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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犀照-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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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所说的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黄堂也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无关重要的话,走了开去,我道:“有机会把这一切告诉梁医生,胡怀玉那么向往海上生活,可能是他心理上对于上代是海盗的一种负担,他一定十分羞于提起自己上代的事,所以就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使他有间歇性的不正常。”

白素笑了起来:“你快可以做心理医生了。”

我笑道:“我说得不对吗?”

白素又叹了一声:“谁知道。”

我和她又一起来到了胡怀玉和张坚的身边,张坚才从电讯部门走回来,满脸忧色:“详细的情形还不知道,不过相当严重,唉,基地的情形不知怎么样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骂了一句粗话:“他妈的,再没有比地球人更落后的了,那么小的一个星球,要去到星球的一端,就得花那么多时间,巨型喷射机,算是甚么交通工具,哼!”

我苦笑:“有甚么法子,已经最快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张坚不断去打长途电话,可是,也没有甚么结果,好不容易可以登机了,张坚立时和我们挥手告别。

当我们三人走出机场时,胡怀玉才道:“卫斯理,你还在怪我?”

我轻笑了一下:“没有。已经有很多人,一直在说我总是破坏著一切可以证明外星人存在,或是可以解决问题的物件,这次不关我的事,破坏证物的不是我,是你。”

胡怀玉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可是据你们说,在那冰崖之中,还有成千上万的这种怪物在,唉,我担心的事情,总有会发生的一天。”

我陡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放心,不是有消息来,南极发生了猛烈的地震吗?说不定那冰崖已经彻底毁灭了。”

胡怀玉立时间:“真的?”

我道:“当然,不论在电影还是在小说,总是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出口来,那个人就死了。也总是甚么全都毁灭不存来作结局。”胡怀玉想了一想,喃喃地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然后,他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则不断地笑著,胡怀玉有点气恼,自顾自加快了脚步:“我自己会回去,你们不必理我。”

他截住了一辆计程车,就上了车,我向白素摊了摊手,白素摇头:“他的担忧,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你不该这样取笑他。”

我道:“他的行为,使张坚不可避免地又要到那冰崖上去一次,那十分危险,张坚可能因之丧生。”白素没有再说甚么。在我们回家途中,我问起白素在温宝裕失踪期间,温家夫妇有没有来烦她,白素皱著眉:“我甚至不敢在家里,要离开自己的家,来躲避他们。”

白素说来轻描淡写,但是我却可以想像得出,这一双夫妇,为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是如何的惊天动地在找。

我把身子向后靠了靠:“这个小孩,他这次的经历,足够他回忆一生了。”

我们才一回家,老蔡就说:“有一个姓温的小孩子,打过好多次电话来了。”

正说著,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来,就听到了温宝裕的声音:“研究结果怎么样?”

我本来是想大声叱责他的,但是整件事,他既然都参与了,当然也应该有权知道事态的发展,所以我答道:“带来的一切,都被胡怀玉毁去,张博士已回南极,准备再去采集大量的标本来研究。”

温宝裕“啊啊”地应著,我立时又道:“我很忙,希望你自己做你父母的好孩子,不要再来烦我,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再听你的电话。”

温宝裕陡然叫了起来:“等,等,等……”

我不等他叫第二声,就放下了电话,而且,拉断了电话线,对老蔡道:“通知电话公司,换一个号码。”

老蔡答应著,白素笑道:“他要是找上门来呢?”

我笑了起来:“我看他的母亲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顽童再神通广大,想跳出母亲的手心,还是十分困难。”

白素也笑了起来,显然想起了温宝裕母亲对儿子那种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从一些通讯社的消息中,知道了南极大地震。大地震发生在人口稠密的地区,才有人注意,发生在南极冰原上,根本没有甚么人注意,所以报导也十分简略。

我一直在等著张坚的消息,张坚知道我秘密电话号码,他应该会和我联络,可是等了七八天,一点消息也没有。

在那几天之中,温宝裕也没有来找我,使我得以集中心神去做一些要做的事。我做的事,是尽可能去寻找各种古怪生物的图片和资料,尤其是古代生物,绝了种的各种有翼无翼的恐龙,样子够古怪了,但是在外形上,总还有点迹象可循,不像是冻在冰崖中的那些怪物,看起来如此怪异。

自然,三叶虫的样子,也够古怪,不过,那却是低等生物。我也搜集了不少科学家幻想著,由画家画出来的怪物的样子,还真有角上长出苹果来的鹿之类。在这期间,白素曾作了一项提议:把昆虫,或是微小的生物放大来看看。

白素的建议还真有用,当我把一只跳蚤放大三千倍,把蚂蚁放大五千倍,把蚜虫放大六千倍……之后,所著到的千奇百怪的样子,我想,当年温峤燃犀,所见到的千奇百怪,也不过如此了。

我在冰崖中见到的情形,可以说是大同小异,可是,冰崖中的那些怪物,本身就那么大,是高级的生物,不是低等生物。

在一个星期之后,我还沉湎在种种生物的图片时,门铃响了起来,我听到白素发出了一下惊讶的呼叫声来,就自然而然,坐直了身子--能令白素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来的,一定是甚么不寻常的事。

我坐直了身子之后,听得白素道:“他在楼上。”

按著,有人走上楼梯来,我一看到来人是甚么人,也发出了一下惊讶的呼叫声:来的是张坚。

他的神态极疲倦,极失望,极憔悴而消瘦,我忙站了起来,张坚走进书房来,一声不响坐下,双手托住了头,我忙道:“怎么啦?别告诉我,你找不到那个冰崖了。”

张坚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失神:“不见了,整个都不见了。”

我一怔,“哈哈”笑了起来,可是笑声却十分乾涩。白素忙道:“是那次大地震?”

我更觉得好笑了,真的所有的小说都是这样结束的吗?可是张坚居然又点了点头。

我指著他:“不曾的,那么高那么大的一座冰崖,怎么会不见?”

张坚道:“连那道巨大的冰川也改了道,冰崖消失在冰川之中,看起来,再过几亿年,或者可以流到海底去,就像我在海底见到过的一样。”

我忙道:“不要紧,海底还有。”

张坚道:“那条我发现的潜航海道,也因为地震而被封闭,连我那艘潜艇,也不见了。”

我只好眨著眼,这时候,我的情形,一定十分滑稽,而我的心情也十分滑稽:甚么都消失了,甚么都不再存在了,哈哈哈,这不是一个“结局”吗?

过了好一会,我才问:“那……怎么办?”

张坚陡地跳了起来,用十分可怕的声音叫道:“我要把胡怀玉掏死。”

老实说,在知道一切全都不存在之后,我也有要把胡怀玉掏死的冲动,所以一听得他那么叫,我竟然不由自主,大点其头。

张坚的面色灰败,喃喃地道:“一点也没有留下,一点也没有……只要给我一点点,至少也可以研究一下,弄清楚那些生物的来龙去脉。”

我难过地道:“你不会为了这样的结果,而不再回南极去了吧。”

张坚苦笑著,摇著头:“当然不会,但是……打击太大,我需要休息。”

我和白素立时齐声:“欢迎你在寒舍下榻。”

张坚叹了一声,抬头看到了我书房中凌乱的许多图片,他一看就知道我在研究甚么,又长叹了一声。

我开始把图片收起来,大声道:“好,这件事,已告一段落,谁也别去再想。胡怀玉的情形,彷彿有好转,他的精神分裂症是遗传性的,梁医生说已有了可以控制的方法。”

张坚仍然恨恨地:“这王八蛋,应该把他关进疯人院去。”

张坚真的十分疲倦,需要休息,他几乎睡足了两天两使,才开始活动,我也不去陪伴他,由得他自由行动,又过了几天,我在客厅中和一个精通术数的朋友闲谈,门打开,张坚直跳了进来,高举著手中的一样东西,尖声叫著:“看,这是甚么?”

对于张坚的怪异神态,我比较习惯,可是我那位朋友,却著实吓了一大跳,看他望著张坚的神情,简直把张坚当成了一头春情发动的雄狒狒了。

这时,在张坚手中所举著的,是一段黑漆漆的东西,也看不清是甚么。我那位朋友,在震惊之余,倒也不失幽默,他道:“那是甚么?是日月神教,黑木崖来的黑木令?”

我还未曾从错愕中定过神来,忽然又有一条比较矮小的人影,一闪而入,叫道:“不错,有不服教主命令者,一律要吃三尸脑神丹。”

那人影还未站定,我就大喝一声:“温宝裕,你又来干甚么?”

当然那是温宝裕,笑嘻嘻地站定,有恃无恐,我想过去把他捉起来抛出去,可是张坚却一下子拦在他的身前,对我怒目而视。

刹那之间,客厅中乱成了一团,我那朋友看看势头不对,他是一个斯文人,哪经这样的场面,虽然知道不会被喂食三尸脑神丹,若是混乱之中受了点伤,却也不是耍的,所以他忙道:“我先告辞了。”

本来我还想挽留他,可是张坚已经把他手中的东西,直送到了我的眼前,而在那一霎间,我也看清了那是甚么。

而在那一霎间,我也呆住了,不顾得再去挽留那位朋友,由得他离去。在张坚手中的,是一根看来像是木棍也似的东西,可是上面,有著不少尖刺,那东西……那东西,毫无疑问,是来自南极那座冰崖之中,其中某一个怪东西的一截肢体,毫无疑问是!

我在陡地一怔之下,已经立即想到了这节东西的来历,伸手向温宝裕一指,大声道:“哈!”

温宝裕也道:“哈!”

接著,我真是从心里高兴,大笑了起来,张坚也高兴地笑著,在我们的笑声中,温宝裕道:“我……想,好不容易有了这样奇异的经历,总要弄一点纪念品,所以我就偷偷藏了一截……”

他讲到这里,我陡地想起一件事来,又“啊”地叫了一声。

温宝裕作了一个鬼脸:“没有,一藏起来之后,根本没有经过低温保持,一直到我回了家,才把它浸在酒精之中……一直到现在。”

我和张坚互望了一眼,温宝裕鲜蹦活跳,显然没有受到甚么损害。这少年,真是胆大妄为之极,要是他偷偷藏起这截东西的经过,给胡怀玉知道了的话,只怕会把胡怀玉当场吓死。

一切都不再存在之后,忽然之间又有了这样一块“东西”,我和张坚的高兴,都难以言喻,但是想起这段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危机,我和张坚互望,都不由自主,伸了伸舌头。

温宝裕的话又多了起来:“我也曾考虑过,这东西在正常的温度之下,可能会发生变化,但一点没有,著起来,整截东西是一种骨骼组织,或者是角质物体……”

我笑了起来:“犀角。”

温宝裕吐了舌头,我曾向张坚说过温宝裕异想天开的行动,所以张坚也笑了起来:“就当它是可以洞察一切的宝物,我们当然不是烧它,而是要好好研究它。”

我把温宝裕拉了过来,拍著他的头:“你肯定这些日子来,没有甚么变化?”

温宝裕眨著眼:“没有啊,都很好,就是给妈妈看得紧了一点,今天也是逃出来的,张博士来找我,给了我溜出来的机会。”

我向张坚望去,张坚道:“我闷得很,想起这小鬼头倒还有趣,想去找他谈谈,谁知道有了意外的发现。”

温宝裕自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摊开,纸上简陋地画著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他道:“当我把这截东西拗下来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整个怪物的样子,大体上就像画中的那样。”

画中的那个怪物,全然无以名状,不必形容也罢,我们又欢谈了一会,劝温宝裕先回去,我也不等白素回来,立刻就和张坚,找了一家可以符合我们要求的化验所,讲好了借用他们的设备几天,代价在所不计。

等到白素看了我的留言,来到化验所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已有初步的成就。

一有了一点结果,张坚就打电话向温宝裕报告,我也不反对他这样做,要不是温宝裕这种并不值得鼓励的行为,我们拿甚么来化验研究?

我们在那化验室中,工作了三天,大致上的结果是,那一截肢体,毫无疑问是角质的,就如地球上各种有角类动物的角,结构上大体相同,这一点,是从整个横切面,在显微镜下观察所得,其组织的层次是有皮、角柱和角鞘,皮肤相当厚。各个层次在显微镜下,可以清楚地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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