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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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浩如好酒之人饮了百年沉酿一般,看得极为舒畅,他十分爱惜书画,并不用手去触摸,只是盯着画轴一寸一寸地看,他赞许地对着薛居正说道:“李思训地画,多见于宫庭,民间流传甚少,我这是见到他的第三幅画了,另外两幅是《春山图》和《海天落照图》,你们看这幅画,辽阔的水面波光泠泠,几只帆船飘浮在江面,水畔地山石间树林繁茂,树林下有静静在有几个院落,几个农家之人在江边眺望,好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另外几个文人,随着荆浩的解说,摇头昂脑品味着画中的意境。
侯大勇没有想王朴请了这么多文人,整个午餐,可用“如坐斜毡”来形容侯大勇的心情,文人们喜爱的酒令、诗词歌赋恰巧是侯大勇的弱项,他没有参与文人们地酒令,要了一壶老酒,自顾自喝酒。
王朴是主人,和侯大勇连碰了三大碗,司徒诩、薛居虽是文人,也是官场中人,见侯大勇有些落落寡合,也上前来敬了几碗酒。以荆浩为首的四个文人,却在不经意间,把对侯大勇的轻视之意却露在了脸上。
“要说诗词歌赋画,江北稍逊一筹,冯延巳为人来官都不怎么样,却作得一首好词,你看这首《谒金门》: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援红杏蕊。斗鸭阑干遍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荆浩是坐中最有名望的文人,在席上讲起了南唐的诗词,
他见众人都在认真听,又道:“还有,顾闲中所作《韩熙载夜宴图》,技法堪称精湛娴熟,我辈自愧不如。”
侯大勇本来独自喝酒,听到冯延巳,不觉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恰被坐在侯大勇身边地张争 ,张争跟着荆浩隐居太行山洪谷,和荆浩是半友半徒,敢是敬重荆浩,他听到侯大勇的冷哼“心里极为不惑之年爽。
隐士名声一般都甚好。属于社会知名人士,偶尔做些狂妄之事,各地官吏也往往能够权容乃侯大勇在边关苦战的时候,他在太行山上俗风而歌,古代信息传播极不方便,在凤州。提起侯大勇无人不知无不不晓,而在达官贵人如云的大梁,侯大勇不过是众多节度使中的一员,张争对侯大勇的成长之路并不十分了解,想当然地认为侯大勇是凭着符皇后的关系而居于高位。
张争借着酒意,开始斜着眼睛看人了,来到侯大勇身边,有些嘲讽地道:“节度使温文尔雅。定是文武双全,可有大作,让我等开开眼界。”
王朴和侯大勇相交以来,对其政治见解、军事策略佩服得紧,但他从来没有听过侯大勇呤诗论词。侯大勇地位甚高,又是他地客人,王朴不愿意见到他出丑。打断张争的说,道:“节度使镇守西北边关,屡败强敌,我等今日有闲心在些呤诗赋词,要多多感谢节度使和浴血奋战的黑雕军。”
司徒诩是吏部侍郎,知道侯大勇和黑雕军的威名全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道:“节度使率领黑雕军在高平、凤州屡战屡胜。西域诸敌闻风,收复唐时就失去土地陇西,令人十分神往。”
张争很有些倔强,见王朴和司徒诩都帮着侯大勇说话,微红着脸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议国事,在下只不过心仪节度使而已。”
侯大勇对诗词确实不在行,要让他当场呤诗作词,实是极难事。可是,张争不知趣地争辩,倒将了他一军,侯大勇明白,即使有王朴和司徒诩的解释,今天若不整出一首诗词出来,当真会被这些文人们所看轻,此事若在大梁城内传开,虽说对仕途没有影响,可在为数众多地读书人眼中,自己就真是一个鲁莽武夫的形象了。
侯大勇沉声道:“江南的诗词赋画再好,可奸臣当道,每到荒年,江南百姓还不是一样流离失所,在灾民眼里,再好的诗词也抵不上一碗稀粥。”
冯延巳是江南著名词人,为官为人十分让人不齿,他在政治上极为跋扈,拉帮结派,排斥异己,江南吏治败坏,他负有很大责任,这些事情,在大周朝都不是秘密。侯大勇此语一出,在座诸人都觉得此话甚不入耳,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一时也不好反驳。
侯大勇又道:“要说呤诗作词,谁又不会来上几句,既然张郎想听,我就以刚才见过的江水来上一首吧。”
王朴从来没有听过侯大勇呤诗作词,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但是侯大勇话已出口,他也不好阻止。
侯大勇潇洒地背着手,在大厅转了几步,然后沉声呤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叁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明月
这是一代大家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侯大勇情急之下,盗用了这千古绝唱。在座诸人皆是识货之人,侯大勇呤毕,众人都沉浸在词中深远的意境中。
荆浩猛地一拍桌子,道:“好词,好词,此词一出,江南诸子远远逊色了。”又道:“快拿笔来,我的画意来了。”
王朴这时才回过味来,听到荆浩地叫喊声,道:“浩然兄,请进书房吧。”
荆浩急急忙忙地跟着仆人进了王朴的书房,然后关了书房,回味着侯大勇所呤词句的意境,只觉画意狂涌。
侯大勇念完词句后有些惭愧,自己这一盗版不要紧,苏轼名下必然会少了一首名作,“只盗版一首,下不为例。”侯大勇在心里下了决,心。
侯大勇神色肃然地向王朴和众人作了一个团揖,“刚才斗胆作上一词,实在是献丑了,酒足饭饱,就此别过。”
王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几个文人,平日里自负才高,不想侯郎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我敢断然,此词不久以后定会传唱于大江南北。”
王朴、司徒诩和薛居正把侯大勇送至大门,回到大厅里,张争等三人默不作声地坐着,司徒诩见气氛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刚刚听了一首绝妙好词,等一会又能看到浩然兄的精美画作,可真是不虚此纥 ”
荆浩拿起画笔,整幅画一气呵成,他放下笔后,仔细看了一会,极为满意,在画上题了四个三个字:匡卢图。
第七十七章 回到大梁(九)
侯大勇到王朴家里喝了一顿酒,谁知遇到一群自视甚高的大人,还被迫盗版了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让其郁闷无比。从王朴家回来后,侯大勇突然发现,三年来,他一直生活在军营里,习惯了艰苦、火热和血腥,来到和平环境,竟颇有些不适应。
大梁侯府,微暗的书房里,孟殊笔直地站在侯大勇身侧,一字一顿向他报告赵普的情况,侯大勇似乎又回到了工作状态,只觉神清气爽,一扫多日的晦气。
听到赵普在谓州,侯大勇不禁失笑道。“赵普在谓州任军事判官!哎,害得我们找了半天,谁知近在咫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想到自己的盗版行为,侯大勇又笑了几声,对孟珠道:“昨天在王朴家的那顿饭没有白吃,这么快又要和吏部侍郎司徒诩打交道了。”
赵普不过是一名极为普通的军事判官,毫无名气,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侯大勇对赵普超乎寻常的关注,让孟殊很有些不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行动归行动,孟殊还是把赵普的根根底底打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侯大勇提起司徒诩的名字,孟殊想起一事,道:“司徒诩过一段时间要纳妾。”
“纳妾,他有几房小妾?”
“这是第五个。”
“想不到文质彬彬一个人,身体还不错啊。你要把司徒诩纳妾的准确日子打听出来,再给我准备一份大礼,吏部侍郎,倒是一个紧要的位置。”侯大勇越来越觉得选孟殊来执掌飞鹰堂是个正确的选项择,尽管这是无心插柳,柳技却眼见到长成大树了。
孟殊没有什么费话,谈完正事之后。就紧闭着嘴,等着侯大勇作下一下的指示。
书桌上摆着侯大勇写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词是好词,可侯大勇的书法却实在不怎么样,一本正经的孟殊,看着侯大勇地难看的字。嘴角忍不住也有一丝笑意。
孟殊年轻的脸庞有着淡淡的书卷气,闭着嘴时,黑黑的眉毛有些微微上扬,又带着军人特有的阳刚之气,侯大勇暗赞了一声,“真是一个英俊地小伙子。”
“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符娘子还有一些事找你,你过去一趟吧。“侯大勇心里着实喜欢孟殊。但是,他就让孟殊站着,没有和他过多的客气。
孟殊虽然不在军中,可在侯大勇面前,他仍然行的是军礼。而且是最新的军礼,这是侯大勇亲卫教给他的。孟殊立正后,举手敬了一个标准的新式军礼。然后转身出门,出门之时,孟殊轻轻地把房门带了过去。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虽说是上午,阳光已把大地照得有些过分亮了,孟殊从书房走出来,眯了一会眼睛。才适应屋外的光线。他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向符英地主院走去。刚到院门,就听到符英清脆又有些温柔的声音:“宗林,过来,到妈妈这边来。”几个使女也跟着笑嘻嘻地和宗林说话。
院门没有关。半掩着,院墙根种着一些绿油绿油的娇柔的小草,在阳光的照耀和昨夜雨水地滋润之下,这些小草终于拼尽力量,绽放出一片片金黄色的花朵,微风一吹,就如翩翩起舞的美丽蝴蝶。
符英穿得淡雅而别致,上身是白色地窄袖短衣,下身是紫色长裙,一条丝绸腰带松松地束在腰间,在阳光下,就如圣洁的仙女一般。
孟殊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扣住门环:“叮、叮、叮”敲了三下。
这是富家商铺每季度例行的汇报,前几天帐册就送了过来。进院门的时候,孟殊迅速地把十几个主要数据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跟随着使女走到主院的侧房。
孟殊在侧房坐了片刻,就听到几声清脆的玉佩碰击声,符英出现在眼前。符英早已换上了一件略有些灰暗的窄袖上衣,她见到挺胸抬头坐得极为规距地孟殊,轻笑道:“孟掌柜,这里又不是军营,你这样坐着就如穿了一身铠甲,怪累的。”
孟殊并没有转换姿势,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季度富家商铺总的来说不错,南来北往的货都销的比较好,我们铁货纸品仍然是供不应求,只是纸品在许多地方出现了仿冒地,造成了一些冲击,不过,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具体数据是这样的。”
符英白暂挺直的鼻梁上有几粒微小的汗殊,胸口露出的一小块洁白,听到孟殊流利地说了一串数字后,道:“孟掌柜好记性,这么大一串数字丝毫不差。”
孟殊难得地笑了笑,道:“符娘子记性更好,这些数字每天都在我脑中转悠,想忘记都难,难为符娘子几天时间,也记得清清楚楚。”
符英抿嘴笑笑,道:“这几月来,凤州的经营额倒增长得很快,陈州、蔡州方向的总经营额度却不断在下降,北面和前几个月差不多。”
“凤州现在是众商云集,向西的所有货物都在凤州中转,我估计下半年还要增长,淮南战事不断,这没有办法,下半年能维持到现在这个状况都不错了。利润最高的还是要数河陇一带的马匹,不过,我们需求量大,价钱也慢慢在开始往上涨。”孟殊说这些句子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他的后背渐渐浸出一些汗水,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让他颇有些心慌意乱。
符英没有注意到孟殊的窘态,她用纤细的手指,翻动着暗灰色的帐册,帐册上呆立着的数字,在符英眼中,都是鲜活而有生命的,里面有许多让人高兴或沮丧的故事。
“沧州,你到过沧州的,郎君就是在沧州组建的黑雕军。我也是在沧州认识郎君地。”符英对沧州故事总是百说不厌,在沧州的一个小商铺里,她偶遇侯大勇,她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黑黑的粗壮军人,竟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沧州田庄收成逐渐在下滑。问问富巩这是怎么一回事,富巩是个聪明人,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应该记住教训了。”
“富巩倒是卖力,他再不好好干,把这个饭碗弄丢了,他一家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次不怪他。沧州久旱无雨,欠收是肯定的。”孟殊尽量客观地解释道。
“现在商铺地生意做得这么大,各地的产业相距是那么远,不可能事事亲为,只怕是有些商铺和田庄的掌柜腰包已经鼓鼓的。要想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富巩的事情是个教训,要时时记在心里。”符英知道沧州旱情。她实在有些不放心富巩。
孟殊挪动了一下腰身,他着实有些佩服眼前这位柔柔的小女子,每次看过帐册,总会发现一些要害的问题,符英提出地问题,也恰好是孟殊绞尽脑汁想要解决的问题,他已经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