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勇] 飞碟白梅花-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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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第6期 … 每期一星
马大勇
一、寂寞玉女祠
女考古学家杨仪琴,沿着盘曲于丘陵丛中的简易公路大步走着。路旁山丘,松林茂密,林间垒有不少古坟,都已被挖开一个个大坑,碎棺木、死人骨到处乱扔,令人触目惊心。
杨仪琴要到丘陵深处的松山古镇去,寻找一座道教的玉女祠。
松山镇坐落在古驿道旁,曾是繁华小镇,镇外那么多古坟就是证明。至今镇旁还残存着半圈土城墙,墙内一片片青砖瓦房,一条条麻乱穿插的石板小巷,巷里到处是石狮、石鼓、石狗。杨仪琴走在巷中,像是回到了一个久远的年代,可是,那道观在镇上的何处呢?
杨仪琴踟蹰着,见一扇房门前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安闲地晒着太阳,便问:“阿婆,请问,去玉女祠往哪里走?”
“咦,你去玉女祠干什么?”老人惊奇地抬起头,“早年玉女祠很漂亮,可文化大革命把它革成垃圾场啦!”
老人很熟悉玉女祠。杨仪琴一喜,忙恭敬地说:“阿婆,我姓杨,特地来实地考察玉女祠。它虽已被破坏,可听说还残存着些古建筑、壁画,是研究道教的珍贵史料,您能帮助我吗?”
老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杨同志,我以前就是玉女祠的道姑啊!”
于是,这位姓吴的老太太,领着杨仪琴向玉女祠走去,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玉女祠建于明朝,供着玉帝、王母,后来又供了位玉女神,香火更盛了。有大殿三座,房屋三十间,还住有十几位道姑,我就是其中之一。谁知‘文革’一来,我成了封建渣滓,被挂牌游街,只得还了俗,玉女祠也被砸了,唉!”
她们拐入一条小巷,吴阿婆指着一面残破砖墙说:“这就是玉女祠了,现在成了卖古董的地方啦!古董都是从镇外古坟里挖的,罪过呀!”
杨仪琴大吃一惊。墙下有十几个地摊,放满了陶瓷器、铜钱、玉饰之类,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在一处地摊前蹲下,拿起一件青花瓷瓶:“这东西不错,从哪里来的?”
地摊主人、一个中年大汉,忙殷勤地说:“您要买吗?八十块!我刚从古墓里挖的,货真价实!只是别人挖出太多,价钱跌了,我便宜卖啦!”
“你不知道挖掘古墓犯法吗?”
“犯法?这年头,谁还管这个!要想富,挖古墓。”
杨仪琴无言以对,放下瓷瓶,跟吴阿婆走进玉女祠内。祠中野草过膝,荒凉破败,幸存的一座大殿、几间破屋上,尚有雕花窗棂、石雕柱础。一股肃穆之气,还在院子中残存。
杨仪琴感叹着,推开大殿歪斜的木门走了进去,只见殿里昏暗凄凉,蛛网层层,神坛香桌和神像荡然无存。吴阿婆叹着气说:“这里的香火已经断啦!殿里原先有玉皇、王母、玉女的像,宝像庄严,一直显灵。当年,那造反派头目爬上大殿殿顶,谁知脚一滑,摔了下来,当场断了气!那头目造了不少孽,人们恨死了他,都说是玉女神显灵,把他推了下来!这伙人才没敢拆殿……”
经过数日考察,杨仪琴与老道姑已成为好友。一天下午,道姑让杨仪琴看到了玉女祠最珍贵的文物。原来在大殿夹墙中,还隐藏着一座壁画宝库!
壁画总面积约四百平方米,都是传统的工笔重彩画,虽年代久远,但拂去尘埃,色泽尚很艳丽。画的内容取材于道教传说,像玉皇降生、老君骑青牛出函谷关、王母于瑶池畔开蟠桃宴等。神仙们百态千姿,或下棋饮酒,或弹琴作画,或驾鹤乘龙,或观花采芝。仙女们则翩然起舞,彩袖云雾般飘荡在碧树琼葩、雕栏玉砌之畔,真是气象宏伟,撼人心魄!喜得杨仪琴连声说:“太妙了!这是无价的瑰宝啊!”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东墙一幅壁画上,那上面绘着一座石山,山上有千株万树自梅花竞相开放。梅花林中,有一个庞大的飞碟!
“飞碟!”杨仪琴大叫一声。她怎能不震惊!这古壁画上,竟绘有一架雪茄形飞碟!它用墨线勾勒,朱砂涂染,有两扇圆窗在头部,射出淡绿光芒,尾部吐着火红光焰,划破蓝天。飞碟上方又画有一只大黑蜘蛛,正驾着黑云逃跑!她忙问:“吴阿婆,这飞碟是怎么回事?”
“什么飞碟?这是玉女神下凡时骑的飞龙!”
杨仪琴莫名其妙。当晚,她住在吴阿婆家里,听着吴阿婆缓缓讲述玉女神和飞龙的来历……
玉女祠本叫玉皇观,始建于明朝,到清朝康熙年间还很小,只有几间房子,仅住着位精通医术、气功的老道姑——茂贤法师。
康熙十年正月的一天,天上白云簇簇。忽听一声霹雳,云中钻出一条赤红色飞龙,圆睁绿眼,飞舞在碧空中,顿时红光满天。又一声惊雷,云中飞出只巨大的黑蜘蛛,狰狞可恶,吐出道道闪电,紧跟着赤龙追来。天空中乌云乱翻,电闪雷鸣。乡民们无不大惊,都集中在玉皇观,诵经拜神,祈祷平安。
不一会儿,一团火球闪着红光,砰然坠落在松山镇附近一座开满梅花的山丘上。茂贤法师便说:“赤龙下凡,是我们一方百姓的福气,快去祭它,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吧!”于是她口诵经文,乡人执着香烛爬上梅花峰顶,祭那飞龙。不料红光里忽然走出一位白裙黑发的仙女,众人无不惊骇,一起朝她跪倒,而仙女却只顾怔怔出神,并不理会。不觉夜幕已降,茂贤大胆地说:“夜色已至,仙姬在山上不便,请随我回去憩息,如何?”仙姬便由茂贤扶回了玉皇观,住了很久。众人把她当做女神,集资供养着,还大兴土木,把玉皇观改建成规模更大的玉女祠,绘了壁画,塑了玉女像。十年过去,这位玉女在一夜间突然不见了。几百年来,玉女祠香火极盛,可惜玉女像毁于“文革”,现在只剩祠中这一幅壁画。
听完讲述,杨仪琴惊诧无比。如此看来,那少女很可能是外星人,她乘坐的“飞龙”也很可能是雪茄形飞碟。
二、梅花仕女图
杨仪琴辞别吴阿婆回到省城,向有关文物保护单位汇报丁玉女祠内发现壁画的事。保护的事尚未进行,已有人捷足先登了,他就是杨仪琴的十七岁的儿子星翼。星翼平时最爱读有关野人、恐龙、百慕大一类的书,现在,他整天缠着妈妈,要她详细说出发现壁画的经过,越听越入迷。
“妈,我要去玉女祠,亲眼看看那些壁画!”
“行,你也该去见识一下,可我没空带你去。”
“妈,不用麻烦你,这个星期天我就自己去!”
两天后,在玉女祠内的壁画前,星翼久久徘徊,心潮难平。下午快三点了,还要坐车赶回城,他恋恋不舍地走出玉女祠。祠外的文物地摊,仍是那么热闹,这些古坟中的瑰宝,任意出卖,使之滚滚流失!星翼心中充满愤怒。耻辱啊!
星翼徘徊在地摊前,在一位丑老汉摊前蹲下顺便问价:“这只瓷笔筒和石砚多少钱?”
“一样五十!”
凭着从妈妈那儿学得的一些鉴别文物的知识,星翼道:“这些都是清朝的东西。”
“啊!太对了!小老弟,这些正是清朝古坟的东西!看来,你是识货人,走!我家里有幅古画,你看看,估个价!”
“古画?”星翼犹豫了一下,等丑老汉收拾了摊档,跟着他到了一座破烂的小木楼上。丑老汉小心地捧出一幅卷轴画来:“小老弟,不瞒你说,我挖的古坟,是清朝有名的茂贤法师的坟,挖出的就只有那石砚、笔筒,再就是这画,你看看吧!”
“茂贤?不就是……”星翼惊诧地忙把画轴打开。啊!这是一幅工笔重彩的仕女图!画着一个白裙黑发的少女站在白梅花丛中。他忙问:“多少钱?这画多少钱?”
“小老弟,这画已给一个专门买卖文物的老板看过,他也吃不准,便拍了张照片给深圳大老板送去,我等了许久也没消息,就卖给你吧!你看值多少钱?”
星翼一惊:“有人看过这画?我马上给钱!我身上就五十元、我戴的这手表,还值三百元,也给你,共是三百五十元,行吗?”
“就这点?好,我等着买酒喝,卖给你啦!”
星翼交了钱、表,抱着画轴走了。他刚走不久,一个男青年领着一名腕戴大金手表、手拎密码包的中年人闯进了丑老汉家。丑老汉正在喝酒,见了那男青年,醉醺醺地叫道:“老三,怎么现在才来?”那老三应道:“我不是上深圳了吗?这位是我的小叔,大老板石知义先生!快拿那画出来,石先生要买!”
“啊?这这……”丑老汉醉意全消,“你来晚了一步,画卖掉了……”
“什么?”老三咆哮起来,“好哇,你这醉鬼!”那石知义倒很镇定:“先生,你什么时候卖的?”
“就是刚才呀!快追,那小子跑不远!”
星翼抱着画,已上了汽车,丑老汉远远看见,大吼:“就是他!”汽车已缓缓开动,石知义急了眼,记下车号,忙花高价雇了一辆农用小卡车,跟踪而去,直跟到城郊长途车站,又上了公共汽车。车上,星翼抱着画,闭目养神。他很累了,但心中甜甜的,他得到了一幅宝画。他没注意到,一双饿狼似的眼睛已盯住他,直到他下车进了家门。
见到古画,杨仪琴大喜,她和儿子心醉神迷地欣赏着。
这幅工笔重彩画,是绢本、立轴,长176厘米,宽56厘米,年代虽久,色彩仍很艳丽。画的最上方绘着淡云,云中有乳白色的暮月和一颗淡金色硕大的孤星。星月下绘一座雪峰,绕峰清溪一道,漂着碎冰。溪两边长着数株白梅树,疏密穿插,繁而不乱,树上缀满了梅蕾。偶有几朵梅瓣微吐黄蕊,似有暗香潜来。
梅花深处,缕缕缥缈雾气中,一只赤红雪茄形飞碟旁,一位穿玉白色长裙的女郎,腰束金带,宽袖飘飘凌风,高俊秀洁,背对着人倚立在一株老梅上。她右手持一枝白梅,微侧着头,乌发齐腰,遮住她的脸,仅微露她脸部一段曼妙曲线,但她那端庄华贵,若有所思、若有所得的神志,仍跃然绢上,令人迷醉!
画面右侧有一行纤秀行书,使它更加典雅:“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沉香断续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里三弄,梅花惊破,多少游春意。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这是李清照悼念亡夫的《孤雁儿》词!难道画中女郎也与李清照一样,爱人已逝,她折梅难寄么?
从这天开始,星翼陷入了痴迷,一有空就坐在画幅前遐思。古代画师多可恶!为什么不画女郎的正面?她的真容是什么样?唉……
这天,星翼正楞着,门铃响了。杨仪琴开了门,一个歪眼斜鼻的家伙和一个满身名牌货的西装客闯了进来。她问:“你们找谁?”
“就找你,杨女士!”那西装客笑眯眯的,杨仪琴便让座。西装客先说道:“杨女士,我是深圳商人,很喜欢收藏古董文物。我听说您购买了一幅古画,特地来请您转卖给我收藏……”
来者正是石知义和老三。星翼一听他们的来意,就大叫起来:“什么,买画?别妄想!”
石知义忙道:“小兄弟,我知道你买这画才花了三百多,今天我带来了十万元,十万哪!……”
“不!这画是国宝,我们将献给国家,决不会出卖它的!”杨仪琴冷冷说道。石知义一惊:“怎么,嫌少?”星翼不听他罗嗦,拉开了房门道:“我们不会让这画流失异域的!请吧!”
石知义二人悻悻而去。星翼抬眼看着墙上画幅,忽地叫道:“呀,奇怪!这画色彩变得更艳,梅蕾更晶莹,雪岭也更白了!”母子俩再仔细看看,没错,画的颜色鲜艳夺目,连梅花丛的女郎的脸也稍稍侧过来了一点,优美的脸部曲线显露更多,像在对人含笑一般。星翼叹道:“绝了!难道这女郎是活的?”
三、启齿诉衷情
星翼仍然每天对着画轴发愣,他是多么渴望能看到这画中人的真面目!这神秘的外星少女,为什么不转过身来,与自己倾心交谈?为什么背转着身子?
这天夜里刮起大风,画轴砰然落地。睡得迷迷糊糊的星翼忽然翻身起来,赶紧捡起画轴,拂去尘灰,把画挂好。突然,他睁大了眼睛。
啊!他看见了什么?画幅上,色彩已一片模糊,变成像彩电图像紊乱时那种彩色雪花纹,闪动不停,逐渐又形成完整的图像,形成又一幅美丽的画!画上背景依旧是月夜雪山梅林,可万树梅花,却都已徐徐盛开,如银霞簇簇,梅林中的素裙女郎,真的转过脸来了!
那是多么皎洁鲜艳的太阳!她明眸如星,魅力无穷!脸颊透着娇红,黑发如云,手执梅枝,倚在古梅树干旁。她是活的,是有知觉的!她裙裾不停飘舞,仿佛一移脚步,就能走下画幅!星翼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