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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醉杖门生-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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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拳柯俊替他斟上酒,陪笑道:“王二爷,叹什么气呢?今宵有酒今宵醉,咱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堡主此去,保证马到成功。” 

鹰爪王嘿嘿笑,说:“我不是替雷大哥担心,你少废话。” 

神拳柯俊本想再劝,却被快马一鞭拉拉衣袖阻住了。 

鹰爪王又干了一碗酒,突然一掌拍在桌上,杯盘碗盏一阵乱跳,咬牙切齿地叫:“荒唐!简直他妈的混帐!” 

“咦!二爷,怎么啦?”神拳惊问。 

鹰爪王醉眼彪圆,暴躁地说:“你想想看,咱们到武昌来,成了什么玩意?” 

“二爷……” 

“这简直是荒谬绝伦,岂有此理的一场笑话。大哥英雄一世,威震天下,竟然栽在火眼狻猊那狗王八手中,做了三妖道听候使唤的奴才,他妈的!” 

神拳柯俊脸色大变,惶然叫:“二爷,须防隔墙有耳。” 

鹰爪王猛擂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说:“让他们去听吧,我怕什么?老命只有一条,谁要就拿去好了。我鹰爪王曾经是雄霸天下的英雄好汉,今天到了这一地步,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每月要向妖道们讨解药,永远听他们驱策,想来我……我该自杀,我该……唉!真他妈的!妖道为了雄霸天下,也许想造反。大哥为了替儿子撑腰,找右粯复仇。大荒毒叟为的是在江湖创一番事业,为徒子徒孙们打开一条活路。火眼狻猊为的是找落魄穷儒算帐,为了杀甘家的后人暂草除根。而我呢?为了什么?他妈的!我真该死,我……” 

室门突传来叩击声,四人大吃一惊。 

鹰爪王在发牢骚,不可一世的江湖巨魁沉浸在悔恨愤怨之中,本来就令其他三人心惊胆跳,万一传入三妖道的耳中,四人将大祸临头。 

这时听到叩门声,怎不惊跳而起?四人不约而同,向室门看去。 

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神光炯炯的大眼,不转瞬地注视着他们,手仍在门上,屈食中指轻叩木门。 

人已经进来了,还叩什么? 

快马一鞭反应快,不假思索地解下腰间的三尺长缠金软鞭,看对方穿夜行衣背系剑,且以黑巾蒙面,当然不是自己人了。 

“什么人?”快马一鞭强自镇定地喝问。 

蒙面人停止叩门,迎门一站,冷冷地说:“来找你们的人,在下可以进来么?” 

“你是……” 

“来听你们发牢骚,不对么?” 

“亮名号。” 

“不必了。那位鹰爪王老兄,有一肚子苦水,吐完了么?”蒙面人不屑地问。 

鹰爪王清醒了,只感到脊梁发冷,但凭六七分酒意,按下心头恐怖,大声道:“不错,老夫有满腹牢骚。教主要老夫监视雷大哥,要老夫出卖兄弟,未免欺人太甚。阁下,你回去报功吧,老夫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老家伙以为蒙面人是三妖道派来的人,表错了情,蒙面人嘿嘿冷笑,说:“既然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何不反抗?” 

“你……” 

“没有勇气反抗,你可以自杀。你不是说过你该自杀么?” 

“你这是什么话?老夫横行天下数十年,岂是个愚蠢得去自杀的人。” 

“既不反抗,又不自杀,这算什么?我知道,你太老了,阁下。” 

“笑话!你的话有何用意?” 

“你老了,不复当年,活得愈久,愈感到生命的宝贵。说好听些,那是老成持重修养到家;说得难听些,那是贪生怕死。人年纪愈大,勇气愈小,并不足怪,这是人之常情。” 

鹰爪王委实受不了,羞怒地抢出,吼道:“欺人太甚,他妈的!老夫给你拼了!” 

声落,手落在剑把上。 

蒙面人哼了一声,叱道:“住手!拔剑对你没好处。” 

快马一鞭也没摸清对方的路数,也以为对方是三妖道派人来的,心中一横,暗说:“一不做二不休,拼死他或可免祸。” 

心中在想,口中立即发出一声警啸。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不必费心了,警哨已经全被清除,厢院另一座静室的六个人,皆已梦入南柯,他们不会来了。” 

快马一鞭心中狂跳,突然向窗口奔去,想跳窗遁走,也想到外面看看风色。 

窗口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蒙面人,宝光四射的短剑伸出轻轻一拂,幻出刺目的光华,嘿嘿怪笑道:“此路不通,阁下。” 

鹰爪王怒火焚心,酒气上涌,发出一声咒骂,不顾一切拔剑,怒吼道:“咱们拼了!” 

蒙面人更快,手一动,长剑闪电似的出鞘,但见剑虹一闪,人剑疾进,沉叱震耳:“放手!你如果想死,那太容易了。” 

鹰爪王本来就有点心虚胆怯,只是被激得忍无可忍而情急拼命,再加上已有了六七分酒意,反应自然不够快,剑刚拔出三四寸,便僵住了。 

蒙面人的剑尖,神奇地点在他的右肘上,冷冰冰的剑气,直迫躯体。如果再拔剑,右手废定了。 

他顶门上走了真魂,瞪大着怪眼,死盯着点在肘下的可怕剑尖,仍不愿相信这是真实的事,对方哪有这么快的手法?按理说,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酒醒了一半,不敢移动,骇然问:“你……你是谁是……是妖术么?” 

“你认为这是障眼法?”蒙面人反问。 

“这……” 

“不信邪,你拔剑试试?在下保证你这条手臂成为废物。” 

鹰爪王并不糊涂,放松握住剑把的手,剑滑回鞘内,卡簧声清脆入耳。手向外徐移,惊惧地问:“你……你想怎样?” 

“那是我的事。” 

“你……你是人……人屠赵三么?” 

“你去猜。”蒙面人说,剑徐徐撤回。 

神拳柯俊在一旁发抖,接口道:“二爷,他……他是教主派来的人。” 

鹰爪王不愧称老江湖,吸口凉气说:“他如果是教主的人,早就反脸对付咱们了。” 

“你猜对了。”蒙面人冷冷地接口。 

“是人屠赵三?”鹰爪王问。 

蒙面人拉下蒙面巾,冷笑道:“你该记得我。” 

鹰爪王大惊脱口叫:“是你,是……是你……” 

“我,右粯。” 

鹰爪王突然向侧一闪,剑奇快地出鞘,怒吼道:“小辈,你该死!接招!” 

声出人健进,剑上风雷骤发,凶狠狂野地冲上,一剑直攻中宫。 

右粯疾进、拔剑、顺势急挥,一气呵成,但见剑虹一闪“铮”一声将来剑格偏,乘势疾进,剑尖神乎其神地排空直入,迫近了鹰爪王的胸口。反击之快,无与伦比,一照面便占了上风。 

鹰爪王几乎无法避开,大骇飞退,间不容发地退出剑尖,倒退丈外,骇然叫:“你……你精进得出人意外,你不是右粯。” 

风声呼呼,金芒耀目,快马一鞭的金丝软带夭矫如龙,拦腰射到,喝声似沉雷:“交给我!二爷。” 

堵在窗口的蒙面人笑道:“好啊!倚多为胜,算我一份。” 

话未完,人已穿窗而入,拉掉蒙面巾,露出本来面目,是小祥,但见人影一闪,便已近身,短剑光华熠熠,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脊,又道:“这叫围魏救赵。” 

快马一鞭攻向右粯,一鞭走空正待追击,身后侧剑已及体,大惊之下,不敢再向右粯追击,火速侧闪,总算躲过了小祥的一剑。 

可惜,小祥比他快,闪势未止,小祥一声大笑,剑芒一闪,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胁。 

“哎呀!”快马一鞭惊叫,一闪丈余,腰带尽折,裤带也断了,裤子往下掉,当堂出彩。 

“哈哈哈哈……”小祥按剑狂笑。 

鹰爪王站在侧方不远,猛地一咬牙,一剑向小祥刺去,直攻肋胁要害。 

右粯更快,跨前一步伸剑便搭。 

“铮!”双剑接触,鹰爪王的剑向下沉,空门大开。 

右粯反手挥剑,剑虹一闪而逝。 

“走!”右粯叫。 

两人向窗口飞射,一闪不见。 

鹰爪王站在原地发呆,顶门上发结失了踪,短发向下披散,顶门的油皮也失了踪,鲜血随乱发向下流。 

“天哪!”鹰爪王老泪纵横地叫,“当”一声丢下剑,以手掩面,踉跄到了椅旁,跌坐在椅内浑身战抖。 

快马一鞭腰部仅伤了一条浅缝,手提着裤腰发怔,脸色灰败,像是惊呆了。 

神拳柯俊偷天换日瑟缩在一旁,一直就不敢插手。久久,神拳柯俊方神魂入窍,犹有余悸地说:“二爷,我们怎办?” 

鹰爪王痛心疾首地说:“罢了!我是英雄末路。别管我,你们瞧着办吧,去看看侧院的弟兄,看他们是否已遭了毒手?” 

室门狂风似的冲入穿了青袍的雷少堡主,怪叫道:“怎么啦?外面怎么没派警哨?好啊!原来你们在喝酒,搁下正事不办……” 

“闭嘴!”鹰爪王狂怒地大吼。 

雷少堡主一怔,怒意尽消,退了一步说:“二叔,你……” 

“住口!你眼中还有我这位二叔?” 

“小侄……” 

“你爹去搜捕人屠赵三,你到城内找姑娘快活,我这把老骨头替你们看家,你一进来就目无尊长大呼小叫,畜生!你算是人?” 

“爹不叫我去……” 

“不叫你去,你就可以去找女人快活?哼!你问为何不派警哨,问得好,他们都凶多吉少,我头上也赔上了一块头皮,你满意了吧?” 

雷少堡主这才看清鹰爪王血淋淋的脑袋,惊问:“二叔,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哼,你干的好事。” 

“小侄又怎么啦?” 

“你引鬼上门。” 

“什么?这……” 

“右粯小辈来找你了。” 

雷少堡主脸色气变,冲口叫:“怎不把他留住?” 

鹰爪王愤怒地一脚踢向八仙桌,轰然大震中,碗碟纷飞,乒乒乓乓一阵暴响,一塌糊涂。 

老家伙余怒未消,一言不发出室而去,脚下沉重,每踏一步,地下的大方砖一块块随脚崩裂。 

快马一鞭也一言不发,拉着裤头狼狈出室。 

雷少堡主拦住了也想出室的神拳和偷天换日,叫道:“有谁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拳长叹一声,苦笑道:“少堡主,刚才右粯与一位小后生来过了。” 

“你们没留下他?” 

“没有。” 

“糟!他是教主所要的人。” 

偷天换日冷笑道:“少堡主没忘了吧?堡主已吩咐下来,要不顾一切宰了姓印的,不理会教主的法旨。” 

“那……” 

“少堡主也在场,没忘了吧?” 

“教主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你们不该跟着我爹胡来。” 

“胡来?好像堡主吩咐下来时,少堡主并未反对。” 

“胡说!”雷少堡主恼羞成怒地大叫。 

偷天换日哼了一声说:“少堡主赶走了四大金刚,难道也想把咱们赶走么?只要你说一声,不用在咱们面前发横,咱们拍拍腿走路。天下间比雷家堡更好的去处多的是,咱们离开,保证饿不死的。” 

神拳接口道:“算了,吴兄,咱们回房歇息去吧。” 

少堡主不得不收了怒容,伸手虚拦,问道:“印小辈来了,结果如何?” 

神拳嘿嘿笑,说:“少堡主不是看到了么?二爷丢了一层头皮,柯兄伤了腰掉了裤,够了吧?” 

偷天换日冷笑道:“要不是姓印的手下留情,今晚在观留守的人,谁也别想活,只有你少堡主例外。” 

两人不再多说,出室走了。 

雷少堡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喃喃地说:“二叔是印小辈的手下败将,上次就丢了两个指头,但有四个人联手,难道还挡不住印小辈?哼!不对,定是他们撒谎,来人不是印小辈。哼!不管是与不是,明早我得将此事禀明教主。” 

他也出室而去,在廊下的暗影中,抱起一个用被褥裹住的女人,匆匆赶向自己的寝室,一面走一面自语:“管他娘!今晚得好好的快活快活。” 

右粯与小祥离开了七星灵妙观,扑奔广平桥张宅。 

小祥一面走,一面埋怨:“佩哥,你怎么啦?明知那些主脑首恶不在,却要寻上门去打草惊蛇扑空,跟着跑冤枉路,真没意思。” 

右粯呵呵笑,说:“小弟,这你就不明白了。咱们知道他们不在家,但他们却不知咱们已摸清他们的底细。你等着瞧好了,这一来,明晚他们必定在家布下重重埋伏,准备瓮中捉鳖。而咱们却在外地剪除他们的爪牙,让他们在家望穿秋水。不消三五天,咱们神出鬼没声东击西,保证他们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他们丧失了斗志,再开始捉大鱼,万无一失。” 

“可是……” 

“小弟,不要沉不住气。咱们势孤力单,沉不住气,保证会碰大钉子,记住:咱们经不起失败,知道么?” 

“我真等不及哩。佩哥,大荒毒叟的窝,咱们放上一把火,如何?” 

“不行,你就是这么毛躁,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问后果。广平桥张宅附近全是木屋,住的全是本份百姓,放上一把火,咱们罪过大了。” 

“能杀个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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