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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帝师传奇-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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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的意思是说,胤轩帝和九皇子那边——”

“无妨。”

“主上不会承安?”

“西方已定,东方事起——写影!”

“随主上同行!”

“很好!”

长鞭在空中击出清脆的一大响,两人两骑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林烟雾霭之中。

◎~◎~◎~◎~◎~◎

胤轩十八年三月,念安帝遣副相劭谌洛凯上书求和。

四月,念安帝遣使团来访,议和兵、通商、睦友三事。使团主持,念安帝第五皇弟、安亲王上方无忌,副使第六皇弟镇国大将军、定亲王上方雅臣。居留承安太阿神宫二十一日,详细商定和约细节。

五月,两国常驻使臣各到其位。

七月,北洛西陵会盟于北洛边境重镇太宁,史称“太宁之盟”。上方无忌自请为质,留居承安,胤轩帝封“遂宁君”,起坐居用比照皇子一切礼仪。

九月,北洛再开大比。参试诸生西陵士子占十之有三,中殿生者十八,为大比历年来之最。

十月,倾城公主风若璃招遂宁君为驸马。大喜,两国各致嘉礼。

十二月,胤轩帝为皇三子风司廷请西陵吉昌公主,念安帝允。胤轩十九年三月,吉昌公主到京。成婚。大赦天下。

——《博览通史北洛史卷》

楔子题解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短歌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最爱的从来便是这一句。青青子衿,本是女子思慕之人,却因为这一首短歌行而从此作为才士的代称流传下来。一道温文款雅的身影,却引劲风变幻天下——当此景,我心悠悠。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天下归心,最豪气的是这一句。夺人之地易,夺人之心难,一点率性真情的流露,便能使千军辟易,方为真正豪杰——当此境,我心向往。

这是一个臣下、一个为国家竭尽心力的臣子的心境:豪迈、细腻、宽广、深沉,雅量高致。有此一人一心,则为社稷之心、百姓之幸;由此一人一心,则使江山得保,天下得兴。

相对于《短歌行》的诚朴古雅,“朝天子”,其实只能算是俚曲小调。清闲浅淡,轻松从容之间自然一种文质温婉,甚至带着三分妩媚;颇有世事早定,得闲暇漫看门外流水窗前落花的平静雅趣。可惜,骨子里却是不然。再清淡文婉的词句,也遮掩不住道济天下的渴望;再雅致细腻的曲调,也改变不了指点江山的英豪。

雄纠纠男儿气宇,坦荡荡英雄本色。或者,此刻实在应当谱一曲《破阵子》,当风而立,向天长歌,方不愧历史一刻的风云壮阔。

但——

是谁说,天下惟德者居之?

是谁说,天下逐鹿,力强者得?

是谁说,王将本无种,布衣登九重?

是谁说,堂皇之阵以奇兵胜,仁义之主以诡道成?

一部《史记》,真正令人醉心的,或尽在鸿门豪宴上一曲剑舞。

谋无分阴阳,歌非关雅俗——英雄气,儿女情,凡事无不能对人说,方才是朗朗风流真本色。

朝天子,是谁人为天子,使四夷宾服,八方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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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本该更晚一点上传。无奈,心情过分糟糕。

借着开虐调整心情,请大家准备好。

心情和这个楔子、题解无关。

题解是朝天子的题解,也是这一卷的主题。天下篇,天下——虽然有些俗,可是这两个字确实将是这一卷的主题词。

成家、立业。

齐家、治国、平天下。

梅花苦寒,宝剑锋从磨砺出。

艰难苦困,玉汝于成。

反正……都是我的理由。

第一章 … 红香翠盖京华(上)

碧潮自卷来天地,浮云无谓变古今。何叹斜阳风情晚,月聆花都正好音。

这是君清遥《六道酒令二道令》中最著名的两句。北洛赫赫君家第四代家主的君清遥久在沙场、大略雄才,乃是君家唯一一位以武功军事独步朝堂的家主。然而资兼文武,最善歌咏诗赋,酒酣怀畅之际必有佳作,六道酒令正是君清遥最擅长、传世作品也最多的一种文词样式——六道酒令以雄浑、清健、激畅、雍和、妩媚、轻逸为词曲“六道”,不限词曲本身的题材内容,只要求配词、作曲遵守每一道各自的风格情调规则,形式最是灵动活泼,深受文人雅士喜爱;《承京落华辞》和《京都歌赋合集》收录历代诗赋曲词,六道酒令属类的作品占了十分有三。君清遥以武人的不拘,或写边关冷月沙场浴血,或写皇都烟柳盛世太平,便是富贵逍遥的依红偎翠,也带着三分长剑甲衣来去天地的潇洒。这一篇书写北洛承安嘉景的二道令本当以清健为令韵,笔锋所向却是气势开阔吞吐六合,然而结句“风情”陡转,带人直入一片月下承京花好人欢的柔媚雅丽,巍巍皇都更显气象万千使人心想往之。

这日正是三月三日,胤轩二十年的第一个花朝节。西云大陆习俗四时四季各有花朝,春梨雪,夏绯樱,秋金萼,冬素兰,当花朝对月祈愿,其誓必能应验。加上春花朝正是播耕时节,长苗抽芽的时节,因此每年这第一个花朝意义的重大、庆贺仪式的隆重丰富以及人们的欢悦程度堪比新年。

但是,这一个花朝节却又比寻常不同——这是赫赫声威的冥王、北洛唯一的靖宁亲王、胤轩帝的九皇子风司冥成年大婚之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依着风氏皇族的规矩和北洛习俗,皇子新婚的一个月为国庆,不但大赦天下,更有数重减赋减征以及政事开禁,百姓多是趁此喜庆时机开市通商、迁居会友、问安行礼,以求同沐天恩。风司冥的生辰在二月二日,一月国庆之后紧接着便是春花朝。这一年开春至今雨水丰调,农情欣喜,加上大赦、减赋、节日喜庆不断,举国上下无不人心愉悦,隐隐便是一派昌盛升平的盛世景象。

当这花朝正日,承安京早是沉浸在一片烟柳烂漫,鲜花着锦的繁华节庆气象之中。胤轩帝旨意再开京城十日夜禁,灯火通明的夜市到处人头攒动,欢声笑语洋溢沸腾,便是天边那道新眉一般的弯月也染上了人间欢乐气氛,朗朗光辉更衬得长空如洗。

风司冥静静坐在六合居上,暗色长袍上用银线刺着无数精致的卷云纹,随着手上拈转着杯子的动作微微舒展起伏,摇曳成光影流连的一片。沉静的面容,庄严的气度,笔直挺拔的身影映着窗外一片灯火辉煌的京都夜景,仿佛一副静默画卷,却与六合居楼内楼外那份热闹喧嚣全不相干。

望着那张全然褪去稚气的柔和、渐渐抽显出成年男子刚毅、坚强线条,却依然不显露任何心思情绪的俊美面孔,秋原镜叶微微低垂下眉眼,在心底暗暗叹一口气。

自己真是提出了一个一生之中最糟糕的提议:让冥王在花朝节与众同欢,这一年多来靖王府、宁平轩众人为塑造“冷静但不冷漠的靖宁亲王”形象付出的努力几乎已经彻底付之东流。文若暄的局促,苏逸的紧张,狄成化的忐忑,裴征的不安,加上冥王的沉默、自己的尴尬……与这满街满楼满目满耳的欢欣热闹恰是对比鲜明。

六合居上日日宾客满座,何况这花朝佳节,风司冥一行自然坐的是旁人决计不敢坐上的“君离尘”的专座。想起当初陪同两位“亲王”在此大谈大啖的景象秋原镜叶心中兀自唏嘘:风司冥刻意显露的张扬随性固然让自己肉跳心惊,但此刻桌上的过分安静同样使人如坐针毡。而耳朵里不断传来的邻座的对话,更令秋原镜叶心中叫苦不迭。

“……怎么,应兄不肯接我的酒令?”

“赵兄珠玉,小弟我不敢……”

“定是我起的句子太差,应状元嫌弃了……”

“哪里哪里!‘襟怀潇洒满腔春’,小弟实在不知道该续上什么好,只好强自转上一转……一川风絮岂待我,明朝坐看柳荫深。”

“果然不愧是柳太傅亲点的文试第一,状元果然就是状元!”

“哈哈,哈哈,赵兄过奖,过奖了……喝酒,喝酒!”

——偷偷看风司冥一如常日的沉静脸色,秋原镜叶又是深深叹一口气:虽然一月之前的大婚自己与他已经真正成为名义上的至亲,可是对于这个已经跟随了整整一年的“主子”自己还是摸不透他的性情。“一川风絮岂待我,明朝坐看柳荫深”,当着靖亲王和自己的面还敢如此炫耀与柳青梵的亲密,简直就是刻意而为的挑衅了。谁都知道胤轩十八年大比的文试状元、现任的吏部侍丞应未东与他父亲内阁执事应向奕是七皇子风司磊的左膀右臂,谁也都知道七皇子风司磊和九皇子风司冥是此刻胤轩帝最倚重的两位皇子。偏偏当朝唯一的太子太傅柳青梵自接任督点三司大司正之后,对二人在朝中一切言行保持完全的冷眼观望的态度,不仅让瞩目于其的朝野上下难测心意,更让原本就并不亲近的天家兄弟暗斗日益变化为明争。而包括了皇子以及一众幕僚的双方全力争夺的焦点重点,便是柳太傅的青睐。

柳青梵是九皇子的太傅,也是朝中唯一的太子太傅,与风司冥自幼同居于秋肃殿,为其加簮、执行迁居之礼,更打破传统为九皇子风司冥执行了本当由胤轩帝为其执行的冠礼——心思所向,原本无可争议。然而自胤轩十八年柳青梵回朝并接任大司正以来,就从未主动在人前表露过一丝一毫偏倾之意,无论皇子之间如何争夺都是冷眼旁观不动声色,朝局时事提调迁谪也全不管各人私心。判断殿生、考察新进、结交文士,种种言行看似不带半分倾向,却有机灵的朝臣士子猜出了皇帝与太傅随时居中制衡的意思。一时朝野人心大动,为着胤轩帝至今空置的太子宝座,俨然分成了两派对峙。

看到原本正与赵达一唱一和喝酒对诗正欢的应未东突然站起身拎着酒壶向自己这边过来,半醉的眼神中全是挑衅,秋原镜叶微微皱一皱眉,看一眼风司冥表情,随即站起身来。

“果然是你,未东方才一直没有看清,真是失礼了,秋原……学长。”

听到应未东这个称呼,再看到端到自己面前的酒杯,秋原镜叶不由暗暗松一口气。朝廷之中同届得中为官的殿生为同年,不同届但是同一位主考的门生,彼此之间则按着登第先后互称同学。胤轩十五年大比虽然由林间非一人主持,但胤轩二十年大比他与柳青梵同为主考,应未东称一声“学长”倒是定下了此刻二人身份——无论是否同门,文士之间的论战之风在北洛极为盛行,六合居更是最常论战之地。扫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二楼,秋原镜叶微微一笑,随手接过酒杯,也不顾身边苏逸紧张的一声抽气,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应殿生有何指教?”

“未东愚钝,对秋原学长岂敢言指教?只为方才与赵达饮酒对诗,一支五道令突然接续不下,只得强行转了词调,心中十分不畅……”

“曲词不过微末小道,秋原竟不知应殿生如此上心。”眉头微扬,秋原镜叶淡淡说道。

应未东也是一笑,像是毫不在意地望了望桌上风司冥的方向:“文词虽是小道,然而娱心娱情亦是修身养气,未东素来不敢看轻了。今日花朝佳节,与良朋小聚为欢,酒令不行当为人生大憾……然而学长既在,必当能消除此憾。未东久慕柳太傅洪雅,歌诗卓绝,想秋原学长定不会推辞后学晚辈这个小小请求。”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文若暄定要当场笑出声来。应未东虽也是大名广播的一届状元、北洛朝廷难得的青年俊才,但这个“青年”和年仅十九岁的秋原镜叶相比起来无论如何都过于成熟。与应未东、赵达同届殿生的他自然知道在这个排序只论拜师入门先后的文坛官场,各人口中的“兄弟”通常不代表实际年龄;只是看着年过而立的应未东口称“后学晚辈”,与秋原镜叶共事一年有余的文若暄还是忍不住心中好笑。但据自己所知,秋原在柳青梵门下素来只议论史实人物、讨论朝廷政事,诗文辞赋之类从不刻意研习。此刻当着六合居上无数士子名流,应未东以此为题,既不能推拒又不许失败,更要赢得漂亮。心思转动,文若暄眼中顿时闪过两分忧色。习惯性地回头去看风司冥,却见他神情沉静淡漠依旧,似乎全然不见眼前有人咄咄相逼。

秋原镜叶将手上酒杯轻轻搁回桌上,目光注视应未东,下巴微微扬起,“五道令?应殿生所起?”

既然以酒令为名,六道酒令自然有唱和对答的规则。酒令若全部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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