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照-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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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哼”了一声:“天下也有不是的父母。”
白素瞪了我一下:“至少他们两夫妇不是,宝裕这孩子也真是,上哪儿去了?他父母说他把自己名下的存摺带走,他们到银行去问过,相当大的一笔数目的存款,全叫取走了,他们担心是受了匪徒的胁迫。”
我笑道:“对,就像他拿了犀角,他们以为是我教的一样。对了,梁若水……”
白素接过了话头:“梁若水打过电话来,胡怀玉已经去找她,她说没有甚么大问题。”
白素和我一起上车,直驶向机场。上了飞机之后,我只是看书,没有甚么事可做。
长途飞行,十分乏味,唯有看书,才能打发时间,飞机在纽西兰著陆,我还要转搭小飞机到因维卡吉弟去,等我到了因维卡吉弟时,有两个人,举著有我名字的纸牌在接我,我向他们走了过去。
两个人都年纪很轻,体魄强壮,面色红润。他们自我介绍,是纽西兰国家南极探险队的工作人员,和我用力握著手,指著一架小飞机:“张博士说,卫先生自己会驾驶这型飞机。”
我向飞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两个人,忽然之间,像是十分有趣地笑了起来。
我有点莫名其妙,向他们望了一眼,他们立时敛起了笑容,鬼头鬼脑。
二人其中一个,把一大叠文件交给我:“所有飞行资料全在这里,你和控制塔联络,就可以起飞,经麦克贵里岛,到巴利尼岛。到了巴利尼之后,会有探险人员再和你联络。”
我把飞行资料接了过来,先约略翻了翻,和他们一起到了那架小型飞机的旁边,在我登机之际,我又发现他们两人,有点鬼头鬼脑的神情,这使我感到有点难以忍耐,我陡然回头:“你们有甚么事瞒著我?”
那两人吃了一惊,忙道:“没有。没有。”
他们这种态度,真是欲盖弥彰,可是我想了一想,我和他们素不相识,他们的言语之间,又对张坚充满了敬意,实在不可能害我的。
他们看来有点鬼祟,但是却并不像有甚么恶意,我一面想著,一面指著他们:“真有甚么事,还是快些讲出来的好。”
两个人一起举起手来作发誓状:“没有,真没有,我们有甚么事要瞒你?”
我心中仍是十分疑惑,但一时之间推究不出甚么,总不能一直向他们逼问下去,只好瞪了他们一眼,上了机。我在驾驶舱中坐定,看到那两个人你推我打,嘻哈大笑著奔了开去,而且频频回头,望向飞机,这更便我疑惑,他们可能在飞机上做了甚么手脚。
但是如果他们在飞机上做了手脚害我,神态又不可能这样轻松,这真叫人有点摸不著头脑。
我开始和控制塔联络,不多久,就滑上了跑道,起飞,小飞机的性能极好,速度也极高,三小时之后,就已经在麦克贵里岛降落,增添燃料之后再起飞,又三小时之后,到达了巴利尼岛。
巴利尼岛在南极大陆的边缘,我到的时候,算来应该是天黑了,但是整个空间,却弥漫著一种如同晨曦也似的明灰色,这正是南极大陆的连续的白昼期。南极的白昼期,也是南极的暖季,可是所谓暖季,温度也在摄氏零度之下,我打开舱门,寒风迎面扑来。
我才一下机,就有一个人迎了上来,热烈地和我握著手,这个人留著浓密的胡子,胡子上全是冰屑,以致连他的面目也看不清楚。
他操著浓厚的澳洲口音的英语,对我表示热烈的欢迎:“张博士已经回基地去了,我是探险队的联络负责人,张博士吩咐过,你一到,就有适宜雪地降落的特种探险用的飞机给你使用。”
他说著,向停机坪不远处的一架飞机,指了指。我知道这种专为探险用而设计的飞机,可以在天气恶劣的南极上空飞行--南极大陆上空,不论是寒季还是暖季,终年受西风寒流所笼罩。
在那里,就算是最“风平浪静”的日子,风速也达到每秒钟二十公尺,风大的时候,风速可以高达每秒七十公尺以上,普通飞机无法在南极上空顺利飞行。
这种特殊设计的飞机,也可以在恶劣的环境之中,降落在南极的冰原上--整个南极大陆,有百分之九十三长期受冰雪覆盖,只有少数边缘地区才在一年之中,难得有零度以上的天气。南极的冰封面积比北极大五倍左右,想找一个没有冰层的地方降落,几乎不可能。
我也知道这种飞机有完善的救生设备、通讯设备和食物,可以供在万一失事的情形下,作最长时间的坚持,便得救援队能够救援失事者。
这种飞机,全世界不超过五架,全供各国在南极的探险队所用,由各国政府,不论政治立场如何敌对,共同出资建造--在南极,有著人类在科学上高度合作的典范,即便是在美国和苏联的冷战最激烈的时期,在南极的美国科学家和苏联科学家,还是抱著共同目标在努力工作,并无歧见。
所以,我看到张坚留下了这样的飞机供我使用,觉得十分满意,那人又邀我去休息一下,我也表示同意,和他一起步向一幢建筑物。
在休息期间,我试图在那人身上,多少问出一些张坚究竟遇到了甚么奇事的端倪,可是那人却甚么也不知道。我休息了大约一小时,享用了一顿味道虽然不是很好,可是却热腾腾的饭餐和熟读了飞行资料。
然后,他又送我到了那架飞机之旁,有两个地勤人员正做好了最后的检查工作,做著手势离开。他们向我望来,我又在他们脸上,看到了那种似笑非笑、鬼头鬼脑的神情。
这真使我疑惑到了极点:为甚么老是有人用这种神情对我?
这使我不能不警惕,因为根据资料,从这里飞到张坚所在的基地,航程超过一千公里,需时六小时,如果飞机上做了甚么手脚,在辽阔的南极冰原上,救生设备再好,流落起来也绝不愉快。
所以,我一看到两人有这种神情,就立时停步:“飞机有甚么不妥?”
那两个人呆了一呆,一个道:“没有不妥,燃料足够一千五百公里使用,你的航程,只是一千两百公里,没有问题。”
另一个也道:“没有问题,你一上飞机,立时就可以起飞,没有问题。”
这两个人的神态,和上次那两个人一样。
我吸了一口气,空气冰冷,我还未曾再问甚么,他们已急急走了开去。
那个联络主任看来像是全不知情,只是说著:“现在是南极的白昼期,你不必采取太高的高度飞行,可以欣赏南极冰原的壮丽景色,甚至可以远眺整个南极上最高的维索高地的冰川。”
我“嗯嗯”地答应著,有点心不在焉,可是想来想去,又想不出甚么来。
由于心中有了疑惑,所以特别小心,对救生设备作了详细的检查,又从电脑上确定了机上的各部分都操作正常,才开始起飞。
一切都没有甚么异状,我只求飞行平稳,倒不在乎是不是可以欣赏到壮丽的景色,把飞行高度尽可能提高。
望出去,不是皑皑的白雪,就是闪著亮光的冰层。高山峻岭,从上面看下去,显不出它们的高峻,感觉上看来像是一道一道的冰沟。
一切正常,再有一小时,就可以降落了,我尝试和张坚的基地通话,不多久,就有了结果,基地方面说天气良好,随时可以降落。
在南极冰原上降落,不需要跑道,只要在基地附近,找一幅比较平坦的地方就可以了。
看来,我的疑心是多余的,或许是寒冷的天气,使人会有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正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在叫著“卫先生。”
那是极普通的一下叫唤,我一生之中,被人这样叫,不知有多少次了,可是却从来也没有一次像这次那样吃惊过!
在南极冰原的上空,明明只是我一个人在驾著飞机,而忽然之间,身后有人在叫我,这怎能不令人吃惊?我一面陡然回头,在回头去的那一霎间,心念电转,已作了许多设想,其中的一个设想甚至想到了,是不是胡怀玉所说的“那个东西”在我身后呢?
可是,当我一转过头来时,我却在刹那之间,甚么都明白了。
一时之间,我真不知道是吃惊好,还是生气好,或者是大笑好!
在我身后,站著一个人,一副调皮的神情望著我,这个人,竟然是温宝裕!
我不明白在这样的情形下,有甚么可笑的,但可能是由于我那种错愕的神情,看起来相当滑稽之故,所以温宝格一和我打了一个照面,就“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面笑著,一面挤了过来,就在我的身边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说道:“你无法把我送回去了--回去燃料不够,你只好把我带到基地去。”温宝裕会突然出现在飞机上,自然意外之极。
我一看到了温宝裕,前后两批和飞机有关的人,为甚么那样鬼头鬼脑,倒十分容易明白了。
在我离开住所之前,他的父母已经声称他提走了他名下所有的银行存款“失踪”了,毫无疑问,他一定先我一步,到了纽西兰。
他曾在我书房中,听到了我和张坚的对话,知道了我的行踪,和我与探险队成员联络的方法,他赶在我前面,可以令得和我联络的人,相信他和我在一起。
他是用甚么方法使那些人不对我说的呢?多半是“想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之类,西方人最喜欢这一套,尤其是温宝裕能说会道,样子又讨人喜欢,在南极边缘工作的人,生活都十分单调,自然容易帮他。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
问题是,他自称是我的甚么人,才能使人家相信他呢?我盯著他,眼神自然十分严厉,这小子,他也觉得有点不对了,笑容消失,现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他的表情虽然十足,可是我可以断定那是他在“演戏”,这个少年人,是一个十足的小滑头。
我冷冷地问:“你对人家说,你是我的甚么人?”
温宝裕吞了一口口水:“我……说是你的……助手。”
我闷哼了一声:“助手?有理由助手的行动,要瞒著不让我知道吗?”
温宝裕眨著眼:“我说……你的南极之行,非要我随行不可,可是在出发之前,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肯答应。”
一听得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发出了一下闷吼声,温宝裕怕我打他,缩了缩身子,又用手抱住了头,眼睛眨著,一副可怜状。
我冷笑道:“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父母会吃你这一套,我不会。”被我揭穿了他的“阴谋”,他多少有点尴尬,讪讪地放下手来:“所以,我告诉他们,我终于肯来,你一定会很高兴,但是我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们就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吸了一口气,这小滑头,真的,飞回去,燃料不够,只好把他带到基地上去,但是他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他了吗?那他就大错而特错了。
我冷笑一声:“一到基地,我绝不会让你下机,立刻加油,自然有人把你送回去。”
温宝裕吞了一口口水:“这……又何必呢?古语说,既来之,则安之……”
我不等他讲完,就大吼一声:“去你的古语。”
温宝裕忙道:“好好,不说古语,只说今语,或许我真的可以帮助你,不一定完全没有用。”
我冷笑:“你有甚么用?”
温宝裕对答如流:“这也很难说,狮子和老鼠的寓言,你一定知道,当老鼠说可以有机会报答狮子的时候,狮子也不会相信。”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任凭你说破了三寸不烂之舌,我也不会听你,你父母因为你的失踪,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还在这里和我说寓言故事。”
温宝裕道:“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我在上机之前,写了一封信给他们,详细说明了一切,他们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自然再放心也没有。”
我瞪著他,这小滑头,做事情倒有计画:“这样说来,我又多了一条拐带罪了。”
温宝裕忙分辩:“不!不!我信里说得很明白,一切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主意,不过……不过……”
他略顿了一顿:“不过我告诉他们,你一定会答应照顾我的。”
我没好气:“我要照顾你!用我的方法:立刻要人把你送回去,绝不会让你下机。”
温宝裕听出我的语气极其坚决,他抿著嘴,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会在归途从飞机跳下去,我知道紧急逃生设备在何处。”
我“哈哈”大笑:“欢迎之至,你未曾落地,整个人就会变成一根冰柱,希望你落地时,不至于碎裂得太厉害,你真要跳,现在就可以跳。”
温宝裕哭丧著脸:“卫先生,你真没有人情味。”
我立时道:“你说对了,半分也没有。”
温宝裕紧抿著嘴,不再出声。这时,飞机离目的地已不是很远,我又检查了一下降落前的准备工作,同时开始和基地作正式的无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