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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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朗下地踱步。这两日的天气都一样,阴沉沉的,偶尔下几滴雨,他的伤处就一直那样尖锐或钝重地作痛。一时不动,关节就似生了锈。
走动了一会儿,他就站在棋局前,与自己博弈,一步步将赵贺落败的形势扭转至势均力敌。不知不觉就消磨了好一阵时间,随后发现,这一局怕是只能和棋。
听到香芷旋细碎的脚步声趋近,他转头望过去。
她已除下披风,现出一身水红衫裙,双手捧着一个黄杨木匣子,双眼顾盼生辉。
“舍得回来了?”他笑问。
“是啊。”香芷旋走到他身边,把匣子放到大炕上,打开来给他看,“叔父、婶婶特地给你找了些疗效很好的外伤药,有两样是今日才送回来的——婶婶就是为这个,才要我多等了些时候。我也没想到会等到现在,便没让人回来传话。”一面说着,一面将里面的瓶瓶罐罐逐一取出来,“叔父跟我说,你的伤势他心里有数,这些都是对症下药,但你要是不放心,就让太医看过再用。”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袭朗笑着,从她手里拿过一个白瓷瓶,“只是外伤已近痊愈,用不着了。”
“太医让你用药浴调理。”太医早就说过药浴的事,她是记得的。再说他的伤是刀伤、箭伤、剑伤,若是不仔细呵护着,再来一次伤口崩裂,便是一辈子的隐患。
袭朗笑了笑,半是打趣地道:“既然对我的伤势心里有数,为何不早给我找些良药送过来?”
香芷旋很诚实地告诉他:“叔父以前拿不准你对我好不好。”
这一句,她略带了南方软糯的口音,尾音拉得有点儿长,合着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煞是有趣。袭朗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分外白皙的小脸儿,“那么,我对你好不好?”
香芷旋笑盈盈看他一眼,“不坏就是了。”又喜滋滋的跟他显摆,“我还给你搜刮了两支百年老参呢,已经让蔷薇拿到小厨房去了。以后你可要乖乖的喝参汤啊。”
“我还是先想想给叔父准备什么回礼的好。”百年老参的价钱,对于他自然是沧海一粟,却贵在少见、难寻。
“你可真是的……”香芷旋不满的嘀咕,“煞风景。不用的,我还用你准备回礼?”
袭朗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又拍拍她额头,“你是我的了,我不帮你准备怎么行?”
什么叫她是他的了?香芷旋皱了皱眉,表情拧巴得很。
袭朗满心笑意,想着这小东西怎么就那么有趣呢。
“对了,”香芷旋拿起一个小小的瓶子,拔开软木塞,送到他近前,“这个能够去掉比较浅的疤痕。”
祛除疤痕的?他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个?袭朗啼笑皆非,“这是你还是谁的主意?”
“没不高兴吧?”香芷旋打量着他神色,有点儿扫兴的用软木塞封住瓶口,又拉过他的手,指尖滑过他手背上一条疤痕,“我是看到这个,才问婶婶有没有这种药的——我没说是你用,只说自己不小心留了道疤痕。你手挺好看的,没有这个疤不是更好看吗?”
“真的?”
“啊?”香芷旋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点,反正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就点了点头,“嗯。”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用力啄了一下。
“……”香芷旋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他,“所以……肯用了?”
“嗯。”
她面容立刻鲜活生动起来,“那你可要说话算数,记得每日上药。”又俏皮地笑起来,“你用着见效的话,我就多备下几瓶,日后留疤也不怕了。”
日后谁留疤也不怕了?袭朗直笑,“我只管收下,不管上药。”
香芷旋用眼神鄙视了他一下,“我管,总行了吧?”
“受累了。”
香芷旋便又笑起来,手握成拳,轻轻捶在他肩头,“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怎么会。”
香芷旋瞥一眼一旁的棋局,问道:“我不在家里,没人烦你了,是不是过得特别自在?”
他实话实说:“没。闷得慌。”
“真的啊?”香芷旋绽放出大大的笑脸,“也不枉我和婶婶念叨了你这么久。”
“念叨我做什么?”袭朗低头,鼻尖摩挲着她的小鼻子,“想我?”
香芷旋笑盈盈别开脸,“我才不承认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竟也可以妙趣横生。袭朗笑着板过她的脸,“那你对得起我么?”
香芷旋眉飞色舞的,“怎么对不住你了?跟我说说,你想我没有?”
袭朗却拍拍她的肩,“去换衣服吧。”
“又煞风景!”香芷旋气鼓鼓的。
袭朗忍俊不禁。
香芷旋扯着他的衣领,“不说跟你没完,说了你又不吃亏。说一句让我听听,好不好啊?”心里是真含着几分期许的。让他这样的人说出这类话,该是很难并且难得的事。为了达成这个小心愿,她索性利诱:“说了可是有礼物的。”
☆、第23章
袭朗笑微微地坐到炕桌一侧,“你心里清楚不就得了?”
香芷旋连鼻子都皱起来了,“不说我就不清楚。”
袭朗拍拍她的肩,“去换衣服,听话。”
“哪有这样敷衍人的?”香芷旋欲哭无泪,“你都不问礼物是什么。”
“又不是我想要的。”袭朗怎么会看不出她是临时编排出的利诱条件,实在是没有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跳的习惯。即便这陷阱有趣得紧。
“那你想要什么啊?你想想,只要我能办到,肯定会送给你。”香芷旋说到这儿,收了声——只是想听他说一句话而已,代价是不是太高了?言语是该由心而生,利诱得到的能作数吗?
明显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自己的脑筋怎么这么不灵光了?
她站到他面前,没好气地看着他,想把他的俊脸当柿子一样的揉捏,到底是担心他生气,双手在他脸颊近前打了个转儿,落到了他双肩,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不想说就算了,不勉强你。”
袭朗眼中有着浓浓的笑意,“那我可要谢谢你。”
“谁要你感谢。”香芷旋到底是没管住自己,双手揉了揉他的脸颊,“你要把我气坏了,得让我消消气。”
袭朗握住了她绵软的双手,“手怎么这么凉?”
“一定是你气的我。”她一本正经的。
袭朗哈哈地笑起来,现出一口白牙。
香芷旋扯扯嘴角,瞪了他一眼。依然是气鼓鼓的。
袭朗将她揽到怀里,一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看你这点儿出息。至于么?”语声却透着自己无从察觉的宠溺。
“我可不就这点儿出息。”香芷旋咕哝着。
“别生气,回头我送你礼物,这总成了吧?”袭朗将她容颜勾近一些,唇落在她唇角。
香芷旋展臂勾住他肩颈,姿态看似更亲昵了,却别转了脸,下巴抵着他肩头。
“怎么这么孩子气呢?”袭朗语声中有着浓浓的笑意,在她耳边道,“想你了,总行了吧?”
“……”香芷旋真想咬他一口,心说你把后面四个字去掉不行么?“不算。”是很不满的,但他气息萦绕在耳边,让她心里颤颤的,说话就没了底气。
“想你了。”袭朗知道她在计较什么,便又柔声重复一遍。心里却在想着,这还用说么?怎么就非要说出口呢?可她难得别扭一回,不想让她失望。
香芷旋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笑看着他,因为心愿得偿,眸子愈发亮晶晶的。随即她想到了先前的话,汗颜不已,“礼物……没有的,我骗你的。”她根本就是信口胡诌,根本就没准备的。
“现在煞风景的是谁?”
香芷旋看得出,他虽是指责,心情却分外愉悦,容颜焕发着无形的光彩。难得他肯迁就她,这样想着,她甜甜地笑了起来。
“礼物就免了,你投桃报李即可。”袭朗抚着她的脸,“说一句我想听的。”
“不。”她调皮地笑着,转身就要走,“我要去换衣服。”
“你怎么好意思的?”袭朗再度笑开来,自是不肯放开她的,“现在让我如愿还不晚,”他勾过她,双唇摩挲着她的唇,“晚了我可就予取予求了。”
“你猜,我会不会被吓到?”香芷旋咬了他的唇一下,四两拨千斤,“我们四爷才不会跟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呢。”
“我们阿芷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哪儿是会说话啊,我说的是心里话。”香芷旋一手抚着他下颚,看牢他的容颜,吮了一下他弧度优美的唇。他是特别好看的男子,是她的夫君,是她可以随心所欲亲近的人。
“那有没有我想听的心里话要说?”袭朗循循善诱,极是享受此刻这氛围。她营造出的,暖中带甜的氛围。
香芷旋眨了眨眼睛,作思索状,“嗯……好多话呢,我得想想该说哪一句。”
“淘气。”袭朗笑着抵住她额头,“说你想不想我。”
想么?很记挂他就是了。婶婶一再问起他,一再说着街头巷尾流传的关于他的沙场佳话,得知他待她温和周全,便发自心底地开始担心他的伤势。好半晌,她所思所想都是关于他,甚而担心三爷、五爷过来是给他添堵。
心念转了转,她不自知地跑题了:“等你痊愈之后,跟我一起去看看叔父、婶婶好不好?”
“好。这还用你说?”袭朗凝视着她的眼睛,“我问的是这件事?”
香芷旋底气不足地轻笑出声。
这时候,袭朗听到了老夫人、二夫人在院中的呼喝声,微微挑眉。
香芷旋也隐隐听到了,连忙挣脱他的束缚,“怎么回事?”
袭朗也没瞒她,说了袭朋的事情。
那么,老夫人、二夫人肯定是来找他要人的。香芷旋听着都替他心烦,又问:“等会儿她们要是问起,我怎么说?就说不知道?”到了清风阁,她总不能避而不见。
“嗯。”袭朗闲闲起身,轻飘飘看她一眼,“晚上再跟你算账。”
香芷旋差点儿就红了脸。
他笑着扬了扬眉,“走吧。”
香芷旋定了定神,随他走到厅堂。
老夫人因着心头肉下落不明,已没了平日的沉稳,脸色极是难看,几乎发青了。
二夫人坐在老夫人下手,倒还算平静。她出自护国公蒋府,而蒋府世代为官,是与袭家齐名的世家名门。也是因此,她这出身高门又嫁于高门的女子,一身的华贵、高贵,骨子里的矜持骄傲难以隐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容色极为寻常,甚至可以说,长的有点儿难看。
老夫人见袭朗、香芷旋相形走出来,连礼数都顾不得了,直言询问袭朗:“说说吧,你到底把你六弟弄到哪里去了?”
“老六不见了,怎么能找我呢?”袭朗似笑非笑的落座,语气散漫。
“是谁说过大逆不道的话?”老夫人视线阴冷地凝着他,“我已退让至此,你为何还不放过手足?”
袭朗平静接住老夫人的视线,“听这话的意思,是已认准我扣押了老六?”
“是我在问你,你别一味说那些没用的!”老夫人心里的火苗在踏入清风阁的时候,已然化作燎原大火。她已不能找回理智,若是可以,真想将这个不孝的东西杀了。
袭朗却只是道:“您就说是不是吧。”
二夫人插话问了一句:“不是怎样,是又怎样?”
“若不是,我当即送客,不耽误你们找人。若已认定——”袭朗轻轻拍了拍座椅扶手,“我也就不需放过所谓手足了。”
语气仍是那样的散漫,偏偏让人觉着阴狠之至。
香芷旋眼观鼻鼻观心,想着你就吓唬人吧,也不怕把谁吓掉半条命。
“没有谁认定你做了什么。我只是来问问你知不知情。”二夫人这样说着,视线在袭朗和香芷旋之间徘徊不定,她站起身,笑了笑,“看你这样子,定是不知情了。也不是着急上火的事,我也不做无用功了,先与侄媳妇说说话去。”走到香芷旋近前道,“陪我去后面的小花园走走?”
香芷旋称是,与二夫人出门,唤蔷薇、铃兰随行,往后方走去的时候却道:“天色不早了,外面寒气重,不如去暖阁说话。”
二夫人侧目相看,那双不大的吊梢眼眯了眯,“你们房里这么早就生了火,为老四是假,你怕冷才是真吧?”
香芷旋则转头吩咐铃兰:“先去暖阁备好茶点。”将二夫人的问话略了去。
二夫人笑起来,“老四这算什么?误打误撞捡了个宝,还是瞎猫……”
未说完的话自然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香芷旋仍是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指一指游廊下花圃间的花,“天气真是冷了,这花也快到季了。”又转头认真地看着二夫人,“到了冬季,是不是只有梅花可看?”
“值得一看的,自然只有梅花。”二夫人的态度多了一点儿郑重,顺着香芷旋的话说了下去,“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