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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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琼稍稍思忖,总觉得自己若是留在开封,难免予人嫌疑之处,不如光棍些,随大军北伐,日后也好见人,当下一口咬死,坚决北上,收复中原!
岳雷却有些怏怏不乐,此前太原府一战,便不曾参与,而是在庆阳府至河中府一带防御金夏异动,早已经有些成见,眼下北伐又没有自己的份,岂肯答应?杨再兴早看了出来,也不解说,待众人尽散,却留下岳雷,郑重说道:“贤侄不可轻看了这大宋故都,且莫道久后必要还驾,只是眼前之势,也职责非轻。金人占与不占开封,事关重大,如此轻易失却,岂会甘休?纵然河北兵马大战,金人无力来此,也须着人潜入城中使诈,令满城不安,南下数百里间,许州、河南府、归德府内皆有少许金人,贤侄可取之以安开封,此后却以紧守为要,勿轻易分兵南攻,此为金石之策,贤侄切记!切记!”
岳雷这才略略收起不满之意,拱手道:“侄儿愚昧,全仗叔父教导,自此不敢妄测叔父大计,开封城在侄儿手中,必要稳如太山,若有何差池,愿以军法!”
杨再兴一笑:“如此为叔尚复何忧?”
次日大军分派,二万岳家军主力留镇开封,其余大部与郦琼旧部汉军万余北上,向高林、凌雪峰、蒙冲等部靠拢,其时岳霖已经与高林一路杀过隆德府,取了岳家祖地相州,祭过祖茔,正率大军往大名府而去。八月初九,诸路军竟在大名府城下相聚,一路上攻城掠地,汉军投诚者不少,以至兵锋抵大名府时,岳家军原所部八万之外,新附汉军连郦琼旧部在内也达到了四万,共十二万大军将大名府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北路军在牛皋、蔡晋、孙恩、李琪率领下,也已经取得太原府至真定府间诸州县,破城无数,收编汉军二万五千,共八万兵马围定真定府,只待攻城。
岳雷待开封初定,连日访拿金细作,终于在城中宋民全力协助下,将所有可能为乱的金人捉将起来,老幼妇孺也设营编管,曾经作恶地则杀之以平民愤。但让岳雷难以控制的是,许多宋民在捉拿金人细作之时,往往将在城中经营十余年的一般金人商贩也借机劫掠一空,再将其全门老小全当作奸细送入营中看管,一时间也辩不清有多少冤假错案。事后一查,城中竟然再没有一家金人安居,连那些与金人通婚的汉人府中也大半遭劫。
此事岳雷在解州早已经见惯不惊,念及金人昔年南下时的暴虐,也只觉得解恨,并无半点同情之心,待开封大定,便率军一万骑南下,不旬月间,将许州、归德府、河南府收入囊中,将三州府金人屠戮一空,不留后患,而河南府城中则是在岳雷兵临城下之际,由城中汉军杀尽了金人然后出降,竟然没费一兵一卒,唾手而得。自此一役,开封周围数百里内尽在岳家军治下,除却宋金交界的唐、邓、蔡诸州未取之外,岳雷总算略略收心,谨遵杨再兴教诲,经营开封周边局势,筹划下一步如何攻略大河下游诸城事宜。
八月初五,流球岛外,大队船只列队往北,乘风破浪,船头上高高挂起“怀南市舶司”旗号,但船队的规模则大得吓人,二十余艘三千石以上的大船满载水师,另有百余艘三百石至千石的中小船只随行,海面上黑压压地一大片,为首的大船上,王兰凭海临风,热血上涌。当年与岳帅共战江淮间时,哪里会想到如今亲率近三万大军自海上往北讨贼?除了在怀南港和流求少量的防御力量外,多年来苦心练就地水师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怎么不让人心旌摇动!
但主船桅杆上,还高高攀附着一个黑如漆染的大猴子,正在那里搭手为篷,远观水路,正是阮漓,此番得到消息,道是泽州府城中梁山后人尽数随杨再兴北上光复河山,阮漓喜不自禁,虽经王兰屡劝,仍不肯在流求驻守,坚持要随大军北上杀贼,王兰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
中原如此大乱,完颜亮虽一时间未得消息,却瞒不了周边的有心人。
大夏皇城内,李仁孝紧急召来外公任得敬,问道:“中原杨铁枪大举攻伐金国,于今之计,大夏当与何方为盟?西平公久与杨铁枪往来,必晓得虚实,此番当真能够一举逐金人出河北么?”
任得敬大喜,晓得机不可失,当下进言道:“陛下见事甚明,这杨铁枪在河东经营多年,兵强马壮,金人却久在漠北与蒙古诸部纠缠,兵马钱粮皆远不及昔年,以老臣之见,此战金人必败,恭喜陛下,此后大夏不必再向金人称臣了!”
战太行
第二百六十五章 … 夏国出奇兵;捷报震江南;进退!
李仁孝乐不可支:“是极,以西平公之见,大夏只须坐山观虎斗便可,不必搅入这浑水中,待海晏河清,方定行止即可了?”
任得敬却蹇额道:“如此并非良策,想当年大夏举兵与金人共伐宋国,方取得十余州县,大张国力,若此番宋人大胜之下,难保不以此为由举兵来犯夏境,虽未必便可一举破我大夏,也须早做筹划,方可策万全!”
朝中文武闻言骇然,议论纷纷,李仁孝也默然思之,以为此言不虚,随后道:“以西平公之意,当从何处着手,方可保日后平安?”
任得敬强压住心头激动,沉声道:“于今之计,惟有借兵”
李仁孝不解:“西平公所言何指?”
任得敬恭谨道:“陛下,如今金人势弱,见宋人强盛,必令大夏出兵以镇河东,或者即以河东地央许与大夏,据老臣所知,此番杨铁枪大举北伐,仅在河东留下二三万兵马,除延庆府外,其余诸州县不过一二,河东数十州县,竟无兵可守,若大夏国依足金人之意,实可趁势以取河东,此为易得之利矣!然杨铁枪兵马敢与金人相抗,破河北如卷席,岂是易与?所以不守河东者,便是料定大夏国不致出兵袭其后。==”
“老臣以为,大夏国固然可坐收渔利,却有后顾之忧,日后不好与杨再兴讨便宜。==与其左右为难。不如在举国之力襄助,出兵大同府,牵制金人兵马,此举必为杨再兴所望。如此则宋人不好向大夏国讨要旧债,金国亦可一战而平,免致兵连祸接,久战不息,金人反覆无常。一旦得势,于大夏国不利!”
李仁孝闻言大悟,道:“西平公所言甚是,大夏国坐失良机,久后必为宋人所责,不如将兵马出大同,却不必交兵,稍助宋人一臂之力可矣!”
任得敬大喜之下,便向李仁孝请旨。亲率夏国大军主力步骑共六万余,与汪古部暗通消息,出东胜州往大同府而去发=一路上步步为营,日行军不过三四十里便要扎营,旨在威逼金人兵马,却不急于交战。而国都中所有金人使节,则被尽数驱离夏境,令其返报金主,此后夏人不复为金国藩属矣!
任之才则奉命出使河东,向洪皓通传夏主之意。道是任得敬所部兵马抵达大同府后,进退皆由杨再兴节制,以图共抗金人!
八月十九日,任之才方至延安府,洪皓便已经得报,大喜过望,遂将鸽书快骑齐发。三日后便报至杨再兴大军之中。杨再兴在大名府布下十面埋伏。连日里并不攻城,却将来援地金军杀散四万余。^^其余州县金军虽得消息,却哪里敢再来惹这大宋神枪?一时间,河北地面上金人惶惧不可终日,铁枪之名可止小儿夜啼,加之传言纷纷,只道岳家军所过之处,金人无论老幼妇孺,尽皆掳掠屠戮殆尽,山东地面上甚至已经有金人大举迁往燕京避祸。
八月二十九日后,山东东路传来消息,海上突然冒出数万精兵,举岳家军旗号,只大船便沿岸摆了数十里,密州以南诸州县,皆为这伙海贼所破。一时之间,河北地面上四面起火,不只是女真等诸族南迁地百姓往北逃遁,连大名府以东五百里内的州县的大金国守军都丢盔弃甲,易服而逃,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只脚,跑得不如马快!
萧裕在辽东闻报最早,此时前往东胜州剿蒙古汪古部的大军还没有与贺兰可汗交上手,而北边的完颜亮大军则鞭长莫及,自家兵马早被这两处大战抽调一空,哪里还有有何作为?当下急怒攻心,只得率所部兵马二千余骑尽数南下,直奔燕京,看是否能够救得真定府之围,及大同府之危!
萧好胡在大同府则吓得六神无主,大同府虽说有近三万兵马,此前已经被一南一北两伙贼寇搅扰得不成模样,眼下才将疲惫之师略略休整,闻说太原府数万大军觑大同如无物,直接出五台山扑往真定府,沿路掠杀,自家只装作耳聋眼瞎,一迭声催人将军报送往燕京,着北伐大军先往大同府救急,再与蒙古诸部为难也不迟,但真定府之围一成,萧好胡既喜且忧,喜者心知大同府一时平安可保,忧者北伐大军必要南下救真定府,而不会到大同增援了。^^^^
恰在此际,八月底,却得夏国返回的金使通报,道是夏国尽起精兵六万,来此处讨便宜,这番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萧好胡一时间乐极生悲,却哪里还能捞到根救命稻草?当下只得向诸神齐祷:“诸神庇佑,圣上早日班师南下,大破宋贼,保大同府无虞!”
所幸者,夏人兵马迟缓,一时间似不会抵大同城下,这才稍稍心安,抓紧布置大同府防御诸事。=
此时距离杨再兴发动大军也不过月余,河北固然如汤如沸,真定府与大名府更是大军云集,山东路地面上王兰率大军纵横搅扰,江淮间宋军却全无半点动静,沿淮守军岂会不知对岸火起?最大胆的岳家军游骑已经出现在安丰军对面的颖州界内,金人一日数惊,都道岳家军不日即要大举南下,相距不过数十里,宋军细作早就探得详细,只是不敢妄动而已!
临安城中虽看上去平静非常,西湖正当一年好景之际,桂子飘香,鲈鱼肥美,游人如织,车水马龙。=发=但这一派详和之下,却掩不住暗流涌动:先是晓谕江南府上地金人偷偷整治行装,暗地里乔装改扮,四下打探消息,伺机北上;后有河北消息不断传来,道是杨再兴与岳家军所至之处,攻无不克,河北七成州县已经在岳家军手中,且完颜亮还在漠北与蒙古诸部相持未归,燕京以南,无人可与杨神枪抗手。
同时响振江南的消息还有,开封城中的靖康帝赵桓在被金人掳往河北途中,被杨再兴与岳霖救下,眼下正安居泽州行宫内,而开封府却已经在岳雷治下,正四处扫荡金人余部,岳家枪所指处,竟无半合之将,所攻无不克,指日便要扫平江淮!
江南百姓闻讯无不轰然耸动,是以西湖之上南来北往的人潮之中,十个倒有九个半在议论河北战局,临安朝堂之上,只要赵构未出现,文武也在窃窃私语,都道千载一时之机,再不可错过。这等消息在朝野之间倒是上下响应,就中只有两个人不曾应和。
第一个便是秦桧!
自杨再兴出师太行,河北大乱,兼之赵桓移驾泽州,秦桧便知大事不妙,手中原来所有的好牌皆落入杨再兴手中,一则金人不再可畏,秦桧已没有可以恃之以挟君主的外援;二则赵桓已在杨再兴手中,上京再无辖制赵构的权柄。==眼下江南经过十数年休养生息,国力渐复,虽军备弛废,犹足以举兵北上,那时定要启用军中一众旧臣,说不得还须重提岳案,自己如何还有立足之地?这一打击非秦桧久病之躯所能承受,当下便沉疴难起,告病卧床,若按往日旧例,纵然赵构不能亲自前来秦府探视,也会派遣太子赵前来,但这次却只来了个宫中小黄门传旨问安便罢,让秦桧寒到骨子里,病势愈加沉重。不仅如此,连在宫中编撰起居注的秦埙也被赵构刻意疏远,十来日不曾召见,更让秦桧父子相对泣子,不知所以。
“父亲,如此不明不白,终非了局,孩儿欲入大内觐见陛下乞旨,讨一个说法,也胜于这等枯坐,计无所出!”秦埙本在春风得意之中,朝中重臣尽是秦府故旧门生,眼看父亲一旦故去,大宋宰执之位更有何人敢争?孰料人算不如天算,杨再兴在河北起事,却不将自己掌国大计尽数化作了泡影?
秦桧闻得儿子这等泄气话,大是愤懑,咳喘连声,满面胀红,慌得秦府上下乱作一团,待王氏扶得秦桧坐直,一口气勉强接了上来,这才骂道:“竖子欲杀老夫耶?此是何时,还敢任性妄为?朝中文武数百,哪个敢去探圣上主意?偏生要汝出头?”
果然,江南第二个不愿意回应河北局势的,便是大内宫中地赵构!
眼下的福宁殿上,连太子赵在内,总共只有三个人,除了赵构,还有殿帅杨存中。
“卿家久与大宋神枪共事,昔年曾在殿前司军中用命,闻说卿家曾与杨再兴兄弟相称,以为此子是何等样人?”赵构让太子赵侍立一旁,却给杨存中赠座,小心询问。
杨存中一时之间好生为难,杨再兴反出涌金门之举,军中无人不晓,冲着柔福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