”
沈江芷从未被这样声色俱厉地教训过,又害怕,又伤心,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嘴里犹强着:“不嫁就不嫁!”
沈由仪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心中不禁又气又叹,自己这几个女儿,看来聪明全生到江蓠一人身上了。
沈江芷是被人扶回院里的。也亏得她奶娘还算明事理,这当头,把沈江夔给请了来。
沈江夔一进来,连坐下都没顾上,直接对沈江芷说道:“你明儿就去向老爷赔不是。我再和老爷说,这亲事还得说给你!”
“不嫁!我就不嫁!我沈江芷哪里需要她沈江蓠来让亲事!”
沈江夔却突然变了脸色,吼道:“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若不是长姐主动退出,你当老爷还能再找这么一个处处皆好的女婿来?我告诉你,满京城就再挑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再则,太太已经倒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太太永远不可能回这个家了!你还当你是以前的三小姐呢!这个家里,就我们俩是至亲了,往后我们俩的路,就得靠自己谋算了!”
沈江夔的脸色已经完全不像一个少年郎,他紧紧盯着沈江芷:“你以为,一个好好的人,说失心疯就失心疯了?”
“你给我乖乖嫁去武恩侯府,往后有的是需要他们帮衬的地方!”
第50章 小斗(捉虫)
沈江芷与展落白的亲事到底是定下了。不过沈由仪说了,长女未嫁,江芷作为三女,不能先行出嫁。说的振振有词,全然不记得已经出嫁了的次女。
武恩侯府也表示理解,先定亲,成亲日后再说。
沈江芷对这亲事并不十分上心,再则赵夫人又不在了,所以准备嫁妆的一堆事情颇有些零零落落。
沈江蓠懒得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也不多言,由着她任气使性,可着劲儿地作。
老太太倒是念着祖孙一场,把沈江芷叫去教导了好些:“你有什么可不平的呢?武恩侯府世子,家世好,人品好,模样也好,哪点还玷辱了你不成?”
“即便你长姐婉拒婚事,那也不是看不上世子的意思。只是她想着你们更般配罢了,你如何这般不识好人心?”
沈江芷最烦的就是别人要她记沈江蓠的情。她一点没有看不上世子的意思,就是一想到这亲事是沈江蓠让的,便格外膈应,满心里像是灌满了酸水,又酸又痒。
她冷笑了一声:“她有这好心,爱施舍谁就施舍谁?我不领她的情,一世都受这口软气!再说了,她只是长姐而已,又不是太太,凭什么决定我的亲事?”
老太太见沈江芷如此倔强不知进退,心下也不喜,便不再好言相劝,只说:“反正亲事已经定下了,你再不情愿也是要嫁过去的。你长姐这个情,你不领也得领。我若是你,现在就开始为以后的日子打算。想想怎么与婆家人处好关系。还有对你自己的嫁妆,你可上点心!”
沈江芷压着性子听老太太啰嗦完,直着脖子行了礼,告退而去。
看得老太太连声叹气。看她这态度,哪是安安心心过日子的?人这一辈子,出生好也罢,歹也罢,关键是要有颗踏实,向上的心。
似她这般,饶是家中铺好了锦绣前程,只怕都要被她折腾没了。
沈江蓠在摇月馆的日子倒是舒心自在,除了查账看书之外,便是与丫鬟们一起做衣裳鞋袜,倒是试验出好些新奇别致的装扮。
那日正在做鞋。她有一身衣裳是拿上等贡缎做的,丝绸柔滑,看上去似水光粼粼。她有心要做一双鞋子来配,便带着丫鬟找料子,试花样,忙得不亦乐乎。
没多久,地上洒了一地的绫罗。皆是剪了花样不对的,一阵就等小丫鬟来扫。
听琴的女红不够细致,只得端茶倒水。她眼见着这样耗费衣料,瞧得眼皮直跳。这样好的料子,她从前在家时想拿来做衣服都不能,这里却拿来做鞋,还丢得到处都是。
听琴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想起尚在家中的妹妹,此刻许是冻着的罢。她进了国公府,自然有沈江蓠赏的衣裳,可是这些说是打赏,也不能随便送人的。况且她也没有门路送出去。
因着听琴实在做不来细致活,颂秋便时常叫她跑跑腿,去送东西,收东西。
那日做了鞋,沈江蓠给沈江芷和沈江芫都备了一双。颂秋便拿给听琴,叫她送过去。
写意知道谢姨娘向来大方,又肯讨好摇月馆的人。便接过要送给沈江芫的鞋,说道:“四小姐的我去送罢。”这一趟差事肯定能得不少赏钱。
听琴哪里懂这其中门道,接了鞋便走了。
颂秋戳了一把写意的额头:“就你会抖机灵。”
听琴脚程快,没多久便到¨。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了沈江芷的院子。
这边的人她都不熟,刚进了院门,也没瞧见个人,就一边往里走,一边探头探脑的张望。才摸到花厅门前,恰好门里转出一个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谁呀?走路不带着眼睛哪?”是沈江芷身边的大丫鬟文杏,她整了整发髻,扫了一眼面前的人,眼生得很!又见那人服色黧黑,穿着也不甚华丽,眼神之中怯生生的,只当是哪里钻出来的小丫头。便尖着嗓子问道:“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听琴这才期期艾艾地说:“姐姐好,我是大小姐派来的,来给三小姐送鞋子。”一面说,一面将怀中包好的鞋子递到文杏跟前。
如今阖府上下谁人不知三小姐与大小姐不睦,更何况是沈江芷身边的人?一听说是大小姐派来的,便下死眼打量了一番,才道:“你等着,我进去通报。”
花厅一道门而已,能有多远?隔得了几许声音?
听琴就明明白白听见里面的人在说:“大小姐打发了一个乡下丫头来送东西。”接着是一声冷笑,还是文杏的声音:“早些时候就听见说大小姐买了一个乡下蠢丫头,今儿总算见着了。你们都去瞧瞧,再没见过那么蠢模蠢样的人。”
一群人都笑了。
听琴紧紧抱着鞋,越发连脚往哪里站都不知道了。
一个小丫头捂着嘴,眼角一抹轻蔑的笑意,来带听琴进去。
听琴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行了礼,递上鞋子,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大小姐……派我来给三小姐……送东西来了……”说道这里就停了,也不会再说两句漂亮话。她这还是第一回见沈江芷,往日里知道自家小姐漂亮,这三小姐才像画上的美人拿!
沈江芷转了转眼珠,与身边的丫鬟们相视一笑,才说道:“你回去替我谢谢长姐。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文杏,取点东西赏她。”
听琴没想到居然还有打赏,这才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沈江芷。
沈江芷见她的样子发笑,又笑了一回,才示意文杏将东西拿给听琴。
听琴一见,不敢接了,居然是一只明晃晃的金镯子,连忙摆手:“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给你你就拿着。”文杏强行塞到听琴手中:“也不是足金的,再说你来跑腿,自然该得赏钱的。”
听琴诚惶诚恐地接下,心里似压了千斤重担一般,又紧张又欢喜。回去以后,她将手镯郑而重之地压在棉被底下,心里头咚咚咚跳了许久。思索着这事情是否应该告知小姐,不想颂秋又来打发她去准备洗澡水,就混忘了。
摇月馆里众人吃了饭,几个大丫鬟服侍沈江蓠洗了澡,再收拾了家伙,就已经入夜了。不想,沈江芷带着一群人明火执仗地来了。
沈江蓠已经换了睡觉的衣裳,蜷在被窝里,打算再看会书就要歇了,听见沈江芷气势汹汹地过来,猜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只得披了衣裳出来。
沈江芷嚷嚷着丢了东西,一叠声地要搜房子。
摇月馆众人围在一处,正不知如何是好,见沈江蓠走来了,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沈江蓠嗤的笑了一声:“你丢了东西,怎么找来我这里?黑灯瞎火的,别是你自己放哪儿忘了罢。”
沈江芷自信无比地盯着沈江蓠,不无得意地说到:“老太太给我做嫁妆的金镯子,每天好好放在我屋里。今儿你的丫头过来送趟东西,回头东西就没了,不是她偷的,难道它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豁朗一声,听琴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整个人面色惨白,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她这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不打自招!
沈江芷一见更得意,指着听琴:“不是她偷的,她心虚什么!给我搜!贼赃肯定还在她这儿!”她狠狠啐了一口:“呸,不要脸!”
听琴脸上挂满了泪,那句“三小姐说赏给我我才拿的”尚未来得及出口,话早已被沈江蓠拦下。这也不是多高明复杂的阴谋,一想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借给听琴十个胆子,她也是不敢偷东西的,肯定是沈江芷找个名义给她的,现在又叫抓贼。
左不过是沈江芷不忿自己,拿听琴扎筏子来落自己的面子。若传出自己屋里有小偷,丢的可不是听琴的人,而是自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