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佳人情倾天下:妃舞帝殇 (舜华颜之妃舞帝殇)-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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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敢!你们个个都敢!你们以为私底下的那些议论朕一句都听不到吗?!朕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她就是忠靖侯项蔓清!”
“女扮男装又怎样?!她虽为一介女流,却做得比你们这些个老老少少每一个男人都强!”
“是谁以一当十,率领一万军大破突厥十万军,协助太子为朕保得江山?又是谁在御前单刀匹马,孤身替朕平息逆贼谋反?那个时候,你们都在哪里?!”
“莫说她先前欺君罔上,单凭之前所做的种种,早已能够功过相抵……更何况镇国公已经归西,而他昔日的累累功勋,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你们究竟还想要朕怎样?!”
“你们谁要是再对她的身份颇有微词,那就是在骂朕有眼无珠,那就是大逆不道罪当凌迟……”
一字一句犹如春雷惊醒,暮鼓晨钟,足以振聋发聩,夺人心魂。天子威仪,震御世间。帘内帘外,霎时黑压压伏地一片,外殿朝臣尽皆惶惶俯首,再无一人胆敢提出异议。然宣武帝接下来的一席话,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惊愕莫名。而我,更加震摄万分。
世路坎坷岔道稠,再无回头路可走。人生自此揭开新的篇章,未来遥遥无尽,再也无从触及。
“朕不但不会治她的罪,朕要封赏她!朕还要令她成为这当朝第一人!”
霜刃披云贯青虹(4)
“礼部即刻拟旨……今有汝南王*,昔忠靖侯,虽碧玉年华……德才兼备,性行淑均,志虑忠纯……着封御前女监,位等正二品尚书……参掌文诏,著述文章,掌管记注簿籍,处理百司奏表……不以男女尊卑辈序,不以宫妾遇之,尊女帝师,呼为先生……免朝觐,许乘肩舆,六宫不禁,掌命妇辈教习……复爵位,项门宅邸家业赠还,追加封赏……礼部着即拟定婚期,择日成礼……临栖凤台,昭告天下……”
语声渐低,隐隐消失在了耳际,眼前霍然恍惚,拧眉只看见宣武帝的薄唇一张一合,破碎旨意断断续续涌进脑海。之后隔着薄纱帘幕,隐约瞧见汝南王自一众朝臣里步出,跪地俯首口呼万岁。
我只是怔怔站在那里看着身前一切,脑海中一片空蒙蒙。
宣武帝抿唇向我望来,目光精锐如电,像是在等待些什么。我却依旧迷茫立着,恍恍惚惚,幽幽荡荡,如同坠进了万丈深渊。
直到有双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我的手背,这才如梦初醒。侧目望向四周,所有人都在看着,在等着,目中无不流露惊异,赞赏,艳羡,鄙夷……
他们在看些什么?在等些什么?
“清儿……”怔怔抬眸,漓天颀正低头温柔看我,目光专注而宁定,薄削唇角绽开一抹清浅笑容,那样温暖而安心,叫人无法不沉醉其中。他不说话,只深深看我,手心传来的阵阵暖意,让我渐渐远离迷蒙。
殿上宣武帝微微轻咳,我悚然侧目望他。这才发现,恍惚之下,我只顾着呆呆站在原地,良久竟忘记了领旨谢恩。虽说只是圣上口谕,诏书未出,然而旨意内容这殿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赫然听在了耳中,这般惊世骇俗打破祖宗礼法的封赏只让朝野上下人人心惊胆颤,震动非常。
宣武帝却在此时淡淡一笑,一句话也不说,起身搭着李亭海的臂弯,缓缓转进后宫。
天子乍一离席,已有数名朝臣举杯上前隔着帘幕向我敬酒,赞誉恭喜声不绝于耳。拧眉仔细看去,多是爹昔年的旧交。外殿自然也有不屑一顾大惊不解者,摇头直呼“荒唐”,起身纷纷弃杯离去。
御前女监,前朝也不是不曾有过,从来女子才学贤德远高于男子者,历朝历代比比皆是。然而能被尊为女帝师的,放眼过去,我确是这天下第一人。无怪他们觉得惊世骇俗,就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
以我的学术修为及资龄,远远比不上那些鹤发苍颜的前朝*。宣武帝何以为我扣上这样一顶无比沉重的高帽,让我一时云里雾里,怔怔不能自抑。
难道仅凭他先前那一番话么?
汝南王虽也无比震摄,见我一时难以接受,忙呵呵笑着上前为我应付百官。他的官职,如今倒是比我还低了一等,一时想起来只觉可笑。
历朝女监官阶最高者,不过从四品,虽有品衔俸禄,与其他臣子无异,却因女子的身份被无数在朝为官者所瞧不起,御前自然就言微谏轻,到最后也只是大多作些文字著述工作。
男尊女卑,是历来久久难以打破的一道枷锁,这道桎梏早已经盘根错节,深入人心。以我十八年华一跃而为正二品官,更以女子的身份同文武百官同殿议政,叫他们如何能够信服?就算是爹的那些旧部,只怕也仅仅是作些面上的虚应,真正心中所想根本就是截然相反。
“若是不舒服,我送你回去。”耳畔传来熙和如风的嗓音,抬头正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精光熠熠的眸里。
我无奈苦笑,轻轻点头。
他却潇洒伸手,袖袂翩飞,一把攥紧我的,当着一众文武百官的面和一双双惊愕的眼睛,牵着我从容离开大殿。
“连你也觉得可笑,不是么?!”走在深阶之上,我再也忍不住转头问他。
漓天颀薄唇轻抿,眸中有笑意隐现,“别想那么多,日久天长,他们自然都会接受。我未来的妻是天下第一的女帝师,本王此刻惟觉自豪……”
眸中一黯,低下头去,心中微微发冷,“连你也不了解我。”
手上倏然一紧,他轻声叹息,“你还不明白父皇此意究竟为何么?”
我摇头,心中只觉无奈沉重,原本以为册婚旨意一下,我嫁他为妻,从此安心做他的王妃,再也不想其他。然而宣武帝一旨令下,我便再被卷入朝堂。身不由己,又再身不由己了么?为何世事总不尽如人意,非要这般捉弄人?
掌心不断传来炙热的温度,让我的心中渐渐腾起暖意。四目相视,一瞬间,浮华过尽,沧海桑田。
纵使无比痛恨宣武帝的掌控,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此刻心中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颓然绝望。我的身边已伴了一个他,未来一路险阻,风刀霜剑,他的手始终紧握着我的,一切又有何可惧?
携手并肩,一路怎会寂寞!只是眼下这心中的万般疑惑,总也让我感到莫名的忐忑……
不畏浮云遮望眼(1)
抬头凝视他如水一般沉静的绝色容颜,虽然早已经熟悉,仍经不住在心中感叹。
宣武帝膝下子女众多,一十二名皇子之中真正才貌出众的,就只有眼前这五个。太子澈雍容文雅,二子颀冷傲俊美,四子衡率性洒脱,七子烬冰寒寡淡,十三曦阳光活泼。五人当中犹以太子与颀王的相貌最为卓绝,名动天下,其余文韬武略,机谋才识,各人皆有所长。
抿唇静静看他,这样的一个人,倨傲不羁而又淡漠清隽,明明俊美无俦绝色倾城,偏偏可以冷血无情至了极。那双凌厉冰寒的眼眸也唯有在望向我时才会变得如夜空般深邃宁定。
脑中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蹙眉一笑,无奈摇头。
“看得如何?”他见我望定了他只不说话,忽又莫名轻笑。眉梢轻轻挑起,斜飞入鬓。
“我在想,你究竟祸害了多少无辜女子?”
“祸害?”他猛一愣怔,却又转瞬明白我语中所指,薄削唇角扬起一抹迷人笑容,“你很无辜么?为什么本王并不觉得……”
抬头瞪他一眼,心中却是欢喜。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若是时光就此停滞,该有多美。
见我不再说话,低头似是黯然,他的手上微微使力,淡淡开口,“王府里的一众姬妾已被我遣散一空,至于她……你无需担心……我说过,王府里从来就不会有正妃侧妃一说,在我心中,真正的颀王妃就只有你一个。”
淡淡感动如水流淌心间,抬眸冲他轻轻一笑,由衷道,“你不必说,我都明白,两人只要能在一起,名分又算什么……她毕竟也是你的表妹,如今魏相已死,魏氏阀门凋敝,皇后又……她失去亲情的庇佑,亦成了可怜之人……若不是我……”
漓天颀身形站定,低头深深看我,“这一切又与你何干?从我自幼洞察他们的野心佚始,我便已经料到这样一个结局。你记得,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从来也未曾怪过你,懂吗?”
含泪点头,定定看他,仿佛怎样都看不够。忽又微微一窒,“可这御前女监……我始终都想不明白……”
“项相一死,朝中舅父独大,舅父一死,满朝上下又是谁独大?”他缓缓问道,唇边敛去笑意。
心头一颤,眼前似有寒芒掠过,我竭力平静开口,“魏相处心积虑想要废掉太子,如今他一死,墙倒众人推,兵权在握的太子没了绊脚石,自然一边独大……”
脑中突然有亮光闪现,却被已经想到的事实惊得发怔,心中阵阵发寒。漓天颀手上轻轻攥紧,低头深深看我,修眉轻蹙,目光深沉摄人。有暖意直直透进心底,我抬眸冲他感激一笑,心境却再也不能平复。
太子羽翼渐丰,势力愈加壮大,在朝中竟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宣武帝冷眼旁观,自然渐渐有些坐立不安,害怕太子手中权势一旦到达顶峰时突然失去控制,于是急需一股力量与太子相互制衡。
说到底,宣武帝由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是他自己的掌中天下,若非心甘情愿逊位,他怎能任由历经血雨腥风一手捍卫的江山被他人夺去,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嫡亲骨肉亦不能姑息。
鸟已尽,弓藏否。什么君臣之义,什么父子之情。就算稳坐江山,权倾天下又如何?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过只是一个伶伶仃仃的孤家寡人。
大哥慕瑬景夺得魏相掌控的禁军两块虎符,平逆有功,宣武帝为了嘉赏他,将京畿神策两军一并交由他统领。加之大哥本就是护卫皇城的五万御林军总教头,如今手上就有了整整二十五万兵马,恰为太子手中兵马的一半。
虽然兵力不足以与太子相抗衡,这二十五万兵马却近在皇城脚下,就算日后真正有了失控的一天,大哥也能占上时间的优势,不至被太子夺得先机。
慕瑬景为汝南王世子,是我的兄长,虽非亲生,却也早已成事实。宣武帝授我女监之衔,自然是看中大哥手上握着的京畿禁军。若我不是慕夕肇嫡亲的女儿,这出头之事本就不必我来操心。
偏偏我又是从前的忠靖侯项蔓清,更被魏皇后在满朝重臣面前揭露了身份,这却恰恰给了宣武帝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将我的真实面目昭然于众,更加委以厚任,以拢得昔日项氏旧部的支持。
以慕瑬景手中之兵马加上镇国公的旧部共同制掣太子,能将这两者衔连起来的,天下间除了慕瑬景的幺妹镇国公的独子……还能有谁?
多么精妙的一局棋,却又是多么的可笑……原本背后辅助太子,助其巩固势力,如今变成了两相制掣,分庭抗礼。两边看似相互制约,却又仿佛紧密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却又一次成为了宣武帝手中的棋子,进退任由他决定,来去全不由自己,以为已经逃离他布下的阵,却再度陷入另一个局。
脑海中一片空茫,再也不敢往下去想。心中早已经寒彻,犹觉一股冷意遍布全身,强自压抑,却仍控制不住簌簌颤抖。
漓天颀轻轻走近,双臂张开将我深深揽在怀中。他的怀抱无比温暖,一如他此刻的声音,充满怜惜,“没事了;有我在……记住,你不是孤军奋战,你还有我!”
不畏浮云遮望眼(2)
侧脸枕在他的肩上,流光飞逝,恍然若梦。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些微哽咽,“娶了我,只怕你想躲也躲不开了……”
“那么你呢?”他将我松开,双手环在我的肩上,目光灼灼看进我眼底,修眉轻蹙,长眸微阖,少了一分邪魅,多了一分执着,“舅父已死,母后闭门思过,我至此已是孑然一身,虽也有不少死忠亲信,势力却再也不能与往日相比……”
话音未落,我一把挣开他,面上隐隐愠怒,急急道,“我要你那些做什么!这样孑然一身的你,才真正是我……”
抬眸,竟见他扬唇笑得璀璨炫目,一如初见时的惊鸿一瞥。突然反应过来,面上腾地一红,负气转身不再理他。
身后却有暖意瞬间袭来,他将我自背后深深一拥,一声低低轻笑传至耳畔,“你这样冲动,也不听我把话说完……”
我怔了一怔,心头微微颤动,想起方才险些脱口而出的表白,一时间羞得面红耳赤。
他却微微一叹,在我耳边轻道,“若要摆脱别人的掌控,唯有尽力去掌控别人,将这棋局扭转……清儿,让我来保护你……”
心中猛地震摄,我大惊回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了,我怎能忽略了这一点?他一直都是真正的天家血脉。雍容高贵,犀利冷静,杀伐决断,机智才谋,甚至太子不曾拥有的决绝狠厉,冷血无情……还有那刻印在骨子里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野心与骄傲,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