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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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勇暗自道:“河道决堤,澶州地方官员渎职一罪是逃不掉的,自己从大梁而来,带来了救灾粮食,清理了城内尸体,组织百姓修缮了河堤,这三件事,本质上不过是中央政府替地方政府处理后事而已,而老百姓却把自己当成了救苦救命的大青天。”侯大勇想到这。思路突然转回了另一个世界,“别说现在,就算是在科学、民主的二个一世纪,中国仍然有着强烈的清官意识,也有许多官员喜欢扮演着救民于水火的清官。”
在澶州城,经历了一场大灾,人们都从内心深处盼望着一个清官的出现,结果,侯大勇及时地出现了,而且他做了百姓最盼望的事情,于是,侯大勇顺理成章也就成了一位青天大老爷。
侯大勇没有想到,他的“青天大老爷”的名声传播速度之快,就如黄河之水一样,很快就遍及了大江南北,传言所到之处,人们提起侯大勇,均不由自主地露出敬仰之情,经过了澶州之事,侯大勇,就如另一个世界的宋江一样,成了人见人拜的“及时雨”。当然,澶州事件对于大周政局发生的影响,也是侯大勇没有预断到的。
侯大勇用囚车押着王德成和郑有林回到大梁之时,时间已经是九月,中书门下早已收到了此次潜州灾情的详细报告,大梁天牢里,已为王德成和郑有林留下了合适的位置。
到了大梁城,侯大勇反而变得超然了,澶州渎职案就是一条线,线后必然牵着许多或粗或细地手臂,因此,他告辞了众官,带着帐册和口供,安安静静的带着亲卫们回到了府上。
刚刚拐到南城区,就看到十几骑从自己府上出来。这十几骑全是精进健马,骑手们是精一色地纸甲,君上去精神抖擞,极为威武。侯大勇对禁军颇为熟悉,看到纸甲,就知道不是禁军,也不是黑雕军,十有八九是岳丈…魏王符彦卿。
果然,老远就听到符彦卿洪亮的声音:“侯郎,你可回来了。”
符彦卿是资深将领,受封为魏王,镇守大名府十余年,在大周朝军界素有威名,而且,符彦卿两个女儿嫁给了柴荣,一个小外孙成为了当今陛下,他在大周朝身份之尊贵,极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侯大勇早就翻身下马,来到了符彦卿的马前。
符彦卿挽着侯大勇的胳膊,翁婿两人亲密无间地回到了侯府。酒过三巡,符彦卿对站在一旁侍候的下人道:“你们全都下去。”
符彦卿眉发有些花白,脸上有些酡红,很欣慰地道:“此次侯郎到澶州救灾,事情办得好,大名府的百姓都在传颂着侯青天的事儿。”
符彦卿是一方节度使,没有得到圣命不能轻易离开驻地,几句话一说,侯大勇心中已是隐隐知道了他的来意。
侯大勇咬牙切齿道:“此次黄河决堤,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十数万的百姓冤死在澶州城内,就算活剐了王德成和郑有林,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符彦卿见侯大勇提起这两人是如此深恶痛绝,放下酒杯,道:“王德成是澶州刺史,黄河水淹了澶州城,他死罪难逃。至于司马郑有林,大家都明白,他不过是一个养老官,这一次罪不至死,削职为民也就算是惩戒了。”
“原来是为郑有林做说客。”侯大勇已经明白了岳父的来意,符彦卿还没有交出底牌,他也就要公事公办,笑道:“郑有林这个司马可不是一般的司马,听说澶州不少事情都由他说了算,这一次恐怕脱不了干系。”符彦卿经历了数朝,阅人无数,如何不明白女婿的心思,微笑道:“这个郑有林本是一个市井之徒,他能当上澶州司马,凭了两个关系,一是他母亲是范家的奶妈,二是洛阳十老地关系,郑有林在洛阳之时,天天和洛阳十老混在一起,关系非同一般,此次我到大梁来,也是受了洛阳十老所托,留郑有林一条命。”
“范相是什么态度?”
符彦卿“嘿、嘿”笑道:“据说范相要依律惩处郑有林。”
范质是首席宰相,是侯大勇夺权的障碍之一,如何迈过范质,是侯大勇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澶州事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澶州决堤的前后情况我已写了一个详细的报告递到了中书门下,各位阁老都应着到了这份报告,郑有林之事我一个人不好说。”
符彦卿见侯大勇说话仍然滴水不漏,道:“洛阳十老可以说是神通广大,若是范相和侯郎都有心留郑有林一条小命,我相信其他人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侯大勇突然抬起头,盯着符彦卿道:“如此为郑有林说情,魏王能有什么好处?”
“我能有什么好处,尽故人之情吧。”符彦卿收敛了笑容,道:“杀掉郑有林如捻死一只蚂蚁,只是杀他一人,或许要给你结下无数或明或暗的敌人,这太不值得了。”
“容我考虑考虑再说。”送走了符彦卿,侯大勇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
“放掉郑有林,毁掉帐册,王德成就成了替死鬼,这是一个权贵们皆大欢喜的结局。”
“杀掉郑有林,顺藤摸瓜,把祸事引到范质身上去,只是范质与郑有林并没有多少牵连,如何弄倒范质,是一个难题。”
在书房里坐了一个时辰,侯大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走出了书房,封沙早已有门外等候,见侯大勇出来,迎上去道:“符娘子刚刚从宫中回来,正在主院等着侯相。”
第二百六十七章鹿死谁手(三十)
阳光明媚,主院更是一片温馨,使女小梅推着小小的婴儿在浓浓的树荫之下,小柳则带着侯宗林规矩地坐在院角,小柳识得几个字,就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给侯宗林读着什么。
侯大勇跨进院子之时,小柳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在这等权贵之家,没有主人的允许,下人们是不能随便做小主人的师傅,侯大勇来到大周朝已有好几年了,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他明白小柳为什么会显出慌乱之色。
“这是娘子让我读的。”小柳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侯大勇倒没有怪罪小柳的意思,他随手取过薄薄的小册子,翻了翻,里面全是简单的唐人绝句,就笑道:“我可没有怪你,这些唐人绝句浓缩的都是人生精华,尽管去给宗林读,没有问题的。”侯大勇把小册子递还给小柳,小柳面色微红,接过小册子,仍然看着脚尖。
侯宗林已经见着父亲,就攀着父亲的大腿,道:“大人(大周时对父亲的尊称。而并非指官场上的大人),我会对诗了。”
“那你对给我听听。”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侯宗林对此诗时,奶声奶气,摇头晃脑,满脸严肃。
正在此时。门外有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他悄悄地拐进院子,猛然间发现父亲侯大勇在院中,吓了一跳,就极为机灵的钻进了一丛极为茂密的花丛后面,这个小孩子正是满院里淘气,惹得鸡飞狗跳的侯虎。
侯虎在花丛中偷眼着着父亲,见父亲抱着侯宗林走到树荫下,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常在房中抹泪地母亲。心中酸溜溜的满不是滋味。就低头往地下看,寻起一小块石头,就往父亲所在的方向扔去。
侯大勇刚把侯宗林放在地上。弯腰抱起刚刚醒来的小儿子,突然,从草丛中飞来一块石块,侯大勇看到石块飞来,他手中抱着婴儿,就用脚踢向石块,石块并不太快,侯大勇出脚极为利索,已把飞来石块踢到了一边。
侯大勇眼尖,已见到花丛中是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刻猜到是让自己头疼又暗中喜欢的儿子侯虎,正准备出声喊破,花丛中飞过来好几块石头。
一块河中的小印石不偏不倚地碰在了侯宗林的额头之上,侯虎人小,力量不大,可是小印石质地坚硬,碰在侯宗林地额头之上,硬普碰硬,侯宗林的额头立刻青了一块。他是符娘子的儿子,府中众人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乎从来没有被石块碰过,此时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就“哇”地哭了出来。
符英从宫中回来以后,感觉有些乏,就在屋里坐了一会,让小柳把浓妆卸掉,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等着侯大勇回来,听到侯大勇的声音出现在院子里,她心情有些郁郁,懒懒的就没有到院中去。
忽然听到院中传来儿子淋漓的哭声,符英从来没有听到儿子哭得如此大声,就赶紧走出了院子。
俗语说: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符英看见了侯宗林额头上的青肿,饶是她是女中豪杰,眼泪水也迅速灌满了眼眶,她抱着侯宗林,却不敢用手去摸青肿处,只是用嘴去吹。
阎祸的侯虎已在侯大勇的呵斥之下,来到了院子中间,侯虎一身大梁贵公子地打扮,只是那一身颇为昂贵的行头已是尘土满地。侯大勇小时候,也一向以调皮而闻名,如果加上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儿,他已有七个子女,目前看来,只有侯虎和他小时候地性格最为相似。
“你为什幺要拿石头打弟弟?”侯大勇板着脸,教训着儿子侯虎。
侯虎有些惊异地看着父亲,在粟末部落中,凡是出了这种事,肯定会被父亲一阵痛打,他已经做好的挨打的准备,可是威严的父亲却并没有打他,而只是略带责备地询问。
侯虎回答不了父亲的问题,扔完石头也有些后悔,他又不愿意认错,就梗着脖子不说话。
符英看着儿子额头上的青肿,虽然心疼万分,可是见儿子只有些皮内之伤,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她站起身来,走到侯虎身边,平和却不失严历的道:“侯虎,这几天你惹了多少事,前几天把小妹妹弄哭了,把前院的厨房的水缸打破了,还有,你人小,开不了弓却要逞强,差点伤了白己,今天看来不教训是不行了。”说完,又顺口加了一句,“也不知你的母亲是如何管教地。”
侯虎虽小,却也知道选符娘子在府中地位尊贵,自己向来是敬而远之,今天鬼使神差地溜到了主院来闯下了祸事,他原本低着头接受符英的教训,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小小年纪的他突然怒气上涌,就抬起头歪着脖子道:“不许说我阿娘。”
符英说了最后一句话,也知失言,就闭口不语,扭头看了侯大勇一眼。
阿济格回到主院以后,符英也是生了两天闷气,两天过后,选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亲自为阿济格张罗小院,她要求管家秦家河不准怠慢阿济格,阿济格要按照秋菊的标准来供给,侯大勇也默许了符英的选种做法。
阿济格颠簸流离数千里,总算安定了下来。在她心里,不管是粟末部的男人还是大周的男人,只要是贵人,总是许多的女人,自从北下之时,她已经猜到了今天的结果。到了大梁之后,从杜刚的只言片语中,她已径知道了符英高贵的身分。因此默默地接受了如此安排,只是,她来到大梁不久,侯大勇就为了救灾匆匆出了大梁,两人真正在一起地时候屈指可数,有时想到伤心处,也是暗自落泪。
侯大勇不愿意符英和侯虎出现争执,就和颜悦色地道:“侯虎,你打了弟弟,就是做了错事。是好男儿做了错事就必须道歉。敢做敢为才是好汉子,要和突地稽大叔一样。”
侯虎原本是歪着脖子君着符英,听到父亲如此说。就学着大人们的姿态,对着仍然骂啼的侯宗林拱了拱手,道:“弟弟,是哥哥不对,给你陪罪了。”侯大勇蹲在侯宗林面前,道:“哥哥不小心打到你,已径赔礼道歉了,你们哥俩拉拉手,就算和好了。”
侯大勇让两兄弟的手拉在一起,又让他们摇了摇。这才让他们分开。
小柳把侯虎递回院子,侯大勇和符英回到了房内。关了房门,符英默默地抱着侯大勇,把脸贴在侯大勇的胸前,符英如今还在哺乳,身体颇为丰腴,侯大勇见她神情有些落寞,就伸手在符英腰间捏了捏,开玩笑道:“娘子。好软和的小蛮腰。”符英幽幽地叹道:“阿济格的腰倒是很细。”
侯大勇笑着拍了拍符英的后对,道:“娘子是在吃醋吗。”
“我才懒得吃醋,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说到这里,符英用手绕着侯大勇结实地腰身,漂漂地感受到自己男人熟悉的味道。
“小孩子调皮,没轻没重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阿郎,放心吧,我知道怎幺办。”符英虽然如此说,可是侯虎歪着脖子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在侯虎没有来到大梁之前,侯宗林一直是侯家长子,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长子侯虎,虽然是庶出,可是此子有着长子身份,又极为聪明,选对侯宗林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符英对侯虎有着莫名的排斥。
两人相拥着说了一会话,符英选才觉得心中好受一些。
“我今天进了宫,六妹见到我,就如见到靠山一样,看到她那十样子,我心里真是不好受,六妹贵为皇太后,却终日惶惶,今日父亲进了大梁,也是她的意思,她给我说,她想让大名府派一万军士进入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