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陈圆圆-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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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很有些尴尬。
吴三桂默然起身出去,轻轻掩上房门。我正叹息着,门外悠悠地响起了《罗密欧与茱丽叶爱的主题》,声音清越,仿如一缕青烟源源不绝地涌入我耳朵,只是叶子吹出来的音调本来偏高偏脆,此刻却低沉起来,好像一个老人在倾诉着他年轻时的缱绻爱意,好像一个离开丈夫的妇人在自怨自艾……
只可惜,这段音乐,我已经不那么中意了……
卷八 天下水火 第十八章 何必相逢
在豪格的“废宅”住了好一阵子,为避免嫌疑,晚上也不敢点灯,太阳落山,黑漆漆的夜幕降临之后,那漫无边际的黑夜就仿如被施了印咒的布袋,将我越裹越紧,压抑得很。每晚,我就把双眼撑得如铜铃一样,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寂寞中缓缓睡去……
如此死尸般躺了好几日,脖子上伤痕虽在,但行动已经完全无碍。
吴三桂不禁催道:“外面风声已经没这么紧了,他们的新主子过两日就登基,如今上上下下都闹腾着,你收拾一下,过一会儿咱们就趁夜出城。”
“过一会儿就走?这么快?”在盛京呆了快两个月,突然一下子就要走了,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吴三桂半晌没说话。
清冷的月光撒向黑蒙蒙的屋里,依稀可见吴三桂魁伟的轮廓,只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飘洒在我的身上,如炬如荼,他原本均匀的呼吸有些局促起来。
万籁俱寂中,他的脚步朝我迈了迈。
我心里一慌,往后退着,不禁道:“天黑了,我今天有点累,要早点睡了。何况,走与不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明天白天再计较罢!”
吴三桂的肩头略微耸动,行进嘎然而止。
他只好道了句:“那你好好休息。”转身悻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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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我,辗转反侧。
吴三桂啊,吴三桂,我真是后辈子欠你了?非要穿越几百年来这里遭罪?爱你的时候,你让我遍体鳞伤;等到我打算忘记你,放开怀抱的时候,你又阴魂不散……
正想着,门窗忽然一阵格格振动,我正要起身,床帘陡开,一个黑影一闪,我还没惊叫出声,一个手掌已经准确无误地捂上了我的嘴巴。
吴三桂的声音低低响起:“别出声,是我。”
他说完就松开手掌。
我的心砰砰跳着,半夜三更吴三桂摸上床来干什么?!
我紧张地拉了拉被子,挣扎着要坐起,但却没有说话。
他说不要出声,我还真就不打算出声。猛然间,我才发现,对于吴三桂,我究竟是不再信任还是深信不疑?恐怕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不一会儿,只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忽远忽近,但从不停顿。似乎在搜索着什么。莫非是找我?抑或是吴三桂?我望了望身旁的吴三桂,黑灯瞎火中根本找不到他的方位,但他却好像能洞悉我的一切,此时,还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似乎在对我说,别担心,有他在身旁,定然无事。
我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吴三桂你难不成长了双猫眼,能洞悉黑夜的一切,甚至窥视人心。我毫不犹豫地把手抽离,忽然,这里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顿时帘外映入火光,却也照亮了床上。
吴三桂警觉地扭转头对着床帘,用身子挡着我。他的手按着腰间的刀鞘,准备随时拔剑相向。我只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帘外的火光越来越亮,只听脚步声匆匆转了一遭,忽地顿住,然后就似一龙卷风一般席卷而起,直冲床来。我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就要蹦了出来。吴三桂却瞅准这当头,忽地银光一闪,拔剑出鞘,床帘一动,人腾空而出。这几个动作,都是一瞬间完成,电光石火般。
我看他冲了出去,慌忙爬起来,也顾不得脖子上隐隐的痛,拨开帘子往外张望,终于惊叫出声:“啊!不要!”
——
吴三桂稳稳矗立着,但他的剑尖赫然指着的人竟然是多铎!
他!终究还是找来了!
伴着我那一声叫喊,吴三桂的手不自主地抖动了两下,集在其上的剑气却消散了七八分。
我匆匆下床,正要抢到多铎那去,但多铎那如针芒一般的眼神让我望而却步。他冷哼出声,消瘦的脸庞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别的原因,泛着红光,他大口的喘着气,上下将我打量了一遍,忽地目光一转,朝吴三桂投去极度仇恨的眼波,恨不能剥皮拆骨一般。
我猛地一慌,多铎看着小李飞刀就是吴三桂,该是怎样的惊讶?!
谁知多铎脸色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红中带黑,满布杀机。
我诧异地转移视线,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吴三桂的左边脸上多了块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只眼半张面。如此,多铎如何认得出来。
我一面心底嘲讽吴三桂的不可示人,一面又懊恼自己还是下意识地会去关心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不要紧,多铎立马出声:“姓李的,你拿命来吧!”二话不说,就扔了手中灯笼,赤手空拳朝吴三桂欺去。
多铎反应这么大,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我看了看自己,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很是狼狈;虽北国偏冷,夏日里休息穿得还是单薄,只一件小衣在身。正巧吴三桂又是从我床上弹出去的,眼见为实,在多铎眼中,我和吴三桂的关系一目了然。
然而,多铎本就不是吴三桂的敌手,何况他“大病初愈”,双拳对刀刃,又怎么讨得到便宜?!
我急幢幢得就要拦在二人中间,谁知吴三桂突然跳开,闪在一旁,冷冷淡淡发话道:“倘若豫王要比拼,留在日后沙场相见之时倒也不迟。”
多铎本就是自不量力的人,哪里肯罢休,正要上前,被我一把拖住。“够了,多铎。”说话力气用大了点,我只好捂了捂脖子。
多铎怒气未消,瞪着我足足有半分钟,终于跺了一脚,陡地拦腰把我抱起,这就要往外跑。
我大惊失色,大喊着“放我下来”,多铎毫不理会,依旧往外奔,我只好下定决心猛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多铎肩头……
卷八 天下水火 第十九章 既然无缘
我那一口太用力太突然,让多铎猝不及防。他双手一松,我奋力离开他的怀抱,往屋内退却。
白月光洒在多铎的脸庞,狰狞可怖,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阿修罗,又好像是地下冒上来的厉鬼,面上一会是浑身炽热的怒火,一会是千年覆盖的冰霜。让我看了好不心疼。
多铎呆呆地摸了摸肩头,仿佛不相信我刚才的举动是真的。我知道,这一口不是咬在多铎肩头,而是重重咬在他的心上。
我隐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心里轻轻呼唤着多铎,原谅我对你的“重伤”吧。拦住你和吴三桂的相拼,是怕你受伤;挣脱你的怀抱,是怕误了你的性命。多铎,不是我不肯跟你在一起,你身为大清的王爷,我背负着大明王妃的包袱,背负着谋杀清主这样的“恶名”,你、我怎么可能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就算你肯为我放弃王爵,我们又能去哪浪迹天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飘洋过海去发掘新大陆啊?更何况你的仇人皇太极才死,多尔衮把持朝政,正是你发挥才干的最好时机,你就这样离去,真的甘心么?
最主要的是,你这个“铁帽子王”还要逐鹿中原,还要平定江南。军功卓伟的你,又怎么可能和我这个大清的头号敌人厮守在一起?不是我信命,而是事实告诉我,不得不信“历史”。
有缘无份就是这样的罢!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崇政殿前你我生离死别的一幕,我真的不忍再看。你有属于你的天空,怪只怪老天的愚弄,让你碰上我这么个倒霉蛋。
此时此刻,你既寻来,也是上天的安排,是诀别的时候了。
多铎经过了一番挣扎,故作冷静道:“死女人,过来!和你相公回府去!”见我根本不动,脸部一抽动,但旋即又堆出一副笑脸:“怎么,埋怨你相公这么久才来找你?哎呀,我的错,我的错。可是谁让你被人拐走,你相公好辛苦才找到这来啊。”
我咬了咬牙,摆出一副冷面孔道:“你弄错了。我不会和你回去。还有,不要相公长、相公短的,惹人误会。”我一边说着,一边去扯正好走出来的吴三桂,紧紧环住他的手臂。
多铎一凛,嘴唇有些抖嗦,我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道:“方才你也看见了。说到底,我最爱的是谁,你心中有数。多铎,谢谢你前些日子的照顾,但我心有所属,很多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我这边说着,吴三桂极其配合的拥我入怀,望向多铎。
多铎努力说服自己这不是事实,急急道:“你说你对我无情?那崇政殿你拔剑自刎又是为谁?你现在这样说,也是为了我好对不对?女人你放心,只要放出消息说你死了,不就没事了?换个名字不是一样在一起?……”
“别傻了,多铎!”事情可以这样简单吗?你也不想想为何多尔衮到手的皇位得甘心让出?也不想想万一哪天被人揭发后果如何?这么多眼睛盯着,何况如鼠的日子过得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卑不亢道,“我自刎不是为你,就像今日不是为你一样!我心里挂记的是和我有夫妻之实的相公,要帮的也只会是汉人!他日沙场相见,我对你更会毫不留情!”
吴三桂拥我的双臂贴得更紧了。他难得的发出温柔的声音道:“娇娇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好他,无需你费心。”他的软语清晰入耳,不矫柔造作,全似真心一般。只是,我听来全无感觉。满脑子都是多铎痛苦的表情。
多铎如何肯善罢甘休,他一副恨不能将吴三桂碎尸万段的表情,让我心寒彻骨、心乱如麻。
多铎咆哮道:“是他逼迫你的!对不对?抢我女人?你死定了!”他呼啸着就朝吴三桂扑来。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疯狂过,长期的禁锢,多日的煎熬,今天的打击,让多铎的性子都变了。他再不是我原来认识的那个信心满怀、什么时候都笑脸盈盈的豫亲王了。
我赶紧挡在吴三桂面前,不让他有任何拔剑的机会:“你要杀就先杀我好了!反正他死了,我也活不了。”这句话面朝多铎说出来,却未尝不是对吴三桂所言。
多铎不再横冲,他呆呆的伫立在月光里,好像一棵叶儿落尽的枯树。
他仰天狂笑,旋即重重倒下。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旋转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爆发出来。我抽噎着道:“麻烦您好好照顾他!”——这话是对着突然袭击打晕多铎的多尔衮说的。他定是不放心他这个弟弟,才会尾随至此。
多尔衮缓缓地冲我点点头,应承道:“你放心吧。”他善意地朝我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我带多铎说声谢谢。唐将军,你确实让本王佩服欣赏。”
他的目光终于转移到我身旁的吴三桂,“小李飞刀”的“神秘”,相信多铎一定对其兄提过不少。多尔衮看吴三桂的眼光,透着一股惺味。吴三桂岿然不动,多尔衮四平八稳,似是在暗中较量着什么,又好像隐约含着些英雄相惜的味道。
多尔衮率先收回目光,对我道:“新帝登基在即,你们今夜离开比较适当。我会看好他的。”他说着扎好袖子,俯身扛起多铎,迈步出去。
走了几步,又返回头道:“二位,他日战场重逢,本王绝不会有所顾忌,抑或讲甚情面!”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拖沓。
说完,就再不回头,肩负着多铎,消失在夜幕中……
卷八 天下水火 第二十章 重重一击
当多铎终于从我视线消失,我才发觉脸上已经是泪水阑干。习习清风吹着脸,竟有些生疼。吴三桂一手揽着我的腰,另一手轻抚着我披肩的头发,努力将我依偎入怀。
我拼命挣脱,吴三桂则用半命令地口吻柔声道:“别动。娇娇,就一会儿。”
我没有忤逆,却还是冷冰冰说道:“吴大帅,我想你误会了。我……”我正要说方才那番不过是做戏,谁知吴三桂伸指掩住我嘴唇,凄然一笑道:“不要说,我明白。我只是想用心记住抱着你的感觉。”他说完,就松开双臂,我的心陡然一空。
我尴尬地朝他笑笑,心中苦笑着,吴三桂啊吴三桂,你也有被我利用的时候?这种滋味,可好受?
吴三桂吁了口气,带着点无奈的口吻,款款道:“娇娇,这么久不见,你变了。”
我一笑置之。是啊,人变了,心也变了。
见我不说话,吴三桂越发不自在,不禁喃喃道:“娇娇,其实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快乐。”他说完,斜睨看我,眼中流波转动,一汪清澈,摄人心魄。
我心道,吴三桂你何时也这么煽情了!未免深陷泥淖,我赶忙咧嘴插话道:“咱们今晚就走罢,我去整理一下。”说完,就捋着头发,往房里走去。
吴三桂唔了一声,道:“我的马在城外,我先送你去宁远。相信泽治会好好照顾你的。”
“宁远?”我在房里一愣,吴三桂的意思是让我呆在宁远不要再走动,更不要回北京了?也是,如今的形势,北京是朝不保夕,实在不安全。祖泽治作为“吴三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