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想侍寝-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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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双弦哼了一声:“我这几年对他们都疏于管教,没想到有人的触手就已经伸了这么长,为了我百年之后的大事做打算了。”
将礼单一甩,猛地灌了两口茶,状是无意地道:“他们都以为我也会如历代先祖那样,在壮年就……”
“双弦!”夏令姝突然冷喝,脸色苍白,顾双弦抿着唇,半响,才笑道:“我胡言乱语的,你别当真。”
夏令姝心跳如雷。她当然知道大雁朝的皇帝们大多短寿,也怀疑过里面是否有些别的原因,比如从小为了活命而不停吸食的含毒丹药沉淀,或者是被人暗杀,或者是战争之时积累的旧伤一起复发,更或者是政事繁忙,多年焦心劳力之下坏了身子底子,这才早逝。猜测归猜测,每个人的身子骨不同,原因自然也不同。她现在看着顾双弦强健如常,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乍然听闻之下,觉得心口都被无形的丝线给捆着,纠成了一团。
顾双弦见得她久久回不了神,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当即让人捧了参茶来,给她喝了两口,笑道:“对了,我前些日子去东宫的库房找东西,倒是意外的翻到了一件宝贝,送与你吧。”自己手腕一翻,两只袖口‘咻’地一下窜出来两柄利剑。剑身只有他巴掌大小,剑刃柔软,剑锋薄如蝉翼,剑柄银白呈螺纹,通身上下没有多余装饰,更无丝绦等物,看起来干脆利落,贴在肌肤之上也无杀戮之气,倒像是小娃娃们的玩物一般。
“这是袖箭,是我少时用来防身出其不意的武器。”剑锋在白玉镇纸上一划,顿时将那卧龙一分为二,当真是削铁如泥的利器。
定唐王送与她金刀,顾双弦就送袖箭,这人就算是吃醋也要遮遮掩掩,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酸甜无法言说。
至此,那柄金刀别说出现在人前,就算是夏令姝的宫女,也寻不到它的影踪了。
定唐王像是行兵打战太久,也饥饿了太久,在青楼等地荒诞了一些时日,自己吃也吃饱了,又回到王府,将里里外外整顿了一番,还亲自去将被他幽禁的侧妃给接了回来。
第二日特意携了妃子去给岳父岳母赔礼道歉,第三日就遣散了王府的众多小妾们,莺莺燕燕环绕的定唐王府时隔多年之后,才引来了它真真正正的女主人。
那位侧妃筠氏在一个月后才被定唐王带入了皇宫,面见太后与后宫众多嫔妃。
筠氏面色偏黄,双颊红晕娇美无双,在鼎衡宫玉石的折射下眼眸时亮时淡,如瀑的长发并不如寻常女子那边长到脚踝,而是只道腰际,据说在被幽禁的第三年她就自断长发,发誓与家族恩断义绝。兜转多年,再见父母却是泪双行。
夏令姝打量着对方拘谨中赔笑的脸,再看看沉默不语的定唐王,笑道:“再过了一些时日,王爷府中也当添新丁了。”
这时,大雁朝已经进入了六月,夏令姝的肚腹大了,只能勉力支撑的半靠在椅背上与众人说笑。
定唐王朗声道:“王妃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说完,就借过筠氏的肩膀,瞄向上位上的夏令姝。对方对他的目光无知无觉,正喜笑颜开的吩咐人赏赐物品,又叮嘱筠氏一些注意事项,浑然一副长嫂如母的模样,让他又气又恨。
他对夏令姝的记忆停驻在了战场上,无法延续到这皇宫深院之中,他心里明白,也清楚里面的厉害关系,所以他什么也不说,也不再问,甚至于入宫给太后请安也不再拐去凤弦宫或者东宫。他的胸腔里面有一把刀,一直横在了他的心口上,刀刃的那一头是那绝然无华的女子,不是这一位端坐在后座上谈笑自如的皇后。
他所心爱之人是在烽火连城的城墙上浴火的凤凰,不是繁花似锦百花丛中的金色蝴蝶。
他想明白了,也看明白了,最终只有沉默。
昭钦殿内,一反常态的点了气味浓重的檀香,邝美人执起自己的袖口,柔若无骨的手荑正磨着墨。她的帝王正在看奏折,不时的轻轻皱眉,或者轻哼,一举一动都牵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她在众多嫔妃们的明争暗斗中博得了帝王的青睐,被安排在昭钦殿随侍,一日之内有半日都在此与皇帝相伴,就连皇后也难得如此的恩宠,怎么不让人羡慕。换了以前,她定然要在嫔妃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有了出头之日,真想看看那些仇敌嫉妒的嘴脸。可她也老了,入宫之时二八年华,如今已经是际梅之年,人老了,心也沧桑,褪去了青涩与无知,全然成就了如今含而不露的邝美人。
定唐王进来之时,瞧见的就是帝王与宠妃安静谐永的模样。他行了礼,对邝美人的礼数视而不见,只道:“臣有要事禀告,还请无关人士退避三舍。”
邝美人一怔,面上一僵,凝望向帝王。在这日朝的后殿中,臣子们来禀事的很少,堂而皇之给她难堪的也少,第一次遇到如此蛮横无礼之人,让她有心想要看看皇帝对她的宠爱到如何地步。
顾双弦问:“何事?”邝美人暗喜。
定唐王冷哼,吐出两个字:“海国。”
顾双弦突地将朱笔往桌上一贯,霍地站起身来:“那群杂碎,又惹了什么事?”邝美人大惊,忍不住倒退一步。定唐王暗笑:“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海上几个岛国的国主出尔反尔,抓获了我朝的渔船,将渔民们剥皮抽筋挂在了风帆上。”邝美人捂住唇,极力稳定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顾双弦在如山的奏折中翻出几本丢给定唐王:“岂止你知晓的这些,还有更加过分的,你自己看吧。”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邝美人下去。
邝美人福了福,轻声道:“臣妾去为皇上换一杯茶来。”顾双弦没有应答,对方自顾自的就去了。
定唐王看完了奏折人已经暴怒:“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蛮族,这样的民族只能全部绞杀,不能一味的谋取和平。”
顾双弦也是这个意思:“谁去?老七回了封地才半年,一切还待整顿无瑕顾及;老八已经不知所踪,何时冒出头来也说不定;二哥是书呆子,三哥不懂打战,若是派了将领去……”
“责任太大,牵扯太多,反而难以打胜仗。”
顾双弦笑了笑:“你也不能去,你的王妃如今都几个月身子了,你得陪着。”
定唐王张了张口,低声道:“臣弟只是学着六哥的,对自己的妻子以心相待,希望能够相伴到老而已。”
顾双弦哈哈大笑,拍了拍九弟的肩膀:“你再歇半年,打战之事不急。”
说是不急,还真的马不停蹄的安排起粮草事宜,两人商讨了半日,邝美人捧着茶盏站在殿门外,将茶水换了一道又一道。
临到黄昏,顾双弦精力再如何旺盛也逐渐委靡,一直候在内殿不曾离开的小卦子悄无声息的捧上一个锦盒,顾双弦拿出一颗药丸子放在嘴里嚼了嚼,合着清水吞服了下去。
定唐王正歪在了高椅上,看着就问:“皇兄吃的是什么?”
顾双弦含糊地道:“药。”药效很快,没了半刻,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逐摊开大雁朝边疆图展开在御案上,解释道:“是历代先皇们传下来培根固原的药物。”
定唐王嗯了嗯,不再多问,直接与他一起沉入了探讨之中。
“皇上无病无痛的,吃什么药物?”夏令姝将那药丸子和药方拿到手中的时候已经到了九月,她即将临盆,已经很少出宫,因为对皇帝身边的人逐渐添加信任,故而知晓消息已经很晚了。
小卦子发抖得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磕头道:“奴才只知晓它的药效非凡,皇上吞服之后不出一刻立即容光焕发。娘娘……的时日,皇上彻夜批阅奏折,都是靠着它支撑着身子。”
旁边的医女小心翼翼的将药物用牛皮纸包好,再将配方放入小竹筒之中,一起绑在黑白相见的飞枭腿上,呼哨着,大鸟已经飞走了。
夏令姝不好惊动皇帝,只耐着性子等待消息。这世间能够分辨毒药的人,龚夫人自认第三,没人敢认第二,第一自然是龚夫人的师傅= =。夏令姝将药传去给赵王妃,赵王妃再请得龚夫人辨明,待到下半月,回馈的真相已经握在了夏令姝的手中。
摊开那张指节长宽的纸条,她差点两眼放花,昏了过去:“这,这根本就是……”突地腹痛如绞,她捂着肚腹闷哼,已经跌倒在了榻上。
纸条上黑墨当中的几个红字格外的触目惊心。
这日,小卦子的惨叫响彻了宫闱:“皇后娘娘,要临盆啦!”
这时的皇帝正接过邝美人的茶盏,闻言手一抖,茶水全部烫在了他的手背上,人已经顾不得的疾速冲了出去。
侍寝四七回
夏令姝腹痛如绞,眼眸却是一瞬不瞬盯着殿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直到外殿接连响起众人大呼万岁声,她才摆正思绪,感到那坠痛一阵阵传递到全身。她双腿曲着,手指一紧一松抓着床褥,咬牙不出声。她习惯了忍耐,再多再多苦都能够和血吞下,何况这是第二胎。
而且,这一次他主动来了。
顾双弦进不了内殿,只能焦急伫立在朱漆门口,竖起耳廓听着里面动静。
没了多久,皇后亲生母亲黎氏也赶了过来,她弟弟夏令乾本在工部,也甩下了外事急急忙忙请求入宫。太子被人从白鹭书院接了回来,一边拉着父皇衣袖问:“娘亲生弟弟,还是妹妹?”
黎氏惊诧非凡,轻声提醒太子:“在宫内不能直呼皇后娘娘为娘亲,必须尊称母后。”
太 子瘪了瘪嘴,顾双弦抱起他,淡笑道:“无妨,唤娘亲比较亲切。”黎氏心里感激,只好对皇帝福了福,算是替感谢皇帝厚爱。
顾双弦一旦有外臣在,就严谨遵守皇族教导,开始不露声色起来,心里越焦急他就越是显得淡然,一副万事有沟壑模样。小卦早已算是皇帝亲信,梁公公倒是一直留在了凤弦宫,负责照顾凤弦宫主。以前是监视著皇后,如今是随侍在身边。他老人家精怪惯了,见得皇帝这副模样就知道对方顾忌,当即命人看茶,又另外抽了一位老太医在外间候着,就怕这里主们会如上次那般怒目相向,折腾出什么变故。
太 子小孩心性,没有听到母后呼痛就觉得生娃娃如同摘瓜一样,只是时日耗得久一些,故而还有闲心问东问西。比如:“爹爹,我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
顾双弦一愣,难得面上淡红,故作镇定咳嗽:“自然是从你娘亲肚腹里。”
太 子掀开自己外衫,摸了摸鼓鼓西瓜肚:“肚脐眼?我这么高这么大,怎么钻出来?”
顾双弦双手比划了一下,似是而非道:“当初你很小,嗯,你娘亲生你受了不少苦,你以后要听话。”
太 子执迷不悟哼哼:“爹爹骗我,其实我是从心窝里生出来对不对?书院同窗有人说自己是从树上掉下来,有是从水里游上来,有直接是从天上落下,我是娘亲心上肉肉,所以我是你们心肝。”童言童语哄得几人紧张气氛松弛了些。
黎氏到底是母亲,知晓生产凶险,久久听不到喊叫已经心急如焚,大着胆向皇帝告了罪,自己入了内殿。
顾双弦也想如上次进去,梁公公早就料着他这一遭,立即像尊看门石神一般矗立在门口,轻声道:“皇上,您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坏了祖制
顾双弦淡淡地道:“我只是纯粹路过而已,这样也不行?”
梁公公点头:“行……”还没说完,顾双弦大叫:“天儿,出来。”众人大惊,就看到太 子像个鸡蛋似骨碌碌滚了进去,再一眨眼,本来在咋呼的皇帝也尾随进了内殿,一边疾步还一边假惺惺喊:“天儿,站住!这里不是你玩儿地方,快站住……”
梁公公宽面条泪,心道:皇上、太子殿下,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起欺负老人家,太不厚道了。
几次得要晕了过去,硬是被人用参茶吊着,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听得旁人惊诧之声,还以为孩要生出来了,不由得再用力,肚皮一抽,她倒吸一口冷气,呻吟出声。汗水湿透了发丝眼睫,只觉得有一双宽厚大手握住她柔荑,轻声唤她小名:“姝儿……”
鼻翼一酸,哽咽道:“好疼。”
顾双弦擦拭着她额头,看着医女们不停下针促进腹中孩子顺畅,血气越来越重,脸色越来越惨白。太医女已经急得冒冷汗,有医女道:“胎位不正。”
屏风之外太医中有人道:“用手推。”众人相互对视,再看看皇帝。
黎氏听闻已经满眼含泪,越过皇帝肩膀凝视着女儿半死不活样,半响,才道:“推吧,早些出生少受些苦。”太 子已经跳到床榻里间,亲了亲脸颊:“娘亲,快给天儿生个弟弟,天儿教他读书。唔,妹妹也行,我每日里给她沐浴。”
听了前半句还在感动,到了后半句已经哭笑不得,顾双弦已经喝道:“这里血气重,天儿出去。”
太 子倔强,梗着脖扑在肚腹上:“我不!”他虽然已经瘦下很多,到底是习武孩子,手脚没有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