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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地心游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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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科尼斯街时,已是夜晚,我料想叔父已上了床,马尔塔刚清理好餐室。

但是我把叔父的急躁脾气估计得太低了;我看见他四处忙乱,向那些在门口卸货的许多工人发号施令;老仆人团团转,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来,阿克赛,”他一看见我就喊道,“快,你的行李袋还没有整理,我的身分证还没有安排好,我行李袋的钥匙找不到了,我的橡皮靴还没有送去呢!”

我大吃一惊,话也说不清楚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当然罗,你这个傻小子,你现在先出去散散步,别待在我的身边!”

“我们这就走?”我无力地重复着。

“是的,首先你要知道是后天走。”

我不能再听下去了,我逃进了我的小房间。这件事是无疑的了;叔父整个下午都在收拾这次远征所需要的东西,石子路上堆满了绳梯、火炬、长颈瓶、铁镐、尖端包铁的棒等,够十个人搬的!

我熬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翌晨很早我就被叫醒了。我已经决定不开门。然而我如何能抵制得了那温柔的叫声:“亲爱的阿克赛!”

我出来了,希望我那由于失眠而造成的苍白的脸色和红红的眼睛能改变格劳班的主意。

“啊,亲爱的阿克赛,”她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好些了,昨天一夜已经使你镇静下来……

“镇静!”我自言自语道。我蓦地跑到镜子面前。嗳,我的确不象我想象中那样有病似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阿克赛,”格劳班说道,“我已经和我的保护人详细地谈过。他是个伟大的人物,浑身是胆,你也是这样。他已经把他的计划和希望、他为什么希望达到他的目的以及他希望如何去达到他的目的都告诉了我。我肯定他能成功的。哦,亲爱的阿克赛,一个人致力于科学该多好阿!黎登布洛克先生和他的伴侣们将得到多么大的荣誉啊!当你回来的时候,阿克赛,你将和他不相上下,你可以自由地说、自由地做、自由地……”

她忽然不说下去,小脸唰地涨得通红。她的话使我振作起来。可是我还有些踌躇。我把她拖到教授的书房里。

“叔叔,”我说道,“我们真的快去了吗?”

“当然罗,怎么了?”

“嗯,我不过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着急。”

“是时间啊!时间象飞一样过去!”

“今天才5月26日,我们得等到六月底……”

“你难道这么傻,连我们从这儿到冰岛还需要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吗?如果刚才你没有象个傻子似的走了出去,我本来要带你到利芬德公司的办公室去的,那是唯一办理从哥本哈根到雷克雅未克航程的一家轮船公司。”

“那末,叔叔?”

“嗳,如果我们一直等到6月22日,我们就太晚了,也看不到射在斯奈弗陷口上的斯加丹利斯影子了;所以我们应该尽快地到达哥本哈根,看看我们究竟能看到些什么。快去打点你的行李!”

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我由格劳班陪同着回到我的房间。就是她把我旅行必用的衣服什物装在一只小衣箱里。她这次的激动并不比我如果到吕贝克①或赫尔戈兰②去来① 吕贝克(Lubeck):德国北部小城市。② 赫尔戈兰(Helgoland):岛名,在北海里面,面积不到一百五十英亩。得厉害些,她的两只小手不慌不忙地执行着它们的任务,一方面她又镇静而充满希望地和我谈话。她迷住了我,可是又使我发怒。有时候我忍不住发脾气了,但是她只装不看见,继续安静地工作着。

最后一条皮带也终于系上了,于是我下了楼梯。

就在这整整一天中,随身用品、武器、电具都到了。可怜的马尔塔忙得头也昏了。

“主人是不是发疯了?”她问我。

我点点头。

“他是不是要带你一块儿去?”

我重复了刚才的表示。

“你们要上哪儿去?”

我指指地心。

“上地窖里去?”

“还要下去,到更深的地方。”我说道,最后我实在憋不住了。

夜晚来得意外地早。

“明天早晨,”叔父说,“我们六点正出发。”

十点钟,我象块木头似的倒在床上。然而到了深夜,我又害怕起来。我梦见许多深渊。我简直神志昏迷了。我感觉到似乎被教授的粗手拖到洼洞和流砂里面。我从无限高的峭壁上面很快地跌了下来。我仿佛漫无止境地一直在往下掉。

清晨五点,我醒了过来,真是又疲乏又激动。我下楼走进餐室,见到叔父已在桌旁狼吞虎咽。这种情景使我厌恶,可是格劳班也在那里。我一言不发,也吃不下。

五点半钟的时候,外面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一辆大马车已经停在门口,要把我们运到阿尔童纳车站。一会儿,马车里就堆满了叔父的行李。

“你的行李呢?”他问我,“准备好了,”我结结巴巴地说。

“快把你的行李搬下来,否则你会使我们坐不到火车的!”

看来是不可能改变我的命运了。我再上楼到我的房里去,把我的旅行袋从楼梯上滑下来,我在后面跟着。

叔父正在郑重其事地把房屋的管理权委托给格劳班。这个美丽的亲人和从前一样地镇静,可是当她那两片甜蜜的嘴唇碰到我的腮帮子时,她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格劳班!”我喊道。

“去吧,亲爱的阿克赛,”她说道,“你现在离开你的未婚妻,可是当你回来时,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妻子了。”

我用双臂和她紧紧地搂抱了一会,然后在马车里坐下。马尔塔和她站在门口挥动着手和我们作最后的告别,接着两匹马立刻向阿尔童纳驰去。

第八章  出发阿尔童纳实际上是汉堡的近郊,也是那条可以把我们带到由北海通到波罗的海的大小海峡岸边基尔①线的铁路终点站。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已经到达荷尔斯泰因②境内了。

① 基尔(Kiel):在德国北部,波罗的海重要港口之一。

② 荷尔斯泰因(Holstein):在德国北部。

六点半我们到达车站;叔父那些又多又重的行李被卸下来、搬进去过磅贴标签,最后放在行李车里,七点钟我们面对面坐在火车的一节车厢里。汽笛一响,火车开动了。我们的旅程开始了。

我有没有推辞不去?还没有。早晨新鲜的空气和车外少见的景色分散了我的思想。

叔父的思想显然跑在火车的前面,这和他的急躁相比,已经是慢得多了。车中只有我们二人,可是我们谁也不说话。叔父一直在特别仔细地检查他的钱包和旅行袋。我发现他似乎已经想到为了实行他的计划所可能需要的每件东西。

在其它的东西中间,有一张折迭得很仔细的纸,纸上有丹麦的国徽以及教授的一位朋友——丹麦驻汉堡领事克里斯丹孙先生的签字。这张纸可以使我们在哥本哈根拜见冰岛的统治者。

我也看到了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在他的钱包最里层的那张有名的文件。我暗自咒骂着这张文件,然后又注视着车外的景色——一大片接连着的、令人感到单调乏味、但又很肥沃的平原,这一大片平原对于那些笔直的火车路线却是有利的,它们也使铁路公司的人们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可是我还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这些单调的景色使我的眼睛感到疲倦,因为出发以后三小时之内,火车就在基尔——海的尽端——停下了。

我们的行李一直登记到哥本哈根,所以我们没有再受到麻烦。叔父还是焦急地注视着行李运到路上。全部行李又都被送进了船舱。

由于叔父做事敏捷,我们有了一整天空闲时间——我们的汽船——爱尔诺拉——要到晚上才开。我们又熬过了令人着急发狂的九小时,这位性急的旅客破口大骂铁路和汽船的管理方法,也诅咒了造成这些弊端的政府。当他和爱尔诺拉的船长谈话,并且催促他立刻开船的时候,他也希望我支持他——可是这位船长认为他自己的事别人管不着。

我们在基尔也象在别的地方一样糊里糊涂过了一天。我们在这个耸立着小城市的港湾口岸上游荡,还在森林中间穿来穿去,这些森林使得这个小城市看来就象嫩枝丛中的鸟窝,我们瞻仰了各有一个小澡房的别墅,一直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并且埋怨着,终于熬到了晚上十点钟。

爱尔诺拉的烟囱里现在升起了几道烟,锅炉里的响声震撼着甲板;我们站在船舷上,并且在唯一的船舱里占了两个卧铺。

十点一刻,船上的绳索都解开了,汽船横过大海峡的黑水向前迅速驰去。

夜色沉沉;风顺而浪高;岸边有几处灯光透过了黑夜往后一会儿,一座灯塔把汹涌的浪涛照耀得光彩炫目,这就是我第一次渡海所能回忆出来的情景。

早晨七点钟,我们在谢兰岛①西部一个小镇考色尔上① 谢兰岛(Zealand):丹麦东部群岛。岸。我们又在那里登上了另外一列火车,三小时内到达哥本哈根。叔父彻夜未眠。在他性急的时候,恨不得用脚推着火车前进。

最后他看到了一片汪洋。

“波罗的海峡!”他嚷着。

我们左边有一座大楼,一位旅伴说那是疯人医院。

“好,”我心想,“我们一定得在这所房子里度过我们的晚年了!这所医院尽管这么大,却还装不下黎登布洛克教授那些疯狂的念头!”

早晨十点钟我们终于在哥本哈根下车,我们带着行李到了布莱德加脱的凤凰旅馆。叔父匆匆忙忙地上完厕所就带我出去。旅馆的传达员能说德语和英语;可是这位能说好几国语言的教授却用流利的丹麦话提问题,他终于知道了北方古物博物馆在哪里。

博物馆馆长汤孙先生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也是那位驻汉堡领事的朋友。叔父有一封热情的介绍信给他,一般地说,学者对待学者总是相当冷淡的。这次却完全不是这样|Qī=shū=ωǎng|。汤孙先生是位非常热心的人,他十分客气而诚恳地接待了黎登布洛克教授,也接待了他的侄子。我简直用不到说我们要保守秘密,也用不到说我们仅仅是对冰岛奇观感到兴趣的旅客。

汤孙先生听从我们的吩咐,带我们到码头上去找开往冰岛的商船。我还存着一线希望,但愿无船,可是令人失望的是正好有一条丹麦小帆船伏尔卡利将于6月2日驶往雷克雅未克。船长布加思在船上,他看到这位未来的船客一高兴就使劲摩擦双手时,可能会感到有些奇怪。然而,他利用我们的着急,要我们付双倍的船费——这件事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叔父。

“星期二早晨七点钟上船,”船长说,一面收好这笔相当数目的钱。

我们谢谢汤孙先生的照顾,又回到了凤凰旅馆。

“一切都很顺利!很顺利!”叔父重复着说,“找到这么一条就要开的船是多么幸运的机会啊!我们现在先去吃午饭,饭后再到镇上去看看。”

我们步行到孔根斯尼妥辅,这是一块空地,停放着两门谁也不怕的无用的大炮,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家法国餐厅,每人花了两先令吃了一顿既不贵也不便宜的午饭。我年轻、兴致高,在这个小镇里逛了一圈;叔父叫我带着他,可是他什么也不看——既不浏览那没有意思的宫殿;又不去欣赏博物馆对面那横跨着运河的美丽的十七世纪大桥;也不瞻仰一下巨大的托尔发孙①纪念馆,馆内陈列着托尔发孙的① 托尔发孙(Thorwaldsen,1770…1844):丹麦雕刻家。几个雕像,可是馆外挂满了讨厌的图画;他更不到精致的公园里去看厚纸做成的卢森堡城堡;还有那文艺复兴式的建筑——汇兑银行,那儿的钟楼是由四条铜龙的尾巴形成,城墙上的风车象帆船上涨满着海风的风帆,这一切他都无心观赏。

如果和格劳班一起在这里游玩该多好阿,可是唉!她太远了,我还能希望再见到她吗?

但是叔父虽然不注意这些令人喜爱的景色,他却被哥本哈根西南角的阿马克岛上一所教堂的尖顶吸引住了。

我接到命令,向这个方向进发。我们登上了一艘在运河中行驶的小汽船,不久到达了造船所的码头。罪犯们穿着灰色和黄色的条子衣服在马路上被监督着做工,我们穿过这几条狭窄的马路以后,到达了辅发莱沙科克,这里除了它外面那绕着尖顶蜿蜒而上的楼梯(唯有这楼梯吸引住叔父)外,没有什么稀罕的。

“我们上去,”叔父说。

“会头晕的!”我答道。

“这么多理由。”

“可是——”

“不管它,孩子,别浪费时间。”

我不得不服从。坐在马路中间的管理人把钥匙交给了我们,于是我们就开始登楼了。

叔父精神抖擞地首先迈上了一步。我害怕地跟随着他,我非常容易头晕。然而,当我们在里面登上楼梯时,一切都很顺利;一直走上一百五十级以后,就有风迎面吹来——我们已经到达了尖顶的平台。这时候我们开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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