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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小商河-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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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是天雷!”

汉军中有人大声号哭嚎叫,一时间传遍众军,后面地骑步军哪里晓得底细,昔时参加过宋金两国靖康之战的本来就极少,见识过宋军火器的更是罕见,何况眼下这等声响,哪里是人力可致的?此刻晴空万里,天上半丝云彩也无,却忽然这么大的雷声,舍天雷而外,更无解释!当下汉军首先溃散,纷纷逃往潞州方向,后面的金骑若是在平日里,早持刀枪大杀汉军以阻溃势,今日却觉得理所当然,见汉军一退,攻城之举已经成为泡影,也拔转马头就逃。拔里虎见事已不可为,徒损了数百汉军与百余骑军,不顾鲁秀林何在,自己率亲卫飞逃。

岂料逃得半日,遥见潞州城头,暮色中一幅巨大的“岳”字旗高高飘动!原来他这厢主力尽出,以剿屯留县城,杨再兴主力却换下昨日地汉军衣着,以溃军之势直入潞州,守门汉军小卒听得城下喝骂,哪里敢稍有滞涩,立即开了城门,却见这些“溃军”进城之后,立即控制四门,竟然以不到两千军占了潞州。

拔里虎在城外,怒发如狂,这番偷鸡不成,倒蚀了潞州,但这边城高池深,器械尽在城中,如何攻得?眼看城头上影影绰绰,不晓得究竟有多少兵马,只得叹气远遁,不理会后面溃败地汉军生死。王兰在城头上见拔里虎远去,也抹了一头汗。他这里三千骑军倒是逃得飞快,后面舍命狂奔了一天的汉军至漆黑时才持火把至城下,鲁秀林混在汉军之中,见城头一片黑,人都无一个,在城门下吊桥外破口大骂:“贼奴才!还不开门?作死么?”

城头上王兰将“岳”字旗大张,哈哈大笑道:“你等便是番贼的奴才!老子本是宋人,当不来奴才!还不下马坐地,便吃些弓箭!”一时间火光四起,数百火把将城头照得通亮,岳字大旗在火光中分外夺目,里许外皆可见。鲁秀林目瞪口呆,正等要逃时,城头上一箭射下,将他座骑射得嘶声长叫,倒地不起。众人扶起知府大人,只得坐地不动,抛兵卸甲,等候处置。

天明时,屯留城中已经空无一人,晋城军尽数进了潞州府城,衙门里坐的知府却已经变成了洪皓!拔里虎长驱二百里,连夜离了潞州地界,自去向兀术覆命不提。

战太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 鲁秀林逃生,完颜亶失政。危胁!

愿意北归金营的,放下兵甲即可走路,若要到江南避房支取银钱,若要留在潞州抗金的,须到晋城受训,急切间却是不能。咱岳家军绝不为难哪位,路便在脚下,去向便由各位自己选择!”岳雷站上土台,对潞州营中数千汉军喊话,交待晋城军“优待俘虏”政策。

岳雷出现在降军现场,“岳门二公子”的身份还值几钱银子,众汉军无不钦仰。毕竟自岳飞与岳云死后,江南岳家已经以岳雷居长,若说天下岳家军还有正宗的,舍此之外,别无分号,是以杨再兴早早定下计来,便是让这岳雷出面抚军。至于落入手中的女真士卒,则按杨再兴令,无一活口,斩杀了三百余俘虏,虽然与后世的《日内瓦公约》精神相悖,但考虑到河北地面上千万枯骨,上京五国城中受辱的宋朝勋贵,这点杀戮大金女真族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次日起汉军开始分流,在见识了女真俘虏被屠尽的杀气之后,初时汉军交不以为岳雷所说就是实话,总以为往北而去的仍然难逃一死,最多不过让他们出城,便是追杀之局。哪晓得有数百汉子拼死提出要北上与家人团聚的,岳雷仍发给少许路费让其自归,当下人心哗动,最后有千余汉军返回河北,五千汉军留了下来抗金,南下的却有两千余人,多是有家小或者亲属在江南者。岳雷言出必行。按杨再兴地政策,给所有南下的人安排路费,并着人引路渡河南下。

鲁秀林虽然出身诗书门第,却为贼子效力多年,洪皓将其列入必杀之列,岂料城中百姓竟然联名推举乡老。出面为鲁秀林保举,说是鲁秀林虽身在贼营,却心存宋民,贼子虐民之时,鲁秀林多有保全之举,其家小在燕京城中为贼子治下之民,然在潞州经年未置妾室,人品还不算太差。洪皓再三斟酌。最后还是决定放他一马,留有用之身为州宋民效力。鲁秀林本自份自死,孰知会有如此变故,在洪皓面前跪地大哭:“学生自幼学圣贤书,却为家小生死所累,不能全节,实在有辱斯文,如今虽得先生刀下留得残生,却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

洪皓正色道:“鲁知府错了,非是老夫要救你。实在是古圣先贤救了你,潞州百姓救了你,也是你自家救得自家性命,旁人原也帮不得你,湛湛青天不可欺,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岂无因果可期?若非读了圣贤之书,行了往日之善,如何有今日之果?此后便是死去活来,全当前世今生,不可自怨自弃。留得有用之身,须做有用之事,州府治。百废待兴,当前便是抚民、春耕、抗金三件大事,老夫还须用你襄助,你可愿意?”

鲁秀林闻言大悟。磕头无数,起身时已经抹去泪痕,肃立在洪皓之侧,有如属吏,洪皓暗自点头,自此二人细细商议州治诸事,鲁秀林在这方面确远胜于高林、王兰、岳雷等辈,潞州府城及周边诸县详细,了如指掌,当下洪皓将防御大事交给岳雷、高林牵头处置,却与鲁秀林密密磋商抚民与春耕诸项。

杨再兴虽然没有亲至潞州参加此战,但晋城城中为此出动了上万精锐,实是治泽州以来从未有过之事,杨再兴率余部持火器密切关注周边诸城动静,特别是琼处汉军大队去向,却不断得到各分号回报,说是皆无异动。眼看四月下旬,泽州、州稳如太山,杨再兴才放下心来,却并不在潞州府挂出“杨”字旗,有岳雷坐镇潞州,挂“岳”字旗也在情理之中。遂放心安排春耕诸项事务,其中千余亩土地,地势较高而缺水,历来产粮不多者,今年便安排了种棉花。此外得了潞州府库,又从江南略购些粮草,竟然如期开始了酿酒大业,杨再兴后世里家在四川泸州,对泸州老窖、郎酒等生产工艺颇有所闻,一应发酵蒸馏之术皆依足后世规矩,只是心中窃笑:若是晋城老酒留存至后世,只怕泸州老窖的“1573”牌子不再值钱了罢?晋城老酒+》“1144”了,年代要久远得多!

但天下间岂有白吃的午餐!潞州失陷,非同小可,虽然距离泽州失陷已经两年,消息所至,仍然惊动南北,上京城中,兀术处境顿时艰难,成日阶如坐针毡。皇统四年五月初二,终于被完颜亶叫到宫中议事,此时通过晋城商号传来的消息,上京城中已经哄传,都道是太行山贼裹胁岳雷为首,取了潞州府,与杨再兴成呼应之势,拔里虎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实在有辱大金国体。拔里虎本已经跑到了上京城外不足十里处,却于歇息间听到上京游骑议论其惨败之事,一小卒曰:“撒八勇冠上京,力可拔山,哪晓得有弟如此!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要跳出来杀人!忒母,上京不再有了!”

拔里虎大沮,不顾随从劝阻,拔刀自刎。兀术与完颜亶闻讯,大是扼腕。不计较拔里虎之罪,擢职以葬,谓其不坠女真好汉英名!

“丞相,那杨再兴是何等样人?”完颜亶面色不善,在宫中驱尽侍从,与兀术单独相对,却是宿醉未醒,眼眶围了黑圈,满面青白之色,那里还是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地青年模样?只是久居帝位自然的威严增长,却多了一分戾气,让兀术心下悚然,不敢再轻忽这位侄子。

“陛下,那杨再兴实是不世出的将才,战阵之上,视万马千军如无物,所攻者必取,所当者心杀,当日偃城、颖昌之战,老臣几至不免,杨南蛮实非侥幸得来的‘神枪’之名。”兀术老实答道。

“如此说来。也不过一匹夫尔,如何让朕如此为难?丞相可有良策以教朕?”完颜亶瘫坐在御椅上,浑无精、气、神,一副百无聊赖像,这大半年来,面对裴满氏淫威。后宫佳丽无人敢与完颜亶亲近,遂令其连日畅游醉乡,浑不欲理会朝政,这时说话模样,已经颇为无理了,兀术心中一抽,略略痛了一下。

“陛下,大金之祸。实不在杨再兴一人,如今蒙古

日里搅扰,大金国力难复,若能平安十年,不起兵戈户少年长成,那时便是十万女真精骑,更加良马百万,天下间何处去不得?何在泽州一府?陛下正当盛年,大金天下还靠陛下操持。老臣等随太祖开疆拓土,不过要交与一代雄才大略之主以治之,陛下不宜妄自菲薄,自伐龙体,还请为大金国保重啊!”兀术说到此处,忍不住跪了下去。

兀术这两年在上京操持朝政。一则大为调整过去宗干、宗尹、宗瀚等辈留下地规模,裁汰旧汉臣班底,特别是从刘豫的伪齐迁过来的汉臣,同时简拔得力的“新汉臣”上台,扶持自己地班底,另一面则是见完颜亶逐日失却雄心,不理会朝政,深怕误了祖宗大业。确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味道在内。却安知是否正为此惹得完颜亶不快,更加不愿理会朝政呢?两年地操劳下来,兀术已经晓得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实在是天命将至的暮年了。哪里能够与完颜亶、杨再兴等辈争一日之短长?是以不计辛劳,只愿为大金打下一个厚实的底子。无论移民河北,还是从江南催要宋民北上,下令推动诸族通婚,都是要河北的大金江山稳如磐石之举,只是这些举动,天下有几人会意得?

完颜亶见这个平日里权重上京的皇叔向自己跪下,知道自己孟浪之举确伤了这位皇叔之心,而上京城中,有可能作反的宗室不少,能够手握重兵却毫无反意的,恐怕这位皇叔算得一个异数了,除了维护太祖之制外,更多的怕是为了维护大金江山不致分裂罢?但无论如何,眼下地言行之中,对自己这个侄儿的拳拳之意还是在的。当下强自振作,问兀术道:“皇叔以为,这潞州之事,与杨再兴有多少干系?”

兀术闻言,听完颜亶称自己为“皇叔”,喉头顿时一阵哽咽,半晌才收拾情怀,郑重答道:“杨再兴据晋城,通商南北,积储粮草,所图非小,只是困处泽州一地,难有作为,或者急于另辟一窟以为犄角,保其平安,也未可知。但太行山贼以岳飞之后人为旗号,为时已不短,却久无动作,眼下陡举岳家大旗,或者不无学杨再兴模样的意思。老臣以为,两者皆有可能,或者两者兼有之。”兀术虽未到太行,分析精细之处,却有如目睹,杨再兴若在场,必大为叹服。

“既然杨再兴有异志,当初朕封其为知泽州府时,皇叔为何不劝阻?”

完颜亶这话就有点不太好听了,兀术当然不会掉以轻心:“陛下,杨再兴自有算计,大金却有大金的难处,要害处便在时间上:杨再兴欲遂其志,非十年之功而不可,大金若得十年生息,哪里还怕一个杨再兴?那时自当挥兵江南,抵临安问罪,岂会在意此癣疥之祸哉?当下晋城商号通商南北,杨再兴纵有积储,到时也不过为我大金添些军资罢了,何况眼下晋城商号还为大金增加不少岁入,更甚于江南年贡金帛,岂非于人于己两便?”

完颜亶听罢,稍稍宽解,却恨恨道:“这潞州虽如鸡肋,只是若就此弃之,徒坏了大金名声,岳雷小贼,不杀之何以平朕心头之恨?”

兀术见完颜亶稍稍振作,大慰心怀,暗道:“若仇恨耻辱,能够让大金皇帝清醒过来,多失却几个州府,于大金何损?”但口中却是不敢如此说话,当然要维护完颜亶颜面:“陛下,岳雷此子,黄口小儿,不过为太行山贼充颜面罢了,若是以对杨再兴之策用之,是为不妥,眼下强攻非易,不若暂行招安,且令杨再兴出兵以复潞州:若其听命出兵,则犯太行诸贼而伏我大金所辖矣,若其不出兵,则明正其罪,诏告天下,以抗旨论之,暂停晋州榷场交易,收押各处分号人手。此为老臣愚见,惟陛下裁之。”

完颜亶听罢苦笑数声,兀术心中大为不安,却听完颜亶无奈道:“大金天下,竟然靠以贼攻贼,王师不得入治下州府,岂不羞人?为何朕待河北不薄,竟然不能收服人心?岂非早年间杀戮过重之过矣?江南士子人才,一令之下,逃散过半,大金直如此留不得人哉?丞相,何时方得远人来服,不战而屈人之兵?”

兀术垂首不语,心中道:“陛下,何其愚蠢!宋人官制是好东西,惟有这以德服人之道,实在非女真可学,汉人眼中,吾族不过夷狄蛮人,哪里当得天下正统!当年河北地面上,若不大加杀戳,区区数万女真人如何治得了千万汉人?眼下老臣混同诸族,只望他年稍稍弥合诸族之别,不致汉人兴起时将女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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