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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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不能太心软!”
“大哥说得是!”
“开了春爹爹大约就能回来。”
“好事!”
大哥看了我一眼,看得别有深意。怎么,我说错话了?这不是好事吗?我不管,我还是那一套:事到临头,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爹爹回不回来都一样。
“前面已经潼关卫了,”大哥说,随即站定了,表示不送我进去,“你就暂歇在此,明天一早,我不一定能来送你。要不要我再派几个人跟随你?”
“不用,我身边人马已经够多了,潼关到长安的路我也走过,一路通衢,不算艰难。”其实我不想有更多的人掺和进来,人再多,戏就不好演了。
大哥倒也没再坚持,“还有一件事,”大哥有些迟疑,“此行你若能见到望舒,也好生劝劝她,有些事,强求不来,不如放下。天下的事,有时也讲个缘法。”
“我不会对她说这些的。”我坚决地说。
大哥似有些愕然,“为什么!她毕竟是你姐姐。”
“望舒是一心想做天下第一的人,她习惯了,是你们让她习惯了。我没法许她个天下第一。”
大哥大笑起来,“你不想做天下第一吗?”
“我不想!我要做天下唯一。”这有什么可笑的,做第一不如做唯一。做自己的唯一,□我的人心中的唯一。不也挺好吗?
大哥笑声渐止,用有些新鲜地目光看着我,“唯一……”他喃喃地说,“真有意思!”
第110章入城
第二天一早,天都没亮,我们继续上路,雪暂时停了,风却刮得很大,北风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比下雪时更寒冷。人人都说腊八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果然!
队伍艰难行进,因为战争,从潼关到长安这条通衢几乎已经绝了人迹,夜里新覆雪R的大路上,我们留下的是是最早的痕迹。
我知道,秦王的大本营就是潼关附近。出关,他不肯,离长安太近又不安全。潼关边的秦岭山区就成了他躲藏的最佳选择。
行程过半,狄远从前面策马回到我的马车边,隔了车帘,他说:“王妃,似乎有人跟着我们。”
“发现多久了?”
“有些时候了。”
“你怎知不是普通的行旅?”
“从马蹄看,他们马不错,有些似是军中马匹,有些又似胡马。而且他们与我们一直若即若离。不让我们接近。”
我心中一万分的雀跃,口气中却仍是淡淡的,“盯紧他们。”
“是,王妃。”
队伍逶迤前进,没有任何停留,只有我,悄悄的从车厢的缝隙向外偷看,左看右看,看不到前后有任何异常的迹象。看样子,这种事,还是狄远有见地。
一路西行,城市村镇渐渐密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狄远或前或后不停变换位置,从他的戒备的神色来看,那些人并未离我们而去。离长安越来越近,眼前的景物也渐渐熟悉。我在离开这座大城近两个月后,又回到了这里。我有些兴奋,看样子,我仍然是喜欢大城市。
“王妃,”狄远又凑到我的马车边,“那些人不见了。”
“他们也许真的是普通行旅,现在到了目的地,自去办事了。”
“但愿!”但狄远显然并不太放心。“前面就是灞桥营,我们到此应该休整一下了。”
大景的王法,驻守在外的军队,不得进入长安。全都得在灞桥营驻扎。下马解甲,以示对王权的尊重。也就是说,我带的两千人,只能护送我到灞桥边了。
“你让他们就此驻营吧。”我吩咐。没打算下车,天气阴沉,风又大,还是车厢里暖和。
“那王妃稍候。”狄远带了队伍进入营盘之中。狄远自去解甲更衣,我一个人在车上等他们。当然,我身边始终留有王府亲卫。
“王妃,”有人凑到车门边,“有消息。”
“说!”
“宫中已有黄门出来,向太庙去了。”
“知道了。”
天空晦暗,我无从判断时间,但看样子时间应该正好。
不一时,狄远更了衣出来,只佩了短刀。
“王妃,这天气,怕是还要下雪。”他说。
“嗯,那就快些入城吧。”此地已遥望长安。天气好的话,骑马行车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没什么快不快的,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此时身边余下的只有狄远和一干亲卫,其它人都留在了灞桥营中。但毕竟是到了长
安,过灞桥时,便觉得路上行人多了许多,来来往往,想来多是置办年节用品的百姓。无论外面战争打成什么样子,关中这块富庶之地的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毕竟新年就在眼前了。
车子的轮毂吱吱的压过积雪的路面,行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我抱着手炉,忍不住掀了帘子向外看。车队的周围已经全是行人,挤挤挨挨缓慢向前。我护卫的队形有些散乱不成形了。
“王妃莫探头,前面设了岗在盘查行人。”有军校提醒我,“略等一等也就过去了。”
“好好的,为什么盘查又加紧了?狄远你去打听一下。”我说。此地离城尚有近二十里呢,分明是加了岗哨。
狄远领命而去。我的车,还在向前移动,眼前不远就是那片熟悉的柳林。
此时灞河水涸,那片柳林也没了秋天时的风致,满眼望去,脱尽了绿色的枝干影影憧憧,干枯的树根在龟裂的泥土上虬结,显示出怪异的形态。
但周围人很多,看起来嘈杂无序,不像有会有危险的样子。护卫门不成队列,但还是努力靠向我的车驾。
车身猛的一顿,停了。我听到我身边护卫拨刀声音。四下的百姓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我问。
好一会儿,有护卫凑到车门边,“似乎是个进城替人做腊的厨子,起得迟了。刚才挥了刀想快点冲过卡去。已经被制服了。是场误会。”
“是吗?”我漠然。
此时狄远也挤了回来,“王妃,是九门设的卡,在搜人。”
好半天,我把帘子掀起一点,“搜什么人?”
“搜脸上有伤的人。”他以很特别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永宁王吗?”我笑。
“应该是搜秦王,”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对了,这么久了,秦王还是渺无消息,这些人也太窝囊废了,连个秦王都抓不到。怎么,是搜入城的人还是出城的人?”
“王妃,这我不清楚。但秦王那张脸想混在城中不容易吧。”
我放下帘子不再说什么,一行人依旧缓慢向前。到了设卡处,自有狄远上前去交涉。倒也没人为难我们。我稍稍出了口气,在车中挪动身体。
只不知前面拉车的四匹马,有没有觉得异样。
渐渐地,长安这大城灰色的轮廓在前方渐渐清晰起来。阴云低沉地压在城头,那种熟悉的,充满沧桑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马车再次停住。
“前面又设了关卡。”狄远在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此时,四周已经全是人群,吵吵嚷嚷的很是喧闹。连狄远都不得不扯了嗓门说话。
“看能不能通融,让我们直接进城?”我说。
“我去看看。”狄远又一次策马向前。
不一会,他就折了回来。“王妃,这一道关卡怕不容易含糊过去。设卡的都是羽林的弟兄。我见前面梅相和梅解元的马车也在接受盘查。他们是从梅家城外的别苑回到城中。”
“这么巧!他们也是要去城中赶今天的腊八节庆吗?梅相已经下野。”
“不是,是皇上要赐今年新中的举子腊八粥,这和王妃献礼是安排在一起的。所以急着进城的是梅公子。”
“哦,果然是巧。”
到了此时,也只有等了。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还是挨到了关卡处。
“这是永宁王妃献礼的马队。”有护卫大声说。
“知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诸位拉下遮面,我们只需看一下脸便可放行。”
我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了车门。
“马车中是永宁王妃,不用查了吧。”是护卫在说。
“奉命行事,也请小哥见谅。”
“连永宁王妃你们也要看!”我听到护卫拨刀的声音。
“慢!”我出了声,“让他们查勘一下也好,查过了才能大家放心。”我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尊王妃令吧。”狄远平静地吩咐。刀入鞘的声音。
“王妃失礼了。”有人上来拉开了车门。
我稳稳地坐在车中,手里捧着手炉,膝上围了毡毯。有人探进头来,我只懒懒的瞥了一眼。来人立刻缩回去了。
车门又关上了。
“后面这大箱是什么?”有人注意到了我车后放着的大条厢。
“是进贡的礼品,权杖、金刀什么的。没看到上面有永宁王府的封条?”
“这么大一厢啊!”问话的人有些迟疑,“若说呢,也不该给永宁王妃添麻烦,但……”
“少啰嗦!这是永宁王府进贡皇上的东西,你也想看?”
“让小的长点见识也好。”
“羽林大哥,您自称小的,把我们这些永宁军校卫往哪里放?折煞小的了。可这东西说严重点,可以皇上的东西,有个差池,小的们也不好交待了。”
“只开厢让我们看一眼,绝不会动那些宝贝一丝半毫。”
“你们这是有意刁难人啊……”
“别吵了!此事请王妃示下!”狄远在外面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王妃?”他问我。
“看就看吧。突厥人的东西,也谈不上贵重,不过是为今日太庙里的大典添点彩头。在祖宗面前显示我大景子孙的荣耀。大家都看一眼沾点喜气吧。”
“王妃说了,可以看,大家小心点就是了。”狄远说。
我安然坐着,不去管他们喝斥行人,警戒吵闹。只如念咒般一字字地说:“得意莫忘形,欲进思退步。别忘了谢我!”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这一回,真的要进入长安城了。
第111章乱中
长安城中真的一片新年至到的热闹景象了,商铺游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大街之上人头攒动。入腊时节,天气虽冷,可人们过节的热情却高。该熏该腌该腊,此时都得准备起来了。谁不是乘着这个机会为家里买点吃的用的,、给孩子扯块花布做件衣裳呢。
我掀开盖在腿上的毡毯,向座位下踢了一脚,
铺了厚毡的座位下,慢慢有一个人爬了出来。他大约闷得够呛,大口的吸着气。想挨在我身边坐下。
“滚下去!”
“你都把我带进城了,又何必急着赶我走?不如……”秦王用一只手支在我身后的靠背上,另一只手上拎着一把未出鞘的短刀。
“你也看见了他们全都在抓你,要不要我现在喊一嗓子,让大家都知道你秦王已经入城了?”
“对,这两天尉迟澈疯了一样四处搜我。可我这不还是瑞士次入了长安城了?”秦王看起来居然有些沾沾自喜。
我暗暗好笑。可脸上却很严肃,“所以你快滚!乘现在人多。赶紧混在人群中还好开溜。”
“我是得走了,我还得去搞清楚几件要紧的事呢。但……”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谢谢你今天帮我入城。”
“这不用谢,也就是个互相利用。”我一贯的不说假话。“你若真躲在后面箱子里,他们现在可就找到你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啊,怕死了!”我漫然回应,突然提高了嗓音大叫:“狄将军!”
“是”外面立即应声。
“怎么走得这么慢?”我已经推开了车门。
“王妃,人多,卫队已经很难保持队形了,只得慢点。”
“停车!我下来自己走。”说着,我作势就要往下跳。
“王妃使不得!”连亲卫们都有些急了,慌忙招呼停车。
我大喇喇地说,“闷死了,我下车走走。”
“王妃使不得,乱!”狄远说。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真奇怪!”我说:“我现在才想起来,你可曾记得你说的那些,在路上曾经尾随我们的人?”我就这么开了车门和他说话。
“怎样?”
“那你又可曾留意那个进城为人做腊的厨子?就是我们在第一个关卡处看到的、被九门捆绑在路边的那个厨子。”
狄远皱了眉,“王妃?”
“你不觉得他身上、裹头上积了太厚的霜晶?”
“王妃?”狄远此时已经神色大变。
“一个为人做腊的厨子,照理说初七便该进城备着了,就算他住得近,腊八一早入城也赶得急。可那样的话他那一身的霜晶又是从何而来?几里路之遥,不至于结那样一身的的冰霜啊。今天并未下雪,若是下雪倒也被他糊弄过去了。”
我看看跟随我的亲卫们,“你们这是在霸桥营修整过了。没有他那一身的寒气。不然从潼关起就一路顶风冒寒,裹头上倒也能结成那么厚的霜了。”我玩着手上的小铜炉,装得不甚在意的样子,好像我真的是突然想起似的。
狄远呆了片刻,突然一下子把我撞开,直接探头向我车厢里张望。
我看看身后空空如也的车厢,慢慢又坐了下来。
他又去看车后的大箱,接着又蹲□看车底。一无所获后他直起身。想了好一会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