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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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往他身边贴近了一些,道:“保成,你以为何为人间最逍遥之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胤礽说完便又摇头:“也不见得。”
胤禔失笑:“金榜题名时,你我今生怕都是没这个机会了,至于洞房花烛夜嘛……”
胤禔的声音低了下去,胤礽挑起眉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胤禔顿了片刻,才慢慢笑着道:“没试过,是不是真的销魂欲死现下还不能评说。”
“大哥屋子里不是已经有两个漂亮的宫女了?怎么?还不够让大哥销魂的?”
原本带着调戏人的心思与胤礽说这番话的胤禔被他这么一反问,反倒是尴尬了起来,无奈说道:“她们就只在外头伺候而已,我真没让她们进过屋。”
“你何必急着跟爷解释?”
“……”
“不说话了?”
“太子爷,我似乎曾经说过你若是喜欢那两个宫女,等你有需要的是我送给你便是,你又何必这么牵肠挂肚地惦记着。”
胤礽白了他一眼:“不必了,大哥自个留着吧。”
胤禔赶紧转移话题,手指着桥边不远处的一处茶棚,道:“太子爷,我们去那坐坐,喝口茶吧。”
胤礽没有答他,却转身先走下了桥。
卖茶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家,因为天气转凉又下起了雨,这个时节来游湖的人其实并不多,这种路边的茶棚更是没几个人光顾,胤礽两个却是兴致盎然地坐了下去。
老人给他们奉上茶,笑着介绍道:“两位小少爷别看我这茶棚简陋,这茶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胤礽看那茶盏里漂浮着的叶子色泽嫩绿,清淡的香气隐隐袭来,啜上一口,入口鲜爽甘醇,便称赞道:“果真是好茶,很不错。”
何玉柱取了银子出来给那老人,老人家一看为难道:“两位小少爷付铜板就好了,这么大的银子,我这找不开。”
“找不开便不用找了。”胤礽随口说道。
“那不行,”老人连忙摆手:“这锭银子够我用一整年的了,就两杯茶,哪能收这么多。”
胤礽见他不要也不坚持,便让何玉柱付铜钱,何玉柱尴尬道:“爷,奴才身上没带铜板出来。”
最后是胤禔的奴才方顺给付了茶钱,老人得了铜板很高兴地让他们随意就退了下去。
胤禔一边给胤礽慢慢倒着茶,一边笑着道:“太子爷,你这是镇日在这深宫之中,不知民间之事,如今这世道,这些百姓是宁可收铜板也不要银子,你给人一大锭银子,人也不好用出去。”
胤礽闻言有些诧异:“此话怎说?”
胤禔放下茶壶,抿了口茶,叹着气道:“太子爷,你知道一两银子值多少铜钱吗?”
“一千?”
“官价上是这样没错,不过你若是拿着一两银子去市面上换,能换到九百铜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胤礽撇了撇嘴:“这又是为何?”
“因为铜钱少,有人私下熔化铜钱为铜,从中渔利,一两银子按官价兑成铜钱,得一千,将这一千铜钱熔化,可得铜八斤,而以一两银子直接够买,只可买铜七斤,这样一来化铜钱为铜便能获利一斤铜价,这买卖是不是很好赚?”
“就因为这样,市面上的铜钱才会越来越少?”胤礽冷哂道:“能干出这种勾当的,光凭那些商人怕还没这通天本事,是官商勾结吧,按你所说,朝廷征税,那些百姓能交得起的只有铜钱,而交上来的铜钱便被这些唯利是图的官员拿去铸铜再中饱私囊,胆子倒是真不小。”
胤禔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雨水落在草棚上再淅淅滴落地上,隔离成一片雨帘,胤礽转过目光,望着雨帘外越加飘渺的山水,许久,才缓缓说道:“这雨景还挺好看的。”
胤禔也偏过头去,道:“雨又下大了。”
胤礽转过了心思,看着远处隐匿在云雾之后若隐若现的塔尖,半响过后,突然问道:“你先头说的白蛇传,那白娘娘可是就镇在那雷锋塔下?”
胤禔失笑:“保成你还真信啊?”
“民间传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就算真信了又如何?”胤礽故意与之抬杠。
胤禔再次给他倒茶,抚平他的情绪:“不如何,其实这也算是寄托了民间百姓对美满姻缘的一些期望,愿意相信也未尝不可。”
“美满姻缘?”胤礽嗤道:“这不是一出悲剧吗?”
“至少过程是美好的,轰轰烈烈的,天长地久这种东西多半是可遇不可求,曾经拥有过就够了,再说了,就是悲剧才能成为千古绝唱让人津津乐道每每提起都唏嘘又扼腕啊。”
胤禔说得认真,胤礽听了却是嘲讽道:“爷第一次知道,大哥也有做诗人的潜质。”
“嗯?”
“满脑子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
“太子爷您说笑了。”胤禔尴尬地说着,心底颇有些无奈,明明是太子爷您太不解风情才对。
外头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何玉柱小声提醒胤礽该回去了,胤礽抬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胤禔说道:“我们还是现在走吧,秋天的雨就是这样,下个没完,想要等它停下怕是很难。”
于是胤礽便转头吩咐人把马车赶过来。
上车之时,胤礽抬起的脚突然滑了一下,立刻又被身后人托住了胳膊,扶着他的不是何玉柱,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几乎贴着他站在他后面的胤禔。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了脖颈间,胤禔小声提醒他:“保成,当心一点。”
胤礽心下一动,心里莫名生出些不是滋味的滋味,一时便有些尴尬。
上车之后,为了缓解这种尴尬,胤礽难得主动跟他说起话来,最后话题又转到了他先头说的那铜钱铸铜的事情上头来,胤礽问他:“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胤禔笑了笑:“想知道随便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那你为何要跟我说。”
“太子爷听过便算了,就当逗个趣吧。”
胤礽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的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潜水,出来冒泡!
☆、42、钱法
42、钱法
九月初;南巡队伍启辰回京。
离开杭州的那天是初三日,天还暗着胤礽就起了床去给康熙请安;胤禔也在;康熙起得比他们更早;正在看奏折。
请过安,胤礽见康熙眉头蹙着,便问他:“汗阿玛,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算不上是急事了;”康熙叹了口气:“黑龙江来的军报,萨布素和那些罗刹国人打了几仗,现下僵持在了雅克萨。”
胤礽道:“汗阿玛放宽心;罗刹国人都是些穷寇;在做垂死挣扎而已;迟早会败兵而退的。”
康熙闻言笑了起来:“你啊,就是一张嘴巴甜,行军打仗之事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胤礽跟着笑:“儿臣也是想汗阿玛您高兴高兴嘛,汗阿玛,现下还在杭州呢,那些事情就等回京去再去烦心吧。”
“好,好。”被胤礽这么一哄,康熙很高兴地就连连点了头。
胤禔一直微垂着眼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父慈子孝,自始至终没有插过话。
之后康熙留了他们俩一块用早膳,然后便让他们各自回去准备上路。
从康熙那里出来,胤禔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顺手折了朵开到眼前来的桂花到手里,轻拨了拨,又送到了胤礽面前。
“你什么意思?”胤礽挑起眉。
“挺好看的嘛,送你。”
胤礽嘴角抽了抽:“爷不是小姑娘,别用对付小姑娘的那一招来对付爷。”
“好,我错了便是。”胤禔失笑,把花随手扔了,按住了胤礽的双肩,胤礽一时诧异,惊讶看向他。
胤禔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蛊惑道:“太子爷,你也对着我说一句吧。”
“说什么?”胤礽不明所以。
“随便说什么,用方才与汗阿玛说话的那个语气,一句就够了。”
简单说来,就是带着些撒娇的哄人的语气。
胤礽听了有些无语:“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胤禔拍拍他的肩:“不要对着我就是这副表情,好歹语气温柔点。”
“你该去找个太医给你治一治,脑子!”
胤礽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了。
胤禔看着他走远,轻叹了一声,不过想听他好好说两句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房里,何玉柱已经带着人把东西给收拾得差不多了,又帮胤礽多披了件斗篷到身上,道:“爷,天凉了,还是多穿点的好。”
胤礽随意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这扳指是胤禔在塞外的时候送他的,他随手戴上之后就习惯了,这会儿想取下来,却发现有些困难,转了两三下,便罢了,想了想,问何玉柱:“你看爷是不是长胖了?”
何玉柱疑惑道:“没有啊,太子爷为何会这么说?”
“没什么。”胤礽心道以后还是少吃点吧,要是吃成九弟以前那样,可就糟糕透了。
胤礽不但是个颜控,对自己在这方面就更是要求严格。
深谙胤礽心思的何玉柱顺势拍马屁:“太子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样都好看。”
“行了吧你,嘴无遮拦。”胤礽笑骂道。
何玉柱讪笑,外头有人进来禀报皇上已经下令车队出发了,胤礽点头:“爷知道了。”而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外头又开始下起了雨,上车前胤禔走上前来叫住他,塞了个暖手炉给他:“你不是怕冷嘛,特地给你备着的,一会儿在车上用。”
“大哥有心了。”胤礽握紧了那暖手炉。
“你喜欢就好。”胤禔说得理所当然。
胤礽笑了笑:“谢谢大哥。”
尾音不知觉的上翘,终于有那么一点感觉了,胤禔很受用地回了自己车上去。
南巡队伍渐渐离开了杭州城,车子平稳地缓缓往前驶着,胤礽撩开车帘子,看了眼外头淅淅沥沥仿佛永远都落不尽的雨,轻叹了叹气,又收回了思绪,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书册上。
虽然在南巡途中,但该念的书还得念着,胤礽的新师傅陈廷敬此刻正跪坐在他面前,缓缓与他念着书:“初,雍丘令令狐潮以县降贼,贼以为将,使东击淮阳救兵于襄邑,破之,俘百馀人,拘于雍丘,将杀之……”
胤礽认真听着,等他念完了,才慢慢说道:“师傅念的可是资治通鉴张巡传?”
陈廷敬抚了抚胡须,笑着道:“太子爷可是已经先看过了?”
胤礽点头,复又道:“安史之乱,张巡固守睢阳,城破被执,骂贼而死,是千古传诵的忠勇之士。”
陈廷敬道:“正是如此,张巡临死前那句‘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无以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委实是振聋发聩,叫人敬佩。”
胤礽看他的语气神态似乎是对此人极为推崇,却颇为不以为然道:“张巡死守孤城,在粮草断绝之后,杀自己的姬妾供将士分食,后来又杀尽城中老弱妇孺,食人肉以续命,若说他忠君他确实是够忠诚了,但对下不仁却也是事实。”
陈廷敬辩道:“关于张巡此举的争论,古来已有,然张巡凭此死守睢阳两年,拖住了南下的叛军,给李唐朝廷争取到了回旋的时机,仓黄之罪轻,复兴之功重,臣以为,功过相抵,功更甚,他还是值得人尊崇的。”
胤礽笑了起来:“师傅说得这么严肃,可是觉得我太过妇人之仁了吗?”
“太子爷仁厚宽善实乃百姓之福。”陈廷敬恭维道。
胤礽笑着摇了摇头,并非他善心大发,只不过对这种愚忠行径有些看不上而已,想了想,他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另一件事:“师傅,汗阿玛是不是让你监管户部钱法之事?”
“是,不知太子爷为何会提起这个?”
“那师傅可知道市面上银兑铜的价格比官价要低不少?”
陈廷敬面色微变了变,道:“确有其事,且关于此事,臣已经写本上奏了皇上。”
“哦?”胤礽当即来了兴致,问道:“师傅在奏折中是如何写的?”
“据实将如今市面上铜银兑换市价与官价不一的情况禀报给了皇上。”
“那师傅以为,要遏制这种现象,应当如何做为好?”
“减轻铜钱重量,增加铜钱中用铅比例,且同时,降低采铜税收,鼓励百姓开采铜矿,增大铜产量。”陈廷敬言简意赅地说着。
胤礽想了想,道:“法子倒是不错,却似乎并不是根治之策。”
陈廷敬点头:“虽如此,但只要按这个法子慢慢实施下去,铜价便能渐渐稳定下来。”
“前提是私铸之风必须被遏压下去,师傅,你的奏折中可有详说私商毁钱鬻铜之事?”
“只一笔带过了,”陈廷敬犹豫了片刻,便如实说了出来:“不瞒太子爷说,如今这世道,铜价比钱价贵,那些胆子包了天的私商大肆收购制钱然后卖给宝泉局,从中赚差价,只是这事……”
“卖给宝泉局?!”胤礽诧异道:“宝泉局也跟这事有牵扯?”
宝源局和宝泉局是朝廷的钱币铸造场,宝源局属工部,宝泉局属户部,户部……
陈廷敬没有答,却是默认了他说的话。
“宝泉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