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战场ⅱ--旧时的遗骸-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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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管这个?快起来!”
“我真的不行了……你自己跑吧……”
“少废话!现在不逃走,凰王妃子可就泡汤了!还有一个石台就上到那条路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拼命呢?别像个野小子一样好不?咱俩长得这么漂亮,姿色才是我们的武器呀!就说一时走迷了路,凰王见我们楚楚可怜、娇小动人的样子,说不定就饶了我们呢?这种事书里、电视里经常有嘛!”
“你真是脑残到家!”矢茵用力掐她的脸,“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我俩撞破了他的秘密,十个脑袋也保不住!”
“我不信……”
“你走不走!”
“……那你先走,再拉我,我没劲跳啦!”
“好!”
矢茵往后退两步,噔噔噔冲上来,在玛瑞拉曲起的腿上一踩,在玛瑞拉“踩死老娘了!”的惨叫声中腾身而起,跳上第五个石台。这里距上面的石路只有不到三米远了!
“快啊!”矢茵缠紧绳子,做好拉人的准备。玛瑞拉鼓起勇气刚跑了两步,突然砰的一声,两名侍卫用绳索固定了身体,向她俩射击。其中一发子弹几乎擦着玛瑞拉的身体飞过,打飞了她身旁一块石头。玛瑞拉尖叫着整个贴在石壁上。
“快!”矢茵大喊:“现在还射不到,等他们上来可就晚了!”
玛瑞拉狠下一条心,再次后退,又往前跑。矢茵绷紧绳子准备接应,忽的绳子剧烈震动,被一颗子弹从下方穿过。绳子由布条勉强缠成的,昨晚又被两人折腾了半天,当即嘶的一声裂成两半,垂落下来。
玛瑞拉半只脚几乎已经跨出石台,全身爆出层冷汗,拼死往后一扑,总算没冲下去。她回头泪汪汪地叫道:“你……你自己走吧……”
“好!”矢茵转身就跳,飞也似的翻上石路,贴着山壁往前狂跑。
“你这个混蛋!一句客气话也不说啊!”玛瑞拉气得浑身颤抖。她看着下面的侍卫渐渐爬近,奋起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要小心啊!”
矢茵拼命跑!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是跑、跑、跑!
山路始终只有约两米来宽,顺着山势一直往上。这条山路是从悬崖上硬劈出来的,到处山石嶙峋,也多有塌方。矢茵跑着、跳着,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玛瑞拉。想她,也许就没有力气再跑了。
只能跑啊!
前面的路钻入山壁内,不过仍然沿着绝壁的方向延伸。与外面相隔的山壁很薄,许多地方露出巨大的孔洞,阳光一束束射进来,光柱里浮沉飞舞,恍然如梦。人在其中奔跑,一会儿被光照得真不开眼,一会儿又陷入暗中,隐然有种穿越时光的感觉。
如果真能穿越时光,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跳出那面窗?
这问题让她一瞬间走神,直到刀锋已劈到离面目不到半米了,才骤然惊觉。
唰!
完全依靠本能,矢茵在最后时刻侧过了身,那刀擦着她鼻尖劈下,划破了衣服,铛的一声,直劈入岩石内,砍得火星四射。
好猛的一刀!
矢茵仓促甩头,头甩开了,头发却被刀锋斩断一缕,又被刀气逼迫,霎时满天飞扬。阳光照亮了每一根发丝,如同银线般闪亮。
出手的人用尽全力,一击不中,被反弹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略顿了一顿。啪!矢茵侧身变作回旋踢,身体俯得很低,脚弓便绷得笔直,一脚狠狠踢在他耳根下方。
那人耳朵里轰然作响,眼睛看出去已是一片血色。他茫然的想举手抵挡,但矢茵反身踢!再反身踢!再反身踢……从死亡边缘捡回命来的恐惧和被突然袭击的愤怒,让她全身的血都疯狂燃烧起来。正面踢中那人锁骨下方,反身踢在那人腰间,再反身踢到他胸椎下侧……每一脚都灌注全力——
啪!啪!啪!啪!
第五脚踢出,却踢了个空。矢茵转了个圈,定下神来,才发现那人已瘫软在地,鲜血从他鼻子、耳朵里涌出。他徒劳地翻了几下,滚到石壁边缘。不想边缘下方有个低于路面的孔洞,他一下滚入孔洞。
矢茵猛地一扑,拼死抓住了他的手。他整个身体都已悬在空中。
“抓住我的手!”矢茵顶着风大吼。地面倾斜,她被那人拉着也慢慢向下滑去,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死命抠住石缝稳住。汗水出来了,她把那人的手都捏变了型,还是无法阻止他下滑。
那人抬头看她。矢茵心中一寒——他的目光里既没有惊恐、也没有愤怒,甚至连痛苦都没有,平静得如一潭深水。
“快啊……”矢茵觉得整个人快要被撕裂了,挣扎着叫道,“我快……快不……”
“没用了。”
“什么?”
那人勉强用手摸了摸胸口,皱起眉头。“我已经坏了,没用了。肋骨断了三根,大概颈骨也有损伤。回收太耗时间,不划算。”
“你在……胡说什么……”
那人重复说:“没用了。而且我……我……”他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我不想被回收。不想回收……回收了,便不是我了。”
“你……抓住……快……”
“不。经过了一个春天又一个夏天,我想与花鸟草木在一起。”这个不知所谓的诗人说着,用最后的力气抽回了手。他的神情在那一刻凝固,朝着矢茵咧开嘴,也许是生平第一次笑了笑。
下一秒,他全身张开,飞速下落。在石壁上重重撞了一下,弹起,也许脊柱已经折断,四肢失去控制,被从悬崖下方刮上来的湿润的海风吹得不住晃荡,活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三秒之后,他就落入下面广袤的森林之中。也许撞断了无数枝干,但隔得太远,又有风声作祟,矢茵一点也没听到。
她趴在崖边,好久好久都撑不起来。
“不采取任何措施——是什么意思?”叶襄问。
“我想你能明白。”
叶襄径直走到矢理座位前,用力挤他,矢理不动。她火气上来,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打开他的电脑。下面的人看见二号公然坐在老大身上,也只有耸耸肩、摊摊手的份——说什么好呢?
“别人看见了……”矢理想退开,轮到叶襄死不肯放,低声说:“怎么,原来你也有慌乱的时候?”
“……”矢理想关上指挥台前的百叶窗,想想又觉得更加欲盖弥彰,只得随她便了。
她调入一组动态图像,在另一个屏幕打开高分辨画面,说:“这是三十分钟前传回的数据。看,这边悬崖几乎无可攀爬。还有她身旁的人,应该也是参与选秀之人。102是被发现身份而受到处罚,还是窥探时不小心落下去的,我们无从考证。但现在真的关系到生死了!我们不能坐视!”
“坐视,嗯,在道义上是说不过去。所以我建议你们坐着就好,把监视系统对准其他应该留意的地方,比如监测高能量反馈等等。”
“你……”叶襄站起身,“你真要把她的命搭进去?好,很好!我立即辞职,到研究院去终老一生,也比这里好一万倍!”
她转身就走,矢理叫道:“阿襄。”
他要是说其他任何一句话,叶襄也摔门出去,而且真的辞职不干了。这句话却让她犹豫的停了下来。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矢理给她端来椅子,拉她的手。叶襄不动,把她两只手都握住,叶襄还是不动。矢理凑上前在她唇上一吻,叶襄连着后退,就势一屁股坐下了。
“你听我跟你说。咱们俩也很久没说过话了。”矢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在偷偷张望的通讯维持组组长。在矢理刀子般的目光回视下,维持组组长佯装镇定默默转身,爬进狭窄的通信管道里去了。
“如果当时换作是你,你敢不敢什么装备都不带,从四十七层楼上往下跳?”矢理问。
“呃?”叶襄一怔,略一思索后摇摇头。“不能。”
“没有人能阻止她。”矢理感慨道,“你还不明白吗?她看到的,她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多。她已经确定了方向,所以才那样果决。不,阿襄,你不能指望用普通女孩子的标准去看她。她要走的路,不是我们可以决定,她的事,我们也插不上手。”
“可是……”
矢理按住她的双肩,把她按回座位,继续说:“你想过没有,她当时为何要那么亡命的跳出来?”
“她与人约好,要逃脱我们的监视。”
“正是如此。好罢,现在,她出了一丁点事,我们的大部队就开上去,你猜她会怎样?嘿嘿,她多半直接就跳下悬崖了。”
“怎么可能?”
“她就是这种人。”矢理无奈地耸肩,“死也不肯妥协一步,跟她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那怎么办?”
“等。”
“但是她可能很危险!”叶襄说着又要挣起身。矢理干脆从后方抱住了她,说:“危险?是的,是有一点,可是只要跟黑玉扯上关系,基本上就是跟死亡为伍,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况且对她来说,我们才是最危险的人。我们靠近,只会把她往更加危险的路上逼去。她是一只虎崽子,容不得半点招惹。”
“那就立即通知四号,告诉她矢茵的位置!她带的箱子里有通讯装置,我们能想办法将它开启!”
“不行。”
“这为什么也不行?”叶襄几乎喊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只是不肯面对。X并非普通人,自从他与矢茵接触以来,我们没能截获他任何信号,而他对我们的系统却了若指掌。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四号向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严格执行静默制度,她不联系,我们就绝对不能主动开机。她关闭一切通讯,把自己搭进去,才算勉强靠近了X和矢茵,你想同时陷她们两人于危险之中?”
叶襄低头想了半天,勉强说:“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帮她……”
“那是当然!我们正在做,事情多着呢!”矢理展开双手,热切地说,“我们得监视高能量反馈事件,我们得找到岛主,我们得分析究竟哪个地方最有可能隐藏黑玉,得分析昨天晚上的潮涌。当危险真正到来时,我们还得随时准备把春霆号、天蝎号,以及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都投射上去。什么时候黑玉的事情有了结果,什么时候小茵才能真正安全。X的动向,现在确认了吗?”
“还没有。”叶襄打起精神说:“我们分析了六点之后的高解析照片,但是还没有找到X,也许他仍然呆在长桥的某间屋子里。至于……”
哔哔——
桌上的显示器亮起来,“接收到十号的信号,要转进来吗?”
叶襄眼睛一亮,“立即转到大屏幕。”
“等等!”矢理沉吟片刻,“单线路连接到我这里,保密等级上升到一级。”
那就是说只有授权者一号,以及坐在一号腿上,自动获得授权的二号有资格看了。通讯维持组组长知趣地一声不吭,接通了信号。叶襄不动声色地揪了一把矢理,站起身来。
加密信号延迟了两秒,图像才清晰起来。十号很罕见地一本正经坐在镜头前,眉头紧锁,本已不多的头发越发显得稀少。他看见叶襄连招呼都没有打。
“事态在变化。”他开门见山地说,“速度大大超出了预期。”
“昨天的潮涌?”
十号打开两个窗口。“这是震动发生时,实践四号卫星抓拍到的一组水温变化图,你们看。”
窗口中央是海神号的标志,海面是藏青色,旁边的数据显示的是水底五十米处的温度,11℃。图像开始变化,一片橘色扇面从东面快速扩散而来,显示温度至少高出平均值5℃以上。红色的海流从海面以下30米撞上海神号左侧,尔后继续扩散开去。
“潮涌?从哪里来的?海底火山?”
“实际上,这不是海底潜流,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潮涌。比你们想象的要奇怪得多,”十号打开另一个窗口,显示出几个波形,“一开始根本没有海水涌动。根据国家海洋检测局分布在太平洋的376个观测点数据分析,这是一个传播范围超过10000公里、强度达到336个标准单位波动。”
“声波?”矢理皱起眉头。叶襄脸色苍白,耳朵里似乎又响起了那单调的、从深深的、深深的海洋底部传来的砰砰声。
“波长超过16米的波动。”十号强调,“并且从至少七个方向传来。想象一下,七个彼此相距几千公里的源头各自发射了一道同频、同幅、同能量级的波,这些波最长穿越了超过五千公里距离,尔后在同一时间,准确的相互叠加在交汇点。”
“……然后呢?”叶襄紧张地问。
“然后?没有什么然后。由于距离上的差距——我很怀疑是刻意造成的差距,这些波相互叠加、高低互补,在海底约5米处产生出一系列频率极高的散射波。你们猜交汇点在哪里?”
“栈桥!”叶襄毫不迟疑地说了出来。
“原来你们都知道。”十号不满地咕噜一声。“不过幸好还没猜完。实际上有两个汇聚和爆发的地点。第一个的确在栈桥,第二个地点则在东岛火山岩壁下方。”
“下方?”
“对,我怀疑岩壁下方有与海水相同的水域。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