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升职手册-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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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一时她竟笑不可仰,需得扶着梳妆台才能站稳——终于轮到她自己。
她转头看着镜中肥壮的妇人,一时觉得无比滑稽,一日三餐的肥鹅鸭子,从不许踏出宫门半步,每日亥时不到,便有宫人将锁重重落上。
她笑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快看,我也有今日,我也有今日!”蕴端想要去扶她,被她重重甩开:“何必惺惺作态。”
她身子实在太沉重,竟“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她又笑了一阵,直到笑累了方问:“要你带的红信石你带了么?”
蕴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物件来:“你要这个做什么?”
崔惜嫣然一笑,反将面上的肥肉堆做一团:“害人呀,我除了害人,还能做什么呢?放心,拖累不到王爷。”
说着又拼命赶蕴端走,蕴端手都撑到窗框上了。她突然小小声的说了一句:“蕴端,你亲我一下再走好不好?”
蕴端当然过来亲她,只是一个吻才将将要落在崔惜唇上,她忽然想起惠王妃方才无限幸福的样子,又想起自己此时丑陋的容颜,只将脸一侧躲过了这个吻。蕴端面上隐约透漏出悯意:“你放心,不出一个月,我必能将你救出来。”崔惜看着他,温柔一笑:“不要忘了给窗户落锁。”蕴端点点头,接着双手一使力,便轻快的走了。
晏昵殿又只剩崔惜一个人,她将书架上的书一页页撕开,又将那五两重的大蜡烛点着,费力的烧着床帐。好容易将床幔等烧了起来——这样想要把大火便不难了。崔惜安详躺在床上,这样想着。
接着先吞了蕴端方才给的红信石,唔,其实红信石也不算很苦,若在她遇上蕴端之前,就能吃上一颗便好了。
接着又含住刚才从蓟春耳上摘下来的耳坠——可谁让她偏遇上了蕴端这个狠心短命的冤家呢?哎,人之将死,还要害人。
外头的火苗渐渐温柔舔舐着她,温暖的如同蕴端的拥抱。
许多许多年之后,蕴端费了无数力气,几乎倾自己所有。总算让崔惜被追封为惜妃,终于能享太庙香火,死了也有人供口饭吃。
蕴端才搞定人生第一等难事,回身便见女儿息儿执了卷书,无限愁苦的看着。容息看“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要哭;看“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也要哭。恁小一个人,不知哪来这样多的愁怨。
蕴端看着她愁眉苦脸的看着手里那卷书,一时悄悄走到她身后,准备笑她一笑。定睛一看,哦,看上柳永了——早知恁地难拼,会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出。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容息隐约觉得后头有人,想要回头去看,偏头被人用手按住了。过了会,从天而降几滴热雨,落到她的脖颈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变态们的爱情故事……“万灯谢尽,流光流不来你”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诗人,詹虹写的。在我萝莉时期,真真是看的我肝肠寸断——为什么人潮,如果有方向。都是朝着分散的方向。为什么万灯谢尽,流光流不来你。她还有另外一句——唯一的,我是雕塑的手。雕塑不朽的忧愁。那活在微笑中的,不朽的忧愁。
不好意思,话唠了……
☆、第79章绿萼
除夕夜里一场大火;殃及了皇后与惠王;却把德、庆二妃给捧红了。林黛黛坐在温室殿中的榻上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庆妃彼时正听花房的人报账,一抬眼正见林黛黛面上略有惊异的神态,不由笑道:“怎么,没见过榻么?”
林黛黛见花房的领侍太监仍在;便只端起那盏松萝饮了一口,摇摇头道:“娘娘还有心思调侃我呢,快些算账才是正经。”
花房的傅公公忙笑道:“这个月的帐已经大概算完了,只再过一遍便好了。”说着便将腰躬的低低的便退下了。
庆妃好奇心未消;只搡了她一把道:“到底怎么了?”林黛黛便指着身下的榻道:“我原先觉着我那榻既镶了大理石;又有退光黑漆已经很好。今天见了这榻,才知道我那个真真是俗不可耐。只看娘娘这个榻上头的古断纹与元螺钿,何等雅致呢!”
庆妃听了之后兴趣登时便消了:“就为这个?前日子内府局的给我换上的;我倒觉得还没先前的好用,前头的那个下头有四个踏足,这个榻下头实实的,顶不好用。你喜欢我着人送到兰林殿便是了。”
林黛黛听了哑然失笑,庆妃出身比她不知高贵多少,于这些上却全不计较。对她来说,榻就是榻,林黛黛一想到花房巴巴给庆妃换上这个榻的样子便想笑:“把这个榻送过去,岂非打内府局的脸么?届时私底下还不定怎么怪我呢,再来谁又少了个榻?管它雅不雅致,横竖躺在上头是一样的。”
这话正合庆妃心意,她只耸了耸肩便低头继续看那簿子。正这时,花房的几个宫人又抬着个鹅颈的古铜瓶进来了,里头插着几枝虬枝屈曲的绿萼梅,瓶口还有苔藓精心封着。林黛黛望见了肚里笑的简直要打结——又是个媚眼抛给瞎子看的。
其中一个宫人在庆妃命她们起身之后,便殷勤道:“奴才小团子,给娘娘送这绿萼梅来。这花瓶入土年久,受土气深,以它养花,花色鲜亮;奴才们又投了硫黄在瓶里头,想来再冷的天,也不会冻坏了这花。”庆妃只点了点头,对着戟儿那边微微一侧脸道:“赏。”
庆妃才说完这个,林黛黛忽漫不经心的问道:“我那里的也送去了么?”那宫人一愣,旋即笑道:“奴才们正要送去呢,和主子的是一盆红梅。”林黛黛故作疑惑的问道:“怎么是红梅?”
宫人越发诧异,往和昭仪那里送插瓶不过这一两年间的事,怎么她还嫌起红梅来:“今年宫里绿萼梅开的不顶好,只皇上与庆妃娘娘这里供的是绿萼梅。”
庆妃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插瓶梅花中,绿萼最胜,红梅略逊一筹。往年给她送来的都是红梅,偏今年是绿萼,这便也罢了,偏只有她和皇上供的是绿萼!
她心内不由冷笑一声,皇后与德妃还没死呢,花房的就大张旗鼓将这绿萼送来。从花房运到温室殿,一路不知多少眼睛看着,这些宫人不是来孝敬的,而是来投诚的!
庆妃只又想了一会儿——这绿萼梅必是不能收的,只是转手送给皇后与德妃,看着像是示威似的,便说道:“将这花送到贞芬仪那里吧。”
小团子只低低应了一声是,随即几人又抬起那绿萼,一齐送到安昌阁去了。
安昌阁里贞芬仪正隔着菱花窗格看外头的冰雪,从前宫里人人皆知她是皇后亲妹,所以对即便她不得宠,也对她恭谨有加,然而此时皇后失势,她自然最受其殃及,除了日常的份例外,安昌阁已经许久没有人送东西来了。
贞芬仪见了那插瓶绿萼一时不由兴奋不已,只忙不迭的问道:“是皇上命送来的么?是皇上么?”小团子在庆妃面前毕恭毕敬,在贞芬仪面前就未必了,登时只似笑非笑的说:“这花是庆妃娘娘命送来的。”
贞芬仪听了喜意登时消减了三分,只抬手抚了抚那梅花,语气低沉道:“庆妃娘娘命送来的呀,也很好啊。外头天寒地冻的呢,银朱,快给公公递茶。”
“递茶”当然不是最紧要的,花房的宫人掂了掂手里的荷包,总算露出了第一个真诚笑意。其实这起子宫人正如庆妃所想,今日正是去投诚的——在花房里,干的活计不必别人少,收到赏却没旁人的多。
偏这小团子正是个心比天高的,觉得这正是因为自己没个正经主子的缘故。所以正苦心孤诣的为自己寻个主子,整好见这段日子里庆妃掌管宫务,十分风光,便巴巴的送来这绿萼。不曾想庆妃不赏脸,在贞芬仪这里却受了优待。
一时他的心思又活络过来,谄笑着说:“这绿萼神骨奇清,主子何不邀皇上一同来赏呢?”绝口不提容景轩那里也有绿萼之事,贞芬仪听了心头略一动,小团子见了趁热打铁道:“届时有了小皇子,奴才们也好沾一沾喜气呀。”
这话这中了贞芬仪最要紧处,她登时带着几分喜意道:“那就承你吉言啦。”说着便打发了小团子去下人们专用的耳房,自己坐在阁里,看着那绿萼心里头默默盘算起来。
过了会子,她转面对问贴身侍女银朱道:“你还记不记得,姐姐上次是怎么为我装点屋子的?”银朱想了一会道:“好像是将屋里的皮草都取了下去,换上了轻薄的纱。又给主子施了艳丽些的口脂,唔,屋内熏的香也换了!”
这与贞芬仪印象中的差不离,她又隐约觉得容景轩是很喜欢那样的装扮的。一时斩钉截铁道:“那就照着那个换!”
容景轩近日子都没来过安昌阁,安昌阁里的下人见贞芬仪好容易有些恩宠,不多时又没了,正心灰意冷呢,便收到贞芬仪这样的吩咐,一时仿佛又见着了希望,都热热闹闹的装点了起来——她们仍是比照着上次,将灰鼠帐子换成了绛素纱,暖阁芸香换成香果子。
偏冬日里又没有什么好果子,只得寻摸了一些香栾暖着,一时倒也有柑橘清香弥漫在室间。贞芬仪坐在上首看着她们忙碌碌的,忽道:“皇上上次不是赏了我一张梅花簟么?将那个挂在窗前吧。”
另一厢庆妃听宫人禀报说贞芬仪收下了那绿萼花,很是喜欢之后,才略松口气。对着林黛黛说:差点就收下别人递的投名状来,到时候不知道皇后、德妃怎么想呢。”
林黛黛只疑道:“那些宫人胆子也忒大了,容我说句真心话,纵然皇后约束后宫不力,受了申斥,太子在前朝还是好好的呀,他们怎敢这样公然轻视皇后呢。”
庆妃只一叹:“那些阉人以为皇上真心要捧我和德妃呗。”林黛黛登时疑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庆妃道:“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德妃,皇上的情意恐怕都是相当有限的。”林黛黛听了心头一惊,庆妃又慢悠悠的说:“这次惩戒皇后,恐怕是三分真七分假。依我看,不过是要造出捧我或者德妃做皇后的势来,让我宫外的父兄好好上前线罢了。”
林黛黛听了慢慢道:“上前线?”她穿来五年,也只隐约知道庆妃的父亲乃是从二品的定武上将军。后来一直待在这后宫里,前朝之事她也无意去探听,只隐约觉着近日子容景轩心情不好,还以为全因着昶贵姬之事呢。
庆妃见她全然不知,只能提点道:“蒙古那边乃蛮族人正蠢蠢欲动呢,我只提醒你,一是近日子俭省些,万不要触怒皇上;二是,皇上不是真心要废皇后,你可不要失了恭敬!”
林黛黛将庆妃的话放到心里,反复记了几遍方说道:“谢娘娘提点。”庆妃点点头,忽道:“以后无人处喊我姐姐便是,不必那样生分。”林黛黛与庆妃来往近三年,知道庆妃重行轻言,更明白“姐妹”二字在庆妃心里的重量,那是绝不同于旁人口里那一通乱叫的姐姐妹妹的。她心下一时有些感动,却又觉得有些好笑——这样温情的话,从庆妃嘴里说出来,可真是怪。一下只拿了帕子轻轻掩着嘴角的笑。
庆妃见了登时一掌拍到她背上,林黛黛被打的嗷嗷叫,两人乐了一会儿。林黛黛忽然静了下来,推心置腹道:“不论陛下有没有真心,近日子他总来的勤,姐姐何不抓紧这个机会怀上个孩子呢?日后老来也有靠啊。”
庆妃听了面色又沉了下去,过了半晌才说:“对孩子,我是又盼又怕。先前进宫时,我母亲就同我说了,什么荣耀都是次要的,我身系一家性命,不行差踏错一点才是紧要的。后来我见的多了,觉得我若真生个皇子,那孩子日后下场恐怕与庶人容景轸无异,反而越发怕有个孩子。”
容景轸是太后之子,传他少时早慧,因着他的存在,先帝几番想要易太子之位,最后到底仍是容景轩登基。容景轩登基后,容景轸心下犹自忿忿,最后竟起来造反了,只是一会功夫不到,便被容景轩镇压了下去,贬为庶人圈在府里,永世不得出。
庆妃长叹一声:“容景轩舅舅彼时是炳武上将军呢,真正兵肥马壮。若他有心相帮,陛下镇压容景轸能那么容易?你再想想太后,原是将门虎女,先帝宠妃,生下一子一女,自己哥哥还是世袭的炳武上将军。可这又抵什么用?儿子圈了,女儿和亲,她这真正是多儿多女多缘孽,无儿无女坐莲花呢。”
林黛黛听着只觉遍体生寒,庆妃复又说道:“容景轸那时不反还能如何呢?先帝爱子,舅舅是炳武上将军,谁能容得下他呢?真正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庆妃自提到孩子,便微有些失神,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宣诸于口了。林黛黛听到这里再按捺不下去,只轻轻喝了一声:“姐姐,醒神!”
☆、第80章和亲
庆妃微微一颤;随即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让妹妹笑话了。”
另一厢;容景轩沉着脸看了从边疆发来的密报许久,过了半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