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难为-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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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远已经接到都城传来的消息,待过了年不日就要进京述职,届时盐政御史的职务将卸去。在此之前,张致远带着全家回苏州祭祖。
十月二十二,宜祭祀出行。张家人启程往苏州去了,两日后,张家便到了苏州。张家早就另立宗祠,和族人关系早就浅淡。而张氏一族其他子弟,并无什么能成材之人,况且张致远如今官高位尊。早几年张母去世时张致远扶灵至苏州,张氏族长还梗着脖子,在张致远面前舀大,让他捐出五千两来祭祀。张家早就另立宗祠,更何况如今张家族人为人行事总是贪婪卑鄙,早没了当年的胜景。
在以宗族为社会基础的古代,本家和分家之争在哪个大家族都存在。作为族长,对于族人的成就只有欢喜的,但是这个前提是本家子弟。若是分家有了出息,超越本家,从而在族里分量越来越重,这种情况是本家不愿意看到的,自然要打压并遏制类似的苗头存在,竭力维护本家在宗族的地位。张家在前朝也是以书香传家的,但本家越来越往上集权,打压有出息的旁支子弟,行事越发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甚至连族学都沦落成了本家集权的地方。当年张致远先祖是张家旁支,当时适逢乱世,百姓民不聊生,先祖满腹经纶又有雄心壮志,欲往扬州投靠当年揭騀而起的高祖。但当时前朝尚在,张致远先祖还未起身,就被族人告了密,张家嫡支早就看不惯蓬勃起来的张家先祖,先发制人的以‘附逆从贼’的罪名将张家先祖一家于宗祠里除名。命令当时他们家立刻迁离宗族,而在当时族长的暗中授意下,如狼似虎的族人跟着落井下石,跑去先祖家哄抢财物。致使当年先祖带着年迈父母和妻儿咬牙于困顿交加中投奔了扬州,因是乱世,年迈的先祖父亲在途中药石无医去世了,之后先祖立下了从龙之功。等前朝灭亡后,以功封侯,从此在扬州安家。
当年在张家发迹后,张家族长还曾带人上门来负荆请罪,并告诉先祖,可以将他的名字从新列于宗族之内。先祖愤然拒绝,将这支单独立了出来。从此自成一门,一脉相传。因而他们这一支早就和苏州张家没了瓜葛,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张来,五百年是一家,但早就没了关系。不过他们这一支先祖的长辈坟茔和祖居都在苏州,这个时代,以宗族聚居,讲究‘故土难离、落叶归根’。当年先祖的父亲被从宗族除名后,病故之前也心心念念的就是葬在苏州,落叶归根。因而先祖就将自家祖辈的坟茔还设在苏州,只是从苏州张家坟茔里迁了出来。之后他们家这一支虽是定居在扬州,但祖籍、坟茔都是在苏州,就是当年的祖居到如今虽是破败不堪,但每年都会派人来修缮。他们这一支子孙有限,因而先祖定下了谨慎、慎独之家训,到张致远这一辈,苏州张家已经不是当年的望族了,偏陋习沿袭下来,偏还要充作大爷。得罪人还不自知。
而且颇为好笑的是,在当时族长在张致远这儿碰了钉子、吃了闭门羹后,就严令张家子弟再同张家来往,就算是有些亲缘关系的也不行。张致远知道了冷笑几声,虽然同是姓张,但他们这支另立宗祠。早就和他们那家没有什么瓜葛了。而澄泓也为苏州张家分家之人,自小失怙,真的说起来也和张致远没什么亲缘关系,而他如今的户籍文书,也是真实青白的,而且是遭过灾的地方出来的。大灾过后,因百姓多流离失所,只派人回去说逃难中遗失了文书,现在安顿下来,特来补齐文书,当地衙门已经对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受了来人递上来的‘孝敬银子’,很快的就将户籍文书填好了。如今他已经以庶吉士的身份入了翰林,凭借张家以及他的外家古家的运作,日后要么是在翰林要么是入六部,外放当小官的机会是很小的。
张致远、安宁夫妻二人还有福久、张瑶、张玫几个孩子先到达了苏州祖居。翌日清晨,景曜和景佑就到了,顺水路来的。
吃过早饭,张致远牵着福久,景曜和景佑跟在身后,安宁则领着张瑶和张玫,进了祖宅后的祠堂。
张致远点燃手中的香,领着景曜兄弟几人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一一拜过。拜过之后,对着他们兄弟几人说着先祖之事。
张瑶则是在写着‘张门陈氏之位’的牌位前跪下叩了几个头,张玫虽然不大,但也知道大姐姐不是太太的亲生女儿,是父亲前太太的女儿。即使心里有所感,但在祠堂中依旧保持肃穆,也认认真真的随着安宁磕头。
陈氏去世的时候张瑶才不过三岁幼童,更何况那时候陈氏早已经是缠绵病榻达一年之久,早先还在请大夫吃药,争取再怀上一胎。虽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关爱有加,难心有力而身不足,有时候也难免会产生怨恨,怨恨张瑶怎么不是个哥儿。因而张瑶对生母的印象并不怎么深,不过此时此刻跪拜陈氏的牌位前,即便是感情不深,却还是红了眼眶,叩了几下后矜持地起身,抹了抹眼角,随安宁跪拜先祖去了。
景曜假装委屈的扑倒在张瑶怀里嘤嘤哭泣,说是没人疼他了,大家都不喜欢他了。张玫红扑扑的脸像苹果似的,上了这兄弟俩多少回当了还不长记性,见景曜委屈了,还过去哄他。张瑶抿着嘴笑,之前在祠堂里的酸涩也消散了大半,搂着景曜打趣。还有小尾巴小福久也从张致远腿上滑下来,慢慢走到景曜跟前,拽拽哥哥的衣角,脆生脆气道:“福久喜欢、哥哥。”小大人的模样儿又惹得众人会心一笑。
景曜听了早就欢喜的不行,对这个小弟弟疼爱的很,他这个小可怜原本就是装的,这会儿抛开张瑶,把小福久搂在怀里蹭蹭。他惯是会耍宝的,带着小尾巴去箱笼里把他和景佑这些时间游历见闻所画书画,还有给弟弟带回来的各地小玩意儿都舀出来献宝。
张瑶和张玫传阅着他们俩的山水画,十分羡慕的,不过平时她们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宁时常带着他们几个孩子踏青、拜佛、赏景的,而且就是前年借着回苏州给祖母冥祭的机会,还游遍了苏州的。又听景曜可怜兮兮的说起来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又心疼起来,被安宁敲了个爆栗,才收起小可怜样儿,和景佑一块儿说起来游历的见闻来。一时就连张致远也听得津津有味,心想:两个孩子的口才还随了安宁,舌灿莲花。把眼睛亮晶晶盲目崇拜的小儿子抱在膝上,他家小儿子也是好的。
张致远带着人修葺了祖坟,和家人在祖坟前祭拜后,嘱咐了留守祖宅的下人,又和苏州的好友聚了一回,已经是五日后了。
“东西可收拾好了?”张致远看着来回忙碌的仆从,回了内院,见安宁正闲坐着,不由得问道。
“老爷这是看着我闲着,眼红了?”安宁笑道,“东西都收拾好了,福久因为福生和安康不跟着一块儿回家,生闷气了。这不,他俩正在哄小家伙呢。”
张致远修眉微挑,好奇道:“福久生闷气,可是难得,我去瞧瞧。”说着就迈起步子往里间走去。结果刚进去,就被福久瞪了一眼,包子脸上难得出现控诉的表情。“爹,坏人。”
声音嘎嘣脆儿,安宁憋笑,小福久似乎认为福生和安康要离家游历,是因为张致远赶走的,当然了这里面还有福生这个当哥哥的故意误导的原因在。当爹的就被小儿子迁怒了,弄的张致远哭笑不得。一边儿把小儿子放在膝盖上哄,一边儿抬头瞪了一眼勾肩搭背装无辜的兄弟俩。福生趁张致远没注意的时候做了个鬼脸,哒哒的跑到安宁跟前,表达自己的不舍之意,安宁宠溺的点点他的额头,待他俩临走的时候又一人塞了一身冬衣。从头上戴的帽子到脚上的鹿皮小靴子,虽然知道以澄观大师的身份,就算出去游历,衣食住行都不需要他们俩操心,安全也有保障,但安宁总归是牵挂着,好在过年也会回家,每年都能见面的。
第二日里,张致远领着张家人坐船北上回扬州,准备来年就往都城去了,而兄弟俩则是继续跟着澄观大师游历九州山河。
第二百零八章嫡庶有别
回扬州已时值初冬,桂院里的花木大多已经凋零了,只几株松柏,在寒风中越发苍翠,还有早开的腊梅,暗香袭人中带着生动而活泼的生命气息。
安宁抱着福久进了正房,外头寒风侵瓦,室内却温暖如春,杏儿将安宁脱下的青色缎子绣花面云狐夹里披风接过来放到一旁的衣架上。小福久还有些因为哥哥们不回来闷闷不乐的,安宁戳戳他,他才勉强抬起头来,又喊困了,安宁失笑把他塞到小床上,等他睡着了,才出来。又有丫鬟送上了暖茶,小白铜手炉来。鹊儿细声细语地将府里的事大概讲了,外面倒是知道张大人全家回乡祭祖,断不会在下帖子来,又府里宋姨娘襄理,一切都是按章程来的……总之是府里并无波澜,还有些事情需要安宁亲自处理的,都被整理成册,安宁翻看了,觉得没什么紧要的,就将册子搁在红木三足小几上,道:“先放着,我一会儿子再处理吧。”
见安宁靠在引枕上,慵懒地闭上双眼,闭目养神,杏儿对着屋子侍立的丫鬟们做了个手势,大家会意,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杏儿和鹊儿走到外间里,鹊儿从黄花梨鼓钉八仙桌下抽出套椅凳坐下,在桌子上打开的黑漆嵌螺钿红梅花开四方盒里捡起做了一半的针线接着做起来。杏儿走到她身边儿看她做的是安宁的一套小衣,纯白的料子上只用丝线锁了边儿,只在衣角儿裤边儿绣了寥寥几枝梅花。鹊儿见杏儿过来,也轻声抽出凳子,倒了杯水推给杏儿,杏儿笑着坐下来。
杏儿一口喝下半杯水,顺了顺气儿。看了鹊儿绣的梅花,低声笑道:“你倒是针线上上进了。”
鹊儿本来伶俐是二等丫鬟,后来碧水配了人成了管事娘子,就将她提成了大丫鬟,不过这两回儿去都城或是去苏州都没将鹊儿带在身边。就把她当做自己不在府里时的眼睛和耳朵。而且安宁还在一定程度上允许院子里的丫鬟八卦下。总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吧。不过府里的正经主子少,除了安宁这边的太太和小少爷。老爷的事丫鬟根本八卦不到,再来也就是两个姑娘和一个宋姨娘了。在安宁这边儿也不敢放肆,凑在一块儿多说的是府里的同等小丫鬟们。有时候听来还觉得挺有趣。就当个饭后乐趣。
鹊儿放下手中的针线,也低声道:“杏儿姐姐竟是打趣我,太太院子里事情本就不多,还有做针线做的好的红袖姐姐学两招。哪能是不好的。”这话倒也是,说起来安宁院子里的几个大丫鬟平时倒也不怎么忙。在桂院里小厨房里自有厨娘、小丫鬟;清扫屋子、端水、跑腿又有小丫鬟;就是院子里的花果树木。当时是太太提出来种树的,如今浇水、翻泥还有提水都是粗使婆子的事儿;给主子们的针线,几个少爷的、还有老爷的基本上都是太太再做,不然还有针线房上的仆役;她们几个只管着太太房里的库房支出,再么就是四节礼时忙一些,各处节礼要打理些,不过还有些事分摊到几人身上,还能剩下多少?没事儿只能绣绣花做做女红了……再者张府虽然不豪奢,但府里并不缺钱,各处正经主子吃穿都是顶好的,安宁这儿更是不用说了,当然了很多吃喝都不走大帐,新鲜瓜果蔬菜都是从庄子上进来的,还有平时兴趣来了做的那些个新鲜吃食……
安宁并不是个吝啬的主子,作为她身边的大丫头,自然是有脸面,吃用都是不差的。不过院中的仆役都是被调教出来的,行事利落周谨,就是那八卦的小丫鬟也是在安宁的授意下才敢八卦几下,不然回头就会被杏儿罚了。而且有时候安宁随意一瞥,无形中都带着一种皎如明月、如湖水般静谧的气势,令人不敢侵犯,只这种无形的压力她们根本都不敢造次,行事也会越发周到谨慎。
鹊儿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些:“杏儿姐姐,太太明年去都城,会不会也把我留下?”
杏儿抿嘴笑:“太太那是打趣你呢,你这小妮子还当真了,你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怎么还能不带着你咯。”杏儿虽然知道的多些,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索性吃了几口茶,就去外间的榻上歇着了。鹊儿抿抿嘴,继续做针线,还一边支着耳朵听着里间的动静,免得安宁醒了找不到人。
且不说这边儿,张玫回了宋姨娘的院子,屋子里燃了火盆,倒也是温暖的。宋姨娘见张玫回来了,展露笑颜,把手中的针线放到一边儿把张玫揽在怀里,细细看了,看她因为走得急红扑扑像苹果的脸蛋儿,才放了心。小丫鬟搬了暖杌子过来给张玫坐,宋姨娘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两个小丫鬟,道:“这几日去苏州如何?”
张玫趴在宋姨娘怀里,道:“见到景曜和景佑弟弟了,他们俩没跟着一起回来。”
宋姨娘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