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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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放下茶盏,低声道:“我只想知道公主的病情。”
赤鲁温道:“她病情的轻重,和公子的决定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能够成功地将她从北胡带走吗?”
“我想让赤鲁温兄帮我一个小忙。”
赤鲁温爽快地答应道:“只要我能够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将事先写好的信笺放在赤鲁温的面前:”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公主。“
赤鲁温收起信笺,微笑道:“公子放心,这件事我相信还能够做到。”他低声道:“我昨日探望过公主,她的病情虽然很重,可是并非外界所传的有生命之危。大汗虽然听说你回到宣城的消息,仍然还有些疑虑,他怀疑你隐藏在北胡境内,没有离去,所以借着公主的病情大肆宣扬了一番,目的就是守株待兔。你是当局者迷,如果真的去探望公主,岂不是正中了拓跋醇照的圈套?”
我听到他如是说,心中稍感安慰,想起赤鲁温的近况,低声道:“拓跋醇照有没有为难你?”
赤鲁温不屑笑道:“他比起他的老子还要无耻。想当初两胡战争之时,我没少给他好处。如今他继承了汗位,居然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无非是想借着我的事情,威慑一下北胡的诸位商人。”他攥紧双拳道:“这次我在战事中获得的大半利益,都被他讹诈了过去。”
我劝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赤鲁温兄又何必太过执着?”
赤鲁温笑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心结,我追逐金钱却被金钱所困,公子追逐江山美色,现在却被感情所困。你劝慰我的同时,自己能够做到吗?”
我不禁哑然失笑。
赤鲁温道:“知不知道拓跋醇照为什么会放过我?”
他微笑道:“他定然是想从你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
赤鲁温喟然叹道:“我现在的境地好像你们中原的一种鸟儿。”
我眉头微耸脱口道:“鱼鹰?”
赤鲁温苦笑道:“正是如此。我自己刚刚捕捉到的鱼儿便被这狡猾的渔夫给掠夺了过去。他虽然不杀我,可是扎起了我的脖子,困住了我的自由,在这种环境下,我还有什么前途?”
我低声道:“赤鲁温兄是不是准备离开北胡了?”
赤鲁温道:“拓跋醇照的意图很明显,他要大规模地压缩民间经济,主推官方经营,将市场的掌控权重新收回到国家的手中,这对北胡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对我们这些民间商人来说,无疑是被逼上了绝路。”
我同情地点了点头。
赤鲁温道:“现在北胡的国力过于薄弱,拓跋醇照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充实自己的国库,所以才会采取这种激进的手段。我们恰恰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等到国内政局平稳之后,或许他会重新将部分的市场归还给百姓,不过那时候,恐怕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我低声道:“拓跋醇照上位之后,一连串的手法过于激进,是不是北胡的内部还有什么危机?”
赤鲁温点了点头道:“北胡内部的确有一股反对势力,拓跋醇照的叔父格格勒王拓跋寿貅一直都是两胡战争的最激烈反对者,在北胡国内也拥有自己的一些势力。他这次虽然表面上拥立拓跋醇照为王,可是暗地却积极和其它势力勾结,密谋推翻拓跋醇照仍未站稳的政权。”
“拓跋醇照难道会容忍异己的存在?”
赤鲁温压低声音道:“民间一直都有个传言,拓跋寿貅早就和皇太后有染,更何况他和大元帅博贴尔是相交莫逆的安答,拓跋醇照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岂敢动他?”他不屑笑道:“先汗升天之时,拓跋醇照焚烧两名王妃,真正的目的就是给皇太后一个下马威!”
我笑道:“你相不相信,我现在是越发地欣赏你们的这位大汗了。”
赤鲁温微笑道:“或许他现在的处境和公子相同,你们可谓是同病相怜。”
我感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把首要的打击目标放在我的身上。”
赤鲁温道:“这种时候,他首先考虑的是做出政绩,稳固国内的政权,肯定要选择最为直接有效的方法。”
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赤鲁温道:“公子打算何时离开?”
我微笑道:“见到赤鲁温兄之后,我心中的牵挂已了,今日我便会离开乌库苏城。”
赤鲁温道:“我有一个建议,虽然通往宣城的关卡已经有所放松,可是边境的盘查仍然严格,公子最好还是不要选择从这条道路离开。”
我其实也考虑过这件事,从拓跋醇照目前对我仍然心存警惕来看,我选择向东南经由绿海原直接返回宣城实属不智。
赤鲁温道:“公子可以从乌库苏城西门出发,朝西南方向出发,经由燕国返回大康境内。现在这条道路的盘查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你们想蒙混过关应该十分容易,而且这条路途人烟稀少,遇到危险的可能性相对少一些。”
赤鲁温又从怀中掏出一叠北胡的银票,推倒我的面前:“这些银票留给公子在路途中使用。”
我心中一阵感动,赤鲁温对我的这番友情的确诚挚非凡。虽然我身边还有银两,可是那日离开之时毕竟仓促,逃命途中,金钱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我毫不客气地收起银票,赤鲁温在我的心目之中早已颠覆了寻常商人的概念,我已经将他当成一位知己,一位朋友。
我嘱托道:“公主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让她安心等我,我只要返回宣城,马上就会想办法将她接回去。”
赤鲁温点了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这些日子,我处理完北胡的事情,会亲自前往宣城拜访你。”他终究不失商人本色,经历了此事之后,他看来已经决定将经营的重点转移出去,而我恰恰是他最好的选择。今日他对我感情和金钱的双重投资,也是为了日后牟取更多的回报。
我和阿东按照赤鲁温建议的路线从西南向燕国行进,这条路线虽然盘查不严,可是路途中要经过瀚海沙漠,比起直接前往宣城的路线要艰难许多。
离开乌库苏两日之后,我们抵达了瀚海沙漠前方的小镇‘一口井’。这个小镇真可谓是名副其实,整座小镇之中只有一口可以饮用的水井,而这座水井成为整座小镇最大的经济来源。
来往的客商都会在此地补充给养。这里清水的价格在天下间恐怕也是最贵的,我和阿东再小镇中买了三匹骆驼,又购买了足够的清水和食物,这还要多亏了赤鲁温的那笔钱。
我们在当地找到了一名北胡向导都炭,他常年穿行于北胡和燕国之间,据当地人说,他闭着眼睛都能够穿越瀚海沙漠。
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我先付给都炭一半的价钱,剩下的酬劳等到离开瀚海沙漠再付。我们又按照他的吩咐,购买了毛毯帐篷等必要的物资。
当日上午,都炭便骑着他的老骆驼,带着我和阿东走入了瀚海沙漠。
瀚海沙漠宛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冷风吹过,无数的细沙飘悠再沙层的表面,视野中一切变得单纯而朦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象,心中有种新奇的感觉。
都炭指向正前方道:“沙漠里的景物,照例都是不平静的。戈壁中风沙的猛恶,没有亲身经历的人,简直难以想像得到有那么厉害。再有两日我们才能走出大漠,抵达燕国北部的草原,这两日你们会真正认识到大漠残酷的一面!”
正在说话间风势忽然变得猛烈起来,只见悲风怒号,黄尘高涌,沙漠里的浮沙被狂风卷起,满空旋舞,大地上全被这些飞起来的浮沙尘雾笼罩,一片昏茫愁惨的景象,人行其间,宛如陷身黄色雾海之内,即便处在对面也不能见物。日光早已不见,天也成了暗赤颜色。有时风沙稍住,停了一会,愁云惨雾之中,刚现出一轮淡微微的灰白日影,忽然狂风又起,那点日影马上又被黄雾吞噬,风势比原来更为狂烈,只听呼呼轰轰之声,夹着万丈尘沙,宛如万马奔腾,狂涛怒涌,铺天盖地而来。
中间更夹杂有旋风卷起来的沙柱,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山峰,凌空疾转而来。
都炭大声道:“大家围拢在一起,护住口鼻……”那座沙柱已疾如电驰,向我们的方向袭来。别说是被沙柱当头压倒,便是扫着一点风尾,也休想活命。我和阿东同时勃然变色,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谁想到那沙柱距离我们十余丈处的时候,忽然坍塌,马上变成了千堆沙浪,波涛起伏,随着风势向前卷去。等到风住,那广袤的沙漠上,便多出了无数波浪形的沙丘,这类沙丘,随风势移动,全不固定。今日崇冈起伏,明日被风一卷,又化沙柱,再沙漠中狂飞乱舞,往来肆虐,遇到最厉害时,所到之处,不论城郭园林,人畜房舍,不是被它压倒,埋葬在内,化为乌有。(妈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罗嗦的作者……)
刚才还是愁云惨淡,此刻又变成艳阳高照,阳光毫无遮拦地投射到我的身上,却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的温度。我凑向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比起都炭,我忍耐干渴的能力毕竟要差上许多。我抹干嘴角的水渍,可是心中仍然感到干渴。
我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前方,那时一座规模宏大的古城,城墙以白色的巨石砌成,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橘红色的光芒,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估计出它真正的高度,最为吸引我的是环绕城墙四周的郁郁葱葱的植物,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种生命的色彩。
我欣喜道:“那里有个城池!”都炭笑了一声,他拉下遮在头上的毡帽道:“我跟你打个赌,你一辈子都走不进那座城里!”
我迷惑道:“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阿东睁大了双目,也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都炭伸了个懒腰道:“那是恶魔居住的地方,我们还是远远地离开它……”我的目的地就在前方,自然无法避开,我虽然知道那时幻影,可是仍然觉得在不断地向它靠近。
黄昏的时候,那座城池在我们的视野中已经完全消失。都炭说的没错,我永远也到达不了那里。
我环视四周,哪里还有那座城池存在的一丁点痕迹。
都炭笑道:“现在你明白我并没有骗你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垂了下去,却发现黄沙之中,有一件白色的物品。我好奇地从驼背上跃了下去,从黄沙中拾起那件东西,却惊奇地发现这是一只做工精良的绣鞋。
这次轮到都炭目瞪口呆了。鞋子不大,用白色软缎制成,做的异常精致,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翻飞的蝴蝶,都炭吸了口气道:“这是女人穿的鞋子啊!”
阿东忍不住道:“废话!”我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低声道:“这应该不是汉人女子,汉人女子的鞋子通常都比这小,而且从上面的绣工来看可能是来自波斯。”在此之前有商人曾经敬献给我波斯的刺绣,所以我轻易便从图案中认出了它的来源。
都炭道:“从这双鞋子还没有被黄沙掩埋,就可以知道它的主人定然在距离此地不远处!”
我迷惑道:“难道它的主人遇到什么危险?”
阿东主动道:“我先到前面去查看一下!”
都炭点了点头,低声嘱咐道:“若是五人以内,我们可以施以援手,若是对方人多,我们绕路而行……”我猛然醒悟,它之所以如此交待,是因为在沙漠之中食物清水本就有限,人们为了生存下去,会不惜任何代价,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叫住阿东道:“我们还是一起去!”我们三人催赶胯下骆驼同时向前行去,登上前方高出沙丘,居高临下望去,顿时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方圆百余丈之内黄沙紧数被鲜血染红,沙坑之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身,有的看来尚未气绝,四肢在不断抽搐。
这里必然经历一场惨烈无比的战斗,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战场的正中停放着一辆华美的四轮马车,波斯檀香木结构的车厢上沾满了污浊的血迹,六名劲装武士在车身的四周护卫着,他们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和黄沙覆盖,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我轻轻扯了一下骆驼想要向马车走去,胯下骆驼却向后倒退了一部,颈部的长毛猛然竖立了起来,我忽然感到一丝微弱的震动,随即看到前方那辆马车迅速的向下陷落。
“快回来,流沙!”都炭大声发出一声惊呼。
我们三人同时向后退去,可是脚下的震动却突然停止了,那辆马车停在中途。
此时马车中清晰地传出了一声娇呼声,我们都是一怔,马车之中竟然还有人在。
马车开始缓慢地下移,我迅速反应了过来,从身后摘下绳索,缚在箭尾之上,瞄准马车的边缘射了出去,羽箭准确无误地射在了车厢之上。
我大吼道:“里面若是有人,便抓住绳索逃出来。”
都炭和阿东都睁大了眼睛,内心中对这辆神秘的马车充满了好奇。都炭望着这马车上的斑斑血迹,眼神中忽然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