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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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更是生气极了。大怒问道:“这是谁干的?”
她仿佛忘了自己应该问,这不明不白的孩子是从哪来的。
大家都互相看来看去,不明所以。谁会干这事啊!
那男人胖胖的跟弥勒佛似的,看上去一团和气,忙道:“娘子莫急,先问问他从哪来的?”
那妇人便让婆子上前,将玉米裤子系好了,牵到自己身边来,拉着他手温柔地问道:“乖,跟……婶子说说,你怎么到船上来了?这膏药是谁帮你贴的?”
玉米顿时止住了嚎哭,眨巴了两下泪眼,努力挤出眼泪,打量这妇人,又看看那矮胖的男人,心思电转――
他差点忘了,自己是偷着跑到人家船上来的,又不认得人家,对着人家哭啥呀?没把你当偷儿就算好了。
眼珠一转,忽然把眼一闭,小嘴一咧,又“哇”地一声哭起来,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拐……子……拐……卖……娘――爹――”
虽然才说了几个字,这可再明白不过了,顿时大家看着哭得惨兮兮的小娃儿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那妇人和婆媳丫头们都望空痛骂拐子不是人。
胖男人皱眉,问家仆道:“只他一人,拐子呢?”
一个家仆摇头道:“小的们进去的时候,就他跟这条狗在里面。没见拐子,想是跑了。”
妇人将玉米揽在怀里,从袖子里扯出条丝巾帮他擦泪,哄问道:“那拐子呢?可是跳河跑了?”
玉米摇头只是哭,根本说不出话来,那妇人不住安慰,又让人拿了药膏来帮他上药。
因问起那膏药是谁贴的,玉米老老实实地回道:“我自己贴的。破了皮,不是该贴膏药么?不贴膏药咋能好哩?不能尿尿咋办?”
男人喷出一口茶,大家看着满脸无辜的小娃儿,无语对仓顶。
玉米却不管,只一个劲地问妇人,他尿尿的小雀儿会不会烂,往后还能不能尿尿。
妇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当着满屋子的下人,也不好说什么,还是胖男人和管家告诉他,这雀儿没事,往后照样尿尿,玉米才放下了心。
众人便慢慢地哄他,问他怎么来,怎么去。
从尿尿的小雀儿要烂了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后,玉米恢复了灵活的小心思,一边抽噎,一边告诉这对夫妻,自己是从拐子家里逃出来的,到处乱躲,看见这船,就想搭船回京城,所以就上来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又把自己肩膀上的伤和后背上的伤让他们看,“老打我,还不给饭吃。我想娘,就跟狗狗从洞里爬出来了。”
这一下,不但女人,连那管家并男人都眼窝一热:这杀千刀的拐子……
可是,搭船回京城?
“谁告诉你这船是开往京城的?你家是京城的?”
胖男人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问道,谁让这小子看着那么招人疼呢,他都四十岁了,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的,禁不住就慈心大发起来。
玉米便道:“这船不是开去京城的?那也不要紧,到了地方我下船接着走。总有一天能到京城。”
这……这话说的,接着走就下海了,还怎么到京城?
众人实在跟不上小娃儿的思路,都不知怎么跟他说好了。
最后,还是妇人丫头们心细,耐心地告诉他:这船不是往京城去的。跟京城方向反着呢!
玉米坚定地说,反了也不要紧,他使劲走,总能走到京城去的。
众人全部呆滞。
胖男人受不了了,问他可记得家住京城何处。家里人叫什么,好送他回去。
玉米小心思又转开了:张家让皇上叫人给抄了,这事怪丢人的。不能说;住在京城啥地方,他也不晓得哩,要咋告诉人?还是装傻好了。
他在那踌躇不定,落在众人眼里,却是懵懂茫然。
妇人叹口气道:“京城是多繁华的地方,他怎么能说得清?这么点大人,家里人叫什么,他怕是只知道爹娘二字。哪会记名字。”
胖男人心里一动,咳嗽一声,对管家道:“叫个人去京城打听一下。看谁家丢了孩子。”
管家笑眯眯地干答应着,丝毫不准备付诸行动。
京城那么多人家,他们不过是一个乡绅。人生地不熟的,上大海里捞针去?
胖男人又和蔼地对玉米道:“小兄弟先不要急,先跟我们一块走,等打听到你家的消息,再让人送你回家可好?”
玉米经过这些天的颠簸,已经明白自己这点年纪,怕是难得到京城;再说了,还在家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北边在打仗,外面乱的很,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等长大些再说。
拿定主意后,就高兴地答应了,顺势依恋地窝进妇人怀里。
暂时歇歇脚吧,他实在不想再顺水漂流了,也不想在树上睡觉了,更不想被拐子拐了去。
男人和妇人松了口气,并且满眼的惊喜和激动――捡了个儿子呢!
“摆饭,小少爷肯定饿了!”
船上忽然热闹喜庆起来,男男女女都笑逐颜开,簇拥着新诞生的苞谷小少爷,不停凑趣笑闹。
为何叫苞谷?
因为玉米小爷觉得自己应该隐姓埋名,因此换了个跟“玉米”同义的苞谷来用,玉米这个名字,从此就藏在他和小灰的心里,等将来到了京城,见了爹娘哥哥姐姐们,才能重新面世。
张家三少爷得意地想:这么聪明的点子,也就他玉米能想得出来,就算是香荽姐姐听了,也不得不服气。
他两手抱着一只鸡腿啃,仿佛看见香荽一脸敬佩地问道:“玉米,你是咋想出这主意的?”
他一高兴,牙口也快了起来,三口两口将那鸡腿上的肉剔得干干净净,嘴里包的鼓鼓的,费力地嚼巴。
刚认的干娘一边用帕子帮他擦嘴,一边连声道:“慢点吃,慢点!别噎着。”
干爹也叫道:“苞谷啊,别急!还有许多,吃完了爹把船靠岸再去买。”
玉米忽然一顿,油腻腻的小手捏着那根鸡骨头发起愣来。
他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改名了,而作为他身份证明的那个木雕玉米又送给秋霜姐姐了,要是将来家里人见了他不肯认他咋办?
这人长大了模样可都是要变的!
小娃儿觉得麻烦大了,面色不住变幻,吓坏了干爹和干娘,连声问是不是噎着了。
玉米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用手撑着下巴,蹙眉翻眼想主意,鸡骨头竖在腮边,跟什么似的。
想了好一会,也不得结果。
最后,小娃儿“哼”了一声,将鸡骨头往桌上一扔,心道,张家人谁不知道苞谷就是玉米呀?爹娘和哥哥姐姐们那样聪明,听了“苞谷”这个名儿,还能不知道就是玉米回来了?
肯定不会的!
他重新放宽心,又端起饭碗大口吃起饭来――多吃才能长得快,才能早些去京城找爹娘和哥哥姐姐们!
干爹和干娘见他恢复原样,也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乐呵呵地笑了。
角落里,小灰也荣幸地用碗装饭菜吃了,边吃边看向桌子那边,狗眼里流露出疑惑神情:明明就是玉米,咋都喊“苞谷”哩?
第193章 无法承受之爱
书生没抓住玉米,他的下属也没追到板栗兄妹,白忙了一场,气得倒仰。
小青山深处,一条两尺来宽的山溪边,板栗将一个用细藤和草编织的网子堵在溪流下游,然后手执一根树棍,不住地敲打两边水草,从上游趟着溪水将鱼往下赶。
清澈的山溪被他搅得浑浊不堪,那些细小的山坑鱼急急惶惶地往前窜,无头苍蝇似的撞进细密的草网。
板栗赶了两趟,才将系在岸边水草上的网子两端解开。提起来一看,有一斤多杂鱼儿。就是有些太小,才两寸来长。
这是他特意将网子编得细密,才兜起来的。若是平常,这么小的鱼他肯定要放了。可眼下却顾不得这个,不然,他和淼淼就要饿死了。
这也是不得已:因为淼淼病着,他不敢丢下她去林中打猎,只能在附近想法子,这可吃的东西就有限了。
他将鱼分一半出来,倒在一个小网兜里,剩下的连网子系在水草上,网兜沉入水,养着明天吃。
然后,他便蹲在溪边收拾小网兜里的山坑小鱼。
一边快速地用两指挤出小鱼肚里的脏物,一边不时地抬头瞄一眼左侧山壁,那里掏了一个几尺宽的山洞,作为他和淼淼暂时的栖身之所。
淼淼身下垫着厚厚的青草,正躺在里面安睡。
他将鱼收拾好,装在砂锅里清洗。
这一会的工夫,那山溪水重新变得清洌起来,溪底的沙石和水草纤毫毕现,只是里面的鱼少了许多,剩下鱼孙子了。
他鱼洗干净后,再灌上清水,大步走到山壁前,将砂锅架在几块大石围成的土灶上,生火。煮鱼汤!
其动作熟练,控火精准,绝不是玉米烧兔子可比的。
板栗先用大火将鱼汤炖开后,便熄了明火,只将热炭热灰聚拢在砂锅周围,慢慢地焖着。他则进洞去看秦淼。
秦淼睡得很安详,长长的睫毛不时抖动一下,嘴角噙着一丝笑,就是脸色苍白,瘦得吓人。
板栗低头扫视周围。见无毒虫蛇蚁之类的东西,便又出去了。
他到溪边掐了两大把野菜嫩头,洗干净后放在一边。忙完又用刀砍了些树枝削制木箭。
太阳沉入西山后,板栗端着砂锅弯腰进洞。
他屈膝半跪在秦淼面前,将她扶起来,靠在山壁上,用一块湿棉巾仔细地替她擦脸和手,一边含笑看着她。
秦淼虽然还很虚弱,跟昨天病得人事不知的情形比,不知好了多少。
板栗心中高兴。用草把子垫了手,托着砂锅对她笑道:“来,淼淼。尝尝我做的鱼汤,可比你做的差?”
语气中透出十分欢喜,笑出一嘴白牙。眼神也亮亮的。
秦淼见他熬得形容憔悴,想起他说的“这辈子你嫁给葫芦哥,下辈子你嫁给我”,想起病弱时他精心的照看伺候,心中一痛,禁不住泪如雨下,哽咽道:“板栗哥哥……”
若是跟葫芦哥哥在一起,无论生死,无论经历何种苦难,她都会心里踏实;可是,害得板栗哥哥这样,她实在难以心安。
这辈子她都不知怎样捱过去,哪里还能许出下辈子!
板栗忙道:“淼淼,你又来了。不是说了么,你要用心把身子养好,就能帮我的忙了,别想那些没用的。”
忽然又狡黠地对她眨眨眼睛道:“难得有这个机会伺候你,就拿你来练手了。我跟你说,那年我娘教妹妹她们学《女诫》的时候,黄豆说,媳妇也要哄的,偶然帮媳妇煮饭洗衣,干些活计,媳妇高兴,这家才能更和美。我跟葫芦哥都深以为然。你瞧我做的好不好?”
秦淼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汤,轻声道:“黄豆,他最会哄人了。你们听他的?”
板栗微笑道:“说的对,为啥不听?要是葫芦哥哥做东西给你吃,你不高兴?”
秦淼听见葫芦的名字,忍着心酸道:“高兴!”
又抬头注视板栗,小声道:“板栗哥哥,你总是笑嘻嘻的,都没见你愁过。都是我拖累你。要不然,你和师姐……”
“淼淼!”
板栗轻声制止她,认真道:“我不走,也不全是为了你。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山里历练些日子。”
“我也发愁的,你生病的时候我都愁死了。”
秦淼见他一副后怕的样子,忆起朦胧间听见的那如野兽般绝望哀伤的嘶吼,在她哆嗦无所依时,那温暖的怀抱和低沉的安慰,忽地心底一处闸门打开,眼泪喷涌而出,一滴滴掉落。
板栗忙放下砂锅,用棉布帮她擦泪,一边小声道:“你不用担心小葱,我能感觉到,妹妹眼下好好的。她的能力你也清楚,在山里也不怕。”
秦淼吸了下鼻子,点点头道:“你们都好能干,就是我不成。”
板栗轻笑道:“正要跟你说,等你病好了,我要教你练武。咱们一边走,一边练。这山里到处都是危险,不是正好用来历练么。”
又鼓励地看着她道:“你多吃些苦,历练出来了,将来有一天,还能帮葫芦哥忙。”
秦淼睁大红红的眼睛,看着他用力地点头道:“嗳!”
她当然要好好历练,因为,她这一跑,可是把爹娘陷入危险之中了,皇帝会降罪秦家的。
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帮板栗哥哥和师姐,再不能成为他们的拖累。只有张家和郑家发达了,才有可能帮她救爹娘和弟弟,将来也能帮葫芦哥哥。
板栗又端起砂锅喂她,一边道:“我这时才明白我娘,打小起,爬树翻墙,上山下河,冬天玩雪夏天游水,从来都由着我们,真的没白玩。那天,得知咱们家要抄了,娘对我们说。她一点也不担心,说不管我们兄妹在哪,她都相信我们都能活得好好的。”
秦淼听了出神:“菊花婶婶……”
板栗轻声道:“你瞧,我们还是年轻了些,有些事没经过,之前就慌乱害怕了。可是现在你瞧。经过这一番折磨历练,咱们不都长进了?这可不是光在家读书习武能练出来的,须得亲身经历一遍才成。”
秦淼一口一口地喝着汤,喝了一会,用手推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