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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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绮旋打小最在意容貌,摸到脸上的血,差点儿就疯了,立时没头没脑地反手打回去。
姐妹三个都是不好惹的,可比较起来的话,香俪旋是最老实的,当时完全惊呆了——她能做出的最过火的事也不过给人一巴掌,哪里会打架。
所以准确的说,不是打起来了,是香俪旋挨打。
偏生这时候贾姨娘凑过去拉偏架,不消几息的工夫,香俪旋已是狼狈不堪,哭泣着转身挣脱贾姨娘的束缚,要逃出门去。
香绮旋从她身后猛力一推。
香俪旋没防备,踉跄着摔倒了,额角碰到了一旁茶几的犄角,登时见了血。
情形乱成这样,到了这地步,老太太才拍了拍桌子,要惩戒姐妹两个。
香芷旋到这一刻才回过神来,之前只有震惊,完全愣住了。
她气极了,不顾老太太的呼喝,抄起一个花瓶就对着香绮旋砸了过去。人小力微,花瓶只砸到了香绮旋肩头。
香绮旋和贾姨娘吃了一吓,前者立刻显得格外委屈地落了泪,要去找老太太诉苦。
香芷旋看着大姐已然昏迷过去,丫鬟怎么唤也不行,以为大姐被二姐打死了,心头怆然,随即怒极,冲到了香绮旋近前将人推倒,摁着一通打。完全没个章法却下狠心要将人打死一般的样子。
这次轮到在场的人全部震惊了。在这一幕出现之前,谁都知道香芷旋只是言行不驯,性子最是娇气,而且生来有不足之症,身子骨单薄得紧,做梦都没想过她会打架——那小身板儿,打架也是挨打的份儿。可此刻,却俨然变成了不要命的小豹子,要将香绮旋活生生撕了一般。
贾姨娘最先回过神来,自然要继续拉偏架的,快步上前去抱住了香芷旋,要将她拖开。
香芷旋却是死命揪住了香绮旋的头发,另一手扬起来,拔下了贾姨娘头上的簪子,胡乱刺向贾姨娘。
贾姨娘颈部被刺到,吃痛之下出于本能地躲避,便放开香芷旋。
香芷旋就得了收拾香绮旋的工夫,将簪子狠力刺了下去。那一刻,她是真想把香绮旋杀了再偿命的——如果连最亲的大姐都出事,她在这家里还活个什么劲?又如何能活下去?
这期间香绮旋已经挣扎着半坐起来,见势不好,忙侧身回避躲闪,簪子尖锐的顶端滑过她的下巴,血珠立时冒了出来。
老太太房里的丫鬟们见到鲜血,终于回过神来,第一次不等老夫人发话就齐齐冲了上去。再闹下去,肯定要出人命的。香芷旋那拼命的架势,谁看不出?
到底是把姐妹两个给拉开了。
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白,连连拍着桌子说怎么就养了几个这般丢人现眼的赔钱货,一个懂事的都没有。
赔钱货——老太太自来就是这样看待她们姐妹三个的。
而到最后,香俪旋和香绮旋等于是两败俱伤,只有香芷旋毫发无伤。受罚的也就只有她——老太太再怎样,也要让受伤的两个养病,总不能真闹出人命。
就这样,香芷旋被关到了父母生前居住的院子,每日在堂屋罚跪。
院子空落已久,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她能找到的消磨时间的东西,也只有一本遗落在床头无人感兴趣的《孙子兵法》。那时她已跟女先生读了几年的书,能通顺地读完。
那三个月里,她每一日都是一面罚跪一面看书,从晨晞初绽至暮光降临。看着她的几名婆子都知道这是个拗起来不要命的,加之这真不算什么,也就由着她。
她是在几名婆子说闲话的时候,才知道大姐与香绮旋打架的原因。
听完挺难过的。
老太太铁了心要惩戒,每日给她的饭菜都是粗茶淡饭。直到香俪旋身子好转起来,才收买了送饭的婆子,让她每日吃得好一些。
香俪旋与香绮旋脸上的伤都不轻,如果不寻良医调理,算是破了相。
老太太还指望着利用她们结亲帮长子仕途更顺畅呢,是以遍寻良医,给姐妹俩医治脸上的疤痕。
香俪旋额角的伤属于擦伤严重至出血,后来真就调理好了,容色如初。
香绮旋脸上的伤疤较多——被香芷旋这个不会打架的又抓又挠又掌掴,情形可想而知。最初她整日以泪洗面,认定自己这一辈已经完了。后来得了良药,疤痕慢慢减轻至恢复如初,只有下巴上被簪子刺伤的那个疤痕太深,没法子复原了。
就这样结了仇。
后来老太太用这事情做文章,以贾姨娘掺和姐妹三个的矛盾为由,将人打发出府。贾姨娘离开香家不到一年,贫病交加而死。
便这样,香绮旋恨毒了老太太和香俪旋、香芷旋。
在袭朗的询问之下,香芷旋将当年事大略地讲给他听,末了,带着点儿茫然问他:“我做错了么?”又自问自答,“我不觉得啊。”说话间,将一缕散落在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就是在这片刻间,袭朗的手探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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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吵到你了?也没折腾啊……”香芷旋一面嘀咕着缓解不安,一面挣扎着要回自己那边。
“别闹。”袭朗捉住她手臂。
谁跟你闹了?香芷旋偷偷白了他一眼,却不敢再动了,身形僵在了那儿。怕他因为用力扯开伤口,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冷?”他问。
“不冷。”香芷旋想也没想就摇头否认。
袭朗寻到了她凉冰冰的手,“不冷?”
“……”香芷旋感觉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袭朗给她掩好被子,翻身平躺,“睡觉。”
“嗯。”香芷旋这样应着,身体还是僵硬似木头,一动不动。
袭朗这才意识到她的紧张,或者也可以说,他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之前半梦半醒的,隐约知道她起身去了外间,回来后辗转反侧良久。便是做着梦也能想到,是秋夜寒意所致。
广东的气候环境,他看过地域志,又与出生在那里的人打过交道,知道对于南方人来讲,北方的寒冷难以消受,一如对于北方人来讲,广东夏日的酷热近乎噩梦。他那会儿就想,明日就让下人把火炕、地龙烧起来,省得她时不时的这样折腾。
打算要到明天才能施行,而身边那个人,竟像是熬不过今夜。
他心说这人笨起来也真够可以,唤丫鬟加床被子不就得了?再不济跟他挤着点儿睡不也就暖和了?
真是……
他恍惚间腹诽了半晌,那边依然翻过来倒过去,实在忍不了了,这才把她捉到身边。察觉到她僵在自己身侧,竟有一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把她拎过来容易,让她安于现状却难。可总不能再让她回去,更尴尬。
这片刻的静默,却让香芷旋以为他又睡着了,倒因此一点点放松下来。
袭朗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香芷旋把一个翻身背对他的动作拆成数次完成,又轻轻探出手,将自己的枕头挪过来枕着——累的她差点儿叹气。
袭朗忍下了笑意。随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形,似是在寻找最舒适的位置,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真是娇气。
他又忍不住腹诽了。
香芷旋轻轻吁出一口气,脸颊蹭了蹭被子,闻到淡淡的药草味道。他被子里很暖和,暖意熏得睡意袭来。她打个呵欠,阖了眼睑。这么个睡法,如果忽略那点儿不适应,还真挺舒服的。
睡着之前,她模模糊糊地想,自己睡着之后据说很老实,只要不是觉得冷或热,整夜都不会翻身的。不用担心碰到他的伤。就是碰到也不能怪她,是他把她揪过来的。
袭朗确定她睡着之后,也轻松下来。他平时睡眠清浅,稍有动静就会醒来。近期每日服药,不是那么警觉了,她这情形放在平时,忍不了这么久。
他将被子给她多匀出来一些,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再次入梦之前,奇怪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香芷旋睡得很晚,睡得却很舒服很香甜。醒来时,出于习惯翻身看向袭朗,才发现那边枕畔空空,他已起来了。
室内光线与平日无异,是他起得早,还是自己睡过头了?她摸到怀表看了看时辰,一看就惊得慌忙坐起来。
竟已过了辰时!
“天……”香芷旋险些冒出冷汗。虽说她不用早起晨昏定省,睡到这时辰也有些不像话了。心急之下,连忙唤蔷薇。
蔷薇应声进门,捧着一叠衣物。
香芷旋一把抓过衣服,一面穿戴一面道:“怎么也不唤醒我?居然让我睡到了现在。”
蔷薇轻声笑道:“四爷说不必惊动您,奴婢自然不敢贸贸然进门来。”
“……”香芷旋汗颜,又看向窗户,“阴天了?”
“是啊,外面还在下雨呢。”
下雨了……他这是出于心情好纵容她睡懒觉,还是因为心情不快要看她闹笑话?太医说过的,遇到阴雨天,他的伤口会疼得很厉害,专留了药以备不时之需。香芷旋紧张兮兮地看着蔷薇,“四爷心情怎样?”
“还好啊。”蔷薇想了想,“这会儿正与一名管事说话呢。哦对了,四爷唤管事过来,主要就是说咱们院子里即日起就生火的事儿。”说着漾出了由衷的笑意,“这下您可就再不需受罪了。”
香芷旋讶然,又尴尬地笑了笑。他昨晚是被自己闹腾得快烦死了吧?不然也不至于破例。
过了一会儿,心里少了忐忑,多了一份暖意。他到底还是容忍、照顾着她,真的对她不耐烦的话,完全可以把她撵到别处,各睡各的。
嗯,日子这样过下去的话,还是很有盼头的。
她挂着灿烂的笑容穿戴整齐,洗漱装扮起来。到了外间见到袭朗,恰逢辛妈妈来传话:“四爷要是方便,就去松鹤堂一趟吧。要是不方便也无妨,稍后老夫人亲自过来看望您。”
袭朗道:“我等会儿过去。”
辛妈妈笑着离去。
香芷旋上前行礼,看向他的眼神不无担忧,心说老夫人怎么那么讨厌呢?他这情形不需想也知道,阴雨天正是他最难受的时候,还要他出门走动。
袭朗则是目光和煦。她神采奕奕的,气色很好,翦水双瞳里那抹担忧让他很受用。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笑,“也该去松鹤堂请个安了。”
香芷旋不好说什么,送他出门,折回来的时候,丫鬟已给她备好了早膳。
她心不在焉地用饭,因着听闻过的一些事,还是有点儿担心。
袭朗回京之后的确是伤重,但外伤已经愈合了。可就在成婚前几日,老夫人也不知怎么把他惹毛了,使得他怒火攻心,去了松鹤堂。那天具体发生过什么,府里的人讳莫如深,蔷薇打听不出,只知道他回到清风阁的时候,几处伤口迸裂。
这些事让她细想的话,会生出很复杂的情绪——是怎样的心境,让他在那种情形之下还要不顾伤势与她行大礼拜堂成亲。
他给了她体面、尊重,在赵贺带着他的亲笔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明白,这男子对弱者有着一份仁心。而除去这些,她莫名感觉他拜堂时已将生死抛到九霄云外,根本不在乎了,在跟谁赌气一般。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老夫人怎样伤害或激怒了他?
这次前去,可千万别重蹈覆辙。
到此刻,香芷旋很清楚自己的心绪:希望他好好儿的,希望他早日痊愈。
她放下碗,唤来含笑,吩咐道:“你让人去松鹤堂那边观望着,要是闹出个什么事的话……我们去请大夫人周旋行不行?”
含笑频频点头,“不论大老爷还是大夫人,都最担心老夫人与四爷起争端,只是大老爷实在繁忙,这些日子更是夜半回府天明又出门……”
“那你快吩咐下去。”
“是!”
香芷旋略略心安,随后又猜测:老夫人绝对是故意的,在这种时期给袭朗添堵,恨不得他急怒攻心出闪失……唉,这祖孙俩到底是结了多大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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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闲庭信步一般走进松鹤堂。
老夫人盘膝坐在罗汉床上,敛目诵经,手里拈着佛珠。
他蹙了蹙眉,老夫人这是在拼命亵渎佛门净地,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也从不会掩饰目光中那一份嫌恶。
他轻咳一声,“孙儿来给您请安了。”待老夫人睁开眼睛,他拱一拱手。
“来了?”老夫人语气和蔼,“快坐。”
袭朗转身落座。
老夫人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瞧瞧,别说不知情的,便是我这知情的,看着你也一如常人,到底是没白给你冲喜。”
袭朗轻轻一笑,“您说的是。”
“那孩子是个伶俐懂事的,我是打心底喜欢。”老夫人的语气愈发温和可亲,“只是可惜啊,出身与你不般配。”
“您做主的亲事,这话也只有您能说。”
“也不单是这些。”老夫人叹息一声,迟疑地看住袭朗。
“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