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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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嘴二婶坐在高处的竹蓬下面,一个小丫环捶腿,一个小丫环打扇,亭中小桌子上放着帐目册页,请来的帐房师爷摇头晃脑的算着帐。
二婶现在发达啦!一个养鸡场、一个养猪场,现在又接下了楚大人的鲸鱼生意,早已不是昔日买茶叶蛋的小妇人了。
鲸鱼按大小付给楚总督价钱,解剖后的肉、油就全归二婶。 新鲜肉小部分直接售卖,大部分用盐做成腌肉——当然盐巴还是从楚总督的盐场购买,骨头则打成骨粉喂鸡喂猪,熬出的油也卖给总督大人,他让人在琉球城中大小街道竖了不晓得几千几万根灯杆,木杆顶上一个防雨罩子,内装油灯,警察们每到晚上就用长杆点燃油灯,琉球城灯火辉煌,晚上从不宵禁。
另外的油,楚大人又让人加热了往里面撒硫磺粉,说是做成什么“硫化鲸油”,用于润滑车轴和他那些工场的机器。
嘿,真别说,用这硫化鲸油,二婶拉饲料的牛车都跑得轻快些了,确实比以前直接用鱼油好。
楚总督楚大人咋啥都知道呢?白天学校老师教学生,晚上他要去教老师;每天处理琉球公务;练兵打仗;造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器……哎呀呀,若是换了别人,每天把人参炖了当饭吃,恐怕也想不出这些办法来。
“啧啧,这么好的皮子,浪费了,浪费了!”有个三十多岁、面皮泛黄的人站在分解场外,看着工人把鲸鱼皮连着脂肪层从肉上割下来,扔到大锅里熬油,他连连摇头叹息。
二婶不仅嘴快,耳朵也尖,老远听到那人说话,一下子从竹制躺椅上蹦起来,带着两个丫环冲了过去。
那人吓了一跳,想走又不敢走,站在原地叉手行礼:“小的许炎,人称许老五,大娘子有何见教?”
二婶向来快言快语:“你说这些皮子浪费了,是什么意思?鱼皮有何用?”
“这些都是上好的皮子,不制革,却拿来熬油,浪费了。 ”说到皮子,许炎就内行了,指着皮子滔滔不绝地说:“皮子剥下来要在架子上撑平,这皮子太厚,不能直接做东西,可以揭开成几层,和牛皮是一个道理,头层牛皮、二层牛皮……”
二婶对制革兴趣不大,打断道:“你这么熟悉制革,难道是个皮匠?”
许炎苦笑道:“泉州府谁不晓得许家皮坊?大娘子从临安来,才没有听说过吧。 ”
旁边小丫环说:“许家皮货铺,在我们泉州好生有名气,出的皮靴子卖给大食人呢。 ”二婶听了,就点点头:“你把皮坊再开起来嘛,我的鲸鱼皮可以便宜点卖,你拿去做东西嘛。 ”
许炎摇头苦笑,他是从泉州府逃出来的,投奔乡下亲戚,碰巧遇到琉球船接,一家人飘洋过海到了琉球。 乱世能保全性命就谢天谢地了,身上只带了点浮财,泉州的铺子可搬不走,现在没得本钱,怎么开皮货铺呢?
二婶哧的一声笑了:“哎呀,你不晓得琉球政府奖励工商?只要有个计划,切实可行,楚大人或者合股或者借款,都能弄到钱,说什么本钱不足!”
许炎摇摇头不敢相信:“这官府不盘剥商人,就算顶呱呱的青天大老爷了,哪儿有拿自己钱借与商人的?莫非是借钱的由头,敲诈盘剥的里子?”
“你这人怎么这样?!”二婶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解鲸场、还有以前的养猪场,都是朝总督府借的钱,一年不过二成利息,有什么不相信的?”
许炎看看二婶,言语带着市井气但却颇为爽快,不像是说谎捉弄人,但他个性沉稳,不轻易相信人,低着头在那儿沉吟不语。
二婶真急了,一把扯住他袖子,“走,不信我们去总督府问。 二婶有名的童叟无欺,难道今天还骗你不成!”
许炎面红过耳,心说这妇人性子真急,再不依着她,众目睽睽的,拉拉扯扯须不好看,便去琉球衙门走一遭,量那官府就算不肯借钱,也不至于将自己治罪。
到了琉球政府,许炎受到财税科长张广甫的热情接待——楚风让他想办法增加开支,现在他比后世某些招商办主任还心急,一切工商业主,都是他的座上宾。
第九十五章 小二黑结婚
两天后,当许炎许老五从财税科领到两百贯铜钱的时候,他的脑袋一直是晕晕乎乎的,直到回了自己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前天在财税科,慈目善眉的张科长详细询问了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制皮子的经验、每块皮子成本多少、能赚多少,还让他详细填了表,足足写了好几千字,花费了三个多时辰。
但从财税科出来,许炎还是半信半疑,官府从来都是搜刮小民,怎么会大捧钱拿出来给老百姓?听老辈人说王安石王相公行那青苗法,春秋二季每季两成利,年利四成已是惠民的意思;现今兵乱,借款没有八成利休要开口,这琉球官贷的钱,只要二成年利,岂不是反过来送钱给百姓用?
不想两天后就得到政府通知:借款申请通过,请到财税科打合同、领款子。
打好合同,拿着财税科发的领条到钱库,许炎还按老例给守库的官吏“经手钱”,却吓得那官脸色发白、两只手乱摇,终究没收一个铜子,把足额两百贯钱发给了许炎。
两百贯钱,七百多斤重,自己背一些,再叫了五个土人挑夫才弄回家。 看着这一大堆钱,许炎感慨万千:前些天听人说汉军打仗的情况,真真是武将不怕死;今日所见所闻,则是文官不爱钱。 岳爷爷说得好,如此这般的行事,不患天下不太平!
二婶也到许家来看了看,与其说她关心皮货铺子。 不如说是关心今后鲸鱼皮子的销路,看到许家人忙着挖浸皮池子、撘晾皮架子,她才放了心,笑盈盈地回家去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要么种地开荒要么做工当兵,家家户户小日子红红火火的时候,也有两个人愁眉不展。
唐浩带着五十贯钱上门提亲。 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小荷的后娘做主,以一百二十贯的价码。 把她卖给郑发子做妾,过门的日子,就定在明天!
听到这个消息,唐浩如五雷轰顶,小荷早已哭成了泪人儿,被锁在房里,两个人隔窗相望。 咫尺天涯。
失魂落魄的回到水师宿舍,唐浩心中万念俱灰,纷繁复杂地念头在心里搅成一团乱麻,一会儿想干脆投水死掉算了,一会儿又想带着小荷私奔,一会儿甚至想拿刀去把郑发子、小荷后娘都砍死……很快,这副丢了魂的样子,被他地好兄弟萧平看见了。 当即坐到他身边,刨根问底非得说个明白。
“哈哈哈,唐大哥你、哈哈哈,笑死我了!”萧平捂着肚子在大通铺上打滚。
“你!”唐浩生气了,和萧平认识将近半年,第一回真生气了。 大哥遇到这么个揪心的事。 做兄弟的不但不同情还要嘲笑,这也太没人性了!
萧平见唐浩气得腮巴子鼓起,犹如一只大蛤蟆,本来停下笑的,又忍不住笑起来,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喝了口水才说:“唐大哥啊唐大哥,你就从来不到衙门前听听法律政策解说么?”
唐浩没好气的说:“我整天忙船上的事,哪儿有空听那些扯淡。 ”
“是了!”萧平把他肩膀一拍,“不是我常去衙门对面茶棚听说书。 也不知道这事。 琉球汉人结婚。 不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了!”
唐浩傻愣愣的:“不能吧?”
“怎么不能?说得清清楚楚,男女双方带上护照。 到民政科登记,就为合法婚姻,受政府保护。 你要不信,自己去衙门口问问嘛。 ”
唐浩再不说话,忽地一下从大通铺上跳到地上,飞跑着去琉球政府门前地广场——俗称衙门口。
政府大院门外,一左一右两个小台子,上面搭着竹蓬,各坐着一位解说员,身边一张小方桌放着茶水、扇子和一叠书本,棚下各悬着个招牌,左边那位是“政令”,右边那位是“律法”。
唐浩不懂结婚的事该律法还是政令管,先去问左边的人:“老哥,请问现在结婚可不要父母之命了么?”
那人五十来岁了,一说话花白的胡子就翘翘的,他指指右边:“小兄弟,请问他。 ”
右边的解说员听到这边的对话,不等唐浩开口便翻开书念道:“琉球未婚男女,男年满十八,女年满十六,各自携带本人护照,至政府民政科登记,宣誓自愿结婚,即为合法夫妻。 ”
在宋朝推行婚姻自由,这看起来简直不可能,但楚风偏偏就这么干了。 琉球妇女从事工商业的很多,缝纫工坊、幼儿园、酒楼茶肆……甚至还出现了二婶洪梅氏这样富甲一方地女商人,如果不立法规定妇女独立的人身自由、完整的财产权和继承权,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很难想像,一个优秀的缝纫女工同时还是个童养媳,辛苦工作的所得要全部交给公公婆婆,在家里连饭都吃不饱。
很难想像,二婶这样的女富商,一旦丈夫去世,又没有儿子,就要被家族扫地出门,所有财产归于夫家地家族所有。
很难想像,一个女学生在琉球小学校学习六年,获得相对这个时代属于超人才能掌握的知识后,正要被政府重用,却被一时头脑发昏的父母以几百贯的价格卖给人做小妾。
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解放女性,如果现在不立法解决,到几十年后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矛盾会更加突出,到那时学美国,为解放黑奴打南北战争?算了吧,倒不如从开头就把该改的都改了,反正顶着番邦的名头,谁也不能说我离经叛道,只要汉军支持,谁能说个不字?不服?好,送你去对岸吧,那儿鞑子要占有所有少女的第一夜权。
在民心问题上,楚风也深思熟虑了。 琉球政府的统治基础是什么?是原临安匠户!汉军中,他们是中上级军官;政府,他们是副科以上官员;经济上,他们是生意越做越大的商人和各工厂地技术骨干。
政策法律地出台,只要他们不反对,别的人反对也没什么用。 而现行政策,显然是有利于工商业阶层地。
至少,婚姻自由这一条,得到了汉军所有将士的全力拥戴——这是支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军队,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没结婚呢!有了这条,呵呵……
衙门口,从解说员嘴里得到答案,唐浩还不放心,追着问:“那便不需要父母之命,自己就能决定结婚?”
右边解说员只三十多岁,但看上去精神还没左边那位好,无精打采的说:“琉球未婚男女,男年满十八,女年满十六,各自携带本人护照,至政府民政科登记,宣誓自愿结婚,即为合法夫妻。 ”
唐浩摸不着头脑,急得心急火燎:“大哥,为何把这句翻来覆去的说?我是问结婚要不要父母之命。 ”
那人翻了个白眼,不再答话,把唐浩闷得慌。
还是左边讲政令的老头古道热肠,他原是个乡场上茶馆的说书先生,被琉球政府雇来做解说员正是得起所长,此时说书的瘾头上来,将书本在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响吓了唐浩一跳,又哗的一下打开扇子,摇头晃脑的说:“呔,客官听好了。 我琉球政府解说员,解说问题,仅限于重复律法、政令两本书上文字,不得错漏增添一字,此项规定帖于台下,客官自己看者~预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又是啪的一下,把书本当惊堂木拍。
唐浩想了想,律法中半字也未曾提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需拿了护照便可登记结婚,这没提到的想必是不需管它了。
又撒开腿朝小荷家跑去,这一次和来时不同,脚步轻快,仿佛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兴冲冲的躲到小荷窗下,装了蛐蛐叫,过了片刻,心上人就抱着只肥大的三黄鸡溜出来了。
两个年轻人钻进后山的竹林。
“真的?”小荷眼睛圆睁,惊得嘴巴合不拢了,“私奔去政府登记结婚?”
“不是私奔,是堂堂正正的结婚,律法规定的结婚。 ”唐浩鼓足勇气,第一次抓住心上人的小手,做多了农活,少女的手已有些粗糙,但唐浩心中一片喜悦,只觉得此刻便是天上人间。
“登记之后,我就请人八抬大轿来娶你!”
小荷回家拿了护照,两人悄悄跑到琉球政府民政科登了记,李鹤轩把大红的结婚证书发给了他们。
现在我们是合法的夫妻了!
唐浩带着小荷回到宿舍,拿了五十贯钱,雇了两个土人挑夫,挑着钱,往小荷家走去。 毕竟人家把女儿养这么大了,彩礼钱还是要出的,否则也忒没良心了。
半道上,远远就见一群人拿着棍棒扁担,小荷的后娘打头,后面跟着的后生、老人、三姑六婆,都是张家的族人。
“好你个狗崽子,拐带我女儿!”后娘远远看见小荷,散布并作两步冲上来,指着唐浩鼻子尖儿骂:“狗东西,坏了我女儿的清白,老娘和你拼了!”
待要冲上来撕扯,却见唐浩身高马大,怕吃亏,这时候后面跟的人也围上来了,她便大声嚷道:“各位兄弟、大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