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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忠犬喂成狼-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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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娇仍低着头,砸砸嘴,疼得小声地嘶了几声,费力道,“女儿本是相中一匹矫健黑马,只冼大公子与女儿竞价时似乎知道女儿身上不会多于一百俩银子,出了一百两零一钱,女儿竞不过冼大公子,只能退而求其次。”

慕容修厚脸咳了声,“难道马市就只一匹马了?”

慕容娇低头,抚着颊,微张嘴舒缓疼痛,无声。

一直无聊地作壁上观的慕容讷言轻笑调侃,“父亲,大妹妹若想学骑马,当然要选一匹走得慢的嘛!大妹妹买下又老又瘦的马,不是刚刚好?而且,”

慕容讷言双掌相互摩挲着,涎着脸猥琐笑道,“才十两而已,还不及千姿阁鸨姐儿一夜的夜渡资呢!”

“孽子,给我滚!”慕容修一声雷吼,猛地一冲,抬腿就往慕容讷言身上踹,慕容讷言一看情势不对,脸上的猥琐笑容一僵,立即上窜下跳。只他虽左躲右闪,仍被怒极至毫无章法的慕容修狠踹了几个屁墩。

慕容修踹累得停下来喘气,见前方几步躬着身揉着屁1股的慕容讷言似乎疼得呲牙裂嘴,慕容修仍觉不解气,作势还想上前补上几个老脚。

此时单氏刚好不紧不慢地走到慕容修身边,阻了慕容修的意图,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唇角微勾,似乎是看了场精彩闹剧,嘴上却好言劝道,“老爷,讷言年轻,还不懂事,老爷您别往心里去。”

慕容修喘息稍歇,对着单氏冷冷命道,“你替这孽子相相,给他娶一房妻子。”

慕容讷言此时跳脚怪叫道,“孩儿功名未成,怎言娶妻?”

慕容修哼了声,“大丈夫成家立业,自然先成家,后立业。”

慕容讷言直了身,偏着头硬声道,“若非要孩儿娶,孩儿只要千姿阁的小玉儿。”

慕容修在按桌上猛捶数声,“你这孽子要气死老父才甘愿?”

慕容讷言低下头抿嘴不说话。

慕容娇一直垂首静静地听着,直到热闹歇了,慕容娇小心地扯着嘴巴,道,“父亲若再无他事,女儿便退下了!”

慕容修揉了揉额角,戒训,“你抛头露面,我已经宽容,莫要再做出让慕容府蒙羞之事。”

宽容?再?

慕容娇抚着疼肿的脸颊,小心地扯起一个嘲讽的幅度,“是。”

慕容修叹了叹,“你抛头露面,冼大公子仍要纳你为妾,这是你的福气,你也莫再任性,男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慕容娇鼻子酸得发胀,眸子一盈,有水欲出。

她没泪的,眼里只是些无用的温水罢了!

“女儿不敢。”

“你退了吧!”

“是。”

。。。。。。

“父亲。”

4、莲池

慕容娇出了堂屋,扬起头,丝毫不掩饰脸上青红肿胀的骇然掌痕,仍如平日般款然有姿徐徐而行。

一路上,仆人们见了她也只不着痕迹的避开:慕容娇可是所有慕容家女儿中最娇纵的。不过偷偷瞥向她的视线有的鄙视,有的讥诮,有的探究,有的。。。总之,没有几道善意的目光。

慕容娇安然娇懒而行,慕容讷言几个步子赶上,随脚踢了个路边的石子,慢条斯理地跟着慕容娇,轻浮调侃道,“大妹妹,忤逆父亲的滋味如何?”

慕容娇轻哼了声,连眼角的余光也未撇向慕容讷言。

慕容讷言不知从哪里寻了把折扇,自作潇洒地打开扇面,扇面空白无一物。

慕容讷言夸张的大扇了两下,“大妹妹,你许久未给兄长画扇面,难得今日兄长我得了把象牙骨折扇,大妹妹给兄长添上几笔,如何?”

慕容娇停驻片刻,未看向慕容讷言,只低声吼斥,“滚!”

慕容讷言垂下眉,哭丧道,“此次兄长并未向大妹妹讨要钱财那些俗物,大妹妹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慕容娇取下腰间着挂的绣着大红色旱莲的金丝绣边荷包,从荷包中取出五十两的银锭子,慕容娇往边上一抛,牵唇,“别烦我!”

慕容讷言手忙脚乱地接过银锭子,把玩着在手中上下抛了数次,嘴角咧得老高,不正经笑道,“小玉儿都没有大妹妹知兄长我的心呢!”

慕容娇又停了下来,往后一看,碧水正不远不近地垂头跟着。

慕容娇终于将眼光投向慕容讷言,砸了砸嘴,忍着疼,囫囵吐出几个长句,“长兄,我现在心情很糟,你想办法让碧水那个贱婢别跟着我,也不能让她多嘴。”

慕容讷言痞痞笑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大妹妹,这点道理兄长我还是明白的。”

“现在,滚开!”

慕容讷言低头瞅了瞅他的衣裳下摆上绣的杂乱不堪的青色竹枝,涎笑道,“五十两,用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妹妹只让兄长撵人,兄长实在受之有愧呀!”

慕容娇皱眉不耐烦,“长兄,你还想干什么?”

慕容讷言嘿嘿笑了下,“大妹妹,被打脸的滋味可不好受,想想你兄长我玉树临风,风度潇洒,洒脱有性,性洁高雅,雅致倜傥。。。”

还讷言呢!她父亲对她长兄的期待看来是无法实现了!慕容娇扶额,“长兄,请您闭嘴。”

慕容讷言做作地叹气道,“大妹妹本是艳丽无匹,娇美不可方物,如今却顶着个猪脸,实在是有碍观瞻呀!兄长我也难得慷慨一次,将我的切身秘方告诉大妹妹:大妹妹将蒸熟的鸡蛋剥壳,趁热裹上棉巾敷在肿帐之处,如此数次,可更快还回大妹妹绝伦美貌。”

顿了顿,慕容讷言挤眉弄眼道,“貌美无双的大妹妹,兄长我看着,才能赏心悦目呀!”

慕容娇长睫微垂,“谢长兄!”

前面就是后院的院门了,慕容讷言停了步子,专注地凝着慕容娇缓缓消失在垂花门后的绯红俏影,垂眸,不知其所想。

慕容娇回了她的闺房,放任着双眸和鼻子的酸疼,静静地看着阿哑将磨好的朱砂、磨石、石黄和胡粉分别装在慕容娇用尽胭脂后洗净的胭脂盒中。

慕容娇并不打算理会一旁见着她的样子以后担忧又焦急阿哑,只开始低垂着头默默收拾了些画纸画布。

慕容娇将画具全装在一个木制的桶中,提着桶上的结绳,就打算离开。

阿哑心急又心疼地拉着慕容娇的手,不让她离开屋子,又对着她红肿的脸颊咿咿呀呀的不停比手划脚。

慕容娇咧开嘴,低声道,“阿哑,你放手,我没事。”

阿哑将慕容娇拉得更紧,用力扯了慕容娇几下,将将扯着慕容娇了移动了几步。

慕容娇脆脆的嗓音突地闷哽着,“阿哑,我要疼着,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地疼会儿。”

阿哑紧紧捏了慕容娇的手一下,缓缓地放开。

慕容娇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阿哑,莲池的莲花开了好多呢!我要让耆窑产出最美的彩瓷,莲花,最美不过了!”

慕容娇说完就提着画桶,往莲池而去,阿哑在一旁跟着,慕容娇转头道,“阿哑,兄长说热的熟鸡蛋可治肿胀,你到厨房给我准备些。”

阿哑不肯,还想跟着,慕容娇微怒,“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哑只能忧心地看着红影寞然翩去。

慕容家在骝城并不是大豪大富之家,只慕容修是直属朝廷的管理马匹的官员,好说歹说也算是官家。

莲池在慕容府的前院西南偏角,慕容府府虽大,却也是每月才拨些下人来打理莲池,因此咋然一看,莲池很是杂乱。

慕容修原是西京儒官,因口祸,年纪轻轻地就被贬到这北方骝城做了牧监。

慕容修应是传统、独断、刻板,酸腐之人,不过,十几近二十多年未被皇帝想起诏回京,他的刻板酸腐之气在对外时也许被磨得差不多,只在府中,仍可见一斑。

大乾北方民风彪悍,虽然也遵礼受教,却更随性了些。

只对慕容修来说,北方随性之气,丝毫未影响他。

他以律戒、不耽享乐、严谨持矜自诩,先后娶了一妻一续室,仅仅纳了一妾,妾死后,他便未再有妾。

不过,除此以外,他一直都有伺候男子性1欲需求的侍妾侍婢数人,此乃典型的大乾仕族之举。

他又以高门自居,自然看不上无礼缺教的随意的小家鄙户。

对儿子,他就鞭笞着他入科举取仕;对女儿,便以贵家小姐习琴棋书画之雅事来教养;内,他不准妻、妾、侍妾、侍婢无礼失序;外,他不准后院干涉逾越。

只他毕竟是小官,又与西京大家族脱离了许久,财力自是不足,且要自矜的地方还有许多,比如,他府邸规格,用度的讲究,仆从的数量等,此方面所费之财也绝非少数。

即使他后来的续室是贵商之家,他也拉不下脸用女子嫁妆之财,儿子女儿们的教养无法如他设想般的完美实行,也便是自然。

不过,慕容娇倒很喜爱绘画,由小时,便坚持下来,即使后来没有好的条件,她也省吃俭用地偷偷地练习。

如今,慕容娇不靠每月府里的例钱,也能自己满足自己的喜好。

而且,这不仅仅是慕容娇的喜好,也是她的生钱之道。

慕容娇慢慢地走到前院西南偏角的莲池边,完全无视周围仆从的目光。

慕容娇紧紧地抱着她让木匠专门为她造的木制画桶,唇角扯了扯,她知道许多人轻视她,女儿家的,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抛头露面,便是不知羞耻。

被嘲笑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连她的父亲也会被笑话,甚至整个慕容府也会被笑话,她兄长和妹妹们的亲事也因此受了影响。

但这又如何呢?

慕容娇低垂着眼睫,大乾邑城如今还有一个女城主呢,皇帝都让她女儿管理一城的政事了呢!她自食其力又何错之有?

她做的,她做的,虽然没有公主做的有用,却也不是毫无贡献,不是么?

为何一等贵族女子可以入朝取仕?

为何皇帝的女儿就可以随性?

为何普通女子抛头露面就要受人轻视,让家里蒙羞?

骝城也不是只她一个女子如此做呀!

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父亲怕失了脸面,慕容娇紧紧地咬着唇,轻轻地闭上泛波媚眸,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呀。。。。

慕容娇双眸水蒙,掖好裙摆,蹲下1身子,将画桶轻轻放在地上。

她有一叶半蓬顶轻舟,是她还小的时候,请求兄长找人帮她造的,那时兄长还是个一本正经的少年郎。

这里叫莲池,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浅水湖。

她喜欢在莲叶红花中泛舟,有时一个人,有时阿哑陪着,有时碧水也会跟着,有时兄长妹妹弟弟们会来看稀奇。

这个小舟,是她的小小画室。

今日她只想一人。

慕容娇涉足湖边浅水处,让红色裙摆浸润着,如开在湖面上的一朵艳红牡丹花。

大户人家的女儿是不会轻浮地撩起裙摆的。

解开栓在弓形木桥下的半蓬顶轻舟,慕容娇提起画桶缓缓踏入舟上。

取了桨,慕容娇用力在湖面划了几下,便让半蓬顶轻舟随波而荡,飘到哪,就是哪。

她回了船蓬内,环视蓬内一圈,缓缓地坐了下来,双臂交叉环绕在肩上。

低头看了看因浸湿红得更加鲜艳的裙摆,不知为何,慕容娇突然觉得冷得寂寞。

将裙摆绞拧几下出了水,慕容娇将船蓬内的木架、画笔、画桶等一一搬出船蓬之外。

有什么好伤感的,真是莫名其妙!这可不是她!慕容娇边忙着,边自嘲地咧咧嘴,扯到脸颊的肿胀伤疼之处,慕容娇又低低地“嘶嘶”几声。

华屋为盖,美服在身,生得美貌,父亲做官。而且,也许很快,她就会有一个人人称羡的夫君。

她还求什么呢?

她就要嫁人了!

哦,不是,不是嫁人,是有男子要娶她。

不不不,也不是,是有男子要纳她,作,妾,了。

呵呵,她还有什么可求呢!

作者有话要说:拍砖的;献花的;都欢迎哈!!!就是请留点痕迹嘛!!!

5、惊水

慕容娇支起画架,纤细素手执握画笔,杳然黛青上,亭亭玉立的绿叶白花中便被狠狠砍入一抹墨痕,什么莲生卑污,而洁白自若,什么南柔而实坚,居下而有节,父亲以莲自喻,真真可笑!

多年鄙居骝城牧监,毫无建树,如今冼家牧场杂1交培育出躯干健硕、负重易乘的汉血宝马,便要卖了女儿去换么?

慕容娇左手狂乱挥毫,右手断断续续地抹着眼。

奔者为娼!奔者为娼!

“唔。。。唔。。。”如幼瘦悲鸣之声间歇着细细作响。

也许她该感谢父亲,自少父亲以微礼纳了她那与父亲私奔的亲生母亲为妾,而不是把她的亲娘当成可以随意送人的侍妾或侍婢。

“这是什么破笔!”高亢的怒声隐约着几个泣音。

“咚当!”一声,貂毛绘笔可怜又无辜地投入湖水的怀抱。

慕容娇掀起画布,发狂似的双手猛力地撕扯扭绞。

涟而不妖,姿窈态窕,香远君子,不配,根本一点都不配!

污浊如沟泥,晦沉如死炭,森然若混沌,她要画!她要画!

慕容娇手忙脚乱地在余下几只画笔中翻寻查找。

没有,没有,全都是圆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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