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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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沉默半晌,落了泪,“好孩子,娘知道你最懂事,日后我就盼着你争气了。”
袭肜重重地点了下头,算是承诺,“那您呢?答应我么?”
“答应,答应。”二夫人强笑道,“起码我是不会自找麻烦去惹东府了。至于你爹跟你哥哥,我不敢担保什么,但是只要还能留在这儿,便会尽力劝阻他们做糊涂的事,不会让他们平添无妄之灾。”
袭肜这才放下心来,明白母亲眼前能做出的保证,也只有这些了。他只是不明白,母亲那句“只要还能留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念头一闪而逝,随后他仍是闻言劝慰母亲,只希望西府停止与东府对峙的荒唐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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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宁氏带着三个儿媳妇和袭胧去了松鹤堂。
该做的事,该守的规矩,都要和别家一样。
老夫人病入膏肓之后,情形很是反常,总是夜间醒着,白日里昏睡。当然,也是因为这样,宁氏才会放心地任宾客隔着帘子看看老夫人,不然还真是有些难办。
每一晚,老夫人醒来之后,清醒的时候总是嚷着要见二老爷。
宁氏自是不肯。再来一出给太后上折子的事怎么办?即便是不能成事,还是要她和老四忙一番,何苦来的?能免则免吧。
今日,婆媳四个进到房里的时候,老夫人已醒了。
宁氏上前去,笑吟吟的道:“二弟妹方才过来了,说要见您。原本我是想遵从大老爷的意思,不让二房的人到您面前惹您生气,可是二弟妹言辞恳切,说有些话要跟您说,我便应了。”
老夫人此刻头脑清楚,想到二儿媳,心头不悦,可是,见一见总没坏处,把要交待的事情跟她隐晦的说说也一样。由此,就点了点头。
宁氏和香芷旋、袭胧几个人去了外间,留下了碧玉等几个大丫鬟。
少顷,二夫人进门来。她先是径自跪到了老夫人床前,抬眼定定地看着婆婆。
老夫人吃力地问道:“你们……还好?”
二夫人就讽刺地笑了,“好啊,好得很。”
老夫人一看她这态度不对,便懒得说话了,吃力地摆一摆手,“你回去,想法子让……让你娘家帮把手,让、让兆诚来见我。”
“不必了。”二夫人双手搁在床畔,笑得愈发讽刺,“您见他大抵是没好事吩咐,定是想着继续挑拨的家宅不宁,想着让我们活得愈发狼狈。真不必了。”
老夫人胸口起伏着。
“老六刚成亲,您还没细看过他娶的那个人吧?”二夫人的视线变得怨毒,“您给他定了一桩好亲事,我是来跟您道谢的。”
老夫人眼神惶惑,不明白这个儿媳妇何时起学会了这样说话——说的是与神色完全相反的话。她不在意她的态度,却记挂着孙儿,“怎么了?”
“怎么了?”二夫人冷笑出声,“您问得好,是该这样问。您问起了,我就与您好好儿说道说道。”她指尖冰凉的手探出去,握住了老夫人的手,语声很低,语气充斥着怨恨,“您给老六找了个水性杨花的东西,一见到样貌出众的男子就害了失心疯,眼下她正盼着老六赶紧死了让她守寡呢!她看上了谁,您自己想,这府里哪个生得最好看,她看上的就是谁。您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老夫人惊愕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
“您也吃惊是吧?我跟您一样,初时听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后来一想,这也不怪她,生性如此。怪谁呢?”二夫人手上力道加重,她才不管老夫人会不会觉得疼,“怪您!您才是罪魁祸首!我们的安生日子大好光景,就是被您给毁了!”她深吸进一口气,连尊称都不肯用了,“是你这个人心不足的,事事都要插手,事事都要人听从你的摆布。现在好了,家中出了这样的丑事,我是过来听你吩咐的。你说我是纵容洪氏让她整日里给老六戴绿帽子,还是让他把洪氏杀了图个清静呢?还是说,我跟老六掰开了揉碎了说说这些事,让他到你床前指着你的鼻子骂你糊涂混账了一辈子呢?!”
老夫人极怒之下,试图抽回手。已是用尽了全力,却不知那点子力道实在是微小,无从挣脱二夫人的钳制。
“我清楚,”二夫人吐字清晰,不再刻意压制语调,“老六是被你养歪了,我跟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就跟你那个窝囊废的儿子一样愚蠢至极——你一手带大的人,能成什么气候?我就不跟他细说这些了,我下半辈子就指望着肜哥儿了。明白是一回事,可心里还是气啊,我要是不跟你把这些事说说,真是寝食难安,闹不好就死不瞑目了。你刁难了别人一辈子,我此时过来说这些,不亚于落井下石。可我就想这样,我的确是故意的。即便被大嫂用这件事做文章说是我把你气死了,我也认。我不得不认。是你把我们的一辈子都毁了,你知道不知道?!到这时还想见你那个儿子?东府允许,我都不允许!回去后我就跟你的好儿子说,你要他把我休了,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你是油尽灯枯了,眼看着就要咽气了,他以后不想沿街乞讨的话,还要指望着我们蒋家呢。他一定不会听你的话,你就把心放下吧,你这样的人的子嗣,出不了孝子的。等过几年他到了地下,你们再好好儿地团聚吧……”
语声不高不低,宁氏等人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二夫人是决心要把老夫人气死,她就是为这个来的。说完洪氏的事,便开始翻起了陈年旧账。
宁氏的脑筋迅速转着。
是,二夫人说的没错,她可以利用这件事做文章,老夫人今日要是出了闪失,就是二夫人大逆不道才撒手人寰的。
可是……
二夫人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日后应该是不会再跟长房较劲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她落一个不孝的名声被休弃?再者,长房主张这种事,便是挑事与蒋家在明面上结仇了。
大可不必。
二老爷那种货色,休妻之后定会再娶,定要娶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
所以不论怎么想,都要留着二夫人。便是今日只是气急败坏之下才如此,也无妨。相识这些年,已经知根知底,再出周折也是自己可以应对的,总比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要好。
老夫人么?太医都说拖不了多久了,谁不知道?
迅速盘算清楚,宁氏吩咐丫鬟:“快让人去请太医。”又给三个儿媳妇递个眼色,循序入室。
宁氏匆匆走到床前。
蔚氏抢步上前去帮了一把,将二夫人死死攥着老夫人手的双手掰开,又强行将人扶起。
宁氏就道:“老夫人病重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二弟妹便是伤心,也要适度。”
二夫人一听这话音儿,就明白了宁氏的意思,心里是有点儿感激的,面上却只是愣怔地点一点头。
转身出门时,二夫人看到了香芷旋。
她停下了脚步,初时想说你给我管好你的夫君,刚要张嘴就觉着可笑——香氏又能怎么管?真要管的话,只能将袭朗那张脸毁掉。再者也清楚,袭朗每日见的人多了,怎么就不见府里别的女子也如此?气恼便这样转变为沮丧,低头到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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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赶来之前,老夫人已是气若游丝。
宁氏分别知会了大老爷和袭朗、袭刖。
将近天明时,老夫人回光返照,面色好了许多,见袭胧在自己床前,招手唤她,拉着她的手,语声和蔼:“一晃都长成大姑娘了。你总是在你外祖母那边住着,我也见不到你……”
袭胧心头惊异,记忆中,她与老夫人亲近的时候都少,更别提老夫人会这样跟她说话了。
老夫人自顾自地说了一阵子话,还知会宁氏,说把小库房里的首饰衣料都给袭胧,还叹着气说了一句:“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有个孙女彩衣娱亲。可惜……”
可惜没等到那一天就去世了。
老夫人又吩咐袭胧,将大老爷、袭刖分别唤到床前。
她求父子俩让她见二老爷一面。
二人自是不肯帮的,清楚要是帮这个忙,怕是后患无穷。
老夫人失望至极,缓了许久,吩咐宁氏:“把朗哥儿叫进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宁氏犹豫着。
老夫人断断续续地道:“我不说让他不爱听的话……真的,不说那些了……那孩子……我对不起他……”
宁氏微微动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才去唤袭朗。
袭朗一直站在廊下,看着天色。将近黎明的时段,天色最是黑沉沉,暗无边际。
宁氏走到他近前,亲自帮老夫人传话。
袭朗垂眸,“算了。”
宁氏大抵了解他心境,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方才说对不起你。”
袭朗轻轻摇头,“算了。”
宁氏这才点头,转身回去。
袭朗望向晦暗无光的天际,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光放亮,一道道身影进进出出。
意味着一个人死亡的钟声,一声声传入耳里,落在心头。
老夫人去世了。
想与他说什么呢?不重要了。
继续怨恨他?他不在乎。
说对不起他?全无必要。
发生过的事,所有的相互伤害对峙,无从挽回。
与祖母的恩怨纠葛终如这冬日里的风,带着彻骨的寒凉袭来,终究散去。
无声,亦无形。
☆、58|57·56|·2·3+0
老夫人过世,袭府里里外外的陈设都以缟素装扮。入目唯有一片苍茫的白。
人自然也如此,都换了素色的衣饰,外面罩上孝衣。
外院的事宜,概由袭朗出面打理。
内宅诸事,还是宁氏主持。她将香芷旋和袭胧唤到面前,让两个人帮衬一把——她要应承前来吊唁的各家女眷,一些事实在是不能亲力亲为。再者,也是要看看香芷旋的能力,再者就是趁机让袭胧历练一番,即便只在一旁看着,也能看出不少门道。
私底下,宁氏又叮嘱香芷旋:“二夫人那边怎样,你只需看着。最好是她不会找你,要是找到你,说什么都不要应承。”又解释,“老夫人临终前,她一番话是出自真心,可我了解她,那也是迁怒到了老夫人头上说的气话——唉,从来是那样,遇到事情就会迁怒别人,你可不要认定她洗心革面了——便是当真如此,我们也要细细观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最了解二夫人的,兴许就是大夫人。香芷旋正色称是,“母亲放心,您这些话我都记下了。”
宁氏满意地点一点头,“我也知道,你跟老四都是明白事理的,可是有些事,明知啰嗦,还是要说一说才能放心。”
“看您说的。您要是不说这番话,我难免就行差踏错。”这是香芷旋的心里话。婆婆不这样叮嘱的话,她即便是怀疑二夫人,到二夫人找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自己兴许就会将计就计,保不齐就乱了婆婆想要的格局。
婆婆这个人……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她是不敢小觑的。
婆婆能隐忍,有手段,遇事果决——这样的人,哪是只活了十几年的她能够抗衡的?幸好婆婆善待,要是学着老夫人那一套刁难她,她恐怕真就要过一段有苦难言的日子了。
婆婆对自己的照顾,暂时能回报的少,但是做个听话的儿媳妇还是很容易的。
是的,在思忖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将袭朗考虑在内。女人家的事,不能让他跟着心烦费神。他可以体贴,但是她不能欲求不满,更不能没出息的事事都想依靠他,该考虑到的,都要记在心里。
而这样的日子对香芷旋来说,真的很难熬。
今日是小殓,之后还有大殓、出殡,都要哭的。可是她哪儿有眼泪为老夫人掉下?
只好另想法子,在帕子一角弄一点点辣椒水,总之,一定要让人看到自己双目红肿。否则,自己就会因为这种事成为笑话——兴许是谁都知道要做戏的事,但你连做戏都不肯的话,就是傻瓜,活该被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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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病故,对于大老爷来说,是个灾难。
这件事意味着的是他要老老实实在家守孝,要阔别官场三年。
除非皇上夺情,让他继续处理政务,但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即便皇上真那么做了,他自认也架不住言官疯狂的弹劾——又不是武职,皇上正值盛年,缺他一个帮手也不打紧——皇上又凭什么那么做?
最要紧的是,这半生他都忙着要一个贤名孝名,便是夺情的事真的发生,他又有何脸面接受?接受了就是找死,言官不骂他是伪君子才怪。
要有三年赋闲在家。
要了命了。
每每看向袭朗的时候,他眼底的憎恨更浓了。
本朝守孝是定制,不可打破,但是作为孙辈,是没有强制性的规定的,回想本朝前例,祖父祖母去世的人,丧事过后,仍是回到原职。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