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三生与子千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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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剑,等我反应过来,剑已指着无过的眼睛,我与无过很近,无过与剑很近,自然我与剑也很近。我甚至看到樊天因为愤怒导致剑端微微颤抖。
无过平静地看着他,眼睛甚至眨都没眨一下,我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无过虽被敛了妖气,法力还是在的,倘若如今的我被人这么一指,才真要心头颤上一颤。
樊天终究年轻了些,还未见过在他面前如此镇静的人,再看我亦是一脸平静,也许自觉这一剑既吓不着他也吓不着我,十分沮丧,负气收了剑便领着一干人离去了。
我瞧着他些微落寞的身影,百般不是滋味。
无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揽我的手,萧瑟说道:“我以为他死了。”
“无过……我也是昨日才遇见他……”我竟有些愧疚,莫名的愧疚,忽又一想,遇见他是我的错么?
然而很快我便明白,自己的愧疚不是因为我遇见了樊天,而是我遇见樊天不能忘却前事。
无过显然从我刚才的犹豫中探究到点什么,是以他会做出这等举动。
我听到无过微微的叹气:“疏影,我又迟了一步,我赶了几百年,终究差了一天。”
“其实……没有……”我觉得喉咙干涩得紧,这么久以来,我还真不习惯无过这等失落,“无过,他不是以前的樊天,我与他,再无瓜葛。我答应你的,自会信守诺言。”
无过重重地叹了口气,再看我时,目光灼人:“疏影,这么几百年来,你觉得我等的,只是一个承诺么?”
我从未见过无过对我这等愠怒的神情,不禁有些胆怯,看来,我的确是个欺软怕硬的妖精。
莫倪站在我身后,扯着我衣服的手有些紧,我料想她听不大懂明明初见何以就几百年,人和妖精,毕竟有些鸿沟的,她若明了什么,又该晕过去了。
我干干地说道:“无过……我答应嫁给你,并不单单因为许了承诺。”
无过的眼底登时亮亮地闪了闪。
“这许久以来,你陪我度过那么多孤单的日子,我们同生共死过,因了这份情愫我才会情之所至,许下诺言。这个诺言,又岂是凡间寻常人家靠媒妁之言定下的婚约能比拟的?纵然我以前与哲凡,或与樊天有过一段情愫,终究是过去的事了。”
无过的眼里有晶莹的液体,他像个孩子,居然流泪了。
“可是,我是一只猪,你不嫌我丑么?”无过颤颤说道。
这死心眼的孩子,几百年前我说的话,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故做沉吟,把他的脸吓得变了一变,然后悠悠叹道:“鉴于你是只爱干净的猪,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他猛地将我搂在怀里:“影子,你可知我多担心你会弃我而去,方才见到樊天,我的心都一寸一寸地凉下去了。”
我一阵抽痛,伸手回应他的拥抱,柔声安慰他:“什么时候无过也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我记得以前那只猪是只洒脱的猪呢。”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项,低哑道:“我只对你患得患失。疏影,我们成亲吧。”
成亲?我没想到这么快,适才那些话,多少又安慰无过的成分。
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该忘却了,哲凡,我等不到你的来生,今生,有一个妖精值得我珍惜,你好好在凡间历劫,哪一天,天君发了善心,就会把你接回去,毕竟你是他的儿子。而我,永远只是妖精。
我贴近无过,倾听他激烈的心跳声:“好。”
第三十五章 情窦
我和无过没有瞒莫倪,在莫倪一阵白一阵黑的脸色里大致讲述了我们的故事,我们试图讲得简单一些,以免莫倪听了一半就晕过去。谁知我们低估了莫倪的胆量,在亲眼见过灵悟之后,她的胆子已今非昔比,短暂的惊讶之后将我上下打量了几遍,然后便不满于我们的简单陈述,拉着我屋前屋后地盘问。
我被她缠得着实有些烦。
她悄悄问我最多的问题便是:“我从头到脚也想不明白,如何一只猪就可化成这副标致的模样?”说完不时偷偷地往无过身上瞧。
上天制造生灵的模样,比天机还天机,我乃区区一小妖,如何能得知?莫倪实在高估我的品阶了。
素日里就只我与她两人,如今无过时常会到这里,每每他一来,莫倪便十分敛性子,说话柔声细语,举止端庄贤淑。
无过这段时间都在筹备婚事,毕竟得在凡间久留,还是得注意些礼节,是以强忍着没在我这留宿,只是成日往我这跑。就此都已落了很多口舌,郭夫人等邻居还故意以借东西为名上门查看,不知道回去编排我多少话。
若非本姑娘是千年的妖精,恐怕早已不堪流言。
我既然不惧流言,莫倪也没什么畏惧的,横竖传的又不是她,不仅不畏惧,还顺带告知左邻右舍:“我们家姑娘要与无过公子成亲了。”
害得我一出门就被人道喜。
一日,我们三人闲来无事,开了新酿的酒便坐在院子里品尝起来。喝了几杯,许是新酿的这坛“紫金醉”烈了些,三杯下肚,莫倪一张脸红的煞是妖娆,身子摇着摇着就往我怀里钻。
“姑娘,你与无过公子就要成亲了。早知如此,我便留在陈王府不回来,说不定,我已是陈王的妃子了。”莫倪吃了些酒胆子肥了好些,竟当着无过的面提樊天。
我担忧地看了无过一眼,放下杯子上前扶莫倪:“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屋躺会。”
无过看了我一眼,知我担心什么,淡淡地笑了笑:“不碍事的,让她说吧。”
莫倪朝着无过“吃吃”地笑:“公子,莫倪知道自己是何等身份,怎配得上王爷?其实莫倪中意的是公子你呀。”
这回换成无过无比担忧地起身:“你果然喝醉了,快回屋歇会。”
我伸手将无过的手拦下,也淡淡地笑了笑:“没事,不过小丫头的醉话,有什么要紧,让她说便是了。”
“莫倪今年都十九了,在我们家乡,我这个年纪的早就嫁了。莫倪先前也是定了亲的,可惜家里遭了洪水,阿杭哥一家都死了,莫倪一家也没了,就剩我一人一路逃到这,幸得姑娘收留。莫倪原想一辈子跟着姑娘,伺候姑娘就好,这几日,见姑娘和公子如此圆满,便不由得想起阿杭哥,说来,我与他也是青梅竹马的……”莫倪说着说着便开始流泪,一流泪便开始抢酒喝。
大抵借酒浇愁的人都如此。
莫倪这番话说得我很是心酸,敢情我们卿卿我我竟刺了她的眼。我与无过相视一望,一齐将莫倪送到屋里。莫倪又说了一会胡话,无过使了法,屋里一派氤氲之气,她才渐渐睡去。
我不得不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莫倪已经十九了。
在此之前,我从未问过莫倪的年龄,须臾十几年对于我来说实在不足为提,我却忽略了,莫倪是一介凡人,而大多凡人在这个年纪便要男婚女嫁。
若非今天莫倪趁着酒兴提了,我竟不知要耽搁她到何时。
“无过,不如,找个媒婆把莫倪相出去吧,她该成个家了。”我想了想提议道,忽又想起他有个首饰店,或许里头有合适的伙计,“你店里有没有老实些的伙计?若有合适的,不妨撮合成一对,你那首饰店,就当莫倪的陪嫁吧。”
无过笑道:“我的自然便是你的,送给莫倪陪嫁也无妨,不过,里头的伙计都是有家室的或者订了亲的。”
于是,我十分失望,斟酌着要请城东的王媒婆合适些还是请城北的宋媒婆合适些。
“哈哈哈,丫头,你有了新的好酒,怎可不叫老身来啊。”灵悟的声音清亮地响起,从半空中现了一个脑袋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酒香,一副陶醉样。
我心下一喜,将灵悟从半空中拉下来,又四下找寻灶神婆的踪迹。
灵悟拍打着身子:“别看了,老婆子没来。”
无过见这阵势,便知他是神仙,忙起身毕恭毕敬地作揖道:“无过见过老神仙。”
灵悟的眉头轻轻蹙起。
我忙打着“哈哈”说道:“无过,这是灵悟,风华正茂的神仙呢。”
无过给给灵悟倒了杯酒。
“婆婆怎好久不来了,嫌弃我这里的酒没上供的好喝不成?”我打趣道。
“嘿嘿。”灵悟抚摩着白胡子,满脸的得意之色,“老婆子她有喜了,往后都要很少走动,自然也不能多饮酒咯。”
我一口酒呛在鼻腔,进退两难,咳了半日也没缓过气来,看来,往后说话时断断不能喝酒的,都被呛几次了,如今不比以前,这么呛终有一天会活活呛死。
灶神婆都两万多岁的高龄了,居然还能有喜?
真真是大喜了,老来得子。
“灵悟,你果然是风华正茂的神仙,成亲不久,都要生小神仙了。”我由衷地祝福道,灵悟做了一辈子光棍,老了老了,找了个伴,没承想还能造个小的,真是天恩浩荡。
灵悟仙逢喜事精神爽,几杯酒下肚,想起一件事来:“方才听你们说要给莫倪那丫头问一门亲事?”
我猛然想到,这等子事怎不问灵悟呢?他受人供应,最知晓常人家里的情况的,当下忙说道:“是了,怎忘了你这现成的月老,你可有好人选?”
“世间好男儿多的是,只是要看缘分,前些日子我闲来无事,到月老那走了一遭,顺便翻了几本姻缘簿,可不得了,莫倪这丫头,竟是个富贵命。她如今在你这,委实委屈了些。”
一听莫倪是富贵命,我欣喜万分,至少莫倪不用愁生计,便急急问道:“那上面说莫倪要嫁到什么人家?”
灵悟只喝酒,却不肯多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任我如何求他,就是不肯透露一二,气得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便下了逐客令。
第三十六章 虎口
无过“哈哈”两声,将我手里的酒重新放到灵悟手上,讨好地问道:“不知月老的因缘簿里有没有写着妖精的姻缘的?”
这我也十分好奇,便侧耳恭听。
灵悟故做神秘地看了看我们:“寻常的妖精自是没有的,若是到人间历劫的也偶有几个,因缘簿上专有一册为‘妖鬼缘’,记载着数十个妖精和不能投生的鬼。”
我很感兴趣,却沉住性子托了腮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灵悟这厮最好吊人胃口,我偏不遂他的心愿。无过显然比我更有兴趣,直直问道:“哦?那里面可有我和疏影的?可有写着我们万万年不变的?”
灵悟果然那副德行:“天机不可泄露,不可泄露也。”
问与不问一样,只是他的话却让我隐隐感觉,我或许是有在册子里的。那一刻,我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樊天命中姻缘又是谁?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三,无过特意请灵悟主婚,口里说着再找不到一个比您老人家更德高望重的了。这话七分真三分假,若论年纪,周遭里的确找不着比他更老的,若论德望,这个,这个,权且凑合吧。能请到一位神仙证婚实属难得。
莫倪比我兴奋,拉着我便要上街置办些首饰衣料,谁知我逛了一圈,买的东西寥寥无几,她却左一包右一袋地满载而归。
“莫倪,你拉我上街是诓我的银子的么。”我见她提东西提得香汗淋漓,忍不住说道。
莫倪尚且有一丝悔过之意,“嘿嘿”陪笑着不作言语,末了道了声谢谢就当两清了。
京城毕竟是京城,何时何处都是这等热闹非凡,前头围着一群人,像是在看什么。莫倪今日白白诓了我不少实惠,心情大好,囔囔着要去看热闹。我看了看日头已正,肚子有些饿了,觉得温饱问题更重要些,刚想提议先吃完饭再看,她已如兔子一般挤进人群里。
无奈我也只得厚着脸皮往人群里钻。
原来是一群杂耍的,只是此次杂耍不比寻常的耍耍猴,竟是四边围着铁栅栏,耍起了老虎。寻常百姓谈虎色变,偶尔见有老虎被人耍的,觉得新鲜,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赶来看,几个小孩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壮着胆子露出个缝隙来偷看。
栅栏里的老虎全没了我见过的威风,很无奈地跟随着主人的吆喝做各式动作。周围一阵叫好声,许是那驯虎人见人叫好,有些得意,一得意便难免得寸进尺,竟要求那老虎做倒立的动作。
老虎表演了一上午,许是饿了,低吼着有几分不大配合。驯虎人见它当众折他的面子,操起皮鞭便狠狠地抽到老虎身上。那老虎长啸一声,朝着驯虎人冲将过来。周遭的人顿时吓的面色发白,撒着欢便跑。几个小孩甚至吓得当场便哭将起来。只剩下几个大胆的占着栅栏还在,料想老虎断然冲不出来的,还杵在那看。
那老虎见有人不仅不走,还拍掌叫好,果真恼了,使了蛮力用力一冲,铁栅栏竟瞬间倒了一片。直直地冲着我们奔跑来。我知老虎的牙齿最是尖利的,下意识地丢了东西就跑。跑了十来丈方想起忘了件什么东西。
定下来想了一想,不禁从头发凉到脚趾,我竟把莫倪给忘了!
回头的时候便见一片十分惨状的场面,莫倪高分贝的喊声伴着远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