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叱吒风云录(诸英)-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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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免得你毛师兄到了阎罗王那儿,还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去的。”白脸矮子啐道:“好端端的,我毛师兄干嘛去阎罗王那儿?你不是咒他死吗?”卫正人冷笑一声,不再答话。
那硃砂派以炼丹起家,虽然最后走上炼制矿药一途,但对于硝石硫磺的特性,亦向所知悉。若是那口箱子里,装的全都是火药,其威力之骇人,非世上一般刀枪飞石所能比拟。而河朔刀枪会一向又与当朝为政者往来密切,拥有火药兵器,亦不足为奇。毛天祚听到这里,十之八九已相信对方并无恶意,更何况今日若不给解药,对方人多那还是其一,与拥有火药的河朔刀枪会为敌,只怕后患无穷。
毛天祚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一个折成小方胜的油纸包。摊开油纸包,从中用指甲挑出一点药膏,弹在蒋师傅的掌心。说道:“直接搽在患部。”蒋师傅不信解药这么容易到手,眯着眼睛狐疑地瞧着他。卫正人道:“事不宜迟,快照着做。”蒋师傅赶紧照办。那毛天祚忽道:“慢着!”
卫正人道:“此事尚有不妥吗?”毛天祚道:“我硃砂派的解药药到病除,半个时辰之内,我保证这位黄兄弟活蹦乱跳,又是一条好汉。只是有件事情,我得代在座各位英雄问一问,否则难以安心。”卫正人道:“毛兄有话不妨直言。”
毛天祚道:“火药这种东西,老实说,小弟也略有研究。甚至也曾亲眼目睹它的威力。其中若是填上丹黄,一经燃点,在场各位只怕没几个能躲得过。如此霸道的东西,若非另有图谋,不知卫兄何以一带一百来斤?”
卫正人哈哈一笑,道:“原来毛兄担心此事。”顿一顿,续道:“其实我和铁马帮的朱兄刚才在这里,正谈起此事。本来就打算邀请毛兄,现在既然误会冰释,实在再好不过。小二,来挪好桌椅,多摆一付筷子,再打两斤酒来!”
那店小二原本吓得躲得老远,这会儿见双方言和,这才敢出现。
酒菜重新上桌。卫正人道:“硃砂派离此地有百来里路,不知毛兄为何带着贵帮兄弟,远道而来?”毛天祚心里有气,心想这本来就是我问你的,你却反过头来问我。说道:“卫兄何出此言?”
卫正人道:“毛兄不必多心,我在道上早已得到消息,不只是毛兄,就是朱兄与小弟在下,今日在此碰头,只怕并不是巧合。”朱虎接口道:“想来确是如此。我本来也不相信,可是听到卫兄这么说以后,我这么思前想后,与在路上打探到消息这么一对照……毛兄,要是我们所料不错,你们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毛天祚难以置信,道:“真有此事?”卫正人道:“只怕我们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其实也不只是我们,我三天前才在路上碰到了常熟破山寺的唐氏三兄弟,他们哥儿三虽然不说,可是我们早上却又在上个村头碰到了面。八成也是要往这儿来的。”
毛天祚与站在他身后的同门师兄弟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倒不是我信不过你们,只是这事干系太大,要是我师父怪罪下来,我也承担不起。”卫正人道:“那请毛兄想一想,你要去的地方虽然不是龙潭虎穴,可也不是你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大家道既相同,遇到事情大家一起拿个主意,可不是比独自一个人来得强?”
别看那毛天祚一付火爆浪子脾气,发起疯来杀人不眨眼,哪知却对自己的师父十分敬畏。其他人都想,一定是他师父临行前交代了些什么,才让他这么难以决定。卫正人略一沉吟,说道:“毛兄为人把细,亦是应当。这么吧,我们要去的地方,正好有三个字。我和朱兄负责写第一和最末一个字,毛兄便写中间那个字。咱们三人一起提笔,一起落笔,如果三个字凑不到一块儿,毛兄掉头就走,令师的事,依然是贵派的秘密。如何?”毛天祚连连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三人一时找不到笔纸,便用手指蘸了酒水,写在桌子上。
那卫朱两人援指立就,相较之下毛天祚写的那个字笔显然画较多。两人待看到毛天祚写完最末一划,脸上都不由露出微笑。
这梅花镇与千药门有地缘关系,万回春在这一班人出现之后,对于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用心注意。尤其到后来居然连火药都出笼了,万回春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听漏。这时见他们以字代口,便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只可惜客栈里光线灰暗,距离又远,万回春又故做轻松,匆匆一瞥,什么也没看到。
果听得毛天祚喃喃说道:“原来各位真的都要去千药门……”他这几个字说得细如蚊声,万回春听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他眉头一动,莫高天便已知道他的心意,低声道:“沉住气。”伸手替他斟满了一杯酒。万回春仰脖子一饮而荆只听得那卫正人续道:“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不如开诚布公,互结为盟,只要我们大夥儿齐心,就算那里真是龙潭虎穴,又何惧之有?”毛天祚道:“各位,且慢。虽说我们师兄弟真的是要去千药门,可我们可不是要去兴师问罪的。瞧你们这般大张旗鼓,嚣张跋扈的模样,可别连累坏了我们的事。”
卫正人纠正道:“毛兄,你我遭遇相同,贵派心里打什么主意,咱们心同此理,我岂会不知?但我们这个叫‘有备无患’。若是他们肯好好地交出解药,万事以和为贵,我们甚至不要求任何的交代。但若是他们恃强凌弱,不知毛兄可有万全的准备?”
毛天祚沉吟半晌,迟迟无法作答。他那矮个子师弟从一旁挨过来,低声说道:“大师兄,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毛天祚啐了他一口,道:“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有理?”白脸矮子道:“反正我们往人多的地方站,总是不错的。”
其实卫正人一干人等说了一大堆,还不如这白脸矮子这一句话来得直接明瞭。卫正人哈哈一笑,道:“这位兄台说得不错,我们大家夥儿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哈哈哈!”朱虎与郭典等人,听着也不禁笑了出来。毛天祚一番细想,亦不禁莞尔。
众人笑了一阵,那白脸矮子口无遮拦惯了,平常一言既出,接着都是挨骂的多,这会儿一言中的,有点得意忘形,两只眼睛贼忒忒地瞧向坐在里侧的那一对男女,忽道:“搞了半天,原来大家都是同一条船的,说起来也算是一种缘分。哈哈,没想到这船上还有这么美丽的姑娘,俗语说得好,这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一言未毕,飕的一声,一枝羽箭朝他门面而来,又快又急。那白脸矮子一时傻住,眼见万万来不及闪避。朱虎坐在白脸矮子身前,他眼明手快,急忙向前一捞,却只把那羽箭打偏。波地一声,羽箭插入白脸矮子身后的门柱上,直没入羽。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毛天祚当时来不及反应,但他此时立刻霍地站起,大喝一声:“何方鼠辈?竟敢暗箭伤人!”飕飕两声,又是两枝羽箭射来,算是回答了毛天祚。毛天祚哇哇大叫,急忙低头,但那射箭之人算准了毛天祚两脚站在长板凳里边左右闪避不易,所发出的羽箭分上下两路打来。毛天祚见势非自己往后仰倒不能解,但如此一来,无异于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一时竟犹豫起来。卫正人此时在一旁早已有了防备,伸掌拍出,打落了朝毛天祚下盘射去的羽箭,免去了毛天祚一场尴尬灾祸。
卫正人但觉附在羽箭上的劲道非常,若是接二连三不断射来,只怕己方马上就要有人挂彩。心知得罪了高人,连忙拱手道:“尊驾箭法如神,卫某十分佩服。适才如有冒犯,实属误会,请先罢手如何?”
那对男女坐在一旁角落,仍自顾饮酒谈笑,旁若无人。卫正人好不尴尬,但回想起刚才那一枝羽箭的劲道,暗忖那人竟然不须抬臂拉弓,实是当今一流高手,自己再有脾气,也不能挑在这个时刻发作。
正做没理会处,忽听那男人开口说道:“师妹,这卫教头的‘抽刀断水’刀法,武林中堪称一绝,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这会儿向你作揖行礼,你就不要在捉弄他了!”
这言下之意,是说刚刚射箭的竟是他身旁娇滴滴的姑娘,朱虎与毛天祚不由都大吃一惊。卫正人心想:“我从未将自己的师承来历,告诉过江湖上的任何朋友,此人居然叫得出我的得意刀法,倒是令人意外。”至于射箭的人,倒底是男是女,反而不放在心上。接着说道:“姑娘武艺惊人,不让须眉,着实令人骇服。”
那女子先是抿嘴一笑,接着说道:“卫教头不必客气。”卫正人道:“哪里,哪里,姑娘年纪轻轻,箭术如此了得,请恕在下眼拙,不知姑娘师承何处?卫某也好多长点见识。”那女子佯作失声道:“唉哟,卫教头这不是兴师问罪来了。”
卫正人道:“不敢。在下是真心请教。”那女子又是粲然一笑,说道:“我这不过是骗人的小玩意儿,说出来就怕笑掉了各位大爷的牙,哪里比得上卫教头真刀实枪,靠的是在刀口上舐血,一步一步挣来的名号。刚才小女子胡闹,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再说,嘻……我刚刚要射的又不是你,是你自己忙不迭挨过来,刀剑无眼,可怪不得我。至于我师承来历嘛……嘻,不说了,不说了,免得你找我师父告状去。”眼神捉狎狡狯,朱唇未言先笑,流转之间,媚态横生。
众人瞧见了这幅景象,都不由都獃了一獃。这女子光就容貌而言,虽然谈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千中挑一。但她言谈举止之间,骨溜溜的黑眸灵转,时而眨眼,时而娇笑,表情做了个十足。要说她挑逗嘛,却又不失庄重,要说她狐媚嘛,却又略减风骚。在场年轻男子,如那白脸矮子、孙均等,无不瞧得心神荡漾,全身骨头顿时轻了几两。
那卫正人年逾四十,家中早有妻儿老小,为人向来正派,自然不似这一班小儿这么般把持不住,但平日接触,多是会中兄弟,一年洗不到一次澡的粗鲁汉子,今日得能与美人晤谈,自也心旷神怡,别有一番心情。见她始终不肯透露身分,也只是微笑,不再追问。
那林蓝瓶初自少女长成,对于自己的容貌也颇有自信,但她自幼秉受庭训,晓谕女子便该当端庄温柔,虽说她自己未必一体凛遵,却也从未见过这般矫情放浪的女子。又见她容貌秀丽,心里既有着惋惜,同时亦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不自觉轻轻说了一声:“哼,妖里妖气的,真不知羞!”只见堂上男子,不论老少,一个一个都盯着那女子看,不觉心里有气。回过头来,却见汤光亭神情古怪,两眼发直,一眨也不眨的,不知为何忽发娇嗔,将手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抬起右腿,便往汤光亭坐的板凳上踢去。
林蓝瓶知道若真的打起来,自己的武功也只比汤光亭好上那么一点,所以这一腿老实不客气,便多加了那么一分劲道上去。只听得“碰”地一声,汤光亭应声倒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林蓝瓶大吃一惊,急忙向前搀扶,连声道歉。那杨景修就坐在汤光亭身边,依他的身手反应,按理不该就让汤光亭这么跌下去,可巧他那时一双眼睛都盯在那女子身上,待听到声响,已经措手不及。莫高天回过头来,瞧着躺在地上的汤光亭,还没感到不对,只道:“好好的椅子让你坐,你都能跌倒,可真有你的。”
才转回头去,林蓝瓶大叫一声。莫高天回头又问道:“又怎么啦?”林蓝瓶道:“他……他一边手热得烫人,另一只手却冷得要命……”原来林蓝瓶见汤光亭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还以为是汤光亭故意装晕,耍赖捉弄她。原本林蓝瓶就有意要给他一个教训,见到这番光景,不由心中怒火又起,只想再给他来上一脚,但顾虑着刚刚的骚动,恐怕已经惊动了在场所有的人,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个姑娘家,对着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拳打脚踢,成何体统?只得伸出双手,想将汤光亭拉拔起来。
没想到这不碰还好,一碰之下,汤光亭两只手掌心一冷一热,内劲暗生,将林蓝瓶的手弹开了去。
林蓝瓶从未见过这种事,忍不住惊呼。这边莫高天出言询问,那一边杨景修早已一步抢上,手一触碰,便知汤光亭练功岔了气。两手将他身子扶正,便欲运气帮他导气归元,耳边万回春忽道:“把我的嘱咐当成耳边风啦!”杨景修一惊,反射性地缩手。
万回春手指疾点,封住了他身上几处穴道,说道:“林姑娘,请你来扶着他。”林蓝瓶身子娇小,只得坐在汤光亭身后,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正想接着问再来怎么办,忽然眼前一花,万回春的身影,却反而出现在卫正人的桌前。
其时丁允中一行人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