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陈汤-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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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砦景埽耸翘熳铀姓探槿说拇蟪迹徽枰窆σ谎溆拢拍芨玫乇;ぞ系陌踩穑肯伦咭晕g兄将自己善斗的公鸡命名为廷尉,正是应合了廷尉君受天子重用的征兆,下走以为,廷尉君不久将会高升。”
说到升迁,田听天脸色终于大大的舒展了:“真的吗?何以见得?”
“《孝经钩命诀》里说:‘公鸡为廷尉,吉,出入侍王,迁于乔木。’至于‘迁于乔木’,不正是将要升迁的朕兆吗?下走以为,这个吉兆一定会应在廷尉君身上。至于这位张喜君,去年曾经抱着一只高大的公鸡,来寻萭兄决斗,被萭兄的‘廷尉’一爪击毙,所以怀恨在心,构陷良善,下走以为如此奸邪小人,应该将他治罪。”
田听天自言自语地说:“很好,希望我真的能升迁。”他突然站了起来,道:“也许我错怪人了……这位陈君经术亨通,怎么会寄托他人宅第以求温饱,何不干脆到我的府中做事?以君之高才,还怕做不到二千石吗?”
陈汤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但是他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多谢府君美意,汤才疏学浅,岂足为府君的掾吏。等他日汤学业有成,希望能投奔府君门下,为府君的牛马之仆。”
田听天点了点头,道:“很好,仓促之间的确很难做出决定,陈君闲暇的时候,对我的建议还是多加考虑罢。”他转过头,对我说:“萭君,不是本府一定要刁难你,只是当今天子圣明,百僚都奉公尽职,你身为布衣,却仗着家富收留游侠,日日群居玩乐,不理正业,虽然本府暂时还不能确定你干过什么不法之事,可是本府觉得,你还是要注意一点自己的举止了。”
我脖子上冷汗不自禁的又沁了出来,赶忙伏席道:“府君指教,下走铭记于心,下走一定注意行止,不让奸人抓到把柄。”说着我又望了张喜一眼,他赶忙把眼光避开,显得颇为慌张。
第29节:萭章(6)
六
那天终于躲过了一难,我对陈汤的感觉愈发矛盾,虽然我感激他救了我一次,但是对他的巧舌如簧,反而越发讨厌。我不喜欢这么狡黠的人,我现在深信,出卖母亲这种事,他是一定做得出来的。
“田府君问你肯不肯到他府中做事,你为什么不答应呢?”田听天走后,我曾经问他。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张侯不是答应了把我推择为太官尚食丞吗?现在张侯还没有答复,我突然接受廷尉的征辟,似乎不大好罢?”
我说:“可是张侯许久没有来了,也许那件事没有成功呢,这样你岂不是浪费了一个机会?”
“那也没有办法。有些事就是免不了要赌一下的,就如你擅长的斗鸡。”他的脸突然变得严肃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受廷尉征辟为掾属,最高秩级也不过百石,而且作为廷尉的私属,升迁很慢。但是太官献食丞的秩级则为二百石,而且是“诏除”的长吏,升迁也快,陈汤自然宁愿把赌注押在张侯身上。
可是他似乎真的押错了赌注。
过了几天,门外马车鸾铃声响起,张侯终于又露面了,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他看上去愁眉苦脸的,还没坐稳就歉疚地对陈汤说:“子公,上次跟你说的太官献食丞那件事恐怕不成了。虽然我到处游说,仍是爱莫能助,实在惭愧啊!”
“哦,为什么不成了。”我倒真的有点替陈汤惋惜了,虽然我不喜欢他,却不愿意看到他失望的样子,我深知这个机会在他心中是何等重要。
陈汤咬了咬嘴唇,强笑道:“多谢张侯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是没有办法的。”
张侯道:“本来是没有问题的,谁知少府梁丘贺君前不久患病取告在家,一直不能视事,皇上因此命令廷尉田听天摄任少府一职。田听天一接任,马上上了一封奏书,声言太官献食丞这个官职必须除用懂得医药的人,欲求任者必须经过太官的严格考试,否则不予任命。所以我想自己是帮不了子公这个忙了。也怪我,事情还没成功,就告诉子公,让子公空自欢喜一场。”他一边说,一边谈叹气连连,显得很是丧气。
又是田听天,这老鼹鼠倒真是官运亨通,一边当着他的廷尉,还摄任少府,身佩两个中二千石的印绶,怪不得那天陈汤夸他有升迁之兆,是应在我的“廷尉”之上,他马上就改变了态度。大概他真的以为他的升官原因是和我的斗鸡有关罢。反正我是不相信的。不过他要求尚食丞懂医药干什么?
于是我问道:“为什么需要懂医药的人,少府隶属有专门的太医令,所辖官员都精通医药,而尚食丞不过是主管尚方饮食事物,和医药毫无关系啊。”
张侯道:“子夏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宫中出了点差错,一个宫人突然在进食后中毒死了,至今没有查出原因所在。皇帝很不高兴,田听天因此希旨顺承上意,上了这封奏书,他的理由是,如果太官下属的官吏也都懂得医药,准备食物时就可以及时发现食物中是否被人下毒。因为最近这件事,再加上大概忆起皇后当年遭奸人下毒的痛苦,所以立刻制可了他的请求。”
我点点头,知道今上刚即位时,皇后许氏被霍光的妻子派人毒杀,今上一直耿耿于怀,等霍光死后,终于怒气得到宣泄,族诛了霍氏。田听天的建议能立刻得到今上的制可,估计的确和此有关。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陈汤的愿望算是落空了。我侧目看了看他。
陈汤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突然道:“那么太官什么时候举行考试呢?”
张侯愣了,迟疑道:“半个月后,难道你……”
陈汤道:“从前在家乡,母亲也教汤读过《黄帝内经》、《素问》,虽然汤没怎么用心,但多少有些印象。另外,汤听说楼君卿精通医药,如果能给汤一些指点,汤还是想试着去参加考试,希望张侯能帮汤举荐。”
我简直信不过自己的耳朵,这个竖子也实在做官心切,这种情况竟还敢参加考试,难道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记熟考试内容?
果然张侯道:“子公,我理解君的心情,但是君要知道,太官考试一向严格,很可能遍考各种本草书籍,凡参加考试的人多半出身于世官医药之家,情况对君极为不利。另外,本朝向来有些成见,如果参加国家的考试不中,往往会在应考者的经历伐籍上留下纪录,那反而不易于日后受举荐了。望君且三思而后行。”
陈汤道:“虽然如此,只是时日蹉跎,人生易老。汤来长安有半年多了,天天寄居叨扰萭兄,十分不便。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实在不想轻易放过。只要楼君卿肯指点汤,汤一定会尽力而为。”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我。
我点点头:“既然子公有这个信心,我也不会作壁上观。你放心,楼君卿一定会帮你,这事包在我的身上。”
第30节:萭章(7)
七
说起来真是奇迹。
陈汤竟然通过了少府的考试,被拔擢为第一,顺利地得到了太官尚食丞这个官位。据说当时正是田听天主持考试,他看见陈汤,眼睛一亮。陈汤的成功是不是和田听天有关,我不知道。但据楼护说,陈汤这竖子的确博闻强识,十天之内已经将《太医药典》和《杂禁方》背诵得滚瓜烂熟,如果不要他亲自望闻问切,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家是世代行医的。
得到任用文书之后,陈汤很快就要离开我家,去未央宫中视事。我心里感到很轻松,不过发现萭欣的情绪有些奇怪。这天一早,大农厩派出的车来接陈汤,陈汤也忙于收拾行李,萭欣却不像往常一样热心帮助,而是默默地坐在房间里发呆,她面前的几案上铺了一匹洁白的缣帛,右边搁着一枝毛笔。早晨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可以看见细细的金色茸毛,她的两个眼睛似乎有点红肿,可能是昨晚一夜没睡,也可能刚刚哭过。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毫无梳洗。我进了房,她也无动于衷,似乎当我透明。
我这时终于肯定,这个女子已经对陈汤产生了爱慕之心。原来她平时表面上对陈汤的毫不在意都是装着,在这个即将相隔的时刻,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的感情了。
我坐在她的侧面,凝神看着她,她脸色紧张,似乎后院每一次搬动行李的响声都使她惊惧,她突然提起毛笔,在面前的缣帛上乱画,隔着很远,我仍能看见她画的内容,就是陈汤的《斗鸡赋》。我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她的发呆:“欣儿,如果你真的喜欢陈汤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虽然他的人品一度让我忧虑,但能跟自己喜欢的人过一天,就算是幸福一天,即便很快死了,也没什么可以后悔的,不是吗?”
萭欣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她停住了笔,下意识地说:“阿兄,你说什么啊。我没喜欢陈汤,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她的声音有一些干涩,正是哭过的那种沙哑之声。
我说:“不知你是掩耳盗铃呢,还是真心话。如果是掩耳盗铃,我劝告你,不要强撑着,那只是伤害自己。其实阿兄我早就想得很明白,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我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少年时的一次暗恋,那时西街住着一个女子,长得很美丽,她父亲靠着卖陶缶维生,家里很不宽裕。她家门前有一丛翠竹,我每次抱着斗鸡走过她家门口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透过那绿竹朝里面望,希望能望见她窈窕的身影,也算聊解思肠。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会派媒人去她家提亲,可惜那时我年纪小,又很顽劣,自觉没有资格向她表示爱意。后来她嫁给了茂陵一位侯家做妾,全家都搬去了茂陵。现在每次我经过她家的旧居,心头总是不自禁怅惘。竹林还依旧是那片竹林,可是竹林背后的人家已是面目全非,往日窈窕的倩影和自家少年时期的情怀,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想到这里,我感觉眼睛湿湿的,赶忙举袖擦了一下。人人都知道“斗鸡都尉”萭子夏是个游侠豪客,哪里会知道他其实内心也非常脆弱。
萭欣低着脖颈,泪水像雨点一样滴在缣帛上。她不停地摇着头:“不行,他从此要进宫视事了,而且要日日高升,我怎么能嫁他。他虽然才华横溢,可是万一……,我可不愿意让阿兄受他连累。”
真是懂事的孩子,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也看出陈汤本性很不安分,充满赌博的精神,虽然这一方面显示出他凌厉激扬的男子气魄,但是官场险恶,谁知道将来又会如何,万一哪天不小心又惹下大祸,我们岂不是也要受他连累。当初两位兄长的死,父母的忧愤而卒,一直是我和妹妹心中的隐痛,即使我们现在的富裕胜过往日,但想到一家再也不能团聚,就不由得心如刀绞。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外面扰攘的声音已经停止,大概陈汤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他在堂上大声道:“萭兄,下走现在告辞了,多谢半年来兄的照顾,以后有机会我还会经常来拜访的,只盼兄不嫌弃我的打扰。”
我赶忙走出去,对陈汤道:“刚才有点小事,没能出来陪伴,恕罪恕罪。君此次高迁二百石长吏,实在可喜可贺,如果不嫌弃陋室,希望君将来还能时常枉驾光临,我就感到不胜荣幸之至了。”
陈汤四处张望了一下,道:“萭兄客气了,令妹今天不在吗?”
我脱口道:“舍妹今天身体不适,不能出来送别,万分抱歉。”
陈汤道:“那好罢,请代为问候令妹起居,祝她玉体安适。下走这就告辞了。”说着他站起来,躬身趋出了院庭。
看着他拉着车绥,纵身一跳,轻快地登上了官车,我才回到房中。这时萭欣肩头一耸一耸,哭得更加伤心。
我又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第31节:萭章(8)
八
陈汤走了之后,家里清净了不少,至少张侯不怎么来了,也没有人在院子里天天舞刀弄剑。只是妹妹变得很忧郁,陈汤的离开让她真的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她一〃奇〃书〃网…Q'i's'u'u'。'C'o'm〃扫以前活泼爱闹的性格,从此变得沉静。我有些担心,生怕她的身体会受影响,于是我考虑得赶紧给她物色个丈夫,把她嫁出去算了。
可是我遍思自己周围的朋友,都想不到比较合适的人选。他们不是太丑,就是性格不合适,直到有一天楼护向我吞吞吐吐地说起,他喜欢萭欣。
我的眼睛一亮,让妹妹嫁给楼护,本来就是我心中的愿望,只是他从来不提,我也不好意思说,免得他拒绝了,朋友也做不了。不管从哪个方面讲,他也足够和陈汤媲美,而且尤为重要的是,他没有陈汤性格中的那种可怕因素。每次我看见陈汤左手残缺的两根手指就感到害怕,我并不是怕那种残缺,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杀人越货的事干得虽然不太多,见得却不少,根本不可能在我心里掀起波澜,但我不想让妹妹和干坏事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